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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荷鲁斯派战争:卜卦》短篇二:星海无赖

2023-01-26 13:34 作者:神圣鄂尔多斯秘教徒  | 我要投稿

以下资料来自于战锤40K小说《荷鲁斯派战争:卜卦》,情节皆为虚构。

你微笑,世界也会跟着你微笑。你哭泣,却只有你一个人在哭泣。”

——古泰拉谚语

“他们说你希望被治愈?”

克利安德·冯·卡斯特兰抬起头,疲倦地眨了眨眼。晨曦之蝇已经在他戴着眼罩的左眼眼角处下方产下了一簇虫卵,他的嘴里发酸,好似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往里面灌酸水。站在他面前的人很瘦,有着奶白色的皮肤,身上裹着十日叙者牧师七拼八凑的破布。那人没有露出笑容,克利安德怀疑他也不会眨眼。

“我......”他开始说,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嘴里结了壳,齿间的舌头也感觉很沉重。“我......”他再次尝试。“已经痊愈了......是的。”

牧师盯着他看了很久。在那人身后,雨点穿过棚屋腐朽的木料。克利安德可以看到一大块灰色的天空,意味着帕内萨·瓦恩迎来了又一个早晨(或者是中午?)。

“你是个有钱人。”牧师说道。

“我......我仍然是。”

“你的手可以握住足以赎回领主称号的金子,但你却觉得它们仅仅是铅块。”

“什么?我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智慧还为时尚早,朋友。”

牧师歪起了头。克利安德确信这个人还是没有眨眼。

“你有金币和珠宝,却来到这里,睡在腐烂的边缘。你一开始就向岩石神殿献出大量的供品,但在他们给予你的帮助中却一无所获。你一直在城市中穿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每到一处,你都在请求援助,请求如何抚慰你的灵魂。你想得到医治,但在别人告诉你或给予你的任何东西里都找不到任何帮助。”

“你看起来消息很灵通。”克利安德摇了摇头,把自个的身子往上推了推。他蜷缩在一堆腐烂的破布下,他的背部靠着棚屋的大部分完整的墙。有什么东西把另一簇蝇卵网在最上面的布片上,每一个亮蓝色的卵都有指尖般大小。克利安德以前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儿,他想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新鲜的害虫要给他看。“你是谁?我猜你是个牧师,啊……一件长袍。”他皱着眉头看着牧师拼凑的服装。

“我是十日叙者的追随者。”那人说。

“我从未听说过什么……”

“你在撒谎——你一直在寻找我们。”

“好吧,我想这是我曾说过的。”克利安德哼了一声,并开始把那窝破烂从他身上移开。他身下的衣服沾满了泥巴,可能还有呕吐物,他的深蓝色大衣皱巴巴的,前面和袖口上的大部分镀金纽扣都不见了。牧师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从破损的屋顶上落下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洒在他的肩上。

在帕内萨·瓦恩有很多牧师。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时间段只因与现在的距离很近而值得注意),一个垂死的提督要求用真正的、未被循环的空气来呼吸他的最后一口气。军官们把他的飞船抛去了离他最近的、可以为行星提供真正大气的星系,并在长达十个月的雨季开始之际,把他们的指挥官送到了这个湿润的南部大陆。不知何故,这场大雨并没有让提督飞奔到帝皇的怀抱中。两天后,他精神矍铄地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准备回到任何等待着他光临的战争中去。

这次康复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奇迹,随之而来的是帕内萨·瓦恩作为一个疗养地的声誉。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各种层出不穷的教派和迷信就像沼泽地里开花的绿色植物一样茂盛。一些人认为,治疗的力量在于星球本身,在于当地的土壤和水源,另一些人则认为,正是从天而降的雨水治愈了疾病。但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地方在帝皇的眼里是受祝福的,祂的手就在那里抚摸着一切,无论是雨水、祈祷,还是沼泽地里弥散的芳香。

现在矗立在这位提督死而复生的地点的城市,是一座由木头和石头堆砌而成,再用高跷和木桩让它高悬于翠绿的泥沼之上的杂乱地区。神殿和回廊挤满了木制人行道和桥梁之间的空间,其中最古老和最大的神殿是由石头制成的,斑驳的灰色石块堆积在一起,被人们简单地称为岩石神殿,克利安德不禁认为这是缺乏想象力的表现。帝国信条的新分支随着雨季的到来和消逝而兴起和衰退。有的教派宣扬禁食,有的教派则以这片土地上的动植物为食。生命的呼吸者、血液的平衡者、灵魂的净化者、复苏者和接骨者:所有这些都以无数的形式出现,不用走一百步就能找到。克利安德发现,大多数教派似乎把除了支付需求之外的一切都包裹在神秘的乌云中。不过有一个团体,由一个被称为“十日叙者”的人领导的祭司们不像市场商人那样兜售追随者。这些难以捉摸的人褪色的拼接长袍在街道或桥梁上很少见到,但有人低语说,他们的治愈方法可以使任何灵魂变得完整。

“你要卖什么?”克莱恩德一边强撑着站起身,一边问道。他仍然带着剑鞘,但本该在里面的剑却出了问题。他前一天晚上喝的酒让嗡嗡声仍在他的神经上回荡。

“我们不卖东西。”牧师说,他的声音仍然是开始说话时的那种均匀的语调。“我们向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

“而我很幸运,符合你们找到我并决定唤醒我的标准。我的命运一定在改善。”

“我们可以帮助你,”牧师说,在这个人的嘴唇形成这句话的一瞬间,似乎外面的雨声和潺潺的流水声都消失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怎.....”克利安德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自由了。“你要怎么帮助我?”

“我们可以解开缠在你灵魂上的绳结。”穿着破烂的牧师转身走出小屋,踏进灰色的黎明雨幕。“跟着我,你会看到。”

“给你。”牧师说回头递给克利安德一块拼接的灰色布料。它是干净的,但织品上却有一层污渍的光泽。“这就是你的皮肤了。”

克利安德看了看折叠的包袱,然后环顾了一下门厅。牧师带着他穿过城市,进入其中一个由建筑物、人行道和小巷组成的密集结点。没有人注意到牧师,但小贩的呼喊声一直跟着克利安德的脚步。最后,牧师把他带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两人的肩膀几乎与墙壁擦肩而过,脚下的木板因腐烂而变得柔软,可以从缝隙中看到来自沼泽的鲜绿色。

牧师打开的门很小但很重,是一块生锈的棕色金属板。里面的房间很狭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暖意,克利安德注意到墙的一侧有一个发黑的传热管道,在它的侧面打了一个出入口。一捆捆布料放在木制的壁龛里,每一捆都是牧师拿给克利安德的那个一样。

“这颜色不适合我。”他说。牧师保持沉默,手里仍然拿着那件罩衫。“好吧。”克利安德最后接过那件罩衫。“我猜你没有像小侧室或屏风那样有尊严的东西来掩盖我的谦逊?”

牧师摇了摇头。

“好吧。”克莱恩德叹了口气,拉下他的外套,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牧师仍然沉默不语,面无表情。最后,克利安德把灰色的罩衫拉到头上。他原先衣服散落在周围的地板上,与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财物混在一起:半打不同形状和金属的硬币,一个银瓶,一把小刀。

“我好了。”克利安德看着牧师。

“你的靴子也是。”

“那我的脚要穿什么呢?”

牧师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好吧。”克利安德开始把靴子拉下来,在与破旧的皮革搏斗时,他短暂地跳了一下。他把靴子扔在那件变质的丝绸衬衫上,抬头看着牧师。“全部完成了。现在脚趾和地板之间没有任何东西。”

牧师指了指盖在他左眼上的眼罩。

“真的有必要吗?”克利安德把眼罩掀开,露出下面盲目而苍白的眼球。“至少给我留点谦虚的东西吧。”

牧师停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开始收拾散落的衣服、靴子和财产。

“小心点,”克利安德说。“我对那件大衣很有好感,而那把刀是我父亲的——”

牧师走到传热管道前,拉开了通道的铁门。克利安德清晰地看到了在里面跳动的火焰的光芒,并感受到热浪的冲击。然后牧师将捆绑好的衣服和财物倒入开口处,关上了门。

“太好了,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但......”

“你已不再是你的过去了,”牧师转身走向门厅远处的另一扇门。“你的过去给你带来了痛苦。离开它,让它燃烧,你将获得自由。你将成为你自己,得到彻底的医治。”

牧师用一把长长的铁钥匙打开了门锁,并示意克利安德在他前面通过。

“这是你曾经想要的一切。”牧师说。

“我在我的时间里想要的东西可是相当多......”

牧师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的手臂仍然伸向门外。克利安德看了看外面的黑暗,低头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试图转过身去,但世界却在他脚下打开,他翻滚着跌入黑暗,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克利安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宽度仅够容纳自己的身体,高度仅够抬起头来而不至于撞到硬物。这里没有光,唯一传来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呼吸。他扭动着身体,感受着墙壁,因为他的肩膀、手臂和身体都压在上面。它们的质地很粗糙,就像覆盖着沥青的木材,但闻起来却有像是消过毒的味道。

“棺材。”克利安德听到自己说。他的低语在狭窄且黑暗的空间里很是响亮。“我躺在一个为死人准备的箱子里,等待死亡……令人愉快的想法。”

时间在流逝,先是过去了几分钟,然后是几个小时,最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克利安德渐渐进入梦乡,当他又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肌肉抽筋,酸痛难忍。接下来是口渴。首先是在他的舌头上萌发的干燥,然后是在全身蔓延的火焰,直到像鼓点一样震动他的骨头和皮肤。意识和无意识开始融合。霓虹灯的幻觉打破了黑夜。粉色和绿色的脸庞在橙色的头骨上奔跑。杂音、笑声和泪水敲打着他的头颅。时间的绳索开始断裂。他的肌肉和体内的疼痛相互震动,并随着饥饿感的到来与之融合。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哭了出来。寂静中有声音在恳求,但他无法辨别出那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的声音,或者仅仅是梦中的呼喊。

当墙壁和盖子掉落时,光线像物理打击一样狠狠击中了他。他退缩了,试图扭过头去躲避这道光亮。他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世界是模糊的,他的眼睛被粘住了。他试图移动四肢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身体只会微微颤抖。

“把他抬起来。”远处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克利安德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抬起他的身子,很有力,也很不温柔。光和影在他的周围舞动。当他试图说话时,感到自己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把他放下来。”同一个声音说,当克利安德的背部碰到冰冷的石头时,他感到一阵颠簸。“让他看见。”有一双手在拍他的脸,把他的眼皮拉开。有水珠溅到了他的眼睛里。冰冷的触感让他喘不过气来,然后他扭动着身子,试图用嘴接住下落的液体。水滴打在他的嘴唇上,在冰冷的幸福中砰然炸开。还有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头颅,其他人擦拭着他的眼睛。

他能看见了。他出现在一个黑色房间里的高台上。昏暗的发光球体挂在天花板下,穿着拼凑破烂长袍的人站在他的周围,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他们看起来谁也不像,平淡、光滑、不起眼,既不丑也不美。他意识到自己在无法控制地发抖。

“这就是生活。”其中一个穿长袍的人说。“饥饿、颤抖、绝望,身着灰色衣服,淹没在痛苦之中。这就是你的生活。这就是这个宇宙中所有还能呼吸的人的生活。”

克利安德试图通过干燥的舌头发出一个声音。

“你已经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另一个牧师说。“你一生都知道这是真的。在你肉体的灰色浆糊中,你知道在时间的游戏里除了空虚,没有任何东西在等待。一天天堆积在一起,毫无乐趣,耗尽了存在的火花,被稀释成飘渺的雾气。”

克利安德只能瑟瑟发抖。

“但一切......”第三个声音说。“一切都包含着快乐的火花......”其中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拿着一个石壶向前走去。他们中的另一个人抬起头来,他们的触摸以前是严厉的,现在则很温和。水从壶的颈部滑入他的嘴里。它是冷的,尝起来有沼泽花的香味,但在它顺着他的舌头滚动的瞬间,它是幸福的。纯粹、完美的幸福。

他们让他一直把壶里的水喝完。那双温柔的手把他的头往后放,但现在他的头和石头之间有一个折叠的小布枕。

“渴了就饮水......”

“给淋湿的人以干燥......”

“冷中有热......”

“热中有冷......”

“循环往复......”

“一个地方的折磨在另一个地方变成救助,变成一种喜悦......”

“腐烂成为玫瑰的根...”

“而痛苦是所有快乐的温床。”

当牧师们齐声颂唱时,克利安德感到一股温暖从他躺着的石板上升起。一只手伸下来,巧妙地打开了他的嘴。当他咬下去的时候,尝到放在他舌头上的水果是苦的,但果汁的味道,以及他吞下时的感觉,却很美。

“简单的东西,”第一个声音说。

“水......”

“折叠的布匹和半熟的浆果......”

“安慰而不是伤害的手......”

“哦,奇妙的......”

“奇妙!”

“但一会儿,奇迹就消失了......”

“饥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凉水驱赶它的喜悦。”

“饥饿被满足了,浆果的味道就只是苦涩。”

“当安慰够了,善良的手还有什么价值?”

克利安德看着那些穿着破旧长袍的身影退后,转身面向远方。

“你的痛苦是因为你不能再看到即使是存在的灰色皮肤下等待的奇迹。”这些声音一致地说。“你希望你的灵魂得到治愈吗?你希望再次了解快乐吗?”

克利安德舔了舔新湿的嘴唇。他仍然可以尝到上面的水果味。

“是的。”克利安德说。

“那就再回头看看你眼中的世界吧。”

当那一圈牧师转过身来面对他时,克利安德抬起头,看到他们的衣服不再是破布,而是用金银的丝线缝制的丝绸和天鹅绒。面前的每个人都在他的眼里闪闪发光,这一景象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们的脸也都在微笑,他们的眼睛因笑声而更显得明亮。房间似乎变暗了,他现在可以看到黑色的墙壁上有一扇门。

“我们有这样的东西要给你看。”牧师们说。

他们给了他一张新的皮肤。那是他们对衣服的称呼——在外在的灰色之下的皮肤。衣服是用柔软的蓝色布料裁剪而成,袖口是完美的深红色,纽扣是金色的。它非常合身,就像空气的低语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一旦完成,他们就带他穿过寺庙。这不是一个单一的地点,而是一个由通道组成的巷子,在城市的其他地方、周围和下方蜿蜒穿行。有些地方的通道是黑色的,没有光线,有些地方的光线却很刺眼。一些地板上盖着划伤脚趾的玻璃碎片,另一些则覆盖着柔软的毛皮,感觉就像在温暖的雾气中行走。牧师们把他从一个地方领到另一个地方,有人说话,有人沉默,有人大笑,有人哭泣。

克利安德睡在拥抱他进入梦乡的床上,他有时挂在虚空之上,有时泡在温度和血液一样的水池中。他所吃的食物让他因食材的污秽而窒息,但又是他吃过的最好的宴会之一。没有一次是相同的,没有一次是没有感觉的,就像鱼儿在鱼线上一样,一刻不停地徒劳地抽动。时间坍塌了,他认为自己就像一片落叶,被河流带去未知的远方。他不得不向自己承认,这并不令人不快。没有什么是相同的,每一次经历从大到小都有一个不寻常的内核。

还有其他的。有时只有一个。有时又出现很多,大殿里色彩斑斓,一张张笑容满面,一束束目光炯炯。他们自称自己同是祈求者,克利安德从未见到过两次相同的面孔。他们又吃又喝又饮,高兴地留下眼泪。没有人谈论他们曾经是什么,也没有人谈论牧师是如何找到他们的。许多祈求者都谈到了十日叙者,声称他的话语可以打开你的灵魂,使之重生。大多数人似乎都渴望达到这一步,但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就这样,克利安德也说不出过了多久。当每一个时刻都坍塌到另一个时刻时,他在等待。

然后,当他从火焰在水面上跳舞的麻醉性梦境中醒来时,一位牧师来了,把他带到一扇敞开的门前。

他走了进去。

门外的房间很宽,弧形的墙面撑着一个低矮的穹顶。墙壁是裸露的白灰色灰泥。家具的形状点缀在地板上,上面铺着相同颜色的布。

在他刚刚经历了所有的漩涡之后,这个房间感觉就像天空中被熄灭的太阳。

一个男人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粗糙的木桌旁。他穿着一件镶有钻石的拼接长袍,其上每一片布料都严丝合缝地与下一片镶嵌在一起的,起到了对比和互补的作用,就像落在彩色玻璃窗上的变化不定的阳光。男人的脸宽大而平淡,他的眼睛非常黑。

门在克利安德身后关上。那个黑眼睛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克里安德走进房间,感觉到一股寒冷的空气滑过他暴露的皮肤。他能闻到沼泽地的潮湿和水的香气。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你吃饱了吗?”那人问道。“你看到了吗?”

“这是什么?”克利安德问道,他仍然在四处张望。

“这是另一个选择的时刻,克利安德·冯·卡斯特兰。”十日叙者说。“过来坐下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克利安德没有进一步向前走。“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有人听到并保存下所有的秘密,即使这些秘密只在我们心中的监狱里说出来。我是十日叙者,真理的发言人。来吧。坐下。”

克利安德感觉到了最后一句话,就像听到了它们一样,他坐到了桌子对面的木椅上,与那个黑眼睛的人隔着桌子对视。

“我们已经向你展示了一些可以属于你的东西。”十日叙者说,“但你仍然是空心的,克利安德·冯·卡斯特兰,仍然没有得到痊愈。这一点我知道。我们在你面前展示的一切并没有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因此。我们可以给你一些你从未拥有过的东西,但你必须选择。”

“我不喜欢选择。”克利安德说。

那人微微摇了摇头。

“不,你不喜欢没有选择。”

“再一次……你们似乎都很有见地。”

“你用幽默和轻蔑作为面具,克利安德·冯·卡斯特兰,但这里没有面具。”

”我不知道,自从我来到这里,我肯定见过一些。“

“又是蔑视的盾牌和斗篷,但你害怕,害怕如果你把你的恐惧从你的那个盒子里放出来,那么你就会哭泣。”

“我来这里是因为你说你能医治我。”

“不,你来是因为奴役你的审判官叫你来的。”

克利安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十日叙者的眼睛像黑色的珍珠,他苍白的脸上除了一丝微笑,没有任何表情。

“但你渴望重新变得完整,克利安德-冯-卡斯特兰,我们可以医治你。”那人笑了。“坐吧。”

克利安德坐了下来。

“你被命令找到我们,渗入我们,像只蠕虫一样钻进去,然后把我们的秘密打开,让你主人的刀子去割肉。”十日叙者说。“就像没有面具一样,这里也没有什么秘密。没有人会找到你,也没有人会来找你。你坐在一个宫殿而不是地牢,没有人可以不请自来地加入我们。”

“是这样吗?”克利安德强迫自己的嘴唇蜷缩起来。

“是的。”十日叙者继续阐述。“你的主人把你送到这里,因为他知道你空虚的灵魂会使你成为执行他所需要的任务的理想人选。但你在这里确实是因为我们带来了你。我们了解你。我们想释放你。”

“我认为你误解了。”

“但我们没有,我们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身上的阴影。让我告诉你,让我对你说......”

“我不——”

“这孩子一文不值,”一个刺耳、冷酷的声音忽然闯入克利安德的耳朵,让他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消失。十日叙者的嘴巴张得很大,舌头和牙齿清晰可见,但在声音从内部回响的时候却一动不动。“他是葡萄藤上的枯枝。”克利安德父亲的声音从十日叙者的嘴里流出,就像几十年前的克利安德把脸颊贴在门边偷听到的一模一样:“他缺乏钢铁的意志,缺乏控制力。他很软弱。他在打猎的时候哭了,你听到了吗?脸颊上沾了一点血,他就跑去叫他的护士,还当着莫里奥和他的全家人的面,如果你能相信的话。他们都在对着酒杯大笑。”

“是的。”他母亲紧张而克制的声音说。“但我们不能只是把枯枝剪掉。”

“遗憾的是,他的身体似乎很健康。脆弱的身体最受热病挥出的镰刀的欢迎。”

谈话暂停了一下,接着是他父亲的脚步声和他母亲的丝绸移动的嘶嘶声。

“可能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比如说?”

“可以教他,”他母亲的声音清晰而准确地说。“塑造......”

“教?你对他的家庭教师的能力想得太多了。”

“我不是在谈论辅导。我说的是教学——课程。”

“比如说?”

'“他在工作人员和家里有爱的人吗?”

“他有,”他父亲的声音说,“他的护士,北翼的主人,图书管理员,还有其他一些人。”

“他们将被免职。所有接替他们的人都将接到命令,不能对他说任何一句话。如果他和任何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柔和的关系,就立即把他们赶走。”

“你认为那会起作用吗?”

“先作为一个开始。他是否仍带着那只独眼的猫走过房间?”

“我相信是的。”

“把它杀了。关于克利安德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如果再谈论他,我们就会透不过气来了。说到下一个问题。维奥拉——她的辅导和初级调理进展顺利......”

声音不再从十日叙者的嘴里传出。那人舔了舔嘴唇。他的舌头是蓝色的。

“你从门后跑开的时候,脸颊上残留着泪痕。”那人说。“他们给了你曾是你同伴的动物的头骨,你必须把它放在你的床前。它一直呆在那里,直到你父母死后。你拿着它,把它和他们的骨灰埋在了一起。”

克利安德感觉到他的手很疼,于是低头,看见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节间的血迹清晰可见。

“每一只好宠物都值得被爱,”他耸了耸肩。

十日叙者笑了笑,然后他的头向后仰到下颌上方,让他的嘴再次张开。

“没那么糟,小弟弟。”另一个女性的声音说,几乎就像他的母亲和他自己的声音——克里斯蒂娜,他的姐姐,排行第一,是他永远不会拥有的一切的继承人。

“帝国海军......自从我们得到那混账的特许令状以来,每一个不被需要的家族渣滓都被安排进那里。”他自己的声音传来,虽然年轻得多,但仍然是他的声音。“你可以得到一艘船,事实上有很多,而且你不必在一些发霉的训练艇上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来受辱。”

“相信我——成为指定的继承人并不是你想要的东西。”

“不?”他的声音问道。

“不。”一阵沉默传遍了灰蒙蒙的房间,然后又是他大姐的声音。“听着,尽量不要与母亲和父亲对立,好吗?”

“对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是认真的,克利安德。这个家庭,它是......

“我知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平淡。

“我就想你会知道,小弟弟。”她的声音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要小心。从这里开始,情况只会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十日叙者闭上了他的嘴。他的嘴唇上淌下一滴血,但他很快用舌尖清理干净。

“克里斯蒂娜。”他说。“你的大姐,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很清楚吗,”克利安德说。“如果你脑子里的声音已经说了这么多,那么你和我一样知道其他的事情,而且我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我确实经历过。”

“我确实很清楚。”十日叙者回答。“我听到了你心中所有的秘密。听着......”

“冯·卡斯特兰公爵夫人现在要见你。”卡苏拉的声音说,关于这位少校的记忆在克利安德的脑海中展开,就像一张在桌子上抹平了皱纹的白纸。他看到了他母亲的私人办公室的门。他走了进去,穿过门,进入一个挂着照片的房间,照片上有一张张骄傲的脸,当他走过地毯时,一双双坚毅的眼睛看着他。他的母亲站在黑木办公桌的后面,一层层数据丰富的全息投影悬挂在她的周围,她的眼睛在每个显示器之间移动,但没有看他。他在办公桌前停下。她仍然没有动。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取出一支拉霍叶卷烟点燃。

“可耻。”他母亲的声音从十日叙者的喉咙里说出来。

他已经呼出了气体。长长的烟柱在全息投影之间飘荡着。

“其实我在想,您看起来很好。”一个曾是他的声音说。

她关闭了全息投影,看着他,她那张瘦削美丽的脸庞皮肤过于紧绷,眼睛像燧石一样闪着火光。

他母亲的声音说:“你在巴卡海军学院的委任状已经颁发了。”

“我听说是这样。我相信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你将在五个小时内开始你的航行。”

“似乎有点仓促,您不觉得吗?毕竟,大多数快乐不都是通过延迟来实现的吗?”

“你是这个家庭的一员——这你明白。”

“我是吗?能得到证实真是太好了。您介意把它写下来吗,冯·卡斯特兰公爵夫人?”

“你不会让我们蒙羞的。” 她的声音现在压得很低,很危险。“你不会让家族蒙羞,不会让我丢脸。”

克利安德耸了耸肩,他记得,这个姿态是多年来从不需要惩罚的行为中精心挑选的产物。有许多惩罚,他已经学会了,有些是公开的,大多数是微妙的。越是微妙就越是糟糕。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残酷已经成为他从醒来到睡去一直都在看着的风景。

“让我考虑一下。”他说。

然后,比他认为的她能移动的速度更快,他的母亲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眼睛发亮,脸色凝重。

“我认识你。”她的声音嘶哑地说,她的脸离得很近,他能闻到她呼吸中刺激性药水的肉桂香味。他原本就比她高,现在变得更高了,已经是个男人而不是男孩。但他还是退缩了。“尽管我希望我没有,但我了解你,孩子。你所呼吸的空气是我的。你血管里的血是我的。你皮肤下的骨头是我造的。你的话语是我给你的。我知道,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腐烂,是我们这一行产生的渣滓。你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但永远不要忘记,我掌握着你仅有的一点幸福。”

她从他的嘴唇上拿起燃烧的烟头,放在自己的嘴边,吸气,使尖端发出红色的光芒。

“把你的手给我。”她的声音说。

“不......”他的声音声音不再强大而夸耀,而是又小又微弱。

“你的。手。”

而他已经向她举起了他的手。

在灰白色的房间里,面对着那个有着黑眼睛的男人,克利安德感觉到他的手指抓着椅子的木质扶手。

“当你的父母被杀时,你有感到过悲伤吗?”十日叙者问道。

“我的哭声足以填满一片海洋。”

“你喝的酒足以让你陷入几乎昏迷的状态。”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笑着说。

十日叙者静止了一会儿,然后他的嘴唇重新开始蠕动。

“他们在狩猎中使用的生化老虎和追猎犬被重新编程了。”维奥拉的声音说。“他们的治理者设备中藏着一个数据灵怪。我们将请求技术神甫与我们分享他们的发现,但它可能已经存在了多年,只是在等待着被外人激活。”

“克里斯蒂娜呢?”他自己的声音说。

“我们认为在他们把她击倒之前,她设法射杀了五个生物。”

“这很快吗?”

“不,”维奥拉说。“不是的。狩猎队,他们......他们被野兽伤得很重,然后......通讯也被破坏了。在游戏范围内,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呼救。”

“我想知道是谁,维。”他的声音说,克利安德可以听到其中柔和的愤怒,勉强维持在表面之下。

“我正在努力,但——”

“一旦数据灵怪被找到,我希望不管是谁,都要立刻把它销毁,你明白吗?钱不是问题。”

“我们不应该这样做——”

“我是在下命令。作为现在王朝的首领,我下令完成这项工作。这就是它的运作方式,不是吗?”

交谈停顿了一会儿,在他和十日叙者之间的沉默中,这种沉默是维奥拉看着他,然后低下头的那一刻的回响。

她的声音说:“正如你所说的,就应该这样做。”在他的记忆中,他看到她转身离开,走到曾经是他母亲办公室的那间房门口。

“这不是为了他们。”他的声音说,他记得这些话把她留在了门口。“是为了她,为了克里斯蒂娜。每个人都会认为这是我做的。但我......”

“我知道。”维奥拉的声音说。

克利安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上了他剩下的那只眼睛。

“你从那一刻起就开始奔跑。”十日叙者说。“你得到了之前被拒绝的一切,你跑进了任何可以隐藏你自己的角落。我们知道。当你握着沾染无数人命的刀在星空中跳舞时,我们与你同行。当你把杯子举到嘴边时,我们握着你的手,希望它能让你倾覆于无。我们存在于车轮的旋转中,在黄金和星辰的闪耀中。我们了解你,我们希望你变得完整,希望你获得自由。我们知道你想要我们所能给你的一切。”

红色的血珠在那人的嘴唇上形成。他的眼窝边缘闪烁着冰霜。当十日叙者说话时,克利安德周围的灰色房间开始移动。看上去像是覆盖在家具上的苍白罩子升起,展开,并像被风吹起一样飘动。但并没有风。笼罩物泛起了涟漪,颜色在它们上面蔓延:金、银、铜、紫水晶、珍珠母、贝褐碳。人物从飘动的布中抬起头来,他们的脖子和四肢都长长的伸展着,皮肤要么光滑,要么裹着细密的鳞片。他们的笑容灿烂。眼神明亮。一群人站在他周围,沉默不语,但空气中充满了窃窃私语、啜泣、咯咯笑和叹息。他们都在看着克利安德。

“这些受祝福的人都像你一样。然而,看看他们现在......看看!”

他看了看,在光滑皮肤的脸上看到了眼睛里的喜悦,在从牙齿上拉回的嘴唇里看到了笑声。他环顾四周,然后回头看了看十日叙者。

“你知道吗?”克利安德强迫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尽管他眼睛后面的空洞里回荡着古老的笑话和笑声。“你的声音还算是合格,但作为一场演出,我认为在你上台表演之前可以先做一些打磨。”

十日叙者将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仍然一眨不眨。

“你一直好心地告诉我这么多有趣的故事,”克利安德继续说。“我真的必须得回报你。你们非常热衷于谈论我,谈论你们能为我做的一切,但你们对自己却没有说多少。”他敲了敲自己的嘴。“我不能像你们那样表演口技,但我在想,我是一个有点传统的人,更擅长面对钢笔和墨水、书面记录和盖有审判庭印章的文件中的文字,虽然不是从亚空间中低语说出的秘密,但也足够好了。”他对着周围的人群微笑着。

“我认识你们,你们看。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故事,通宵关于你们的一切。你们称自己为神职者,因为那是你们想成为的人,如果谎言能使日子变得明亮一点,那又有什么不对呢?然而,你们曾经都是骗子。”他向十日叙者弹了一下手,“你们在外面向每一个愿意倾听的傻瓜兜售谎言,说他们可以得到治愈。你们出售酊剂、祈祷卷轴和伪装成药物的残忍行径。但这还远远不够,所以你开始为你找到的朝圣者寻找其他用途——居心不良的恶毒用途。然后有东西听到了你的祈求,它能从现实之外倾听人的秘密,于是决定给你一点你渴望的东西:力量,可以用来制造更好的谎言的真相,现在你真的拥有了可以改变生活的手段。人们开始寻找你——空虚的人,破碎的人,你让他们变得像你一样......成为一个散布谎言和秘密罪孽的神职,像狗屁股上的虱子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滋生。而没有走到那一步的人,嗯,你需要他们去做其他事情。我知道那些房间,你看,那些你带着找到你而不像你的人所在的房间。我知道红色的房间,黑色的房间,和白色的房间。我知道隐秘的宴席。我知道吃东西的人,唱歌的人,以及那些只是睡觉和吃东西的差事。都不需要亲眼所见,我就知道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意味着什么。”

那些闪闪发光的身影越来越近,尽管他没有看到它们的移动。在他说话的时候,空气变得越来越冷。

“然后像我这样的人出现了,一个威胁,真正的威胁,但你有着那么多别人想要的东西,权力、财富、高贵和低贱的朋友。你很贪婪。这并不怪你——这是你的本性所在。你想,如果真的把派来消灭你的人变成你的一员,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毕竟,“他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牙齿,”我和你一样需要一些东西来使我的生活看起来变得完整,防止被生活掏空了热情。于是你想,也许这是有可能的。而你知道吗?你是对的。”克利安德向十日叙者点了一下头。“我对你来说十分完美。我杀过人,喝过酒,在某一时刻投入了我所能找到的每一个放肆的行为。而这还远远不够,甚至永远都不能够。所以我还不能说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认为你可以扭转这个局面。但......”

笑容从克利安德的脸上消失了。那群闪闪发光的牧师现在似乎非常的接近,而在视线边缘的那一些闪光更加尖锐。他的手伸向眼罩,把它移到一边。眼罩里的苍白义眼看着人群,他们停顿了一会儿,在困惑和行动之间来回徘徊。

“但你不明白一些你真的、真的需要知道的事情。”克利安德扯下义眼。“而且你真的应该更仔细地检查一下我的全身。”

他捏了捏那颗苍白的假眼,露出藏在其中的电路系统和奇异的机械,就像柔软水果上的籽。一个小小的红灯忽明忽暗。

一声喊叫上升为一声尖叫。克利安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着闪闪发光的人群丢出了假眼。十日叙者急忙高举双手,从嘴里吐出白霜和黑烟。一个穿着金色鳞片长袍的牧师以指为刀,向克利安德刺去,他的脸上刻着荆棘般的笑容。而克里安德抓住了后者,紧紧地抱住了他。

抛出的假眼爆炸了,明亮的光芒尖啸着穿过密室,使人眼花缭乱,旺盛的能量穿过对手的四肢和躯干,让他的血液闪现成灰。爆炸撕裂了克利安德紧紧抱着的牧师,使他们俩都向后飞去。那人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后便没了呼吸,但克利安德已经把尸体的残骸扔到一边,站了起来。

另一个人向他走来,他身上的丝绸和皮肤都燃烧着火焰。克利安德将椅子踢向牧师,后者向后躲闪,玉石和紫水晶的手镯发出响声。克里安德向前冲去,撞翻了那个翻滚的身影,他的双臂锁住了牧师的头,狠狠一拧。脊椎骨被扭断的人影摔在地上,徒劳地抽搐着。

还有两个人正向克利安德冲锋。克利安德一脚踩在地上抽搐的那个人身上,然后回头抄起躺倒的木椅,把它丢向那两个人中的第一个。木头碎裂成片,第一个牧师倒在它的同伴身上。克利安德拿起一根被劈开的木条,直接朝着站起来的牧师脸上招呼,一下,两下,三下。他又开始打向下一个,再下一个:一把顺手夺来刀狠狠地刺进了一个人的喉咙,脖子断裂的噼啪声,脑袋上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所有这一切都只是短暂的瞬间,一个温暖、迅捷和全是尖叫声的世界。散落下来的鲜血涂抹在他的脸上,火光充斥着整个房间,克利安德感觉到他体内的空虚被打开,通过他的双手流淌出来。

他又在那座老宅子里跑来跑去,一个男孩在满是人的房子里孤独地走着。

然后是一个人坐在他母亲办公室的椅子上,全息屏和数据机的电源关闭了,杂役们被解雇了,沉默笼罩着他,他开始点燃一根卷烟,发现泪水正从他的脸颊滚落。

然后一个年长的人坐在审判官圣约的对面,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没有选择,真的。”他说。

“总是会有选择的。”圣约说。

十日叙者没有上前,而是站着从嘴巴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语碎片。

“可耻......”

“他身上没一个优点......”

“一个废物......”

“他还有用,但没有大用......”

“把你的手给我......”

五颜六色的图像在十日叙者的头上快速的形成并消失。鲜血顺着那人的下巴流了下来。他光滑的脸颊正在开裂,崩溃,随着亚空间授予他的礼物蒸发殆尽,真实的年龄又流回了他的皮肤和骨头里。当他走近时,克利安德感觉到有幽灵在他身上升起。嘴唇的吻,蜂蜜和甜奶的味道,无数声音的轰鸣,都在呼喊他的名字,都在倒下,都在消逝。墙壁和地板的木头着了火,地板上的一些华美的人物还在抽搐。大多数人都一动不动,血流不止,双手歪曲。克里安德停下脚步,正好够到了十日叙者。那人现在变成了个纺锤形的东西,裂开的薄皮挂在骨头上。他举起一只手,一把匕首在扭曲的手指中闪闪发光。克利安德笑了笑,把那个假牧师的腿踢开,让那个人在地上打滚。

十日叙者抬头对他咆哮,黑色的舌头裂开了。

“如果他一出生就死了就好了......”

克利安德跪了下来。

“他们杀了我,小弟弟......猎犬,他们的牙齿......我还活着,对这一切都很清醒。我尖叫着,但没有人过来......”

他从十日叙者的手指上取下匕首。

那人开始尖叫,他长姐的声音与他小时候的伙伴生物的嚎叫声混合在一起。

“你想知道一个秘密吗?”克利安德低头看了看十日叙者的眼睛。“那就是我从来都不在乎。一切的核心是,这种生活都只是一件事情。不是希望,不是快乐,不是权力。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明白,耗费了无数光阴,也逃避了很多时日,但我最后还是明白了。没有什么能拯救我们,也没有什么会关心我们。你可以给我所有你喜欢的东西,但这一切都一文不值。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称之为生命的虚空,也许还有宇宙的嘲笑声。”

十日叙者的眼睛闪闪发光,血液在其边缘结痂并凝固。

“你的灵魂是我们的,克利安德·冯·卡斯特兰......我们的......”

“你知道在我眼里,什么才是最好的吗?”克利安德看着匕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要一起微笑。”

他把匕首刺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克利安德站起身用手擦了擦脸,然后皱起了眉头。两只手都粘满了血,但没有一滴属于他自己。他咳嗽起来。烟雾开始弥漫整个房间。微型手榴弹中的发射器可能已经按计划触发了。丹妮卡、约瑟夫和其他人都会来。很可能。克利安德所要做的就是到达十日叙者的面前,确认是他后把他解决掉,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之后将会有很多清理工作,很多杀戮,一点怜悯,以及相当多的燃烧。不过,就目前而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走到其中一扇门前,看着它,然后把它踢向外面的走廊。他将自己找到出路,离开这个巢穴。他希望暂时不要见到任何人,反正其他人也会很忙。

克利安德在出门前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燃烧的房间。牧师们的尸体开始变形,因为火焰侵蚀了他们的血肉。他转过身继续向外走,每走一步,他的豪迈之气就会慢慢地流回这副身躯。他决定,是时候去喝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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