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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蓬莱山 —— 第四章 卡拉苏河

2023-02-05 14:40 作者:混沌骑士正邪君  | 我要投稿

注意:本文为东方project x 《消失的地平线》二次创作

可能存在自主设定、角色崩坏等要素

在分章节发完之后会按惯例发完整全篇,每日更新

创作时间:2018.09




她们一上午都在讨论这件事,必须在东中国海的某个不知名的海岛待上两个月着实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尤其是当她们离冲绳可能相当近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给她们带来巨大的震惊,但在激烈的情绪波动之后,大家都停滞了下来,染上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迟钝,像是约摸一百二十年前在战壕里饱受弹震症折磨的士兵。宇佐见陷入了交织着迷惑的宿命情绪。“那就这样吧。我不想再管了,我们还是找机会享受一下吧,这鸟事太复杂了。”

“不管它复不复杂,这都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但现状是,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等上两个月。”赫恩说。

“那好吧,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赫恩认为是时候冷处理宇佐见了,她转向另外两位伙伴,像是邀请她们也说说自己的情况。因幡保持着幽默乐观的态度:“哟,看来我真是福气不浅。在这里休养两个月不会要了我的命,至于我的家人,她们巴不得我死了分遗产,哈!”

死,赫恩觉得不该在宇佐见面前提这么刺激的字眼,而东风谷小姐充满期待地说:“我很乐意与这里的道士谈谈看法,增进智慧,我相信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赫恩觉得目前的集体氛围还不错,于是趁热打铁的说:“是的,我们大家通过这次事件都有了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这是值得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避免相互动气,我们得团结,不然会被他们分化。虽然他们似乎很善良。”

大家同意这一观点,而后七嘴八舌地闲聊了起来,主要谈的是蓬莱宫宜人的设施和饮食。“我说,这地方的花费不比特朗普大厦便宜多少,这几顿饭真不错。还有这些浴室,噢!但是我看不出他们能出口什么以换取这些物质,他们自己是断然造不出来的。”

“说不定是矿,我们在山里不是吗?”宇佐见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有道理,我说不定可以开展下生意。”

闲谈中,午餐时间来到了,那是几道很有特色的菜,主菜是鱼子酱片皮鸭,微甜的鸭肉和咸湿的鱼子混在一起口感极佳。饭后霍又进来了,她那副老练世故的样子可以应付所有人,她毛遂自荐愿领四位客人参观道宫,大家便欣然接受了。

这一趟妙趣横生的参观让一行人对蓬莱宫有了更加新颖独到的认识。这里可能是赫恩见过的最大的修道院,但看上去却不觉得大。霍解释说这是寺院最近一次改造的设计师——一个南斯拉夫女人——的精巧设计。她们穿堂过室,走过几所庭院就用了一个下午,而且许多房间过而不入;霍没让她们进大多数房间。这次参观让宇佐见认为这里还是有些文明的痕迹,因幡相信这里一定有矿,甚至有大富翁的赞助,东风谷则认为这里的信仰氛围肯定很浓厚。

只有赫恩为一种愈来愈浓郁的魅力折服。还没有哪一样东西能以这般循序渐进的规整、高雅、朴实和无可挑剔的艺术趣味深深地打动她。霍向她们介绍了收藏室、图书馆与音乐室,并说大部分时间这里都对她们开放。赫恩便流连于这些令人陶醉的艺术作品中,她丰富的背景让她认出了大部分藏品:有长江中游地区生产的两千年前的朱黑漆器,有保存了上千年的水墨画,也有几块波斯产的古老挂毯和几幅米勒风格的油画。最新的藏品可能是一台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富士相机。

然而,这寺庙绝非死气沉沉的历史档案馆,它还有着博杂的藏书,可能盖过了亚历山大图书馆,赫恩浏览了几个书架,惊诧不已地发现这里除了《战争与和平》这类世界名著以外,也有《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且介亭文集》这样较畅销却同样有深度的书。还有些书架上堆放着书信集或者是信件原件本身,赫恩在其中发现了一本帕斯卡的《致外省人信札》。书籍大多是由中文、日文和英文写成,但俄文、法文、德文和西班牙文的书籍也堆积如山。特别让她感兴趣的是几本欧美人看待日本的书籍,尤其是小泉八云这位作家。虽然常有人把自己比作小泉八云,但赫恩还没有很仔细地研究过他的作品。“说不定,我和他是远亲。”赫恩笑起来。

她常常把书籍带到不远的音乐室去,那里有数以万计的唱片、磁带和CD,赫恩尤其喜欢用唱片放些古典音乐或20世纪20年代的爵士曲,她没有想到她第一次触摸唱片、聆听唱片竟是在这远离尘世之地。她继续思考着,思考着文本,思考着人生,思考着崇高神圣而不朽辉煌的蓬莱山之下的脆弱而精巧的人造物品。她的内心有了侘寂那般茶道上的领悟。

其他的同伴对这些收藏各有所好,宇佐见寻找着有关观星的古籍,因幡找着地图册和勘探报告一类的东西,东风谷让霍为她找来了一部十九世纪英国人编写的《汉语入门》,她说读懂汉字能更好地理解信仰的源流,当然也能更好的与道士们交流。

说到这里,她向霍询问:“您能安排我们见一下修行中的道士吗?我们只见到过您一个半入行的。”

“嗯,抱歉,我们几乎不让外来的客人看道士们修行。”霍不动声色地回答。

“那么,他们平时干什么呢?会有什么祭祀神明的仪式吗?”东风谷穷追不舍。

“这一点上,我得说是很少的,他们几年才会做一次法事,绝大多数时刻都在个人修行。冥想、画符、诵经,还有和你的神道教一样,去水中沐浴,去瀑布下打坐。还有舞剑,我可以给你们展示一段。”

“啊,这些活动也不赖。”东风谷只得笑笑。

“要不然,今天各位一起喝杯下午茶吧?刚好各位都在。”霍提出了新的安排,让大家不要再关心修士们的生活。

有一日的午后,赫恩从图书馆里出来时碰到了霍,她们聊起了文学,当赫恩想到来蓬莱宫第一晚有关《竹取物语》的思绪,便与霍说了起来,霍故作神秘地说:“你对这个故事很懂嘛。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会有更深的认识。”

“霍,这是要做什么啊?”

“去体会一下那些公卿的感觉。”霍安宁地笑着。

她们走过了两个庭院,来到一个开阔的花园,这里的草地如同凡尔赛宫的草坪,白色大理石砌出的水池里横卧着密密麻麻的莲花,花朵白里透红,如蟠桃的色彩。“真美。”赫恩觉得这里比欧洲那些宫殿花园都要美丽。她们走进了一座方亭,与捷足先登的宇佐见相遇。

“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优美的钢琴声就走了进来。”

赫恩也看到了二十米外另一座八角亭里的施坦威钢琴和弹奏钢琴的可人儿。

“那就是我想让你见的人。”霍轻声说到。

弹琴的女孩显得十分年轻,十四五岁的模样,高挺的鼻梁让两只大眼睛有了合适的间距,瓜子脸的两颊光洁水嫩,小巧的下巴上方是微启的嘤嘤朱唇。她的发色是瑞雪般的纯银,长发自然的垂落到腰间,整齐的如绸缎一般。美人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孤高之气,但她的姿态又让人觉得可爱可亲。

赫恩看着她弹琴,果真有如千年之前在院墙外偷听思慕之人动静的公卿们,而这位美人,正是那位难得一见的辉夜姬,呀,两种发色——似黑夜的黑与如白雪的白,恰是两个美的极致。那位美人奏完了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和《降E大调华丽大圆舞曲》,起身嫣然一笑,浅鞠一躬,从另一条走廊离开了花园。赫恩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在和她挥手告别。

“她是谁?”没等赫恩作声,宇佐见抢先问道。

“她叫妹红,是日本大户人家的孩子,她和我一样还不是正式的道士。”

“真是太美了。”赫恩念道。不知她在说人,还是说曲,抑或在说《竹取物语》。

“有机会的话,请您把我引见给她。”宇佐见向霍说道。

当晚入夜以后,赫恩独自溜了出来,打算随意走走。道宫各处都被浸泡在如水的月光中,她感到蓬莱宫是如此可爱,这般神秘与崇高,不只来源于宗教信仰,也发轫于那丰富的文化收藏中。她抬头看看蓬莱山巨大的巍然顶峰,显得比在白天时近了许多,山顶的光芒仍然存在,从一片夜空的普蓝中破出一滴天蓝来。虽然这些天的奇遇如一团乱麻将人缠住,但赫恩认为一切事物都正在揭露自身,正如霍带她们游览寺院。最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她走到一个小露台上,望着充满诗意的山谷上的明月,思考起妹红的头发与月光哪一个更白,夜来香的香气令她更为迷醉于有关妹红的遐想。在她的下方,是那些蓝黑色的空虚,赫恩琢磨着霍何时能把她们带下去与山谷居民们见面。风从那里刮上来,带来某种东方乐器的声音,可能是古琴,如泣如诉。赫恩不确定是不是真有哭泣声混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赫恩左下方点着昏暗红烛的小门里走出两位道士,她们闲庭信步而又稳重专注。她们小声交谈着,赫恩本不熟中文,更不熟这岛上的方言,也听不清那细小的说话声,她尽全力抓去了一些信息。

“她死在外面了。”

“她是去执行蓬莱宫首领的命令。”

“她坐着会飞的铁鸟回来了。”

“和几个陌生人。”

“村纱不惧怕外面的人和风,也不惧怕外面的巨浪。”

“她被葬在大海里了。”

“虽然她外出很久了,但昆仑谷的人们都记得她。”

她听着这段对话,心中的谜团解开了一部分,是的,德黑兰劫机就是为了带几个人来到这岛上,飞行员是山谷的居民,甚至可以说是蓬莱宫的人,目的来自上面的首领,那么意图是什么呢?赫恩从未听说过如此文明高尚的绑架犯。

她深吸了一口夜里冰凉的空气,打算用充分的耐心与理智面对这一切。同时她也决定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个发现,对三位同伴和霍都是,很多事情,最好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我知。

“我想有些人注定得忍受恶劣环境。”因幡在蓬莱宫待了一个星期后又开始了反讽的说辞——她正品尝着山脚下出产的优良烟叶,吐出了一个烟圈后,她继续讽刺:“哎呀呀呀,这个酒店还是太糟了,我得看报纸分析市场啊,说不定等我回去我的生意都赔光了。”

“请原谅,我们在一个不甚方便的地方,上头很怀疑这里能否接收到电波,所以一再推迟架设信号塔的计划。而报纸吗,我们有两年前《时代》的合订本,您不一定了解上面的所有消息。”霍一本正经地回答。

赫恩倒是欣喜地发现,尽管下山十分困难,但并非无法接近。正当她在这股欣喜劲儿上时,霍善解人意地提出用轿子做一次情趣盎然的山谷旅行。她们乘坐轿子,在那些健壮的抬轿人的坚实肩臂上飘过了崎岖山路。当她们来到山麓的平缓谷地之时,能看到精致的蓬莱宫在山谷顶部安然站立。

谷地上有着平缓的丘陵,都在太阳的无私照射下,虽然日照时间短,但那充足的阳光弥补了这一短板。在迷人的谷地上,源自高山积雪和地下水的淙淙溪流静静地流淌,滋养着作物。赫恩认为这一切都是迷人而独特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令她心生赞许。耕地的四周巧妙地点缀着玲珑的草甸与花丛。居住着住民的村落兼有汉和两种风格的建筑,村子入口有个像鸟居般漆上朱红的木制牌坊。而牌坊底下的人们比岛外的人显得干净俊美一些,不知他们是否面临近亲繁衍的威胁。

当居民们看到霍时,都友好地问候她,随后用笑脸迎接这些陌生人。他们无忧无虑,虽有活干,却不紧迫,显得十分从容,说话也是和善幽默,而有节制与分寸。东风谷小姐迫不及待地与村民展开谈话,囿于自己的语言水平而有所困难,这里的居民说的语言结合汉语与日语,反而让东风谷感到不便。于是她改唱起和歌,村民以山谷民歌回应,一些古老的和歌,比如大国主的那日本第一首和歌,村民们也能跟着唱。赫恩现在发现,那些山歌和中华古代的宫廷礼乐有些类似。

宇佐见发现在山谷里还有另一座道观,她跑向霍询问,霍说这道观另有主事,与蓬莱宫关系松散,除此之外,峡谷里还有一个佛寺和一座神社。东风谷执意要与神社人员交流,可霍说那儿太远,改日再说为妙。

“你们这里的宗教信仰很丰富。”赫恩说。

“嗯,不止,对了,我们还有一座小的加尔文宗修道院,真的很小,我都快忘了。”霍又补充到。“钻石从很多角度看都是光彩照人的,许多宗教都可能含有自己的适当的真理。”

“这我同意,宗派攀比那一套我永远不信。”因幡热切地应和道,她坐在茶馆的凳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与她的水泥森林不一样的地方。

傍晚时分她们回到寺庙,大家一致认为这一趟旅行别开生面,东风谷小姐加快了学习汉语的速度。

赫恩仍是在图书馆和音乐室消磨大部分时间,这里的时间过得很慢,赫恩觉得唯有读书听音乐才能配得上缓慢的时光。她曾向霍问过为何蓬莱宫的书籍都有些年头,近年来欧洲和中东的一些事件几乎被忽略。“我们当然让自己能够追上时代的步伐,不过我们并不很关心现在。”

“当下世界范围内正在蔓延着危机,人类说不定会灭亡,你们也不关心?”

“我们会非常感兴趣的,不过不是现在。”

“好吧,我理解。你们自成的这个小社会的确美妙而隔绝。顺便问问,上一次有访客是多久以前了?”

“这个问题……很遗憾,赫恩小姐,我无可奉告。”霍是个挺让人喜欢的人,所以这个回答也能令她接受。不过不能与那些正规的道士接触,这令赫恩颇为困惑,这些有趣的修炼者的生活乃何种面貌,令她兴味盎然。但她最感兴趣的是那位白发丽人。

赫恩在音乐室和她数度邂逅,不过她认为赫恩不懂日文,于是只是微笑,而赫恩觉得这场景很有趣,便没有说日语。妹红常常来这里拿一份曲谱,先从唱片里欣赏一遍,然后去小花园的钢琴上练习。赫恩跟着去过一次,近距离观察妹红在琴键上舞动的双手,她的手法很正规,指法和姿势都是如此。见着赫恩如此专注地盯着自己演奏,妹红结束一曲后起身示意赫恩一试,她便欣然入座,用有些生疏的双手弹奏些莫扎特的简单曲目。妹红在结束后呆呆地站在那里愣了几秒,随即摆出甜美的笑容生硬地鼓起掌来,看来她对西方礼仪不怎么熟悉。

有时宇佐见也会来听听音乐,不过她不敢与妹红搭话,也从未在妹红在场时与赫恩说话,她变得很害羞。多亏于此,赫恩的小秘密没有暴露。有一次当妹红向小花园走去后,宇佐见对赫恩说:“我想不出她到底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妙龄少女,很大可能还未成年,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干什么?”

“大户人家,说不定是为了提升修养。”

“我觉得日本的茶道、花道已经够了。为什么要送到这里来呢?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家族斗争?她是被一个专横的哥哥以精神疗养为由送到这里来?《脑髓地狱》里提过的‘疯人地狱’,你知道吗?你想想因幡说的话,这么大个地方所花费的钱,从哪儿来呢?这很有可能啊。”她激动了起来。

“你可能是电影看太多了,宇佐见。就算是真的,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自己都不能自由的回去。”

“我们一定能做些什么的,一定。”宇佐见说话充满了决心。“她那么可爱,像是女儿节人偶。”

“这比喻真迷人。”

“是这样,她的确迷人,有气质,懂穿衣,还会弹钢琴。日本这样的女性可是凤毛麟角啊。”

“你我不也很杰出吗?”赫恩想把话题引开。

“你说的有道理。”宇佐见不好意思笑起来,赫恩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可爱了。山谷里的居民也很可爱,赫恩抱着那些社会学的态度考察方方面面,山谷里的各种风俗完全可以写成趣味盎然的学术论文。赫恩发现他们实行一种松散灵活的专制制度,由蓬莱宫随意地负责着,可以说十分人道主义,非常自由主义,相当无政府主义。令赫恩不解的是,在这里,法律、秩序有何意义?这儿显然没有士兵或警察,但肯定有必要的规范和措施。对此,霍的回答是,只有严重的事件才会被认为成犯罪,道宫有权将冒犯者逐出山谷,这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了。同时,昆仑谷的首领们一向注重培养人们的举止和风范,教导他们保持地位和尊严。赫恩觉得就现今世界上的乱象判断,这种培养出乐善行为和知足精神的管理方法胜过一切政治手段和行政管理。

这天午后,宇佐见又开始抱怨发愁,而因幡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故意做作,始终保持一副自负镇静的神情。“说实话,我不喜欢因幡这幅得意相,她说起瞎话没完没了的,美国人都这样?”宇佐见小声对赫恩说。

“你说得对,这事情能变得如此愉快,难道不是我们的运气?不像是她的功劳,当然她有贡献。”

“你到底了解她多少?她到底是谁?她似乎很享受在这儿,不急着回去。”宇佐见指指外面,示意赫恩出去说。

“我不清楚,她只是个被大使馆安排来的同伴。我们在大使馆聊过几句,怎么?”

“你有见到过她的护照吗?”

“没有,怎么了。”

“她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什么鬼?你在说什么?”

“那张护照大概是伪造的,你我这样的普通人都看得出。今天上午,她丢了一个笔记本,霍拾到后以为是我的,就给了我。我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夹满了剪报。我无意中看了几眼,反正那是报纸是吧,又不是个人隐私。我看到的全是捉拿因幡帝的布告,而那因幡帝的照片,绝对是铃仙.优昙华院.因幡。”

“你和铃仙.U.因幡说了没有?”

“没有。我把东西还给她了,别的没说。”

“好吧,也许你看错了,也许她就是,但是我不觉得和她融洽相处几个月后带她去警察局是件地道的事。”

“我不是很赞同——这样不地道,但是正派。你的道德观念可能会害死我们。”

“就算她是希特勒,我们也只能和她同舟共济,如果在德黑兰或者东京,我很乐意联系警局,可我们现在在蓬莱山脚下。我们把抓获她的荣誉留给别人吧。为了大家,别想这个了。”

但因幡帝本人似乎在想这个。当日晚饭过后,宇佐见和赫恩聊着东大的一些掌故,因幡头一次没有展露出幽默才能。赫恩明白宇佐见太年轻了,脸上藏不住秘密。因幡突然站了起来:“我想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宇佐见的脸变得很不安,赫恩则坦然地说:“对,我和宇佐见都这样认为。”

“看来都怪我丢了笔记本。”因幡把手插到了裤袋里。

“人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哦,你们居然如此平静。”

“嗯,你做过什么?因幡小姐,听上去你在隐姓埋名地旅行。”东风谷小姐加入了战局。

“你说的很委婉,小老妹。我是个逃亡的罪犯。”她的手握住了腰间的柯尔特巨蟒左轮手枪,赫恩走到她身边,轻轻攥住这个矮她一个头的信用诈骗犯的手腕,用温和的眼神让她冷静下来。因幡帝的口气全然不像之前那么奇怪,而且也不再幽默。“你们对我很好,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今后的日子,我们得像赫恩说的一样团结。至于回去后的事情,就听之任之吧。”她瘫坐回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赫恩看着她,觉得这个娇小可爱风趣幽默的人不可能是个把华尔街搞垮一半的精明狡诈的信用诈骗犯。就天性而言,因幡帝是只温顺的兔子,从职业上来说却像条嗜血的鲨鱼。

因幡说起话来,好像只有这时她才能发挥出最深刻的幽默感。“啊,这一摊烂事!我横穿欧洲,从土耳其过叙利亚摸到了伊朗,居然被一架飞机给绑架到这里来。你们一定觉得逃亡很刺激,但第三天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他们在柏林差点抓到我!我的精神很紧张,我和你们说的幽默话是给自己听的。”东风谷小姐这时过来把她揽入怀中。

“好吧,现在我在世界的尽头疗养身心,吃着健康的饭菜,也不会有人来给我打电话,尤其是我的客户们。”因幡点燃了香烟。

“哦,我可不习惯投资。”赫恩打趣道。

“是高额融资,那是痛宰一群想不劳而获的混账的绝佳手段,他们想捞一把,自己却没有本事。”

“我可不同意,他们信任你,并想着他们的财产会安全无虞。”宇佐见反驳。

“啊,根本没有什么安全,认为安全的人就像一大群企图用伞撑过台风的蠢蛋。”

“但是你在搞诈骗啊,玩游戏得有规则!”

“我可去你妈的吧。当整个游戏全都乱了时,还有什么规则?”

“好了,别吵了,在这里我们都是姐妹,我们都冷静一下,因幡小姐受美国法律的追捕,而不是我们三个人,等回到日本之后,我们再劳燕分飞,好吗?在蓬莱宫,我们还是静静享受与人相处的时光吧。”

“你说得对,赫恩。”宇佐见低下了头,说不定在想妹红。

不久,赫恩照常到外面散步,这成了她每晚的习惯。她想起因幡那句“整场游戏全都乱了”,觉得它真是隽永精妙。这句妙语不仅适用于美国金融和信托基金,也适用于欧洲议会的会议厅,中东黑市的军火库,以及非洲的铁路线。这个正在重组的世界中处处弥漫着死亡与毁灭的气息,游戏一团糟,而玩家们也都快要退出了。她检视自己的内心,回想起罗曼罗兰的话来:“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她自己可不像个英雄。

“赫恩小姐,我有大事要告诉您。”霍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在我多次推荐下,半仙做了决定,她要立刻亲自接见您。”

“什么?你说话太急了,出了什么事?”

“半仙要见你,现在。”

“好吧,那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因为这是破例,我都想与半仙交谈一番,而您来这里短短一个月就获此殊遇,太难得了。”

“那我们快走吧,我很荣幸能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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