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第三天 3-12
砖红的街道，在黄昏下显得比平时鲜艳，一天的热闹景象在此时达到了最盛，人们走上街头，准备庆祝活动。
奇妙的是，明明在不久前，世界才在一场诡异的灾害中受难，现在却又要强撑着欢乐，而这都是因为那位外来的谜团。
啤酒在夕日中冒出雪白的泡沫，如同黄金的泉，滋润着人们。
“该死，我也很想喝一点威士忌呢，”米迦勒理了理自己的大衣下摆，“啊啊，我也有酒瘾了么，真无趣...”
那人裹紧了自己的大衣，紫色的长发束在衣中，他戴着一顶酒红色的绒帽，用一种略显轻佻的眼神环顾四周，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异常。米迦勒·麦克斯维尔依旧警觉，他刻意避开了大部分摄像头的视野范围，贴着街道边，挤过人群，向着那间别墅走去。
但是又疲劳让他的精神有些松垮垮的，他没有想着要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人身上。
今天也如此平安的度过了，估计加百列也没有遇到什么很棘手的问题呢。
紫发的男子微微笑了笑，一股暖流从心中流至全身。
唉，还要等那么久才能见到我的爱么，大脑还真是个复杂的结构。
米迦勒暗自地叹了口气，步伐稍稍的向着街心靠去，避开了一些街边的一些酒席。
他失落地背对着夕阳，走在自己的影子上，夕阳是金色的皇冠，而上帝要为世界的王加冕。
远远的，米迦勒看见一些游客正在四处拍照，不禁对此有些警惕。
感觉不太对，这里的气氛有问题，有点说不出来，但是...
米迦勒的目光落在加百列别墅的窗户上，窗户拉着窗帘，这让他稍微有些不安。也许这无法称之为不安，只是迫害妄想症的思考方式罢了，男子有些胆怯，他不希望女子和这些人产生交集。
今天，显得好热闹...怎么回事？
这时，他感到一股奇怪的情感波动在他周围出现，在一旁的房子里传来恐惧的意志，那是有目的地、针对米迦勒的恐惧，这让男子十分警觉，他知道，肯定是有某个人在那里等着他。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真是的...能够用摄像头当眼睛的能力也太难缠了吧。
米迦勒想，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如果在这里展开战斗的话，加百列肯定会看见。那我的计划就会受到很大的阻碍。毕竟我的根基尚未稳定，时机尚未成熟。
于是他决定暂时规避，今晚也许就不能回家了，唉，还真是复杂的事。
米迦勒如此想着，开始沿着原来的路径离开意大利街，但就在快要走出步行街的时候，他远远看见有警察开始拉开警戒线。
“由于今天要举行大型的圣诞庆祝活动，为了维持现场秩序，这里禁止出入了，”广播说道，“活动只持续四十分钟，所以请大家耐心等待。”
游行么...我怎么没听说，而且不是才死了人，怎么会有闲心搞这种游行。
但是我却读不到任何恐惧，所有人都是按平常心来行事的，警察并没有在追捕我，而这些参加游行的人也并没有收到‘注意一个可疑男子’的指令。
难不成真的是一次普通的游行么...真是不合时宜，不过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轻易发动袭击，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肉盾牌’吧。
不过刚刚的恐惧感，到底是谁的呢...
几架直升机从米迦勒的头顶飞过，洒下如雪花一般的纸片。一张纸片落在了米迦勒的帽上，他无奈地取下，发现是各式各样的门票和优惠券。
突然一阵欢笑声和人群涌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各个小巷子口也被蹿出的人影所挡住，米迦勒明白，这次聚会的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男子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用犬齿咬着指肚。
如果那三个人其中一个混在队伍中，发现我进了加百列的房子，他们就会和加百列接触了。现在让他们接触加百列还不是时候，结果就成进退两难的局面了么。
他放开食指，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不可能，肯定是我想多了，既然那三个人知道我的能力在人多的地方接近于无敌，那么绝对不会有意把人引到我身边。
不过这么多人让我反而不太好行动呢，首先我冒不起加百列被发现的风险；其次如果我正面对上他们，估计他们也已经有对策了，如果被抓个正着对我来说也是不利的。而且这么多人...我的能力会混乱的，不一定能够准确预读每个心灵，我又不能在她的家周围大开杀戒，让她精神过于紧张了。
唉，回家回的太晚，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么？
男子无奈地耸耸肩，打算先在街道旁观察一下。不过就在这时，一群小孩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跑出，欢笑着搜索着直升机撒下的优惠券。
米迦勒笑了笑，将刚刚从帽上摘下来的那张交给其中一个孩子，在此过程中，孩子表现得十分自然，男子也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情感。
然后，许多穿着夸张的成年人也玩笑般的走出巷子，他们朝着米迦勒笑了笑，其中一人递给他一个圣诞帽。
还没等米迦勒反应过来，又有更多的人涌上街道，渐渐地，米迦勒也不得不被人潮所裹挟着，离自家房屋远去，他在这一瞬间，把头上的绒帽换成了圣诞帽，然后将大衣扣子解开，显得相对随性了些。
米迦勒不希望有人利用摄像头或者奇怪的装束发现他，实际上，他的行为的确让他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搞游行啊？”
某个较为突出的尖细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米迦勒想要看看是谁在说话，人的潮水却将那话语源淹没，这让男子迅速发觉了这场游行背后的用意。
原来他们是要筛选出我来么，这些家伙，真是用心良苦啊。
米迦勒皱了皱眉，他看着巨大的圣诞老人气球从他头上飘过，男子被人群簇拥着，顺着街道，歌声漫天，似乎是在尝试中和某种悲伤。
同时，之前的恐惧源消失了，而在男子的行进方向上又出现了一个恐惧源，离他不远，但是他的目光却无法触及。这让米迦勒有些慌乱，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会是那三个人中的一员吧，难不成我真的暴露了？
男子将自己的脸侧过，避免在摄像头下暴露无遗。米迦勒缓缓的移着步子，随着游行的人群走着，摄像头并没有跟随他，而他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恐惧源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身后，而新的恐惧源又出现在前方，如同是在引诱男子顺着这个方向走，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回头逆行，那么之前所有戒备着他的人都会发现他。
该死...你们这些杂碎，有什么能耐制约神的行动？！
从各处汇集的游行队伍像洪水一样，汹涌着，米迦勒也不得不随着他们涌向某个特定的地点，他向后看了一眼，加百列的别墅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声音突然从周围的音响中迸出，《When a child is born》的前奏让人群有些沸腾。
嗯...不过他们根本就不敢行动吧，如果在这里造成恐慌，即便我的能力无法准确读取个体的情感，但是我的身体力量也会增强不少。
米迦勒如此想着，将自己手上的多边形戒指摘了下来，放在了大衣的内包中，但他还是奋力往街道的一边挤，在人群之中虽然有盾牌，但自己的行动会完全的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如果能到达边缘，反而可以利用建筑物来进行脱逃。
天台，后门和换装，都是十分合理的脱逃方案呢。
“A ray of hope, flickers in the sky.”
这时，歌声开始从人群中飘出，米迦勒的思绪被这歌声搅得有些杂乱，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发现周围的音响开始播放歌曲的伴奏，一切都十分的自然。
不过米迦勒还是免不了开始烦躁地斜着冲破人群，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被将军的可能，如同被狙击手盯上的猛兽般刻意躲避着什么。
“A tiny star lights up way up high.”
周围的房屋上挂的灯突然亮起，路灯也将因日落而逐渐暗淡的光略微的补上了。
人群的热情高涨，歌声渐渐的洪亮。
米迦勒终于挤到了游行队伍的边缘，游行的队伍向着夕阳走去，米迦勒隐约看见队伍的最前方有巨大的十字架雕像，在夕阳的照耀下，它的黑影投射在人群上。
“All across the land dawns a brand new morn.”
邓肯和迈克尔同时注意到了横穿人群的那人，阿列西奥打开无线电，协调着每个人的行动。
“音响声音小一点，把直升飞机的旋翼声凸显出来。让游行队伍向右转，要让目标再次看见我们的包围圈人墙，让他明白他已经逃不掉了，同时加速游行队伍的速度，”邓肯点了一支细细的香烟，“将前方的二十六号巷净空，其他的巷子全部塞满人，”邓肯顿了顿，“再过两分钟就把所有知道目标存在的探员撤回，现在先让探员包围他，留出一个通向二十六号巷子的通道，让他继续紧张一阵，把他逼进巷子里面去。”
“遵命，立刻照办。”
副官回答道，立即开始在电台进行调配，电台伸出触须，透过空气，延伸至其他人的脑髓。
邓肯闭着眼，享受的吸了一口烟，现在只有一件事需要他担心。
阿列西奥真的会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么？
邓肯看了看身旁的迈克尔，后者正闭着眼，应该是在和阿列西奥进行通讯。
再怎么通讯也是没用的，因为上帝的行动正如谜，非凡人可预测。【God moves in a mysterious way.】。
“黑色的奔驰面包车，就在警察圈外一点，我和邓肯就在里面，”迈克尔闭着眼，默默地与阿列西奥“阿列西奥，你真的要把邓肯和那人一起除掉么？”
“我觉得你做这件事的欲望更强啊，你很单纯，所以反而看清楚了，”阿列西奥烦闷地说，“不过我还真是想不通，邓肯居然会忤逆我，不可理喻！”
为什么呢，邓肯宁愿和阿列西奥对抗，也要获得与米迦勒接近的权利么？
迈克尔想，继续观察着米迦勒的走向，就在游行队伍转过街角的一瞬，他通过摄像头看见米迦勒正贴着街角，似乎想要走进那家意大利餐厅，却发现里面已经满员了。
“阿列西奥，他应该无处可逃，邓肯的布置的确让他慌神了。”
“知道了，我暂且就相信贝拉卢可最后一次。”
阿列西奥的目光紧盯着前方，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他的决心在燃烧，他知道那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直接威胁他自身能力的人，所以不得不尽快除掉。
“This comes to pass....”
“报告，目标正在接近建筑物，是否需要将建筑物包围？”
“不需要，他不会进去的，顺便通知直升机，调派三架至餐厅天台周围盘旋，给他心理压力，”邓肯将烟抽光，他站起身，将烟刺进烟灰缸中，“我要走了。”
“真的不需要我们陪同么，长官？”
副官从无线电中问道。
“嗯，到这里就已经快要成功了，大家的部分做的不错，”邓肯吸了口气，提了提眉毛，“余下的事情也要做好。”
说着，邓肯裹上一件大衣，缓缓地走出了面包车，他和迈克尔顺着街道，走进警戒圈外的一条巷子。他的身后正是一排警察，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不准游行队伍中的任何一人通过此处，而不是注意一个紫色长发的男子，所以米迦勒的能力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此时，米迦勒...
隔着玻璃门，男子的目光扫过整个餐厅，里面的人一片欢声笑语，但是却有一个相当警觉的恐惧源在里面存在着，这让米迦勒十分恼火，一瞬间他有些冲动，紫色的瞳中显露出一丝疯狂。
但他稍微地冷静了一下，如果在这里进行攻击，肯定会让她发现，照理来说是要在第四天之后才能让她知道我的真实存在。
这时，他隐约听见餐厅外人们的欢呼，男子顺势向外看，只见白色的纸片从天上飘了下来，有孩子指着天空大叫着，脸上露出向往和欢快的笑容。
难道说，我真的被包围的如此严密么？
怎么到处都布置了这些没用的垃圾？
米迦勒有些恼怒，同时又有些心悸，他感觉一双无形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正在考虑自己是否需要做困兽之斗。
不过他也清楚，阿列西奥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上次的逃脱只是侥幸而已，一旦发动攻击就会和阿列西奥正面对上，这是对他不利的。所以还是得想个办法离开，无论是不是针对我的行动，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米迦勒撩了撩散在额前的紫发，他放慢了脚步，似乎想和游行队伍脱开。男子静静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所有的人、物、声和光混在一起，似乎是一幅朝圣的抽象画。
“When a child is born.”
歌曲第一段停，接着是一段间奏，人群和着曲声，与救世主一起行进着。
“阿列西奥，我们现在在一个小巷子里，”迈克尔说道，依旧没有感情，“不过不是邓肯说的那个二十六号巷。”
“你们是单独两人么？”
“是。”
“好，你把他给我盯好，”阿列西奥在黑暗中默默地说，“米迦勒呢？”
“已经快到指定位置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按照邓肯的说法，周围的恐惧源会突然增加，而这会促使米迦勒从巷子里逃生...”迈克尔顿了顿，“我觉得他还是读取了米迦勒的记忆，知道了一些米迦勒的弱点，如果不是这样，那人早就开始屠杀了。”
“好的，等我处死那个名字是天使的人之后，我就来找邓肯算账，”阿列西奥扭了扭头，颈椎发出喀啦的响声，“他已经死了。”
迈克尔再次闭上眼，视野连接至街上某个摄像头上，他正好可以看见速度减慢的米迦勒，后者的不安已经表现在他的面容上，他紫色的眉毛紧紧皱着，双手也扭在一起，手上的青筋暴起，在白皙的皮肤上拱起一段段纹路。
周围恐惧源的增多意味着警戒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已经对他形成一个包围之势，这让他感到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他也不知道哪些是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人。
而且...如果是游行的话，最后会一个人都不剩吧。
他猛地转头，发现游行队伍的尾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人群最热闹的时刻已经过去，直升机的旋翼声再次占据了米迦勒的脑海。
探照灯已经从直升飞机上打下，打在周围的建筑物墙壁上，这在米迦勒看来是一种警示，是否是那些人故意在和他玩心理战术呢？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岂不还是暴露了么，即便是混在人群中也没有办法脱身。
怎么办...
米迦勒随着人群一起走过街道，在他转过一个弯时，他看见了成群的警察排着队围着整个场地，立马就明白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不能放开手干，就被限制的如此难受么，要不是加百列在这附近，我才不会任你们摆布呢。
所有的人都只是为了让他不能发挥的手段，对方是在赌博，赌他不敢依靠着人群制造混乱。那些游行的人都是真正在游行，警察也只是在维持秩序，这些人都不认识他，所以也不能为米迦勒提供再生的能量。而那些单个的恐惧源又不知道具体是谁发出的，这些家伙促使他避开危险的地带，实际上是在将他引入一个包围圈中。每部分都在完成他们需要的工作，当这些工作合在一起时，对米迦勒就产生了不小的威胁。
男子心里一阵慌，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硬冲出包围圈了，但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再也逃不脱那三个人的追捕了么？
他眉头紧皱，扫视着人群，紧迫感一阵又一阵地向他袭来，米迦勒抬头，看见摄像头依旧聚焦在他的身上。同时周围的情绪源开始渐渐地靠拢，男子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目光游移着，想要找到人群中的特务，但是他的视线被人的幕布所遮挡。
也就在这时，也就在他已经失去部分理智，想要大开杀戒的这时，一条小巷子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小巷子格外的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似乎外部街道上的喧嚣和嘈杂和巷子中的一切都隔开了，似乎这又是一个人为制造的假象。
那条巷子正是彼得和警长所调查的巷子，不过并没有封锁线罢了。
米迦勒有些好奇，接着震悚席卷了他的全身，这条巷子他相当熟悉，他曾经从远距离观察过这里的一项实验，不过那都是题外话了。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避开这里，但是他看了看头上徘徊的直升机和身后身旁的摄像头，还是做出了走进巷子的决定。
毕竟熟悉这条巷子，也就能够找机会逃脱了，所有的事都是安排好了的。
男子想到这里，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轻巧地穿过人群，来到了漆黑的巷子口。
不过当米迦勒跨入巷子，看见里面的事物时，他立刻就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