飞鸟

    楚飞最近要去外地里出差，此刻，他正在一家旅馆内。他是傍晚才下的飞机，明天下午还要去面见客户，尽管劳累，但是他不得不抽点时间整理一下工作的内容，这一次的工作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嗡嗡——”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是“老婆”来电。妻子这时候给他打了电话？是想他了吗？楚飞开心的按下通话键。      “爸爸！”传来的却是女儿的声音“你去哪了啊——我今天美术课上画了很好看的画，就等着给你看呢！你怎么不在啊？”女儿的控诉让楚飞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鼻子，正准备说话，又听见了妻子的声音。“诶呀——贝贝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吵着要见你，所以我就直接给你打电话咯，快点和贝贝说好，什么时候回来吧？”      “啊哈——贝贝！我最近有事去外面了，过两天就回去了……就是周天晚上，周天那天我一定能回来，回来看贝贝画的画好嘛？所以不要闹了，趁着这几天，再画一幅给妈妈看的，好不好？”      “唔……不对啦！这幅画已经给妈妈看了，应该要画一幅给爸爸看得才对！”       “好——好，当然可以，爸爸等你”       “那你一定要在周天晚上回来哦？”       “一定的，爸爸保证。”       “拉勾保证？”       “拉勾保证。”        “好诶——”       女儿雀跃的声音传出，楚飞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随后电话似乎被还到了妻子手上，女儿似乎已经走远，妻子抱歉的对他说“最近——真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怎么会？你生病了，就好好修养，我们都是一家人，现在家庭遇到了危机，这不关你的事情，生病了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没事的，我多努力一点，现在还过得去的。”      “嗯——”妻子的声音带了点哭腔“等我病好了，我就陪你去海边看鸟。”      ……电话挂断了，楚飞却一直想着妻子最后的话语。楚飞是个非常喜欢鸟的人，他小学时候，老师让他们说自己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他都还说的是“想要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因此，在妻子病倒前，他总是说着，要带一家人去海边看看海鸥，但是因为钱一直比较拮据，没办法出行，总是说着，等有钱了就去，可直到妻子病倒，还是没能去，还是没有什么钱。所以……这次的工作一定不能耽误，楚飞揉揉眼睛，把跟客户相关的信息再看了一遍，明天下午的工作一定要搞好，而且不能拖，不然周天晚上就回不去，一定要做好才行……     夜里，楚飞又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沉沉的睡下了。     随着意识的逐渐下坠，楚飞再度睁开眼睛，他正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他马上就明白了，这里是梦中。他经常做清醒梦，他本人对此并不讨厌，因为这里是他唯一能放松自己，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地方，他挥挥手，各种吃的喝的玩乐的东西都跑了出来，他盯着这东西，不免感概在现实里都没什么时间好好看看，他并不打算去上手享受，因为在现实中没有体验的话，梦里也只有小时候的一些感觉而已。     撇开这些东西，他重新望向蓝天，随后一双翅膀在他身后展开，接下来是他最喜欢的时候了，随着翅膀强而有力的震动，他飞向了蓝天，穿梭于白云之。楚飞的心脏怦怦直跳，速度好快，风打在脸上好痛……但是好畅快，没有障碍物，没有工作，没有责任，什么都没有，好开心——楚飞在天中胡乱飞着，随意的打着圈。而且，没有物理，太棒了，我正如飞鸟一般阿。     在放下了一切束缚之下，楚飞在梦中，飞翔于天际之上，精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嗡嗡——”不知不觉中，楚飞被可憎的闹钟叫醒了，他生气的关上闹钟，起身时，却感受到了违和感——他的身后压着什么东西？他想要抬起背来，却不知道扯动了哪里的肌肉，一下子，整个人被顶飞了起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背上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了一对洁白的翅膀。     他看着这双俊美有力的翅膀，心底里默默将梦想成真的欣喜按死，他害怕了，现在要怎么办？会不会被抓去切片研究？我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各种纷繁的思绪闯入脑中，他焦急的走来走去，一抬头，看到了无际的湛蓝天空，他的思绪被一扫而空。     电梯门被打开，一个在大白天套着厚厚雨衣的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他慢慢打开去往天台的门，警惕的看着周围，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天台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街景的很多东西，但对楚飞来说，他现在的世界只有天空。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心中害怕不安的情绪被一点点按下，心中渴望飞翔的欲望不断增大，直到把自己的心灵吞没。楚飞忍不住了，他一咬牙一跺脚，翅膀猛的使力，他整个人瞬间迸飞到了天上——看来这双翅膀比想象的还要更加有力气。     楚飞直接冲破了云层，飞到了云层之上，原本担心的缺氧没有发生，他的呼吸正常，他欣喜若狂的看向周围广阔的空间，然后随着翅膀进一步的扇动，他的身形再度模糊起来，带着一阵风飞到了别处，他时而更往上看向宇宙，时而往下再度冲破云层，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市，时而往前于一起飞的鸟儿比赛，时而往后做个空翻，他在天空中飞出一个桃心，他的神情激动，把脸整个涨红了：“太棒了，没想到，居然梦想还有实现的这一天，飞啊飞——像飞鸟一样”楚飞的身形疯狂的抖动，在云层之间穿梭来穿梭去。“太棒了……太棒了！我就是天空之王！”     “嗡嗡——”手机声再度响起，楚飞慌忙的取出手机——是客户打来电话问在哪见面，他惴惴不安的约好在了昨天决定好要见面的地方，然后担忧的回到了旅馆。     他重新躲回自己的房间，将雨衣一扔。他看着自己洁白的翅膀，恋恋不舍的摸着它，怎么摸也感觉摸不够。可是……这样，怎么去工作呢？指望对方也觉得这很酷并且和自己一样开心？不，不行吧……现实一点，根本就是，没办法的。那……要不要把工作推迟一点？我想多飞一会也好啊……噢，不行，我的女儿，周天晚上……     楚飞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一瞬间有了想要抛下这个家，永远飞在天上的冲动，随后，又被这份冲动吓坏了胆子。妻子生病了……女儿在等我……家里需要钱……工作不能推……楚飞忽然有些想哭，他看了看蓝天，又摸了摸翅膀，怎么办啊？我不要啊，我不想……就这样……楚飞痛哭着，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伤。     他再度打开手机，看着里面保存的相片，和家人在一起打点点滴滴，他总得负起责任来才行，可是，这必须要放弃他的梦想吗？可能是这样吧，如果我孑然一身，哪怕冒着被切片研究的风险我也要去飞翔，说不定自己暴露之后还有可能成为名人……但是，现在，有了妻子，有了女儿，我不能让家人陷入危险阿——     他悲伤的望着照片，痛苦的看向了翅膀。他其实早有办法，只是，只是不愿意接受，他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来了削水果用的水果到，他悲伤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刀刃，又悲伤的看着自己大大的翅膀。     就像是去飞翔一般，一咬牙一跺脚，他带着刀走进了卫生间，在那里照着镜子，割下了自己梦想的翅膀，他疼的无以复加，在精神上与肉体上的共同折磨，可为了妻子，为了女儿，他忍了下来，匆匆止住血，将割下的翅膀收了起来，照常出门去工作。     从那之后，楚飞再也没做过清醒梦了。他人生唯一能放松的地方，只剩下傍晚睡前，抱着翅膀回想那段化作飞鸟飞翔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