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客——何日是归年03
一大清早，逆云就接到了妖族的消息，北荒这群家伙又在蠢蠢欲动了，一群蠢货啊，自己当年那么傲，都没这么不识时务过。
一想起当初斩荒一统北荒的事情，逆云就对自己这个小主子敬畏的不行。
当初天帝将自己打发来人间时，虽说自己未曾反抗，安分守己的守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大殿下，可内心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直到两位殿下十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那一年，主上独闯北荒，凭一己之力打遍了各妖族，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收复了整个北荒，自此，妖族有了自己的王，而自己也有了毕生想要效忠的主子。
“主上，北荒又出事了，有几个妖族极为不安分。”
“自我上次一统北荒，也有许久了吧。”
“主上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处理。”
“不急！既然心思动了，那就让他们动的更彻底些吧，正好趁此机会，整肃北荒。”
“主上此计甚妙！”主上就是主上，果然比自己想的长远。
莫愁将早点端给斩昊，看着吃的香甜的主子莫愁是真的愁坏了，她也没想到小主子甩开她竟然跑去了青楼。
“莫愁向公子请罪！”
“何罪之有啊？”斩昊从碗里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看莫愁，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清粥。
“莫愁身为女儿身，不能陪公子逛青楼，是莫愁的错。”莫愁可怜兮兮的说着。
斩昊差点没笑喷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碗，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莫愁啊，这招你都用过很多次了。想让我内疚？下次不要再犯？”
莫愁被猜中了小心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知道大部分时候斩昊很好伺候，就是有时候突然来那么一出，绝对会让人吃不消，自己的前辈就是因为青楼之事被牵连，到现在还在丞相府的门口看门呢，自己可丢不起那个人。
“莫愁啊，昨日我是感觉兄长就在醉梦城，所以才去了青楼。因为只有我落单了，恐有危险时，兄长才会出现。”
“你故意的？”
斩昊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斩荒就推门而入，斩昊一看来人，直接开怼。
“你还好意思出现啊，也不怕胖死你！”
正主来了，莫愁害怕殃及池鱼，赶紧收拾了餐具，退了出去。
“怎么，还在生气啊！”
斩昊微眯着眼睛瞅着斩荒，牙齿咬得咯吱响，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为兄跟我家阿昊道歉，可好？”斩荒知道斩昊已经不生气了，装成这样只是希望自己先低头，斩荒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就随了他的心意。
“这还差不多，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斩昊傲娇的样子直接将斩荒逗笑了。
这一日，斩荒除了让属下给京城的父亲传了一封书信外，兄弟两个就再也没有出门，待在别院里过着最普通的日子，一个弹琴，一个品茶，安宁祥和，好不惬意。
“兄长，我为你弹奏一曲，算是补你的生辰礼，可好？”
“好！”
斩荒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下，慢慢的喝了一口，听到斩昊的琴声却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阿昊啊，你知道你弹奏的是《凤求凰》吗？”
斩昊笑而不语，继续拨动着手下的琴弦。
“这便是你说的生辰礼！你可知他代表的含义！”斩荒不眨眼的看着斩昊，想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渴望已久的东西。
“自然！”既然是刻意准备的，又怎会不知道是什么曲目，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斩昊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琴声消失，他专注的看着斩荒。
“斩荒，我喜欢你！”
“我们是亲兄弟，我也喜欢你啊。”斩荒小心的试探着，他怕自己理解错了这所谓的喜欢。
“我知道你将要离开，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斩荒，我心悦你！是父亲对爹爹的那种感情！”
“记住你说的话，等我回来后，你若心意不变，我便如你所愿。”
“斩荒，我没有同你开玩笑。”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离开的事？”
斩昊想起了那日自己在树林中的所见。那一日，自己寻找斩荒，凭着感觉来到了郊外的树林，远远的看到斩荒正在质问那位天帝父亲
“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反而是你，当初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我父君不惜跳落仙台都要离开你？你觉得你有为人父的资格吗？”
“我与你爹爹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可是现在你必须去北荒，妖族不能长期无主。”
“妖帝之位又如何！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和阿昊吗？凭什么你说的事情，我就必须要照做。”
吵到激烈之处，那位父亲突然出手了，紧紧抓住斩荒的手腕，当时把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打人呢。
“老东西，你给我放手！”斩荒挣扎了半天，终于将手挣脱了出来。
之后自己才知道，他之所以握住斩荒的手腕，应该是要给他东西吧，因为自己隐隐约约听到斩荒说什么万象令。
其实仔细想想，他从没有亏待过斩荒和自己，即便是自己资质不好，他也是每年都会来看自己，指导斩荒修炼。就连刚才斩荒骂他“老东西”，他都没发作，要知道他可是天帝，堪比人间的皇帝，即便是子女，也是不能忤逆的吧。
“斩荒，去北荒磨炼一番吧，相信你一定会有所，领悟！”
“万象令挟制天下众妖，为了他，你竟然也会舍得啊！”
二人争吵过后归于平静，再加上那位父亲离开后斩荒的沉思，虽然自己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这次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斩昊明白，这些年斩荒留在人间都是因为自己，或许应该说，从出生开始，斩荒留在人间就是为了陪着自己。而这次，真的要离开了，真的舍不得啊。
“那日，你们争吵时我都看见了。他虽然霸道专制，却没有真正强迫过你我，这次，必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所以，兄长，你真的该去北荒了。”
原本斩荒还在考虑该怎么跟斩昊说自己要离开的事，却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我明知道，你早已长大，可我却总是放心不下你，不要涉险，老老实实待着，等我回来。”
“好！”
兄弟两人相对无言，离别在即，任何话都显得那么多余，斩昊安静的坐在斩荒的身边，看着院中的风景。
晚饭后，斩荒拉着斩昊来到了院子里，院中点起了灯笼，水榭中放满了花灯。
“本来该昨日送生辰礼，结果都是今日才送。”
斩昊看到空中升起的孔明灯上，写着生辰快乐四个大字，还有那满城的烟火。他知道昨日自己错怪兄长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在准备这些东西啊。
斩昊放纵自己靠在了斩荒的怀里，看着天空的烟火，贪婪着这片刻的温存。
“兄长！”
“嗯？”
“要平安回来！”
“好！”
这一夜，斩昊在明明灭灭的烟火下，窝在斩荒的怀中睡着了。
一大早，府中的马车和侍卫就来到了别院，斩荒将斩昊送上了马车，送他返回京城。
马车刚进京城的城门，侍卫就将马车停了下来，隔着帘子对斩昊禀报。
“二公子，我们到了。”
斩昊掀开帘子，走下马车，转身面对着城门方向，遥遥的看着远方，他能感觉得到，斩荒就在那里，他亲自暗中护送自己回的京城。
斩昊的感觉没有错，斩荒确实暗中跟了一路，不亲眼看着斩昊回京，他哪里能安心离开。
“主上，看样子二公子已经到了。”
“平安到京就好，我们也该离开了。”
斩荒看了京城一眼，带着逆云转身离开，去往北荒，那里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斩荒离开时，斩昊也感觉到了，无法送别，唯有在心中道一声“兄长，保重！”。
斩荒带着逆云，没用多久就回到了北荒。他让逆云发布命令，召集所有的妖族头领。
大殿中，来的大妖们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一袭红衣的斩荒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才炸了锅。
“这人竟然还活着？”
“不是说他死了吗？究竟是谁传的。”
斩荒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直接开始兴师问罪。
“我离开不过才几年，听闻你们就各据山头，争权夺位了？”
众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斩荒也懒得等他们回答，直接发动了万象令。下面的大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疼的跪在了地上。
“万，万象令？”这东西不是在天帝那里吗？妖族这些年虽然乌烟瘴气，可从来没敢打天界人间的主意，就是因为天帝手中有万象令，可现在这东西怎么到了这个人手中了。
“今日遵循命令到场的，无论你是何种心思，这只是个小小的惩罚。”略加惩戒后，斩荒就将万象令收了起来。
“今日没来的，三日后除族，这三日中与其毗邻者，若有意扩充领地，可自行与其争斗。你们记住了，妖族，我做主！如若不遵从我的命令，我不介意血染北荒”
跪在地上的大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身斩荒的实力就强，再加上万象令的存在，这次是真没有勇气反抗斩荒了，最终不得不妥协。
“妖帝，万寿无疆！妖帝，万寿无疆！”
斩荒几句话直接搅浑了北荒的水，各妖族都想分一杯羹，纷争开始此起彼伏。
斩荒依照父帝的吩咐来到了禁地，伸手运转万象令，一段天帝的影像显现了出来，随之出现的是一朵缓缓绽放的莲花，莲心中是一颗紫色的灵珠。
“荒儿，抽取一缕元神注入到那颗灵珠中，灵珠破碎的力量会洞开时空大门，那缕元神会带你找到他 ”
天帝的影像消失后化作点点星光进入了斩荒的识海，一段属于爹爹的记忆展现在脑海中，斩荒将灵珠收进袖中，慢慢消化着被强行灌注的记忆。
那是爹爹神生的最后时光，也是他此时还在昏迷的因。父帝说，虽然他用千年时间温养爹爹元神，让他能投胎转世，但是爹爹执念未消，将自己囚于过去，所以魂魄并不全。再加上孕育胎儿耗费了太多心力，引发旧疾，因此才会昏睡不醒。
只有消除执念，化去心魔，他的魂魄才会归位，元神才会完整。而这一切就需要去往那个世界，回到他的过去，在不改变结局的条件下，助他放下他的执念。
可爹爹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是他守护的三界苍生？还是那些逝去的人？亦或者是他想渡的那个人？
一连几天，斩荒都在思索着琉璃那边的事，试图寻找一些线索，他不明白那个世界怎会如此的糟糕，有种乾坤颠倒，伦常乖舛的感觉。
“主上。”
“结果如何了？”
“主上料事如神，为了领地和资源，他们果然在自相残杀。这样一来，联盟不攻自破，很长一段时间，妖族不会再出祸乱，主上可以安心处理正事了。”
“逆云，将暗卫散布出去，将散乱的势力整合起来，若有违逆者，杀！”
没用多久，各大妖族重新划分领地，不约而同的停战，开始休养生息。剩余散乱各处的小妖被聚在一起，斩荒直接划了一块地盘，让他们当栖息地。而试图联合起来作乱的妖，直接被斩荒灭了个干净。
“主上，残余的势力都铲除干净了。”
“北荒就先这样吧。”各妖族都有所损失，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况且有父帝看着，不会有大问题。只是昊儿那边，多少有些担心啊。
“主上是不是在担心小少爷？”
“我这一去也不知需要多久，就他那跳脱的性子，我担心他安分不了多久的。”自己决定离开时就给父亲传过一封信，父帝就不用指望了，但愿父亲能看得住昊儿吧。
“罢了，我们走吧！”斩荒将分出的一缕元神融入到灵珠中，随后捏碎了灵珠，灵珠破碎时的力量直接撕裂了虚空。随着灵珠的破碎，那一缕元神也直接碎了，元神碎片有规则的散落于虚空中，给斩荒指明了琉璃界的方向。
刚捏碎灵珠的那一刻，斩荒就知道自己被坑了，疼的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斩荒强忍着元神上的剧痛，扯着逆云来到了虚空，踏入了琉璃界。
琉璃界，中天殿。
“帝君，今日乃战神历劫之日。”
柏麟转过头来，看着下方的青龙说：“那又如何！”
“战神前九次历劫均以失败告终，这次是第十次，若此次再失败，便再无回天界的可能。另外还有一事，一些妖族也在寻找战神下落。”
柏麟皱着眉头，他没想到，九世历劫九次失败，只有第十世，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次次历劫，次次败！为何你就过不了自己的心劫。”柏麟帝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番外：司徒子帆
司徒子帆从书案上的锦盒中轻轻拿出了一幅画，打开卷轴，是柏麟的一幅画像，神情圣洁冷艳，双眸却似含情。这是柏麟离开后，司徒子帆凭着记忆里的样子画的，他觉得这应该是柏麟原来该有的样子。
司徒子帆看着白衣似雪，立于竹林间的人，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于自己而言，他是林间风，水中月，不经意的到来，撩起一片春情，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算算时间，两个孩子也快要离开了。”
司徒子帆痴痴的看着画像，这些年他未曾娶妻，除了怕孩子受委屈外，还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希望在孩子离开前，让自己有资格有机会去怀念他喜欢他。等到两个孩子都离开后，自己会将他压在记忆深处，不想不念，然后娶妻生子，直到终老。
听到敲门声，司徒子帆将画像小心的卷了起来，重新放回了盒子中。
“大人，这是大公子刚刚派人送回来的书信”
司徒子帆接过信件拆了开来，看完信的内容，司徒子帆叹了口气，重新将信装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明日一早，派辆马车，去醉梦城别院接一下二公子，多带几个侍卫，路上注意安全”
“属下遵命！”
司徒子帆摆了摆手，让人下去，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放在书案上的锦盒，沉默了一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