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隐》(十八)
苍青色的巨翼收拢,带着两人下到地面。地面上等着的两个人,一个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个倚着银白色的长枪。
可汗把刀往草地上一插,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要说什么?”他扭头看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也盘起腿坐到地上。
“今晚上烧了梁军的粮草。”悦成开口。
“梁军十万。”言和说,“卫国公任聆,是从不兵行险着的那种人,他不会拿自己的十万人去赌。现在粮草被烧,再驻扎下去会有不可预知的风险,所以他必然后撤。”
“这样就缓解了玉阳在梁军方面的压力,让你们,尤其是你,有时间认识行族的军队。”天依补充。
“行族人还是那样四处惹事,没什么好认识的。”可汗满不在乎。
“那燧煵怎么灭的?”悦成问,“不提这些年的经营,就是我离开燧煵的时候,燧煵部也有着四五万的铁骑,别说行族的轻步兵,哪怕是刚才那十万梁军过去了也未必能有什么便宜好占,就这实力,让行族人几天灭了。”
“这么一说确实……”
“我们的同伴有在活动过。”言和伸出右臂拍悦成的肩,“他说他探听到行族人的军阵里有很多漆黑的怪物。”
“这个我也有听说。”可汗说,“但是我跟几位将军商量过了,哪怕是狰,成群结队的狰,也不至于这么轻松地撕开我们草原上的铁骑。”
“所以你们觉得?”天依说。
“我们觉得这也就是不知道怎么出来的传闻而已。”
“我这里有个不同的解释。”言和说。
“哦?”
“你觉得我是鹰修成精的,是不是?”她问。
“是。”
“那你觉得,人心能成精吗?”
“人心?”
“就是成天想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悦成插进来解释,“像是想要全天下的珠宝啊,想杀了仇人全家啊……”
“这个……飘飘渺渺的,应该不能吧。”
“其实,是能的。”悦成抽出火折点燃烟草,“人心理的黑,成了精,我们管这种精叫魍魉。”
“魍魉?”
“千百年来,人一直在天底下生活,人心里的东西,那些黑的东西一直在成精。我们已经跟这种东西战斗了千百年。”
“那只要人还活着,这种东西就会有吧?”
“嗯。”
“那你们还打,打不完的。”可汗咳一声,“这种东西跟我玉阳又有什么关联?”
言和看向悦成手里亮着火星的烟草。悦成很自然地把火晃灭。
“我们觉得,是这玩意冲开了燧煵的铁骑。”
“那都千百年了,怎么现在才冲开?”
“人心是会变的啊。”他说,“上次魍魉这么泛滥,是在千年前。”
“你们守了千年?”
“守的人一代又一代地换,我们继承了上一代的意志。”
“那,这东西冲得开燧煵的铁骑?”
“不要小看这东西。”言和说,“你未必打得过。”
四人无言。半晌,可汗把手搭到刀柄上。
“那现在你们打算做什么?”
悦成不答,扭头看向东方。天边已经略微发白。
“迎接天亮。”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