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跨越时光的归途
有节奏的马蹄声清脆地敲打着地面，我缓缓拉开帘子：车窗外是斜阳下的街道，默默伫立的房屋像是跳动的剪影一般，纷纷向后跑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汽车，能用的交通工具似乎只有马车比较靠谱——这不，前面的两匹马正卖力地撒开步子，载着我们踏上未知的旅途。虽然颠簸的车厢很不舒服，不过也算是可以接受。科黛靠在车厢左侧，茶色的发丝随意地垂下来，在淡淡的余晖之下，意外地有种精致而慵疏的美感。
“科黛小姐，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异常吗？”我想起她的状态还不太稳定，看起来有点脆弱。
她闻言摇了摇头：“叫我夏绿蒂吧，或者科黛也行。不用那么正式的称呼了，既然订立了契约，哪怕是临时的，我也算是阁下的从者了，不必拘礼。至于我嘛，现在好多了，没有那种要消失的痛苦感觉了，谢谢关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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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
“诺曼底？”
“不远呢。”
“不远是不远，但你自己不能去吗？为什么要带上Master一起？”安娜斯塔西娅疑虑地盯着科黛。
科黛苦笑道：“很遗憾，我自己还真不能去。”
“为什么？”
“你见我出过这家客栈吗，小姐？”科黛反问道。
皇女愣了一下：“没......没有。”
“我啊，是个没有御主的从者，现界之后就失去了魔力补给，所以我现在其实很虚弱。哪怕走出这里一阵子，恐怕都会像尘埃一样消散于空中吧......所以我自己是去不了的。”
“科黛小姐，你真的有什么急事吗？”我又确认了一遍。诺曼底到巴黎并不算很远，但就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加上路上休息，来回怎么也要好几天。
“我不想骗您——其实也算不上急事吧，只是一些未了的遗憾罢了。一些我总是在夜里梦到，醒来却一无所有的往事。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奢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有什么任性的要求而理由又不够充分的孩子一样，低声细语着，看上去怪可怜的。
“好，我答应你。”我点点头，“科黛小姐，把手给我一下。”
“诶？这么快就......”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些疑惑。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吟诵起有些绕口的咒令，令咒上红色的光芒迅速翕动起来。
“啊！”科黛的脸红扑扑的，失声叫了起来，“我忽然.....有点热......”
“哎，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摊了摊手，表示无辜，“这样一来临时契约就成立了，你就算跑出去也不会魔力耗尽而消失了——不过你的想法是对的，为了保持供给，我得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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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地跳动着，这欢快的铃声送走了落日，又迎着月亮的光芒继续唱下去了。
赶着马的车夫轻轻撩开帘子，往车厢里面看了看：“先生，小姐，我们得赶夜路了。两位累了的话就在车里休息一晚吧。”
斜月悬在天边，淡淡的清辉洒在荒僻无人的路上，像是跃动着波纹的湖面般皎洁清澈。路边的草木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拂动的倒影在月光下摇摆着，显得寂静而凄清。
“有劳了。”科黛欠了欠身，随即对我说道，“辛苦阁下了，天色已晚，休息一会吧，明天中午估计就到了。”
我半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上学那会儿早就习惯了晚睡，所以并不会感到困倦，但又不好薄了她的意，索性闭目养神一会好了。
因为没有手表，通讯器又不好直接拿出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数着秒算时间，一开始还能坚持下来，可是数着数着就全乱了。到后来干脆不去管它，任凭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般，一滴一滴流走。除了马蹄的咔哒声和马车偶尔发出的吱呀声之外，万籁俱寂。
我悄悄转头看了看旁边，科黛静静地靠在车厢旁，像是睡着了，额前的碎发在夜风吹动下有些散乱，月光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四周清冷寂寥，宛若一幅冷艳的风景画。
我收回视线，默默疑惑起来。她这样神神秘秘地非要去远处的城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生前的遗憾，亦或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正在这时，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翻什么东西。我赶忙转了转头，然后眯起眼睛，假装睡着了。
只见车厢的帘子悄悄拉开，一双手试探着伸了进来，摸索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着。
借着月光，那人的脸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前面赶车的车夫。
这家伙要干嘛？
我不禁暗自好笑，劫财？我又没多少钱；劫色？我都不信他能打得过科黛。虽然这姑娘看起来文静温柔，但从者和一般人打起来的话，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较量。
车夫倒是很执着，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着什么东西，像是在找财物。
“礼装——强化！”我悄悄念起咒令。
“抱歉......抱歉......抱歉......！”他咬着牙低声哼哼着什么，我从他的牙缝里听到了这么几个词。
“抱歉什么？”我抬起头，低声反问道。
月色如水，企图劫掠的人和装睡的人目光相对，那车夫瞬间慌了。他一闪身，左手挥向一旁的夏绿蒂。
“哎！——”
我下意识地想闪身接住他的拳头，可就在碰撞的一瞬间，钻心的刺痛像针扎一般传遍了我的全身。
“呀——！”
昏暗之中，车夫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尖刀。刀刃上丝丝鲜红的血透过我的指缝渗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想干嘛？”割裂肌肤的痛感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强忍着疼痛攥着那把刀，膝盖顶着他的手肘，不让他前进一步。
“抱歉，抱歉，抱歉......！我必须——我需要活下去！我必须，必须杀了你们，才能......我必须——呃——！”
车夫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戛然而止，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像是海绵一般耷拉着，我不禁一惊，定睛一看，那车夫的手臂上赫然被一把精致的银色短刀贯穿了。
科黛冷冷地注视着那掐着伤处咬着牙一动不动的歹徒，白色的连衣裙溅上了鲜红的血迹，像是盛开在地狱的花朵一般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科黛没理会那挣扎的车夫，转身坐下，轻轻抬起我的手看了看。
我没想到那人还有武器。手上两道刀痕正汩汩地渗出血来，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淌到车厢的地板上，我有一丝晕眩的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啊——”科黛一惊，失声捂住了嘴，“这......”
“还好。”我简短地答道，其实一点也不好，疼痛像毒蛇的信子一般，甚至有些麻木了。所幸有礼装的治愈效果，不至于出现什么大问题。
“我包扎一下，可能会稍微有点疼，你忍着点哦。”
科黛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轻轻缠在伤口上，绕到手背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活结。
“怎么样，很痛吗？”
“没关系的，好些了，谢谢你。”我惊魂未定地摇摇头，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手段，恐怕只能靠礼装的恢复作用慢慢好转吧。
科黛小心地紧了紧打的结，红色已经渗透了那纯白的手绢。
“谢谢......”
我抬头的一瞬间，蓦然瞥见了她眼中闪烁的泪花。
“没关系的，你别哭啊，不会很严重的。”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了，一时间乱了阵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抱歉......”科黛脸色微红，慌乱地擦了擦悄然溢出的泪水，“我.....过去从没能救过别人，现在......终于是个有用的从者了......”
“我忽然感觉，所谓生命，好像也没有那么失败了呢......”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