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翻译:《背叛者/Betrayer》——第二十三章&尾声&编后记
※翻译约稿,金主老师毫无意外的,是→“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控卡恩的”
※封面、图片和原文均由金主老师提供
※专有名词大多参考前辈们的翻译,也有我自己嗯造的,有bug请来和我讲

第二十三章
命运之手
自火焰中
血祭血神
卡恩在血雨之中厮杀,沿着城垛一路屠戮着机械教护教军。科林斯背部的堡垒被倾盆大雨浇得湿透,鲜血顺着滴水嘴和雨水槽中流进下方的城市中。从堡垒边缘俯视,则可见鲜血瀑布飞流直下,许多莽勇军团的战犬也突破埋伏,倾巢而出。这架帝皇级泰坦舰桥上的船员一死——卡格斯赌咒发誓说他一定会拿到统领的颅骨做战利品——他们唯一的阻碍就只剩下了神机双肩上的护教军碉堡还未被清理干净。除去腿部的防御塔和数量超群的抵抗者盘踞的指挥甲板外,这里的战斗无疑是各处堡垒中最为激烈的。尽管心知肚明他们已经保不住他们的泰坦,防卫队员们仍从兵营中集合一处,准备最后的殊死一搏。
护教军的生化机械战士动用了所有实用而致命的大范围武器。奥伯龙军团的血肉铁匠和机械师们热衷于给他们的战斗机仆手臂上加装重型旋转自动炮,炮口爆出火焰吱嘎作响,带出粉末状法斯镧的刺鼻气味。
卡恩在人群中劈出一条前路,视网膜上的显示屏亮起了损伤警告图标,宣告他的左膝关节受损严重,已经无法稳定身体。他战甲上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枪声和弹坑,浓烟滚滚。这些旋转自动炮穿透力不足,但绝对的火力密度弥补了这一缺陷。
这里的城垛很宽,比起封建世界的堡垒更像是龙门架或是铁桥。被泼天血雨淋湿的金属平台平滑光溜而暗藏危机。
吞世者们杀死最后几个护教军,路过居住区时发现几个畏畏缩缩徘徊着的奴隶和脑死亡的机仆。军团契约过的仆从们被屠杀时哀求和惨叫出声凄厉无比,然而那些半机械化的奴隶只是木楞地盯着他们。
敌人无一幸免,吞世者们爬上城垛,举起斧头,对着血红色的天空高呼胜利。
安格尔·泰满眼都是这天空的色泽。红色,而非灰色。洛嘉正在城中贯彻着他的意志,而艾瑞巴斯的预言显然已经被证明是大错特错。
卡恩会在日出于一个有着灰暗天幕的世界时死去。我所能预见的每一个未来中,他都死在黎明点亮天空之时。他死时背上插着一把剑。
但是卡恩活了下来。他没有在努科里亚漫长的破晓中死去,天空也不再是灰暗的颜色。他的后背上没有穿出的剑刃。
安格尔·泰的装甲和他身旁那些吞世者士兵一样破破烂烂——但在他们尚需维护修理破损之处,而他的装甲已经在缓慢地结痂再生。最后一个奴隶命殒当场时拉姆安静了下来。这只恶魔由于无人可杀而烦躁地喘息着蜷缩起来。
他缓慢地走向城垛,脚下的道路上血液横流。卡恩就在城垛上正俯瞰着整座城市。鲜血风暴卷过水淹的街道,把倒灌的洪水也染红。整个城市似乎都被血给淹没了。
“武装飞机都进港了。”百夫长说。卡恩把破损不堪的头盔拽下来,在血雨中眨眨眼睛。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瘀伤。
“发生什么了?”他问,“这场风暴是怎么回事?”
“是洛嘉弄出来的,”安格尔·泰回答说,“他终于释放出了毁灭风暴。”
“太惊人了。远超我的预料。”
怀言者耸耸肩:“这正是我预料之中的。”
卡恩揩净脸,换上他的头盔,用口鼻部的格栅和眼部倾斜的透镜遮住他那张帝国人见之色变的脸。
“艾瑞巴斯预言错了,”吞世者指出,“而且,爬上这座美丽迷人的战争机器的过程中我救了你七次。”
“才七次?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至少救了你十二次。”
这对好兄弟都露出一个不会被彼此察觉的微笑,他们交叉护腕,磕在一起砰一声响。一度洁白而今被血风染红的武装飞机低飞至堡垒上空,燃着引擎在城垛上盘旋。敞开的舱口垂下一根根缆绳,吞世者们把他们惊人的战果丢在脑后,上飞机重新部署到各处。
安格尔·泰转身跟卡恩一起前行,但拉姆只是懒洋洋地蠕动了两下。
那个骗子来了。
他没骗我们,怀言者回答说。他只是犯了个错。
我想杀了他。我想要他的血。
他复活了塞伦妮。他也警告过我卡恩的那些事情。我欠他人情。
我们只欠他痛苦。塞伦妮还是死了,她短暂的复活毫无意义。现在那个骗子还要讲更多谎话,比葫芦画瓢模仿那些他根本没有真正理解的感情。杀了他吧,兄弟。
我不能杀了每一个讨厌的人呀。那这个银河系里就一个活人都不剩了。
卡恩歪歪头,透过头盔的透镜盯着他瞧。
“你是在和那个恶魔说话吗?”
“对。”
“我差不多都能听到了。那种声音听得我牙龈都疼,”卡恩摇了摇头,好像想要甩开一个糟糕的念头,“屠夫之钉在蛰我。我得走了。”
安格尔·泰展开了他那对陡斜的、鲜血淋漓的翅膀。它们从他的肩胛骨上高高地伸出耸起,翼手伸展,青筋暴突,在雨中咔嗒作响。
“你去吧,”他说,“我要回我的军团,集合的时候再见。”
“到时候见。狩猎愉快,兄弟。”
百夫长从城垛上跳下,抓住一根吊绳,将自己拉上最后一架飞机。飞机的引擎轰鸣飞远后,安格尔·泰再次将双翼收回肩膀上。他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了。
“你看起来很虚弱,我的孩子。”艾瑞巴斯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安格尔·泰倚靠在城垛上,任凭血雨冲刷着他的装甲。
“我的确觉得很虚弱。我在前线厮杀了几个小时,被刺伤、被割伤,还挨了枪子,就为了反抗你的预言。”
杀了他,或者让我控制我们的身体,那样我就可以杀了他。
不行,我得听听他要说什么。
艾瑞巴斯从一座防御塔上走下,来到城垛上,走近他从前的学徒。他的牧杖和盔甲都崭新,没有沾上半点血气。安格尔·泰发现这一点便厌恶地摇了摇头。他回头望向仍在交火的城市,那里已经渐渐被鲜血铸就的洪水吞没。
“卡恩还活着,”艾瑞巴斯说,“很好,我的孩子。他必须得活下来。你知道的,领导者们对八连长寄予厚望啊。”
杀了他,安格尔·泰。现在就杀了他。
闭嘴,拉姆。
“你什么意思?”安格尔·泰大声问道。艾瑞巴斯那张冷峻严肃的学者面庞对上另一个怀言者的目光时,变得些微柔和了一点。
“卡恩被选中了。”
“被诸神选中了?”
“当然,”艾瑞巴斯回答,“不然还有谁?”
他深深吸气,推开城垛,沿着墙踱步。安格尔·泰看着艾瑞巴斯走远,翅膀抽搐着发痒。他看着军团士兵们在下方的城市里激斗,把极限战士围堵驱赶过街道,逼回他们的登陆点。
“安格尔·泰。”艾瑞巴斯轻声说。这句话语调的抑扬很奇怪;尽管他喊着这个名字,但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和另一个战士交谈。
“什——”
杀 了 他。 要 不 是 他 强 迫 我 们 为 保 护 那 个 杀 手 的 生 命 而 战 ,我 们 怎 么 会 变 得 如 此 虚 弱 ——
一把祭祀匕首刺入安格尔·泰的脊梁,温柔得像情人的爱抚。拉姆的怒号渐渐远去,消逝,最后连回声都湮灭不见。
最初的几秒钟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觉察到伤口开始刺痛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一阵阵发冷,刺骨冰寒包裹上他的骨骼。他一个踉跄,爪子剐蹭在金属城垛上,浑身力气好像都被吸走了。他的爪子?不,现在那是一双手了。是他的手在城垛上抓挠。一个军团士兵的手。一个军团士兵的弱点。
拉姆。拉姆!
拉姆不在了。那个恶魔的消失所带来的痛苦远胜刀子的刺伤。
安格尔·泰的头盔飞了出去,倾盆大雨中他露出了那张太像人类的脸庞。他尝到了在暗影远征途中被屠杀的无数无辜者鲜血的味道。血水刺痛了他的双眼,但他无法鼓起勇气把脸擦干净。
小刀被猛地拔出,他撕裂的肌肉发出破碎的声响。疼痛随之消失了,他的身体里只余下可恨而欢愉的麻木。
艾瑞巴斯耐心地站在原地,看着安格尔·泰崩溃卸力,倒地不起。他手中握着一把和前臂等长的刀,刀把是骨制的,雕刻着寇其斯符文。
“每次都是你,”牧师说,“在未来的万条道路中,每一条上我们都会因为你不稳定的、情绪化的愚蠢输掉这场战争。如果你能克服那个没用的婊子女祭司的死,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摆脱这种命运。但是你没有。你求我复活她,这就证明了你和她一样一文不值。你不可靠。你不值得信任。你不——原谅我想不到更合适的词了——受控制。想赢下这场战争,我们需要更可控的人,我的孩子。”
安格尔·泰咳出一口鲜血,伸出颤抖的手,拖着身体爬向凶手。
“别挣扎了,”艾瑞巴斯摇了摇头,“我承认我很惊讶你居然还能动。在这种致命一击后其他人都没力气动弹了。我才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这是多么令人悲伤的时刻啊。”
安格尔·泰又爬近了一米。艾瑞巴斯微笑着,一脚踩在受祝之子的手上。陶钢开裂,但他仍然没有感受到疼痛。
“卡恩已经被选中了,”牧师说,“在我所预见的每一个未来中,唯一能扭转他命运的就是……你。你,我的孩子,你会救下他。我可是命运之手,安格尔·泰。你能想象我身处的地位和肩负的责任吗?你可以毁坏我规划好的道路,改变卡恩的命运。这我可不能允许。让他的命运摆脱你兄弟情的束缚吧。他的前路该是永生不朽。”
安格尔·泰抬起头,咬紧牙关。
“我会死在,”他喘息着,“巨大双翼的阴影下。不是这里。不是这里。”
艾瑞巴斯走到一旁。他身后堡垒高塔耸立,其上有着帝国天鹰的标志,挂着地狱狂风卷来的血迹。双头鹰凝视着大雨,广阔的双翼傲然伸展。
“你会的。”艾瑞巴斯赞同道。
牧师转身离去:“再见,我的孩子。”
蔑视者冷酷无情,追赶着他,试图捉住他,把他逼得原地打转。洛嘉用启明之光抵挡下一次又一次攻击,教堂钟铿锵作响与圣歌相合。修教会狡诈的攻击让他肌肉酸痛,甚至连骨头也被他们单调的小型伏击所伤。他根本无法保持专注。
洛克身后跟着一个残存人数不多的智库团,他们都举起爆矢枪和力场武器。他能感觉到,见识过修教会被残忍撕碎以后,这些人心中满是软弱与犹豫。但他们还是冲上来了。火焰和闪电沐浴着他们的剑刃,每一下突刺都混合着狂暴的愤怒。洛嘉想要召出一个防御屏障,但他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精神一下子就涣散了。屏障随之碎裂,他浑身暴露在火线中。
但那火力很弱。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虚弱了,但他们却更加虚弱。扑面而来的火焰变得苍白,而后散去,悉数被吸入了安格朗曾经身处的猩红地狱之火。闪电随之猛然转向,一路劈啪作响地没入大火。攻击落在洛嘉的装甲上却只剩下他们怒火的沧海一粟,烧焦了他的皮肉,点燃了他的斗篷。洛嘉把他残余的力量倾注在一道念动力波中,以音速袭向敌人,在他们脚边炸响。
他举起启明之光,挡回洛克又一次猛烈的攻击。沃里亚斯手下可悲的智库团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爬起身来再度开火。有几发爆矢击中了洛克本人——然而蔑视者甚至没有注意到。
其中一人打中了怀言者基因原体的大腿,击碎他的装甲,暴露出骨头。他摇摇晃晃地举起手中的牧杖,却被无畏的机械爪子扫飞出去。他没有看到它落在哪里,只见它滚落在周围的尸体中,无望地失去踪影。
洛嘉举起手想要投掷出他自己的秘术火焰,但他的手被一枚爆矢击中炸开,碎成了肉沫和骨片。他趁着疼痛还没来得及加剧,就用另一只拳头打穿过洛克的装甲外壳,想要捉住其中僵住的驾驶员。无畏嚎叫着向后退去,只剩下洛嘉留在原地,手中抓着一把铁缆。
他注视着埃斯卡、沃里亚斯和其他人。洛嘉看向哈斯卡尔的那一秒他便殒命当场。基因原体从他的皮囊上扯出这个智库的灵魂时,他感觉到正是哈斯卡尔用爆矢击中了他的手部。
其他人仍然前仆后继地冲上来。他们甩出火焰、闪电、狂风……洛加把一切攻击都挡到一边,脚下踉跄,但仍然站在那里。
毁灭风暴。安格朗。圣歌。修教会。无畏和智库团。他太累了,几近躺倒就死。在生命的历史长河中,没有一个活物能传输出如此多的灵能。
又一个智库倒下了——他被落下的长剑刺穿了喉咙。洛嘉用他那只被残破的手臂使用念动力举起那把剑,然后笔直而精准地扔回它飞来的方向。
他又踉跄一步,这次他跪地不起。武装飞机与相搏发出的呜鸣声在他头顶呼啸而来,但他们来得已经太晚了。太晚了。他无法在击退洛克和智库团的同时抵御住他们释放出来的能量。
救赎来源于他从未设想之人。
“我的兄弟!”
基因原体杀出,干掉了另一个突进的智库,扭转这位战士的枪口对准战犬们。尽管出乎意料,安格朗咆哮着冲过来助他一臂之力时,洛嘉还是大笑出声。
卡恩身体贴地疾奔着。丘陵之上烈火熊熊,武装飞机无处降落,只得在低空盘旋,让吞世者们跳落在血迹斑斑的街道上。
他不知道那座山顶上发生了什么。尽管如此,那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让他颅内的屠夫之钉咬得更深,使他大脑分泌出的激素都变成了酸液。每走近那个方向一步,疼痛就会减轻一丁点。每一步都使他更为平和。他可以为了消除那种痛楚、求得片刻安宁,而杀死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的基因原体。
卡格斯和他一起连滚带爬地登上了这座被亵渎的小山。全城的军团士兵都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爬上山丘,同他一样追逐着那点平和的端倪。基因原体在召唤着他们,尽管他们也不清楚是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眼下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要团结在他身边,就在那猩红火焰与鲜血之雨中。
他们看到了洛嘉,他后退几步,流血不止。他们看到了被他们遗忘的智库中最后几个活着的成员和洛克站在一处,包围着受伤的基因原体。他们看到了活着的火与死去的影。
他们还看到了安格朗。
每一个吞世者都伫立在火前,一动不动。神之子的身影自帝皇宣誓过从不存在的地狱之中崛起,倒映在他们眼部的透镜上。
就连洛克也转过身来,直面着他的基因之父。
“我的兄弟!”安格朗又咆哮起来,“哼——你们这些叛徒、叛徒,想要伤害我的兄弟。”
“殿下……”战争机器低声开口,但当他看到安格朗身上的变化时,他一个字也吐不出了。那种变革还没有结束——赤红的火焰仍然烧灼着原体的血肉,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上一处火势减小则另一处烧得更旺。他每做一个动作,都有鲜血流溢而出。洛克窥到了在那火焰之下即将发生的事情。
基因原体的瘢痕交错的身体呈现出赤裸鲜肉那般非人的红色,周身披着熔融了焦黑青铜的骨骼。他只预见到了一些虚影:一个庞大的、熔融的物体,一个火山似喷薄而出愤怒的化身,它的身体把污浊的雨水蒸成水汽,它长有利爪的脚把满地血泊烫得沸腾。他还在长大,还在长高,他的整个身体随着亚空间的奏乐而起伏。这首圣歌不仅仅是一首能改写虚空的和声;那旋律注定会重编程一位原体的基因编码并献祭他剑走偏锋的灵魂。有什么更为纯净的东西会通过火焰现身于物质位面。那是不朽之物,由全然的怒火构成,不会再屈从于痛苦或是屠夫之钉。洛嘉把亚空间编纂成了一支完美的曲调。
洛克未能目睹这场蜕变的结局。
利爪穿透他的钢铁之躯,撕碎了蔑视者的外壳,残骸滚落一地。他本人成了一息尚存的亡魂、命若悬丝的干尸——它的身躯在粗粝的土地上破碎,身上仍然拖着维持生命的电缆,挂满浑浊的羊水。它急促而剧烈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也不动了。鲜血涌出,充满了它张开的嘴,流过着它大睁的眼。
那头基因原体、亦是野兽,转向智库们。那些害得他痛苦了几十年的生物。那些让屠夫之钉高鸣的战士们。他的大脑光是靠近他们就会开始内出血。于是他们开始攻击他的兄弟,把他们体内的脏物甩在受伤跪地的洛嘉身上。
“叛徒。”那个东西喘着粗气说。它的口唇裂开、撑大,钢铁牙齿伸长成生锈刀剑一样的獠牙。它头顶的屠夫之钉像一把激烈扭动的骇人发辫,在雨中发出嗡鸣嘶响。
每个智库都迎来了不同方式的死亡。沃里亚斯是这些人中最年长的,他的眼球在眼窝中爆开,使他双目失明。他在一阵奇异的宁静中死去,根本听不到他的基因之父在说些什么——事实上,除了洛嘉兴高采烈的圣歌声之外,他什么也听不到了。他觉得怀言者之主好像在笑——事实上,他没想错。
其他几个人或是死于空气栓塞,或是亡于脑出血,而其中拉拉卡斯的颅骨像被爆矢弹击中一样自行爆开,骨头的碎片和血灰色的黏液全溅在他最后几个活着的兄弟身上。
那些试图逃脱的人迎面对上了他们毫不退让、全副武装的血亲,他们如同守夜者一般不动不摇地站在火焰的另一端。科偃一头撞在一个百夫长身上,他抬起渗血的眼注视着这位军官的面容。
“卡恩……”
很多只手抓住了这个逃跑的智库——抓住了他的喉咙、他的手腕、他的肩甲。卡格斯和其他人把他扔回了尖啸的火焰那头。他撞进了尸堆中,躺在那里等待他的基因原体了结他。安格朗的凶影遮蔽了科偃的视线,他最后看到的是卡恩透过烈火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模样。
埃斯卡是最后一个死的。他不知道是他哪个兄弟把他扔回了火中,但他爬起身来,举起他坏掉的斧头严阵以待。安格朗正耸立在他的上方——安格朗正在撕咬科偃的尸体。一块还穿着装甲、连着一条手臂的躯干咯吱咯吱地落进基因原体骇人的食道。他甚至还听到了消化酸在这头巨兽体内深处的腐蚀什么东西时发出的细微嘶嘶声。
一声咆哮把他震倒在地。安格朗的眼睛在那畸形颅骨的眼窝里燃烧起来,他的咆哮声响彻天地。埃斯卡摔回地面上,武器脱手,全身肌肉撕裂,伤处多得他的视网膜显示幕上无法一次扫描完全。
埃斯卡又直起身来,用膝盖吃力地爬动,抬头看着第十七军团之主洛嘉·奥瑞利安的脸。粘稠的血液浸透了怀言者平静的面容。
“你应当感谢我,”洛嘉说,“你们整个军团都该感谢我。”
埃斯卡对着基因原体呲牙嘶吼着,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个阴影从背后笼罩着他:安格朗——或者说安格朗即将成为的那种存在——正在逼近。
“血,”洛嘉说话时高举他的牧杖,“祭血神。”
“他们逃跑了。”
费德·哈勒坦曾经总被指责太过傲慢自大且对自己的外表过分自满。但现在他看着手中的一块玻璃,也不得不承认他不再英俊——除非做大范围的面部修复。
他扔掉那块玻璃,任由它在甲板上摔碎,用剩下的独眼紧盯着投影石。
“他们逃跑了。”他再次开口,然后意识到他没有更高级别的长官可以商量了。征服者号损毁严重的舰桥上唯一的活物只剩下奴隶、仆从和机仆。莱赫瑞拉已经变成了一具被她的生化义体链接上的多头线缆吊死的尸体。托宾也一样半死不活,他被一根倒下的顶梁正中刺穿胸口钉在甲板上。
死去的极限战士陈尸在甲板上。吞世者、还有一些费德数都不敢数的船员和他们一样尸横遍野地倒在地上。
几个吞世者走来走去,他们的链锯斧挂挡空转。他们似乎迷茫不知所措,但隔着头盔费德也不敢确定。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戴着上尉纹章、身上沾染着敌人血迹的人。
“德尔瓦鲁斯,”他喊住那个人,“船长死哪去了?”
德尔瓦鲁斯蹲了下来,扒开一堆废墟,把手伸了下去。费德看到洛塔拉抓住那只手甲,被身形庞大的军团士兵拽了起来。她脸上还留着碳烟的痕迹,血糊在她侧脸上,凝成了黑色的硬壳。
“谢了,德尔,”她说,“我收回我以前骂你的那些话。”
后备兵头盔下的脸上露出一个她先前从没见过的微笑。船长迟疑着把手伸向她颅骨上的裂口,周围的头发蓬乱而肮脏。
“我头好痛,”她说,“费德,你看起来糟透了。”
费德的笑容歉疚而天真:“他们逃跑了,船长。”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全息投影桌。
“极限战士从不会逃跑。他们只会迂回作战和战术撤退。看来这次他们这两种都干了,”她指指三圣颂号充满活力跃动着的标志,“我为任何理由对怀言者感恩戴德都会很不爽,但那艘船是个杀器。”
她把目光转向幸存的极限战士正在撤退的标志:“不过,他们差点就能逮住我们了。引擎怎么样?”
“坏了,女士。”
“武器呢?”
“没了。”
“领航员呢?”
“死了。”
洛塔拉冷哼一声:“那我们还该庆幸他们先跑了。”
“我同意,女士。”
她看向圆顶舷窗,那里被来势汹汹、浓烟滚滚的爆矢弹打出了几个坑,像是长在强化玻璃上的火山口。努科里亚的图像闪动着,因视觉污染而驳杂,但从轨道上就可以看清米赫城上空的那场红色风暴。
“我看到的那是个什么?”她询问身边随便哪个人。
“不知道,女士。”费德回答道。
洛塔拉一直盯着那个图像看,最后清了清嗓子。她平静而清晰地开口,好像从古至今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棘手的坏事。
“来人帮我联系一下地表,”她说,“我要和安格朗谈谈。”

尾声
I
“你做了什么?”
卡恩问话时极尽柔和,然而仍旧是愤怒驱使着他开口。这不过是一种冰冷的愤怒,而非炽热的怒火。这不是屠夫之钉所催生出的情绪,而更多是出自于他的私心。
洛嘉在三圣颂号上新开辟的反思室简陋而狭小,四壁都是生铁和裸钢,尚未沾染上任何个人特色。卡恩知道,这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另一座图书馆与神庙,塞满这位基因原体愿为之焚膏继晷的卷轴和典籍。眼下它还空空如也,没那么引人夺目,却也诡异地让卡恩更容易忍受这个地方。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通向亚空间的入口。卡恩无法判断这个变化是否还有着什么深远的意味。这位基因原体是个善变莫测的人;就算在情况最好的时候,他的情绪和心思也是一样难猜。
洛嘉和往常一样,非战斗状态下总是身着一件长袍。他在一张写字台前写写划划,羽毛笔刮擦在纸上沙沙作响,不绝于耳。
“我做了该做的事,卡恩。”
前骑兵上前一步:“可现在有个……有个恶魔被关在征服者号上。”
洛加仍然没有抬头看:“那就是安格朗啊。他就只是他。”
“他就只是他?”怀疑之心让他无畏礼数,“你把那个东西束缚起来之前它杀了我手下几百人。它就只是在下头的黑暗中嘶吼咆哮,引发一波又一波飞船震荡。洛塔拉想把它丢在太空里——它周围的几层甲板都变成了人类的血肉,奥瑞利安大人。墙壁上长出会移动的嘴,朝着我们尖叫。我们的水一经供水系统处理就变成了血。不管下面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可能‘就只是安格朗’。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下去,”洛嘉还在写着;羽毛笔沙沙,沙沙,“亲眼看看吧。”
“你做了什么?回答我。”
洛加饱含威胁地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亚空间的光芒。望着那双眼睛就宛如直接凝视着灵魂之海。
“我救了他,卡恩。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独自一人想方设法要帮他摆脱渐渐杀死他的屠夫之钉。我独自一人潜心研究如何把他从无可匹敌的痛苦中解救出来。而且,我独自一人为了救他而东奔西走。”
“但……”
洛嘉瞪他一眼,叫他住了嘴:“你自己下去看看。安格朗即是未来,是我们的未来。是人类的未来。他拥有不朽的力量,可以永远领悟宇宙中的奥妙玄力。他没有死,卡恩。他升魔了。”
“但他也被关起来了。”
“那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洛嘉赞同道,“极限战士被毁灭风暴重挫,与帝国音讯隔绝。但我知道穿过火幕回去的路。我们将集结散布在五百世界的舰队,然后重新加入荷鲁斯的大军。维尔-凯瑞达锻造好长剑了吗?”
“是的。”
“我要问的是这个吗?”洛嘉冷冷地说。
“它的剑是黑色的。上面镌刻着神的符文。”
“把它拿给我,卡恩。我会把剑转交给安格朗,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放他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难道猜不出来吗?当我们下次到达一个必须史无前例鲜血横流的世界之时,”他微笑起来,尽管这分明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这和安格朗过去几十年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吗?不都只是为了杀戮才会被召见吗?”
卡恩无言以对。反驳一个真相是毫无意义的。
“他痛苦吗?”
“是的,”基因原体低下头继续写,“但任何痛苦都比不过自孕育着他的吊舱撞在努科里亚上,德什伊人把屠夫之钉锤进他的头骨之后他一直经历的那些磨难。”
两人又陷入寂静。卡恩深鞠一躬打破死寂;他披甲的关节一动就不耐地嘎吱作响。
“那么,我会亲眼去见识一下的。”
他转身想走,但当洛嘉再次喊住了他。
“卡恩。”
连长回头看了一眼,他还以为洛嘉仍旧在折腾他的羊皮纸。但基因原体目光里流露出冰冷与痛苦;那是一种崇高而克制的愤怒。
“大人?”
“你想不想知道,”洛嘉轻声问,“是谁杀了安格尔·泰?”
II
艾瑞巴斯向人群鞠躬,直面那些夹杂着拳头擂上赤裸胸膛声的喝彩。他手中熄灭的牧杖上沾满了鲜血——首血——因而作为威严的胜利者,艾瑞巴斯伸出一只手把斯卡恩从甲板上拉起来。中士用他新安装的生化义肢紧紧抓住那只递过来的手。
“真是场不错的比赛。”首席牧师说。
这个吞世者还没修好喉部机械,因此不能言语,但他咧嘴笑了笑,点点头来表达心意,然后回到了人群中。
德尔瓦鲁斯向前走去。卡恩亦然。人们刚想为第一个战士的到来欢呼喝彩,结果一看到他身后的第二人就又沉默了。连长只对后备兵百夫长说了两个字。
“我来。”
德尔瓦鲁斯行了个礼,退下了。
“首血?”艾瑞巴斯问。
卡恩手中的斧头是血子,斧齿是云母龙的牙齿所制,曾经被一位基因原体所丢弃。他用铁链把它拴在自己赤裸的手腕上,模仿成努科里亚角斗士的样子——几天前他在德什伊利卡山脊瞻仰并祭奠了他们的骨骼。
连长和在场的每一位战士一样赤裸上身。
“绝血。”卡恩说。有些人屏住呼吸,脸上露出他们曾经为人时那般的震悚。其他人大笑或是欢呼起来。更多人锤起胸口来了。
艾瑞巴斯用冰冷而镇定的目光注视着卡恩。怀言者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翘起嘴唇,露出一个温柔宽容的微笑。
“真大胆,卡恩。你是认真——”
血子重生以来第一次加速运转,顶级捕食者的一般的嘶哑低吼吞噬空气。这唐突的打断便是卡恩唯一的回答,于是艾瑞巴斯举起他的牧杖作为回应。
“那就来吧。”
三连击。第一下:卡恩用他新斧头的斧背砸碎了重槌。第二下:他用头狠狠地撞上艾瑞巴斯的鼻子,软骨发出黏腻的碎裂声。第三下:血子尝到了第一滴血,它撕裂了牧师的胸膛,穿过战士躯干上结实的皮下黑色甲壳植入物装甲,留下一道肉壑血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艾瑞巴斯一眨眼的功夫内。无人能像卡恩那样,移动得那么快。人类做不到,凡人更别想。牧师向后倒去,手中牧杖高举以来防守。
卡恩向前走去,拧开血子的扳机。人群现在鸦雀无声了。他们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卡恩——就连在战场上也没有。
又是三连击,同样快到无法看清。艾瑞巴斯的重槌脱手,咣当作响划过甲板;有一拳打中他的喉咙,然后一只靴子踹向他的腹部,强力把他击倒在身后血迹斑斑的铁栅栏上。
他倒在地上仰视卡恩,在吞世者的眼中看见了他的死亡。他以前从未预见过这般情形,在任何一种可能的未来道路中都没有。不可能会这样。他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他是命运之手。
卡恩低头看着他,显然是在等牧师找回他的牧杖。
“站起来。”
艾瑞巴斯起身,双手又握住权杖。这一次他率先发起了进攻,展示出他能与帝皇之子的卢修斯和曾经影月苍狼的洛肯过招的速度与战技。他的牧杖释放出致命的闪电,一次又一次划破空气,发出猛烈嗡鸣。卡恩躲闪开每一次攻击,比眨眼还要快,也比肌肉所能承受的极限还要快。
他们的武器撞在一起。卡恩抵下最后一击。艾瑞巴斯以为自己会看到吞世者眼中的责难,或者至少是愤怒。但他没有看出任何一种。更糟糕的是,他看到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纵容。连长甚至还叹了口气。
再来三连击。艾瑞巴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倒在了甲板上。他胸口爆出一阵猛烈而紧迫的疼痛,与他那张破碎的脸上剧烈的阵痛旗鼓相当。他用一只已不存在的手摸向伤口。
他的手。他的手就掉在甲板上,离他有几米远。血液从他断肢肌肉里搏动着的静脉中汩汩流出。他不敢置信地望下去,看到了他的手臂断在了手腕处。
“这可得装个生化义肢了。”卡格斯在人群中说。有几个战士笑了,但没几个人真的在听他说话。他们都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深深吸引住了。
艾瑞巴斯又仰视着卡恩。他只是在等。
“站起来。”
牧师起身。卡恩这次就不等了——马达轰鸣,斧齿撕裂,血肉模糊的攻击落下。艾瑞巴斯浑身剧痛,他最后一次还没能完全站直就再次脸朝下倒在甲板上。虽然他的盔甲不能再给他注射镇痛药和化学兴奋剂,艾瑞巴斯也能通过低声吟诵神圣的曼陀罗来抑制疼痛。但卡恩打断了他。
“站起来。”
艾瑞巴斯确实想要试着站起身,但当他感觉到血子的利齿抵着他的脊柱时便僵住了。空转的链刃轰鸣着,喷出了一股钷燃料的难闻气味,斧子安静的牙齿亲吻着艾瑞巴斯的椎骨。
他从未——哪怕是零星的一瞥也未——预见到过这场决斗。
不能就这样结束。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西格努斯卫一。泰拉本身。在所有的万种未来中,艾瑞巴斯都看到了他自己会在这场漫长战争中战斗到最后。
就在艾瑞巴斯用另一只手抓住挂在腰带上的仪式小刀的那个瞬间,卡恩扣下了链锯斧的扳机。
接下来应是一声尖叫。大家都能预料到。在场的每一位战士都在等待着听到怀言者首席牧师被血子割开血肉时的惨叫。但除了斧头旋转着切开空气时的呜鸣声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似乎没有人会惊讶于怀言者的巫术表演。更没人会惊讶于他这样贪生怕死。卡恩从甲板上的血迹中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场地。
III
一个小时后,卡恩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再次做好了准备。
“你不必如此。”
卡恩看着控制台旁的卡格斯:“我必须要。我之前也不是没做过。开门。”
药剂师驱动秘钥控制,门安静地向外打开。他们身前是一行骨制台阶,向下没入阴影里,上面沾满了干涸的鲜血。又一声无意义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嗥叫声在黑暗中回荡而来。
卡恩向前行去,任由黑暗笼罩着他,卡格斯在他身后把门关上。他先是听到了死者在幽冥中低语。然后他听见野兽的呼吸。即使是他那双增强过的眼睛也无法看透毫无光线的漆黑。他走得很慢,忍着掏出武器的冲动,听着一个恶魔在昏黑中呼吸。
“卡恩。”一个无法目睹的东西开口,那声音无处不在又没有来源。不管它是什么,闻起来都像是刚掘的坟墓与火葬的柴堆的味道,它的牙齿湿漉漉的。
“大人?”
它说话的声音像缓慢的雷鸣。不,它在笑。低声地笑。
“我不是任何人的大人。我从来都不是。现在就更不是了。”
卡恩咽了下口水,仍然在黑暗中慢慢前行。他听到曾经是他基因之父的那个东西舔舐着它的口腔。
“我要你做件事,卡恩。”
“请讲。”
“嗯……带上你的斧头。带上你的兄弟们。去奴隶甲板层杀三百个人。”
卡恩盯着那个他确信是怪物所在的方向看:“为什么,殿下?是为了做什么?”
“杀三百个人。取下他们的颅骨。”
卡恩听到了这个东西的笑声,听到了它长满獠牙、皮肤湿黏剥落的嘴巴咧出的一个笑容。一个巨大的、长着翅膀的、周身笼罩在死灵烟雾中的东西试图靠近他,扯紧了着束缚着它的那些蚀刻符文的锁链。他看到它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烧,像两团余烬未熄的火球,沸腾着血液的颜色。
“取下他们的颅骨,卡恩。为我造一尊王座。”

编后记
《背叛者》不是一本好写的书。实话说,我每写每一篇文章都这么说——我总是很嫉妒那些说自己觉得写作很容易的作者,因为对我来说,每次写作都是一场惶惶不可终日、自我怀疑和恐惧于死线的考验。
但《背叛者》,就像它之前的《最初的异端》一样,是一个书中野兽。它有11.7万字,把我脑海中的每一段故事写出来都像是缘木求鱼。我不太经常写叛徒角色,因为我更喜欢他们,或者说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更好写。这都这取决于你当时想写一个什么故事。
但《背叛者》中还是有很多深沉的东西的。亚空间的秘术。基因原体行动的动机和隐藏在他们经典而传统的外壳下的情感。带有屠夫之钉的人生理和心理上的细微差别。安格朗起源时的故事,他的力量和最终品尝到复仇之果的情感共鸣都被否认。续写《最初的异端》,《奥瑞利安》,《屠夫之钉》和《无所畏惧》中的重要线索。
这一切都混在一起,在我的脑袋里嘎嘎直响,以至于(就像写《最初的异端》时一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在用一种新方法深入挖掘故事背景还是……其他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丹(艾布内特军团的那位*——哈哈)创造了一个很合适的短语来形容作家们超新星一样爆发的时刻:他称之为“在发射台上爆炸”。
*译者注:应该是指Dan Abnett,另一位战锤小说作者
我总是觉得自己要在发射台上爆炸了。
战锤40000中的吞世者们是经历了漫长苦旅的战士。他们是自暴自弃的、堕落的、狂暴的野兽与暴君,以自己的力量为荣,被忠于血神的心所奴役。他们生存于午夜降临之前的一瞬,人类的时代即将在他们面前落幕。
但他们并不是生来就如此。我想展示出他们踏上这条道路的第一步。不一定是他们最强大的时刻,但却可能是他们最复杂和分裂的瞬间。
就如同《最初的异端》中的怀言者尚且是一个处于低潮、迷失和自我定位不清的军团那样,《背叛者》中的吞世者们正处于转型的边缘。他们挣脱了帝国的束缚。他们自由了。安格朗本人整个世纪里都在努力保持忠诚,做一个恭顺的儿子,尽力疏忽之时的失控相搏斗,心底却也永远埋藏着一个悲哀事实的种子:他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我非常喜欢漫长的角色故事线。在这样一个世界观中,如果一个角色没有丰富而扣人心弦的故事线是无法让人铭记的。正如《最初的异端》中的洛嘉是一位令帝皇失望、从未真正发挥出其潜力的基因原体一样,我们顺着《奥瑞利安》、《屠夫之钉》和现在的《背叛者》一路看下来,他在刚刚成为异端时并不是(他自己所谓那样的)“末日黎明”。安格朗也是如此。他并非完美无缺。他并非不可战胜。他像每一位基因原体一样是人性的反映,许多特质都被夸张放大——这样的一种思想可导致的所有祝福与诅咒也就随之而来。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还要忍受屠夫之钉带来的折磨。安格朗是所有原体中最坎坷的一位。他永远不能真正成为他应当成为的人。他的故事中本就存在着固有的悲剧性。
在《背叛者》开头,他基本上还能控制得住自己——或多或少。随着故事的发展,他退行回更加不稳定的样子,在他成长的那个世界上重温了往日。
在故事的最后?呃……
他身上现在和每一位基因原体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比多数原体还要更大。但他仍旧有一整条故事线尚待书写。一个优秀的角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长、深入。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在荷鲁斯之乱系列小说中还有一件让人伤脑筋的事,就是要把每一个对手都描写得势均力敌、令人信服。没有哪一个军团比其他军团“更好”。当然也得写军团输掉战斗的场景。这就是游戏的本质,尤其是在一本专门讲述一场败仗的书中。但我一直认为描写的关键是不要把对战方写得像一群蠢货。我挺幸运的,因为我没有最喜欢的军团——我每一个军团都喜欢。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偏见,但即使如此,我也注意尽量不把太空野狼和极限战士写得太过火,因为《背叛者》正是讲述怀言者和吞世者胜利的故事。
我还想写几个场景:训练严明的极限战士重创了纪律混乱的(只是一点点小“乱”)吞世者,或者他们大杀四方,把卡恩打飞,再让他后背着地。还有狼团:鲁斯和他的军团与吞世者僵持不下,他们或许会输掉这场骄傲之斗,但也会简洁有效地赢下这场战争。我还可以写他们对着吞世者的弱点直捣黄龙,非常狼性。
这就是我所说的:你还是想把敌对军团写得光芒四射。
撰写叛徒军团们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能让他们与人产生共鸣。确切地说,不是让他们更加人性化,而是让他们与读者共鸣。你不必喜欢他们,或是同意他们的价值观,但我认为让人们理解他们便是一种写作杀手锏。
我试图通过描写反映出这些星际战士也曾经是人类小孩,他们学习并被强制灌输一个军团的文化风气,被培养、被训练成能在战场上过活的士兵。这些经历可能会阻碍他们情绪的发展,影响他们与人类交流的能力。他们可能会比人类更加残忍,或更为冷酷。他们遵守的荣誉与道德的准则和几乎任何不具有他们那样的思维模式的人都是格格不入的。然而,除去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他们仍然是活着的有情众生。他们归根到底应当是可以被理解的,即使他们的行为不符合人类的标准,也不符合我们(作为读者和粉丝)对环境的认知。他们可以是对的,也可以是错的;可以被承认,也可以被当作叛徒。这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做出的选择在他们的生活背景下是有意义的,并且对他们来说具有现实主义的深度。
毕竟,没人会认为自己是坏人。就连卡恩都不会。
Aaron Dembski-Bowden
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