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ゆれる」TK 第三章 第八节 不完全なライブ

第8节 不完全なライブ
不完整的现场演出
现场演出并非所有的时间都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反而是在舞台上遭受着对自己创作的音乐的自卑和不完美。
当然,我清楚这是唯一能和大家共享时间的地方,但我无法用“仅仅如此就很幸福”的思路去纵情感受。正因是能联系在一起的唯一场所,会产生“能在现场听到”“能相遇”的感动,才不想被剥夺现场演出存在的意义。
在演唱会会场,从鼓膜传来的声音,与映射到双眼的画面化作整体,而我用全身去沉浸其中。在那里,要以怎样的形式演奏出自己倾尽全力制作的音乐,实在是一堵难解的高墙。最终在何处捕捉到音乐——在我心中,演出现场的身份,远不如作为把握作品的场所的地位。这和制作的时期和状态也很有关,然而那时尚未有发行的概念,乐曲的制作通常是为了现场的演出,只会把意识集中于能在舞台上演奏出的效果。
若以现场演奏为优先,那么编曲和演唱的再现性等舞台上的所有一切,都应预先考虑。当然,虽说有针对性,能否“在现场演出中有效果”则是另一回事;而实际演奏后发现“在现场演唱和演奏的编排上有困难”的可能性是十分低的。
我之所以不这么做,是“若有成为乐曲的可能就想做到最大限度”这种坚定的想法尤其强烈。
考虑到再现性而改变乐曲形式的时候,在我心中几乎都是妥协的。很羡慕那些能把微妙的感觉不加修饰进行调整的人。
比如说,这个旋律之后这样唱的话,现实来说是不可能的,而且正因为是自己的嗓子才更加清楚;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那种效果。也许不管选择了那几秒钟思绪中的哪一个,都无法传达给观众吧。即便如此,如果想要避开这条路走下去,就等于亲手杀死了原本想要的创作。在现场演出中,对自己乐曲的不完美会让我感到绝望;但不以脑中印象的姿态制作,反而会让我自己失去创作音乐的意义。
有时,即使完全不考虑再现性,自己的心情和演奏的张力也会立刻与舞台契合。只有这一点,在实际排练与乐曲碰撞后才会明白;最坏与最好的瞬间交相辉映的演唱会,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容身之处。被自己创造出的时间艺术所囚禁,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干着喜欢的工作感到的痛苦究竟是怎样的呢?”
大学时代,我随性地做着梦、尚未将音乐作为工作时脑中的自问自答,即使现在再次身处那个旋涡,我也肯定这是让我坚持下来的奇迹碎片之一。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形成我的那些不完美部分,实际上就是我的音乐本身。
来看现场演出的人有多少是能感受到我们音乐的?虽然判断标准各异,但我常常会以“如果是自己的话”这般假设去考虑。“这种事谁都不会在意哦”“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哦”之类的想法中,“是吗,那就好”的一类话语会让神经稍稍放松。
我不知该如何瞄准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并非想展示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只是觉得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兴奋,理所应当不会吸引到别人。虽说不清楚别人的想法,但常常会这般自以为是地想着。
“乐句显得过于激烈了。”
“刚才歌词的情绪太弱了。”
“吉他声相对于会场的声音过于扭曲,失去了分离感。”
“用音源构筑的编曲效果不佳。”
无论是演奏还是唱歌的时候,脑中总会无意识地鸣起这些警笛。就如同一连串琐碎的追问。像这样经常被追问的状态,无论怎么想都是非常郁闷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意识浮沉于“如果能摆脱那种声音就好了”和“正是那个声音让现场演出更加鲜活”两种思绪的夹缝中。我们究竟花了多久才在这个舞台上相遇呢?我仅仅是为了让这个奇迹成为无可替代的东西,而牢牢地抓住它。
2020年。在疫情下,首次进行了直播。
我们几乎没有现场录像。因为这与之前提到的“将作品上升到现场演出的困难”大相径庭。
当然,就像经历漫长的过程才确定演唱会一样,只要认真面对,就能将其作为录像作品完成。但从根本上来说,演奏也好、声音的制作方法也好,都是在面向观众的那个空间里纵情爆发。表演者和观众会一同左右着类似会场反射的和音响直接发出的声音。
“可以把剩下的带回去吗?”从餐厅带回的菜,在家里吃的时候会觉得一点都不好吃。保存方法、加热方法等各种原因混杂在一起,表达越是复杂,就越难以传达提供者的意图。“为什么要带这个回来呢?”我不想成为失去水分的炒饭。即使炒饭也是会生气的。
影像作品和直播中,会场反射的声音、现场营造的气氛、照明渲染的动态,最重要的是,只从距离乐器几厘米的地方放置的麦克风传出的声音的集合体,和会场听到的完全是两码事。若是没有超越现场演出表现效果的地方,我就会完全感受不到发布的意义。
在实际演出时会产生感动,而日后再看录像时,有时会被那种感动唤醒,有时则会感到难以言喻的遗憾。越是在舞台上表现出无限理想时的现场,听到之后送来的确认用音源,就越容易怀疑自己的耳朵。正因为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所以直播和录像对之前的我来说,毫无足够表达的地方。再加上,如果在脑海中意识到“现在正在拍摄”,甚至会觉得对眼前的观众很失礼。
但由于疫情的蔓延,几乎所有的歌手都无法进行实际的现场演出。
歌曲的发行和直播。
对于不断重复这一流程的我们来说,除了直播还能做什么?
从音乐界的形势来看,我们能做的事情很明显。正确地说,应该是通过面对这些从而掌握更加有力的表现方式,虽然有种被推着走的感觉。
尚未发生的事情有其推进的契机,而机遇也往往隐藏其中。正因为是未曾开化的领域,所以归因于那之前得到的经验、与人的交流,总有一天会重新正视自己选择不做的事情。
在“讨厌的东西”中,总是隐藏着自己理想的另一面。我能很清楚地分清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而且,越是模棱两可的东西,越能与自己的独创性联系到一起。
虽然我很羡慕心态平和的人生态度,但我也觉得这种极端思考方式的存在真是太好了。对于不存在喜欢或讨厌地方的东西,我不会有任何反应。
疫情时期的现场直播——和演唱会现场一样,有很多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看到的东西。艺术家们都聚在一起直播,主办方也竭尽全力不让艺人吐露自己的想法。
直播的成本相当高、形式也多种多样,然而我坚持在演出中采用不同的角度和音响。平时那样构筑声音的我,在这次演出中会表现出怎样的东西,我自己也很感兴趣。不仅是实况录音爆发性的能量、音源制作般缜密的表演,我前进着、探索着全新的场所。
加上5.1声道的混音,在电影院上映也是一种新的尝试。因为每个剧场的规格不同,无法掌控全局,但我试着以不同于现场演出、包裹着沉浸式体验的录音为目标。录像也是,当时一起工作的最胜健太郎导演一直陪着我。对演唱会中无法放置的摄像机位置、看不见的角度等方面都做了彻底的调整。并不是要取代现场演出,而是想办法不断寻找新的亮点。
在现场演唱会等娱乐节目的必要性被严厉质疑的情况下,我和现场演唱会一起,固执地想把绝望转化为能量。
我们所处的场景、正在编织的物体,都在一瞬间被夺走。不知何处得知的刹那被摆在了面前。在看似越来越窄的道路上,我感受到了无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