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JSK/WS/类司/宁梦】室町时代大名羽化旧编
又叫WS中式修仙传()
小长篇全新力作,以及因为咱只会把特别满意的文发到b站所以发了,15000+,注意阅读
阅读前事项:
*偏架空历史,因为本人是假的文科生,时代知识仅来自ACGN作品
*修行的设定也很架空,来自于其他的ACGN作品
(其实就是这几天玩神灵庙玩癫了)
*十分ooc,十分眼前一黑的发展,剧情也黑黑的
*cp只有类司宁梦,顶多只是友情关系非常好,看出别的组合都属于想多了
*是好结局,大概
希望您已经悉知以上阅读提示,愿意承担阅读的相关风险,那么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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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午安,天马阁下。”
天马司望着端坐在房间中央的男子,下意识握紧了身侧的刀。
那男子身形很高大,在街上的人群里说得上是鹤立鸡群,一头被诅咒者的紫发间夹杂着翠色发簇,相貌英俊得有些诡谲,眉间无时无刻不覆盖着一层令人不安的阴云,一看便知道是他国的异人。他和那些会使术的僧人或红毛传教士肖似,身体肉眼地瘦弱,肺痨鬼似的,像是被神秘力量掏空了。这男子的装束也十分奇异,天马司也是由此才一眼就想起来这男子的来历。
他身披着唐国式样的羽织,其上绣的是很传统的动物纹饰,鹤与龟的图案交缠,手指间穿有一根看起来很零散的珠链,除了中间那颗硕大若眼球的紫色宝珠,颗颗俱比水晶佛珠小一圈。他胸上挂有四枚勾玉与圆镜串联的挂链,新得发亮,腰上的带子却十分古朴,旧得看不清花纹,衣着是紧身的白衫长裤,样式上有些不伦不类的,不知究竟来自哪里。
男子一注意到天马司就把脸坦然地转了过来,他笑得从容,一副主人姿态,仿佛天马司才是粗暴的闯入者。
“你是…今天中午那家伙?!可恶……管你什么…闯到这里可莫怪我刀剑无眼!”
天马司在侍卫伙伴里素以勇武闻名,没犹豫半刻就决定展示自己武士的尊严,心里只有豪情万丈。
说着,他斜过眼瞄了瞄手中的刀,为自己增长些勇气。那可是祖上传说由藤原公亲赐的名器呀,名匠所制,削铁如泥,他想。
诚然,那男子在中午时便用这幅颇为奇异的尊荣将他在桥口拦住纠缠不休,满口“成仙”之类的疯话,此刻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家,实在蹊跷。
但毕竟天马司自以为勇武之士,凭祖上的宝刀自鸣得意许久了,拿着宝刀便不觉得东洋邪术能接近自己分毫,早就做起来勇斗邪术师的美梦。只见他原地大喝一声,一跨步拔出刀,白亮的刀身呲呲响。他冲上去。
“别着急,阁下呀,人生苦短,无常不就是诸位的真识么。我只演示一次,我所谓的成仙就是这样。”
男子并不恐惧,轻蔑的微笑着,他身上那股傲慢的气质仿佛是浑然天成的,惹起天马司怒火上冲。
“你给我看着吧!”
近了,他正想挥下刀,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躯无法动弹分毫。没来得及惊恐,那人只一指,大脑一片空白,昔日苦练的梦想流还是什么的剑技都随着停滞的肢体一并抹灭了,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丢了刀,腰间的兵儿带因冥冥之中的一只手咯拉拉撕裂开。
金鞘的武士刀顿时应声落地,利落地断作两片,与此同时断成两片的还有天马司对勇武汉一切的想象。
“很简单吧?很容易的事情呢,阁下。”
他跪在地上,因绝望而颤抖,喉咙间除了“嚯嚯”的哭声外再无其他。
男子仍旧笑着,天马司想,或许这种举动在他眼中与幼儿比也并无差别,就像他们之间的差距般。
他与那个奇异的男子间只有短暂的一步距离,但就是这一步,他无法跨越巫术。
“别哭啦,笑口福来,现在相信了吗?仙术的事。”
吐出这句话时,或许是为了强调安慰的意味,男子把嗓音放得格外柔软,显得温柔而富有耐心,毫无嘲弄的意味。显然是被他放在了孩子的位置来交流,天马司也就没有什么脾气了。
“你……那可是我家祖传的宝刀…”
天马司只是说,不由轻轻念起了九字真言。男子大笑起来。
“啊啊,阁下呀,在下要求的一直很简单,只是要您随在下学习仙术。若是得了仙术,这般宝剑俱能击断,您何必拘泥于俗物…呼,在下实在是为辅佐您的大业而来……”
“大业?!”
天马司的瞳孔骤然紧缩。
“您的欲望绝不会只局限于小小一个守卫,没错吧。在下是来助阁下一臂之力的呀。”
“呵……你,不,我绝不相信你…若你强大如斯,何必辅佐我,你又究竟想从我这里谋求什么?”
他厉喝道。
“阁下,阁下,修行者不入俗世,教导阁下已经是在下业力与因果的极限了。”
“可我区区一个守卫,能给你什么?”
“阁下是有大气运的人,现今乱世,在下的修行自然要仰仗阁下的气相了。”
“那这么说来,你是借势的,因果伤不及我,我有天助,本无需你也能成事,那我何必学你那不伦不类的什么仙术?”
男子忙忙伸出手捻了个诀,脸色有些谄媚。
“罪过罪过…阁下的确聪敏,但,阁下当然也有需要仰仗在下的地方。在下知道,您的妹妹,咲希小姐正患着胎里的病呢。”
“别说得这么亲呢!如你而言我大气运加身,身傍的人也理应受庇护,那纵然她的病逐年加重也不过是欲扬先抑的事理罢了,休想以邪术蛊惑我!”
“哈,哈,是的,理应如此,阁下又怎么知道令妹是阁下运里的一劫呢。阁下当然能不借在下的仙术成事,只是恐怕得要咲希小姐的性命来偿了。”
他的脸骤然阴沉下来。
“总之,这是您的选择,在下堂堂东渡而来的方士,修行的也是上国仙术,专程前来辅佐于您。但您若确实不在意咲希小姐的生死,满口邪术师的亵渎话,并无有求于在下,那也的确是您注定的命运。”
说罢,男子起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你——仙人!”
这一次,天马司决定叫住他,男子却并未再停留片刻。
说来的确奇异,男子并没有朝门的方向走去,而是随意将手朝墙壁的方向靠,随着男子的手接触到墙的那瞬间他便骤然消失,房间里只剩下司一人。
“好,阁下您答应了!记住了,今夜子时在这里等待,在下会再次来访!”
他的声音在空中回旋,很快也了无痕迹,天马司呆愣在房间里,手心里盈满汗水,他如梦初醒般地环视四周,榻榻米上只余下一把断作两段的武士刀。
他还不知道那家伙的名字,那一刻,司意识到自己正遗憾着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接着,他就明白那男子为什么走得这么急了,脚步声急促,他回头。
“司君?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凤笑梦正推开门对他傻笑,而她目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事情倒也简单,天马家祖上曾做过城主的幕僚,与目前颇有资产的凤家有过腹里的配约,权作利益关系的交换。而目前天马家分了家,也败落了,要不是天马司在家乡剑场小有名气,恐怕那边是宁愿违约,连小女儿都不会嫁过来。
至于为什么是名义上的,天马司今年二十一岁,凤笑梦今年才十岁,他看她就像在看小时候还健康的咲希。
或许从差十一年而言这年龄差其实也还算正常,光源氏物语也是有名的事例了,只是天马司是有衷心疼爱的妹妹的人,绝对做不到像同辈的禽兽们那样对像他妹妹一样的孩子下手。
所以,虽然司怎么教笑梦她都不肯改口叫他哥哥,好歹是叫他“司君”了。
自上宫太子的遣隋使第一次到达海对面那时开始,海对面的国度的概念便产生了。然而,指定出十七条宪法,颁布十二阶,自以为是日出之国的执政者的摄政圣德王,那之后,直到隋灭亡都没有再交流过。
于丰御食炊屋比卖命死后进入第二代,豪族政斗中继位的田村皇子派出了第一批遣唐使,之后整整二百六十年,踏上渡海之船的奈良与平安时代的遣唐使足有十万之数。
故事便是从那时开始的,关于两个饥寒交迫的孤儿在某个海水刺骨的夜晚里扒上了一艘渡海的船。
不眠的夜晚,他们躲在阴暗的最底层船舱里做着两人一起偷渡到唐国过上美好生活的美梦,当然也只是两个孤儿的美梦,对海的那边过于理想的想象。后来神代类才明白,即使那时他们真的如愿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唐国,两人也是绝无可能过上那夜设想里的美好生活的。
那个时候,神代类十二岁,草薙宁宁十一岁。他们实际上还没有姓,但类怀着对旧时豪族的某种憧憬从神话故事的纸篇中择出了两个破碎的词语,从此那就是他们的姓。
理所应当地,船启程不久两个孤儿就被发现了。原本众人为节省储粮决定将两人扔入海中任由他们淹死,但或许是船上的佛像激起了学士们的恻隐之心,也因为储粮很充足,两人最终作为随从被留了下来。只不过间或需要忍受某些随从理应遭受的耻辱,但两人为生存早已经能与野狗抢食,委身于人并非是不可接受之事。
船队航行一月,海况风平浪静,船上的生活业已稳定下来。但就在两人等待着苦尽甘来的时刻时,两人所在的船上却开始不明原因地闹一种可怖的怪病,患者往往先是四肢抽搐,然后没日没夜地发烧、呕吐,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宁宁本就营养不良,现实世界并非是什么专供孩子的御伽芝剧,死人的尸体也无法化作稻米,身体孱弱的她自然不能逃过一劫。她发高烧,皮肤热得能让人预料到她将不久于世。
而就在一个海水依旧刺骨寒冷、宁宁发着高烧要死的夜晚里,类回想起了他们怀着梦想扒上渡海船的那个不眠夜。不巧同样是在那一夜,就在类怀着悲伤感慨过去时海上突兀地掀起了巨浪,而面前宁宁的呻吟声已经在他的回忆过去里不经意变得微弱而难以听见,同时她的七窍开始流血。
结局是肯定的,海上掀起了巨浪,船上的人依照老规矩往海里投人。两人本来就是个添头,甚至有预备为风浪牺牲的。忍受了许久船上生活的两人没有迎来想象里的苦尽甘来,最后,类抱着不知生死的宁宁被众人一起扔入海中,以求海浪平息。
可奇迹偏偏又在一切结束的那时发生了。类在落入水中时便看见了远处的白光,那么亮,那么刺眼,笼罩在一片奇异升腾的雾霭里。只是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类抱着宁宁本能朝白光游去。
那是一座仙山,唐国传说中的仙山。
而类有着寻仙的缘分与天资,同时尘缘淡泊,那小仙山上的道士想收他为徒,于是类看见了白光。
类不通语言,却能因道士的几道符画而晓悟道士的语言,他那时并不知道仙山的传说,只是知道这非同寻常。
他答应做道士的徒弟,只是要道士救救宁宁,道士看了眼地上的宁宁,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他。
“只是,小子。”
他很严肃。
“我能救她,只是不能让她活过来,她在你跳入海前就死了,现在气已经完全断了。不过还好,魂魄还没有散。”
类愣在原地,救人而不能救活人的办法他不能想象。
道士没有解释什么其他的,只是让他旁观他施术。
类后来知道,宁宁那个状态虽然无法救活,却是靠外丹“成仙”的最好时机。
所谓成仙的其中一种途径,就是抛弃凡俗肉体向死而生,俗称:尸解仙。仙人有三等,天仙、地仙、尸解仙,最次最易便是尸解仙。
精神无所凭借或者仅靠尸身成仙要求极深的道行,稍微次一些的等级则需要一定不坏的依凭物作为灵魂的凭借。
而那时宁宁毫无修行,并且年纪很小,身体与魂魄的联系还没有稳固,那就只能靠外丹,而且不止要外丹。
如此修成的仙当然无法成正果,跟脚也是最差的,还要饱受不完美长生的副作用,也因此无法承受过多因果,与世俗无缘。但情况紧急,孩童的魂魄与身体的联系很微弱,得抓紧时间。
制作时,手要巧,心得平。
尸解仙的初步制作花了足足六个小时。吩咐类把外丹塞入她口中后,剐去眼球,道士在尸体头颅上开了一个小洞,他先是将一壶水银通过她的天灵盖注入,扒去她的皮制成法器,将皮背刻满束缚魂魄的咒符。之后,在五脏六腑上刻画搬运符,放干血液,换以含有金银铜铅的混合水液。剔出骨头,放出骨髓,在骨表刻画不坏咒。一切就绪,类在旁边吐了个七荤八素,道士招呼他一起把散落的零件缝回去。
这也叫成仙吗?
缝合结束后,看着石案上由尸体重新拼凑成的扭曲之物,类不禁如此想到,但倘若青梅真的能凭此重获新生……
“好了,你差不多也摆脱尘缘了。”
道士满意地笑了出来。
“看好了,那就到最后一步了,点魂灯。她的魂被外丹压着,现在就要让魂魄与制成法器的躯体重新建立联系。”
挥手,道士凭空唤出三盏灯,浮在石案上,三把蓝火立刻自上熊熊燃烧着。
不知他又念了什么,三盏灯旋转起来。
“痴儿!还不醒过来吗?!”
他用力将灯火拍到肩上,尸体肩膀连接处的骨骼咔吱作响。
下一秒,尸体从石案上坐起来,呸地吐出口中的一枚铁丸,似乎疑惑地扭头四顾,最后盯住不远处的类。
“类…?”
声音和往常一样,并不嘶哑。
那张脸正对着类,她的眼球已经被掏去,此刻,那双黑洞洞的空洞与类对视,里面正咕噜噜地冒出混合着微末血色的金银铜铅混合水液。
类再沉稳那时也不过十二岁,原本就已经被过程中的惨状刺激得吐空了肚子,终于等到青梅以如此姿态再生,他一个支持不住便向后倒转,昏死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之际,他只听见了道士畅快的笑声。
当然,道士并没有欺骗他,宁宁被救回来了,她缺失的眼球与扭曲的肢体在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里逐步生长回复到从前的模样。
忽视她玻璃珠一样无法聚焦的瞳孔与苍白而毫无温度的肢体,她已经算是起死回生了,可正是那些超凡的特征…还有她变得迟钝的意识,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类她早已死在那天夜晚刮起海浪前的高烧中。名为草薙宁宁的人类已经永远停留在了十一岁。
严格的说,她并非完全是依靠外丹成仙的尸解仙,她的魂魄被束缚在胸腔中,她的依凭物就是她被炼为活尸法器的躯体。
那夜,刮起巨浪,天亮后大海就渐渐平息了。那艘渡海船最终究竟有没有安全地到达唐国,类一直都不知道。
从此他潜心修行术法。自五十六岁得道地仙,通悟五行之气,炼炁化神,恢复了年轻时的相貌后,又继续在仙山上修行了数百年,为寻得超脱法决意重新进入人世。
那时唐国的土地上就已经不再是唐国了,宁宁陪着他在幼时憧憬的那片土地上徘徊,发现世间无论何处都是一般的丑恶。
热情招待他们的寻仙之士不过是贪恋俗世的富贵,满头脑炼金长生之法,把不正当的金银换作寻仙的筹码,不过是披着名士头衔的恶徒,可命里他确实有着寻仙之缘。路边饿死的孩童让类想到了他和宁宁,早夭是那个孩子的命,他只知道命运不公。
名士向他纠缠不休,自然,类最后让他如愿了,发狂的名士念叨着“斩断尘缘方能成仙”的话杀尽全家十二口人的怪奇事件震惊朝野。本来,顺应本心,他没有太大过错,可是他偏偏记住了疯名士是如何打开自家衣柜,找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儿子,又如何砍下孩子的头,按照五行的顺序在横尸的庭院里摆放。其中最小的孩子和那饿死的孩童一般大。
那都是命,都是命,类对自己说,仆从之类的当然能放过,可亲缘联系颇深,如果他要了结因果就只能斩草除根,那些孩子是必死不可的。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但魔障还是越积越重。
之后,为偿还违背的因果,他不得不抛去一部分道行削除魔障。后来那样任性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多,类没有一次因为仙术而得偿所愿,无论是决定出手还是决定旁观,每次都只给他留下深深的遗憾。
终于,堂堂地仙居然开始闭关思考起自己是否有干涉人世的权利,然后终于,他分不清善恶与对错了,他终于堕入了邪道。
那时,他深堕邪道,才感悟到世间运行着的那股昏污的浊气是那么明显而难以遮掩。宁宁专程跑到深山里见他,淡然地提醒他以后要注意掩饰眼里的黑气。
类记得她不久前才设计让一个痴男子散尽家财后活活饥饿而死,自己卷走钱扮成凡人去人世逍遥去了。那男子在去佛寺参拜时看上了她幻化的姿态,还捏了她的脚,但男子命里的万贯家财肯定是不能凭这一点冒犯削去的。
望着她身上几乎成形的黑气,类的嘴不由得抽搐了三下,之前他并没有意愿闲着没事用意识探查她的情况,顶多是偶尔觉得她有点阴森,也就不知道她的报应已经积累得那么重了。
“恭喜啊,类,终于堕邪道了。”
她说,语调没有变化。
“宁宁,这…怨气……”
类还是忍不住问。闻言她只是拨弄了一下头发。
“罪有应得罢了,一开始我就和鬼仙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也是…”
“你说邪仙啊,我早就是了。你总说我行事偏激,没错啊,我早就堕落魔道了。”
宁宁夸张地大笑起来,表情妖冶,她在十一岁那年就不能够哭泣了,之后就留下了以大笑代哭的习惯。
类这才明白她估计是把坦白憋了有百年之久了,真可怜。
“善恶?正邪?这些东西哪里有活着重要,反正仔细去想也想不清楚的吧?你不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堕落的嘛,只要什么都不管,顺应本心去做就好了。”
她说。
“本来我这种残次品在仙途上就寸步难行,斩三尸更是白日做梦,如果不耍些邪门歪道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可……因此受害的那些人……”
“白痴,我连我自己都顾不上……嘛,反正,你是不能理解的吧?大天才。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追不上你啊…早就在不知道哪里自己老死了。”
那天最后,她留下一句“总之想开点,当了邪仙就随性点”,潇洒地一溜烟腾云而去,类没去追。
再一次见宁宁就是十六年后了,一位考中的书生新建的屋子的屋顶上。类看她在那听屋里书生与她施了法的竹夫人欢好才发觉她这几年恶趣味是越来越重了。
“啊,类,这几年还是没找到要做的事吗?”
她扭过头,嘲笑道。
“是啊…”
类叹气。
“我也是…嗯,等这看上我容貌的倒霉蛋几年后亏空而死了再去引诱一个之类的…真的有点太无聊了啊。”
“唉,宁宁……你好歹也是邪仙,怎么混得像只狐狸了。”
“没什么事做啊,再说这地方乱七八糟的仙人太多了,就算想搞点简单的大事比如抓几百个婴儿炼丹什么的…很危险啊。会被匡扶正义的仙人杀掉的。”
宁宁白了他一眼,又扭回头继续听下面的动静。
类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或许他们可以回日本。
那里既是他们的本土,又绝没有那么发达的仙术体系让两人随时冒着被正体系的仙人灭杀的风险,正是谋求机缘的好地方。
想法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他赶紧向宁宁提出一起回日本的建议。
宁宁原来在渡海船上死过一次,加之幼年那十一年过得太艰难,一听类说就打算拒绝他,可考虑到那里确实安全,她立刻就克服了幼年的恐惧。没人能比她更惜命了。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马上启程重返故土,数百年前他们还是饱受饥寒皮肉之苦的孤儿,但这次可就是东渡而来的仙人。
宁宁赶紧跳到屋子里捻诀将那书生碾作肉沫,收回了竹夫人的法术。明月高悬,他们乘纸鹤飞去海边,把这片土地上的过去抛之脑后。
类一瞬间感到世界好像又回到了他十二岁时和宁宁一起扒上渡海船的那日。
转眼间到日本又十四年,比他们幼时呆的时间都长,同时时代大变可谓沧海桑田,上宫太子早就是书里的假人,那时相比神道教的神社还算是初来乍到的佛寺也早在这片土地上牢牢矗立数百年了。
察觉到幕府内部似乎有分歧,神代类无所事事地游历多年终于等到世态隐隐有了不安之相,这时候正是寻找良主以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而宁宁说是什么自己以罪行罄竹难书的邪仙之身不怕因果报应上多加一笔,但还是没有把各地的婴儿抓几百个来炼丹,十四年里依旧干着海那边的老业务,过得像只狐狸,改头换面地陆续诱骗了四五个色欲熏心的武士,让他们一个个在施了法术的夜壶上中了马上风。
在各地有势力的地方去物色要辅佐的明主时,神代类意外注意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守卫,出身于没落贵族家庭的,名为天马司的年轻男子。
不过那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出奇的气运加身,事实上他只是个会淹没于时代浪潮的倒霉蛋。
但这就是神代类在观察了天马司几年后最终选择他的理由,他一直都不甘心。
天马司剑道出色,同时也有一颗拳拳雄心,忠义良善,是个很有趣的家伙。类从来都不知道君主之气究竟是什么,只是他想,如果这家伙以后能坐在城池里的位置上,他一定能改变这里。
就像那个虚伪的名士德不配位的有命里的仙缘一样,神代类从不信命。
为什么这样的人没有成大事的命呢,类早就想对抗上天的不公了,至少,他想,自己堕入邪道这么久了,好歹也要正经的干一回坏事。
那天他依旧在屋檐上观察天马司巡逻,宁宁突然找到了他。
“哈?这是我第几次看见你观察这吵死人的家伙了……一年不间断地偷窥人家,你最近是迷上他了吗?”
她简直像是把“品味真差”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呢,决定要辅佐司君了。”
没回应她的调侃,类认真的说。
“……额。好…好好……行啊,你开心就好,但我看他那命不像是能承受得起那种位置的。”
宁宁有些担忧。
“他有成为君王的品质,只是没那个命……宁宁,这世界果然真是太不公平了。”
“……嘛,我知道你的意思。总之,咱们交情这么多年了,就当是破除你的魔障吧,我当然会帮忙的。但是我奉劝你……改命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记住要及时脱身,别把自己陷进去了,类。”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类望着地上拿着刀又走过去一回的司,不禁笑起来。
这样的傻笑太罕见了,宁宁不由得扶额苦笑。
“但是类啊…你这。真的不是到了恋爱的时节了吗……嘛,确实你是忍过了这么久。可也别太不挑食啊。”
这是类第一次觉得宁宁这么多年下来说话有点太没遮拦。
凤笑梦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天马司的时候。那时她九岁,司君二十岁,订下婚的司君被哥哥们带来见她。
那天,家里的庭院里还薄薄地积着一层雨水,阳光却是出奇明媚,她找来椅子,想要爬上树摘下一朵盛开的白花。
“喂!笑梦,快下来!今天有重要的事!”
她被晶介哥哥从树上扒下来,小心摆弄着的那朵白花不慎落到草地上。
顾不上别的,她伸手去拾取那朵白花,却触碰到一只温暖的手。
她抬起头。
司君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璀璨。
“你就是凤小姐吧…真是可爱的孩子,简直,就像咲希小时候那样呢。”
“欸……”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司君把白花还给她时开心得笑了。
“笑梦…这位,天马君,天马司君,他就是你以后的夫君了,以后到了那里要稍微乖一点,别给天马君添麻烦。”
庆介哥哥说。
“别勉强她啊,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司君说,但哥哥们谁也没有接话。
之后,司君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跟着哥哥们去里室谈事情去了。她望着倒在地上的椅子,椅子抬不起来,手心里那枚沾水的白花触感冰凉。
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司君时发生的事情。
而之后,婚是糊里糊涂地订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努力思考“夫君”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无论是庆介哥哥还是晶介哥哥都不肯告诉她,只说她一年后要被送到司君那里,希望她能乖一点。
白花开放了一次,到了夏天就谢了,凤笑梦花了一年总算悄悄搞明白了所谓夫妻关系就是像父母那样的关系…可父亲还有很多妻子,最后她简化了一下流程,把“夫君”解读为要一起睡觉的人。
但司君从来不与她一起睡觉,还一直让她叫他哥哥。
她见过了司君总提在口边的咲希酱,司君真正的妹妹,在病床上也总是强撑着胡来,非常非常厉害的好人,她喜欢她。
但无论司君重复说无数遍,她一直坚持叫他司君,因为她知道,她的哥哥们和司君是不一样的。
司君会总摸她的头,温柔地对她笑,就算是着急了的样子也很有趣,从不像晶介哥哥那样不断很凶很凶地告诉她“赶紧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像庆介哥哥那样总是缄默不语地坐在屋子里,偶尔与她说话也是训斥她要遵守规矩。
司君和她的哥哥们不一样,他让她想到了从前疼爱她的爷爷。但司君现在还不是老爷爷呢,她想,把这种想法埋在心底。
因为她很喜欢家里庭院里那株春天会长白花的树,于是司君在院子里也种了一株。
每逢春日,阳光正灿烂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发呆,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一样。那个时候晶介哥哥和庆介哥哥在院子外站着,笑着,都没有留长胡子,还有姐姐,自从姐姐出嫁后她好久都没有见过她,而那时爸爸只和妈妈一起。
当然,当然,那个时候爷爷还没有“往生极乐”。
春光里,树上开满白花,不知不觉她就能不靠椅子拾取心里那朵白花了。
咲希酱被司君扶着走出房间,她靠着屋檐投下的阴影缓缓吸气,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极美丽的笑容,和司君一样的笑容,和春光一样。司君站在咲希酱的旁边,看着她在院子里嬉戏。
“托马…野…生紫,挑来…染我衣。”
“…衣犹未…着体,色…已泄机微。”
凤笑梦缓缓朗诵着《万叶集》中古老的语句,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与天马司的背影逐渐重叠。
毫无疑问,她年纪尚小,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夫妻间的爱。可是,无论是怎样的爱都好,她相信着那些爱,爷爷爱她,司君爱她,她相信着爱,相信那就是她的全部。
时光荏苒,凤笑梦今年十五岁,她心上渐渐开始有一种不良的预感,就像爷爷要故去的那一年的预感一般强烈,天马司似乎正离她越来越远。
她嫁给司君五年了,每年都爱寻院子里白花开放的春天,可今年白花不再开,树在去年的冬天里冻死了。
司君今年二十六岁,从一个小侍卫向上迅速爬,才能受到重视,已经是大名大人手底下的重人。
类君似乎在好几年前就和司君认识了,类君很帅很高,是个有趣又厉害的好人,总是看着她笑,还喜欢把她抱起来举高,送过她会动的铁皮娃娃。
只是他每次来都是与司君讨论事情,总教她在门外自己玩。
“笑梦,这种事情你还是别掺和的好,我只希望你能平安的活下去。”
司君告诉她,她当然明白。
“嘛,笑梦君,快看,我给你带来了红毛人的异宝,叫做机器的东西哦。”
最近类君来拜访的次数增多了,每次来都会送她有趣的东西,而咲希酱的病越来越重,已经不能从床上起来了。她一直负责给咲希酱送药,总看见咲希酱把血吐到被子上。
她隐隐感觉这两件事情一定有什么关联,没错,司君正在和类君策划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她的事情。司君正在离她越来越远,可事实上,后来她明白,司君一直离她很远。
凤笑梦一直负责给天马咲希送药。
某天,咲希酱吃了药,没有吐出血,她安心地退出房间,准备回司君那里去。
也正是那个时候,那天她看见了坐在屋檐上的仙女。
泛着灰绿色的长发随风飘舞,雪一样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光,看起来比她更幼小些的容貌美丽得像是书卷里画的蛇神女,华丽而繁复的衣袍,犹其优雅的姿态,还有那双没有光芒的暗紫色瞳孔。
“喂!!仙女小姐!!!”
她叫起来。
仙女小姐的身躯抖了抖,下意识地捂住了脸,但很快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自屋檐下飘下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
她的嗓音格外柔软,声音就像她的容貌般动人。
凤笑梦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
“我叫凤笑梦,是司君的妻子!”
“…嘁,这白痴福气真好啊……果然是变态,对这么可爱的孩子都能下手。”
仙女小姐有些惊讶,低声嘟囔道。
“嗯?仙女小姐?”
“没、没什么哦,凤小姐,还有,我不是什么仙人。”
“那个…那你为什么在屋檐上呢?”
“嘛…那个啊……你认识神代类吧,就是老是来拜访天马司的那个紫毛男。”
“类君?!他给我送了好多好多厉害的东西呢…”
“啊…原来是给你做的啊………总之,我是类的朋友,嗯,也是天马司的朋友哦,今天也是专程来拜访他的。异人之类的总会有不寻常的地方嘛。”
仙女小姐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刚好我现在正要去司那里,不嫌弃的话你带我去吧。”
她美丽的笑容让她看呆了。
“那个…仙女小姐……”
“都说了…我才不是什么仙人呢。”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仙女小姐,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哦,那你也把名字告诉我吧…”
“唉唉,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好吧…我叫草薙宁宁,记住了吗,凤小姐。”
“…宁宁酱?”
“唔…随你便。”
两人穿过院子。
“呐,凤小姐,你觉得,司这家伙…不,天马君是个怎样的人呢?”
“司君…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剑技很厉害,很宽仁,很温柔…也非常非常有趣!”
“这么说来,你很喜欢他嘛。”
“嗯!特别喜欢!”
“啊…类也是……你们啊……我倒是不觉得这家伙哪里好了…”
“宁宁酱…?”
“没有什么哦,是要到了吧。”
“嗯,前面就是了。”
“……”
“——喂,宁宁!!!”
宁宁酱的样貌看上去明明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她正想。
这时,她听见了司君的声音,他似乎很惊慌。
“嗯…?司,你真的吵死了啊。”
“你在笑梦旁边干什么?!”
“怎么?你担心我给她说什么了?呼呼,难怪之前我都不知道她……但我可不是你这种对幼女下手的变态。”
“…这种事情才没有!我可是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照顾的……总之,你赶紧,以后离她远一点!”
“好好好,武士大人。”
她看着宁宁酱慢慢朝司君和类君走去,突然感觉到宁宁酱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让她立刻变得很可怕。
不…不止是宁宁酱,还有司君,类君,他们都,变得很可怕,很可怕,她意识到。
“哎呀,司君,别那么着急呀,宁宁一直都很有分寸的。毕竟笑梦君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嘛。”
类君笑起来。
“笑梦君,我给你带了藏书,是以前的绯句集哦,放在里屋了,现在我们现在要谈事情了,去外面玩吧。”
门关上了。
明明从来如此,但或许是因为咲希酱天天都吐出许多血,或许是宁宁酱身上那股可怖的寒气,或许是类君奇怪的笑容,也或许是司君不正常的态度,凤笑梦第一次萌生出了去偷听他们谈话的想法。
……
“司,五年来咲希小姐已经把准备的丹药都吃完了吧。”
“嗯,她现在每天都吐血…”
“那可以开始了,计划不能再耽搁了。”
“毕竟铜汞之类的东西本身具有毒性…可能对咲希小姐来说有点太勉强了。”
“类,你外丹炼好了吗?那明天就可以准备开始了,幕府那里情况有些紧急呢,可能重要的时机就到了。”
“是的,应该好了…毕竟要抓紧时间啊。”
“但是,类…真的没事吗,万一咲希她…”
“放心吧,司君,宁宁她就是尸解仙嘛,那个时候她死了一刻钟都有了不也活过来了吗。”
“额……”
“犹豫什么啊,你不是要成就大业吗,反正不是司你自顾自地想让她活?本来就是她的命,别考虑那么多。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依凭的器具了。”
“那就明天吧。”
“……那就说好了。”
“不过宁宁,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幕府那里的情况…?”
“嗯…有点复杂,不过我感觉对大名动手的时机要到了,司你准备下。”
“……”
话语渐渐又模糊下来。
“……”
“喂,宁宁,你今天真的没有对她说什么吗?”
“凤小姐啊?真没有啊,只是碰巧遇到了。我说……你干嘛那么防着她,那孩子挺喜欢你的。”
“是保护………毕竟她是凤家的人啊…再怎么说,现今的大名背后都有她们家族的一部分,我不想做傀儡,那些家族都要杀光,如果知道了我要动手的话……那孩子这么爱她的家人,就算是作为她名义上丈夫的我,果然会变成障碍的吧?”
“……啊…司君,那时候你要杀了笑梦君吗?为了因果圆满。”
“我做不到,她只是个孩子而已…所以现在只能瞒着她。”
“司…唉,到时候她知道了,再喜欢也会变成憎恶的。”
“没有办法,那孩子的命运是因为我改变的…是我为了借凤家的势来获取大名的信任。这么多年来我都把她和咲希一起看做我亲爱的妹妹……就为了成就大业而将她杀死,和欺压百姓的那些恶人也没有区别了,这种事情怎么做得到啊!”
“司君……成大事者不能苟且于妇人之仁,这果然是命啊…”
“……”
“类,满嘴命运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一个个的都这么多愁善感的,一个孩子而已,大不了到时候我替你们动手得了。”
“等等……等等……宁宁,类,你们知道有什么削除记忆的法术吗?”
“嘛,我向来是不管清理事后的…”
“太随性了……”
“司君,我倒是知晓一点呢…只是,你要削除笑梦君的记忆把她留在身边?”
“喂,司你果然是变态啊。想对孩子做这种事情…”
“她已经十五岁了欸,只是看起来小而已…等等重点不是这个…!!!总之…我当然知道削除记忆和说谎也没有什么区别…类啊。”
“嗯。”
“我拜托你,到时候把她的记忆削除干净,换成别的什么的都好,全部忘记掉…务必把笑梦送到另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嗯,要有慈爱的爷爷,还有三个稳重的哥哥和一个温柔的姐姐,那样的,她和我说过,这样我就能安心了。”
“你真的很温柔啊。”
……
后面的话凤笑梦已经不想听了。
很多话她都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此刻,她明白司君真的要离她而去了,就像爷爷一样。
院子里的那颗树不开白花了,它在去年冬天就冻死了。
天空渺远而模糊,她倒在草地上,在死树下悄悄地哭,一如那个爷爷离去的春天。她如此悲伤,甚至忽略了一股缠绕着她的可怖寒气,那股寒气从三个人议事的房间里钻出来,包裹住院子里哭泣的她。
草薙宁宁突然笑出声,吓了房间里的两个人一跳。
“宁宁?”
类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件高兴的事。”
她说。
细数犯下的许多罪恶,包括颠倒黑白说谎成性、刨死人的坟、诱惑男性或女性、轻易杀人、不择手段修行邪术,当然还有从来不知廉耻,对自己的恶行毫无愧疚之心,把亵渎的生活方式看做自己的人生之道,草薙宁宁是个合格的邪仙。
而在她眼中,司那既白痴又因而傻得可爱的名义妻子凤笑梦正是作为罪恶与堕落化身的她自己的反面。
童年幸福、有家人、活着、被许多人爱着、年轻、维持着完璧之身、心灵纯净善良,她从没有拥有过的那些东西。
邪仙的心理早就扭曲了,草薙宁宁只能坦诚地承认,她嫉妒她。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她早就好奇司和类总遮遮掩掩的那个孩子是什么个人物,是特意设计要见她一面。早做过心理准备,可她还是被那孩子的活泼和纯净无暇的魂魄吓了一跳。
炼药的好材料,她第一时间想,然后就反应过来司和类为什么要防着她。
不过确实防对了,因为她真的决定向凤笑梦下手。
类和司两个白痴从来都没有防备别人的意识,她倒是一直有在谈事情的时候戒备周围的习惯,就注意到了那孩子在偷听,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这可不得了啊。
为了帮助类,自然,她决定帮两人去除掉计划里的风险因素……直到她发现那孩子在树下哭,想要追上谁的那种感觉让她想到了过去的自己,还有很棒的执念,那种缺乏爱的孤独感。她不想杀她了。
于是,随性的邪仙一拍脑袋,当即改变了主意。
凤小姐实在很合自己眼缘。一个孤独的孩子想要追上谁可从来不是容易的事,她要先逼她亲手杀光她爱着的家人为司铺路,为了追上司而牺牲一切,再把她做成尸解仙,使她因为仙凡之隔永远与想追逐的人分离,这计划真是太符合邪仙的身份了。
届时,那些凤笑梦所拥有的宝贵之物,像幸福的童年、家人们、作为人类的生命、被许多人爱着的能力、青春、维持着的完璧之身、纯净善良的心灵之类的那些,全部,全部,都会化为飞灰吧?
无法否认,即使已经深堕邪道百年,草薙宁宁的心里仍然存在着对美好之物的憧憬,只不过这憧憬被她完全否定,以至于一旦产生就会伴随着强烈的破坏欲望。
那夜,草薙宁宁想过那孩子会有什么有趣的表现,怀着恶趣味的期望,她越过屋檐,像乌鸦般从房梁降落到榻榻米上。
趴在被子里哭吗?
她笑了,掀开被子,与一双粉色瞳孔骤然对上了。
凤笑梦直直盯着她,眼圈是红的,但已经不再哭了。
“宁宁酱…是来杀我的吗?因为…我全部都听见了。”
“是,也不是哦,凤小姐。但我的确是为您而来。”
她不再像白日那样掩饰自己身上缠绕的恶意,凤笑梦的脸青了。
草薙宁宁只是去抱住了她。
“明天,咲希小姐就能成为尸解仙了,生命就能延续了。司也随着我和类在修行仙术呢,你没办法追上他的原因…你知道吧。”
“因为我…是凤家的孩子。司君会把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都杀掉的……”
“果然留不得……凤小姐,你会想要选择哪边呢?”
“我不知道…”
“所以啊…凤小姐,我今晚是好心来帮助你的哦,能够让你的家人活下来的办法,让你能追上司的办法。跟着我修行吧?司在修行着仙术,所以我会让你也变成尸解仙的。”
“……宁宁酱……你是仙人吗。”
她疑惑的脸也十分有趣。
“…呼呼,我说过了,我才不是什么仙女,我是走火入魔的邪仙哦。如果同意的话就给我代价吧?”
勾住她的下巴,用惯例诱惑他人的语气去索取,对说谎成性的邪仙来说已经和习惯差不多了。
凤笑梦摇摆了一阵,同意了,于是草薙宁宁没有把嘴边那句“如果不同意就杀了你”说出来。
“……邪仙大人…您要收取怎么样的代价呢?”
她小声问她。
“首先…还是按照你自己之前的叫法来叫我吧?很有趣呢。”
“宁宁酱……?”
“嗯,这样就好了呢……然后…司说的,你已经十五岁了吧?对那种事情知道多少呢?”
“什么事——”
凤笑梦还正疑惑着,草薙宁宁径直吻住了她。
随即,宁宁便感到了接触到的衣袍下那只躁动的手,相接触着的颇柔软的身体有些发热了。
“当然是这样的事情哦,不明白的话我可以教你。”
宁宁感到自己简直要哭出来了,她又吻住她。
她满面绯红。
啊啊。
堕入邪道了。
啊啊。
纯洁无暇的孩子。
她真喜欢这样的孩子。
她曾经期待过拥有这样的人生。
啊啊。
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把她破坏掉吧。
把她破坏掉吧。
让她也堕落吧。
我是堕入邪道的邪仙啊。
她想。
“都十五岁了,还对床榻之事一窍不通吗,您真的十分可爱呢——我是邪仙哦,仙女是不会这么做的,现在知道了吗?今夜,我要收取的第二个代价就是您的完璧之身,凤小姐。”
解开带子,用指头将衣袍拨弄开,对面的肢体已经完全僵住了,任由她摆布。
“不要…好痛苦……”
“这可是您亲口答应的,把代价给我。”
丝丝缕缕的血液流了出来,在微弱的哭声中。
整个后半夜笼罩在细密的呻吟里,宁宁很明白延长痛苦的方法。
直到鸡鸣时分,最后一次亲吻她嘴唇的那刻,低下头去数她身上的痕迹,不再纯洁无暇的孩子。
草薙宁宁明白自己已经成功地杀死了过去的自己,于是,感到了释然,大笑起来。
可是这时凤笑梦环住了她的腰。
“宁宁酱……不要哭了。”
她的眼睛闪亮亮的,声音因为整夜的厮磨而嘶哑。
“白痴…我明明在笑呢。”
“……不要再哭了,我知道哦,宁宁酱的心情。”
她只是说。
“你知道个什么…”
邪仙没来得及整理衣袍,挽起裙子便腾空而去,落荒而逃。
结果,到了最后,草薙宁宁最终还是杀不死心里那个过去的自己。
堕落至深的邪仙小姐第一次像类那样考虑行为的正当性。
三年后的应仁元年,一月末,应仁之乱爆发,各地的大名争相割据,这便是战国时代的开端。
时代大变的一大特征就是纲常扰乱,君臣相斗,君非君,臣非臣,无上下,无尊卑,或称:下克上。
应仁之乱的消息正顺着奔马赶来,从草薙宁宁那里提前得到信息的神代类与天马司两人立即启动预备多年的夺权计划,部署好了手下,在一个无声的夜晚里包围了大名的宅邸。
天马司亲自斩下大名的头颅,以头颅示众臣,宣布暂代大名之位。成为割据一方的头领之一。
支持大名的家族都遭到了天马司的清洗,其中包括凤家。天马司的发妻凤笑梦在这场浩劫中不知所踪,相传有人曾在那时熊熊燃烧的凤家大宅邸里瞥见了一个舞动着的少女的身影。后来还有人在十分偏僻的地方看见了一座宅邸,里面的主人相貌均肖似那年死于火势中的凤家人。
但也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战国时代,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但天马司凭借着其出色的政治才能与强大的军事天赋于乱世中建立了一片乐土。
不过,他的努力始终还是无法抵挡时代的浪潮。
天马司于五十岁逝世,一直陪伴其身侧的谋士神代类也不知所踪,他没有继承人,苦心经营的乐土转瞬被他人所篡夺,十年后便泯灭于战火。
战国时代持续了数十年,直到一位决心统一天下的乱世枭雄——名为织田信长的男人的出现。
庆长八年,德川幕府建立,战国结束,进入江户时代。
据说天马司与其妹的坟墓里没有尸体,只有一根竹杖。
但也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一切俱湮没于无限的时光中。
THE END
日后谈:
事实上在司假死后类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相伴几十年的主公表达出了自己隐藏的爱意,日本的道教道士是这样的(不是),可怜可怜。
和笑梦睡了一觉就幡然醒悟了的宁宁酱看起来是不知悔改的邪仙,实际上或许只是一只寻常的恋爱杂鱼(逃)
因为马口铁之舞据说是写织田信长的,本来想说织田信长长得有点像司来暗示,后来仔细一想你天马司第一局玩崩了还换个号来第二次而且还是崩了盘,多少有点又菜又输不起的味道(不是)
很抱歉搞得要严肃不严肃的,最开始只是想写ws修中国的仙又害怕特别违和,然后想到了可以是修中国道教的日本人(然后又是一个联想,类和宁宁的时代就被设定在有遣唐使的时期了),虽然违和感还是很重很重。
嘛反正我自己爽了,满意的在b站也发了一份,可恶我明明写的很认真啊。
感谢阅读,标题我自己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