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写八写
这天天气凉爽,六月很少见到如此令人愉快的天气,大概马上就要进入黄梅天了,干燥的凉意中混着薄薄的一层湿气,轻柔地抚摸着每一寸毛孔,这种触感并不讨厌。我希望自己的坟墓就是这样的环境,太湿了容易招来蛆虫的啃食,太干了容易被人关在博物馆里,我可不想被当成观赏品……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吸血鬼,别人都喜欢的晴天像是我的断头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就是觉得晴天适合把我烧死在广场上;适合把我的头颅展示在城市中央。也许是名画的影响吧,阴雨天总是要温和许多。这又与我的偏好相反,我喜欢橙红色,像夕阳一样炽热的颜色,这种爱好的动机是什么?夕阳不同于骄阳,那种傲慢的光线轻蔑地灼烧我的皮肤、眼睛、灵魂……如果一直盯着太阳,光波刺过晶状体,汇聚在视网膜上,会不会将它烧焦?还是说,玻璃体内的液体分子会将光子打散,迷茫的光子静静地等待着能量的湮灭,是不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看清太阳的轮廓。真好笑的分析,亏我算是唯物主义战士,不如浪漫主义战士更加符合自己。我厌恶八九点钟的太阳,如果晴天是断头台,那么太阳就是刽子手。它无情到在我的脑袋落地的时候,还喋喋不休地提醒我不要忘了罪过……六点钟起床算早起,七点是正常,当过了七点半,起床的黄金期就已经过了,你焦躁地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睡个回笼觉,却被八点阳光戳穿了胸口,你依然不愿意起来,谁会愿意走向刑场?勇敢的人都会抗争……可我不勇敢,我选择逃跑,当然这也需要勇气,我拿起手机,翻看着讯息,明明知道那一点营养都没有,就好像单纯的叛逆,和朝日抗议……虚度了一个小时后,九点的太阳烘烤着被褥,我像被关在铜牛里承受着炮烙之苦,无奈只能向它妥协……我觉得这样很蠢,把赖床说得那么疼痛。话说回来,夕阳远比烈日唯美,烈日之下的一切都显得浮躁,春景之下花朵争奇斗艳,谁都不想被大羿打入冷宫,明明一年里、一天里,多的是时间让所有美物展示自己的芳姿,却总要在这个时候争抢着本就不多的资源,古人常赞梅凌寒独自开,我倒觉得她智慧,将风雪作为自己的配饰,在纷繁的舞台上她是唯一的焦点。动物也进入了发情期,满心只想着发泄自己的欲望,发情期这个名字不好,应该叫发性期,这个时候的人寻找伴侣只是为了一时的冲动,约完就跑,令人厌烦……我发现自己似乎更喜欢悲壮的美感,与其说喜欢夕阳,更准确地讲,应该是残阳,血一样的残阳,将死的太阳才是好太阳,权利是人最好的毁容药,死亡才是最华丽的嫁妆。不能说是物哀美学吧,日本那种樱花零落的感觉太显狭小,哀和悲还是有些区别的。每日傍晚,地平线上无数悲苦之人的鲜血涌向西山,将盆地填平,那是他们走得最平的一段路……所有掩埋在心幔里的岩浆,只有在即将失去光辉的那一刻才会奔泻而出,在那之后,黑矮星便迷失在天河中。一切的真情都只会在这时才流露吗?我倒希望如此,烈阳下的示爱会被炎热的空气折弯,从而歪曲无形,那时多么真切的爱意都显得肤浅。橘红色的火光耀眼,却一点也不滚烫,它将怨念温柔地融化,一点骨灰也不会留下,他们一起离开了……它就看着我们的作秀,静静地,安抚着悲剧的演员们。但愿不要让冲动侵蚀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