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扩大“认知域限”
扩大“认知域限”
一个人的视野大小决定了他可以看见什么,当他视野过于狭隘的时候,那么他看见的“事实”与“真相”显然并不真实。但人又是自我中心的,总会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但这就如同盲人摸象,当他摸到了大象的一部分,就会认为大象就是一面墙或一根柱子,但这不是大象本来的样子。
因为心理问题的复杂性,所以患者对待自己的问题也和盲人摸象如出一辙,因为没能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更没有从适当的深度来审视自己,那么就会得出他自认为理所应当的结论,但这种结论必定会影响他努力的方向与结果。例如,当一个人总是觉得别人和他开玩笑是不尊重他,那么他就会和别人发生冲突或逃避人际接触,但事实也许并非是别人瞧不起他,而是他存在病态的自尊问题,是他不容许任何伤害和侮辱;当一个人总是认为周围的人会瞧不起他,议论他,甚至会伤害他,也许这只是他内心自我否定的外在投射:当一个人总是因为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而自卑甚至自恨的时候,实际的问题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对自己提出了过高的要求,实际上就算他成为别人也不会满意,毕竟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一个不懂得满足的人永远无法自信。
心理问题就好像迷宫,这不仅说明心理问题的复杂性,更说明一个人沉浸在原有的认知局限当中,就无法看到其它的可能性。当患者从足够的高度与深度来重新审视自己困境的时候,那么他就会看到截然不同的画面,也会帮助他看清问题的本质。
虽然患者总是急于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治疗的重心并非在“解决”,而在于“看见”,看见的深度,决定了你能走多远,也决定你是否可以从心理问题的迷宫中走出来。所以扩大视野,也就是扩展认知的域限是整个治疗过程中都需要做的一项工作,只有把潜意识的东西意识化,才能认清你自己。
卡伦.霍妮谈到:潜意识是构成神经症最本质的因素,需要我们竭尽全力将隐藏于人格中的驱动力挖掘出来才是了解人格的最基本方式。
这里用一个案例来更好地说明这一点:
一位女性患者深受失眠的困扰,这导致她状态差,做不好事情,头晕脑胀,身体受不了,感觉有石头压在胸口,有时竟然觉得自己连说话都不会了,她认为只要睡好,这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她原本对生活充满了幻想,不过这一切却被失眠打破,最终只做了一份简单的重复性的工作,而没有成为一个白领,有文化的人,也没有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所以她自卑,觉得低人一等,一切好的都配不上,也因此怕见人,以前是老师和领导,而现在做治疗都有压力,担心被咨询师看不起。
对于睡眠的问题她写到:每天睡觉前,或者是到了晚上,我就紧张,焦虑。我就想怎么才能睡着,我都这么困了,今晚应该能睡着吧。我会不会睡着?我怎么才能放松自己,今晚不会又失眠吧,我不要!然后我会刻意放松自己,每当我躺在床上放松一段时间,发现我还醒着,我就很恐惧,心慌。我怎么又没睡着?!怎么办?怎么办!明天我又要完了。唉,痛恨自己无能,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我完了,真绝望。我不仅入睡困难,我还睡眠不深,睡不深啊。刚开始几年,我夜里一两点才能睡着,现在如果我不逼自己睡,我可以被自己折磨到天亮。什么叫逼自己睡着,那就是装睡,根本没有深入的睡眠,只是眼睛闭起来了,白天能有精神,能舒服吗?我的失眠真的很严重。

睡眠本来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当一个人内心对失眠充满恐惧,那么睡眠自然会变得不自然。而这种焦虑的心态最终也会严重影响睡眠本身,形成恶性循环。
她来治疗是为了找到解决失眠的方法,但从失眠本身来看,越想要解决,就越解决不了,所以只能接纳失眠的存在。毕竟,当一个人不那么病态关注自己睡的好还是睡不好的时候,才能让睡眠回归自然。而事实也证明,当然她不想睡觉这件事的时候,实际上她是可以睡一个好觉的:今天晚上很奇怪,我在陪孩子玩。到了十点的时候,我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但是孩子白天睡了好久,非要看手机,我一边担心孩子,一边犯困的同时,我竟然睡着了好几次,睡得都不想动。要知道,如果孩子不在,我没什么好转移注意力的事,刻意的去躺在床上,我就不可能睡着,不可能放松。人就是这么奇怪,我不关注睡眠,我反而睡着了。
虽然她有了如此的认识,但依然无法停止对睡眠的关注,更无法接受失眠的存在,依然在有意无意地和失眠做着各种抗争。而治疗实际上也成了她和失眠对抗的工具,当然这也无形中为日后与咨询师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虽然她现在最关注的是失眠本身,但这件事实际上并非那么简单,因为失眠是表象,本质上是失眠影响了她的人生。她认为如果可以睡好,那么她的能力,工作,专注,社会阶层就不会和现在一样了,那么她就可以成为她想要成为人,过上想要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自卑与自恨,不然她整个人就会被自恨吞没。不仅她自己瞧不起自己,自恨也会外移,她会觉得全世界都不接纳她,觉得她没有能力,什么都不好。
所以,失眠这件事并不简单,她把睡眠当成了一扇门,美好人生的大门。她想妄图通过控制睡眠,来掌控人生与命运。因为她一直都无法接纳现在的自己与生活,所以她把这一切的不甘都责怪到失眠头上,似乎解决了失眠问题,那么人生的一切不如意就会迎刃而解。
如果能理解到这一点,那么就可以知道为何“道理”走不进她的心,因为这里面存在强烈的对完美人生与自我的幻想。如果她一直和失眠抗争,就说明她还有希望,如果她接受了失眠这件事,那么就意味着她必须要接受一个失败的自己和不如意的人生,而这才是她最难接受的部分。
事实上,小的时候她本来睡眠挺好,但因为要求自己一定要考入最好的高中,逼迫自己一定要睡好,之后才开始关注睡眠,最终成为障碍。而大学也是如此,一直逼迫自己考证,奖学金,结果又因为失眠而休学。
问题的源头从一开始就不是失眠,而是她逼迫自己成功和优秀的欲望,这种欲望过于强烈引发了对睡眠的关注,而因为失眠影响了她不凡的野心,因此更加病态的关注失眠。她一直被欲望驱使,无法原谅与接受平凡的自己,所以才一直和自己和睡眠过不去。
而这股病态的驱力,来自于她的原生家庭。
对于原生家庭她写到:从小我就有一种心态,就是我要拯救我那可怜,无能的父母,我要拯救我自己,既然父母没有那么大能力给我想要的,那我靠自己。我要比别人强,我要优秀,我要把我父母丢失的面子全部都挣回来。我要别人看得起我,看得起我家。所以,我好累啊。
《都挺好》这部剧里面父亲的形象跟我父亲实在是太像了,我父亲跟苏大强一样,想一夜暴富,爱慕虚荣,把子女当成自己挣面子的工具。甚至他的言谈举止都跟我爸爸一样,精力旺盛,爱折腾。只不过我没有成为苏明玉,没那么大能力,没有那么有钱。可能同样是家中的老大,我却跟明玉的大哥有一样的“责任感”。以前的我跟大哥有一样的思想,恨不得把自己,把自己的小家扒的骨血都不剩,送给我爸妈。
当初我要嫁给我老公时,我妈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我,而是跟我说:你都这样了(怀孕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们钱(彩礼)。当时我爸让我离婚,再找,再多“补贴”家里。我竟然把这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甚至痛恨自己不能为家里多分忧,帮助父母,感到内疚。
可是,经过这几年,我也慢慢学会为自己着想了,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太极端。可是,我刚要醒悟过来,又被中华传统美德所谴责,自己又给自己捆上了道德的枷锁。我会反问自己,我是不是不孝?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生我养我的父母?我看不清楚,是自己不孝,还是父母自私。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医治,她现在所有的执念都是一种拯救自己,拯救父母的努力。但很不幸,她成为父母神经症欲望的工具,但为了获得爱,她停不下来。
并且,这一切都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而这些理所当然没有被觉察,没有被分析,那么就会被其所掌控,那么影响的不仅是睡眠,事实上她人生诸多方面的神经症症状都与之有关。诸如,她病态的比较心、自负与敌对心理等问题。她写到:什么情况下我会放松,有一种可能,当我在金钱,地位,身材长相,任何方面都优越于身边所有人的时候,我会放松,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嫉妒心,敌对心理可是很强大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跟我的同龄人碰到一起,特别是陌生的同龄,同性的人。碰到她们,我心里的敌对心里就很强。因为,我就认为,我比她们都差,她们比我漂亮,有能力,有钱,我算什么东西,她们会排斥我,挤兑我。我面对比我强大的人,比如小时候的老师,长大后的领导,我会吓得直哆哆,而且我在心里就设想好了,他们看不起我。所以我会表现的很不自然,生怕自己给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在他们面前很自卑,毕恭毕敬,所以我很难和这些人相处。但相处一段时间后,我会发现,他们也很Low,我又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
虽然在现实中她自卑,但在幻想中她却自负,认为自己了不起。因为她太把自己当回事,所以就算别人和她开玩笑都会敏感,认为别人瞧不起她。因此,她整个人一直处于防御状态,好像刺猬一样。但事实上她所谓的伤害只是一种人之常情——别人并没有把她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和接纳他,他并不能超越身边所有的人。
她一直觉得别人都看不起她,要比他们强才有安全感。但她没有“看见”,这一切实际上是来自于父亲的病态价值观。她爸爸就是看得起有钱有地位的人,而混的不好的人爸爸就瞧不起,而这一切内化到了她内心,成了她评价自己与他人的标尺,所以她才不得不逼迫自己要强大,不然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也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所以,救赎的关键不是活在强大的幻想之中,而是摒弃如此病态的价值观,并接受本来的自己,就算这个自己很弱小。当她能接受自己的时候,想必就不会觉得别人无法接纳她了,或者说,别人接纳还是不接纳她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事实上,当她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员,芸芸众生之一的时候,就不会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就不会无法接受别人的否定,就不会因此产生强烈的敌对心理。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她没有认清自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接受不了现实与现实中的自己。
她写到:今天我突然发现,我对别人的敌意消失了,感觉我跟别人是平等的,我不再有别人要伤害我,别人都是瞧不起我的想法,以及我要防备,我要戒备所有人的感觉,不再有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感觉了。在我内心当中,我把自己当做和别人是平等的了,我已经好久,甚至好几年没有今天这样的感觉了。
通过治疗与自我的分析,她对自己比之前有了更深刻的觉察:今天看了一部电影,对我的震撼非常大,电影的名字叫做《美丽心灵》。人的脑子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人的意识是人的生命中最神秘的力量。它是可控的,又是不可控的。纳什由于对权利、荣誉、成功的执着,对变得高人一等这种极端想法的追求,活在了理想中的自我世界里。在虚拟的世界里,他是非常重要的,是成功的,是被人认可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价值感。他被虚拟世界控制,不敢面对现实中的自己。因为现实中的自己是那么平凡,没有荣誉,成就及他人的认可与赞美,导致他在幻想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他在虚拟世界陷得越深,离现实中的自己就越远。我看到了他在虚拟和现实中的纠结,悲痛与折磨。
人的精神如果误入歧途,就会把整个人生走向不归路。以前我不知道走火入魔这四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而这部电影把走火入魔深深的刻画了出来。而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戏剧化,你千方百计逼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得不到,然后你就会陷入痛苦,纠结,甚至把自己逼向魔鬼之路。而自己没有太大执念的事物,反而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成功与喜悦。就像后来纳什年迈时所说的:得到诺贝尔奖,是他本来就没有想过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而且当别人把钢笔送到他的面前,对他表示尊敬和爱戴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没有想过的,自己会得到如此高的荣誉和赞赏。而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候苦苦追求的执念,年轻时苦苦追求,却没有得到,等到他放下了执念,一切回归平凡之后,自己不刻意去追求的东西,反而都来了。这不禁让我想到了自己,自己真的和主人公太像了,但是他所经历的痛苦比我要多。他走过的路,告诉了我以后人生将要努力的方向。

虽然她比之前有了更深的洞见,但分析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片坦途,卡伦.霍妮也说过:在所有的精神分析中都存在短暂的伤害,原因是在接触所有被隐藏压抑起来的东西时,之前因为自己的逃避而得以减弱的那些焦虑也必然会被激发。在他混沌停滞的人生岔路口上,这种平衡曾让他免于产生沮丧情绪。
对患者来说,新的认识会让他恐惧,让他缺乏安全感,他又会不自觉地被潜意识的力量与恐惧所控制,走上了原有的道路。所以分析会呈现波浪式上升的曲线,并非康庄大道。原生家庭给人带来的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对自我的憎恨是一股强大的能量,并不会因为看见而消失,这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但在这之前,他只想找个龟壳躲进去,就算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救赎。
所以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她又写到:有时我在想,我失眠,或许跟什么原生家庭,父母,价值观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患了失眠症,我只需要调节多年来形成的失眠条件反射就行了,或许也没那么复杂。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觉得自己在您面前,已经跟剥了皮的水果一样,我已经卸去了厚厚的伪装,让你看到了我最柔软伤痛的一面。我就想以后您针对我的问题,制定一套独一无二的治疗方案,我一定认真执行。我不愿意自己去给自己布置作业,自己去摸索。因为我相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
她不仅对自己有完美的期待与要求,对治疗与咨询师也有完美的幻想,这不切实际的要求与幻想及其不正确的对待治疗的态度,最终一定会演变成她与治疗及咨询师强烈的冲突。幻想的破灭最终会变成一种愤怒,对自己的,也是对咨询师的。所以在治疗中她越来越缺乏耐心,也间隔很久才来一次。
在治疗中,她对自己的要求是:想起来昨天跟您的谈话,我总想把我想说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你。我不想浪费每一次珍贵的时间。我想每次会谈,我都尽量多的表达自己,让您了解我,甚至我都想提前打草稿,想好自己该怎么说。我真的想一次性的把自己表达完整,以免您曲解误解我的意思。可是我发现在会谈中的表现,以及在会谈中所说的话,都不如我在文字中流露出来的情感真切。总觉得在会谈中没有更好的表达自己,怕被您误判。但是王老师我还是挺相信您的,相信在以后您对我的治疗加上我的配合,会达到比较好的效果。
后来,她对完美的苛求开始出现在了对咨询师的要求上:老师,有句话我一直没说,为什么每次咨询,就像聊天,感觉跟平时聊天一样,您一点都不严肃,正式,那么随意的哈哈大笑。我觉得你视频讲座讲的挺好,条理清晰,有计划和目的,但咨询却没有给我这种感觉。像您一样的人,不都应正式,严谨,不苟言笑吗。我一直认为权威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至少我从小见过的老师,都是这个样子。而且,你也不对我做评判,也没说什么对与错,也没夸过我,现在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它在潜意识中,随时都能跑出来。以前那个咨询师也夸我,或许是她维护了我的幻想,她一直都在赞美我,让我多泡澡,多泡脚,多晒太阳,教我放松的方法,我照做,在一个月内,果然有效果,我睡着了,头也不疼了。可是,好景不长啊,我的根源没除掉,我还是又回到了痛苦中。我就是想在王老师这里,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扭曲的价值观,找到痛苦的根源,得到身心灵的深层次成长。
虽然她理智上知道治疗是为了人性的成长,但潜意识里她依然幻想去掉失眠,然后成功,被肯定,被赞美,活在虚假的自我之中。因此,她一会活在现实中,一会又沉浸在了幻想中,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假的。
在生活中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一种感觉,虽然我知道天气很晴朗。但是还是像做梦,虽然我昨晚休息还好,头痛的感觉没有了,但是挥之不去的不真实感依然存在。我分析了一下,是我不愿意接受现在的自己,不接受已婚,离开父母,父母可能不爱我,自己不成功,有孩子的现实。我潜意识里不接受,反应出来就是看现实的生活好像做梦。可是我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接受呢,接受自己所处的真实境地,怎么才能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的潜意识。
今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当我在阳光下,突然在一刹那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好像看清了现在的自己,体验到了生活的平凡与宁静。突然回归到我小时候的宁静,发自内心的祥和,这么多年来我真的的很少有这种感受。

我失眠真的不仅仅是失眠,是因为我的心,被蒙上了一层猪油。之前我认为好的时候,我现在发现并没有好,当时我之所以会说我失眠好了我就好了,是因为头不疼了,我就以为我好了,现在看来我并没有好。我错了,就像您说的。症状的解除不等于完全的治愈,我现在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要想治愈,必须是以平常心,接受平凡的生活,在平凡的生活中,能体会到平凡人的快乐。
通过分析,她对自己与问题的认识更为深刻,治疗也迟早要脱离症状的层面升华为对人性的思考。但这又是不容易的,毕竟她所有的幻想与执念都是为了迎合父母,为了赢得父母的爱,为了逃避那个被嫌弃的小孩。她并不爱,甚至是憎恨真实的自己,正如她父母一样。所以她宁愿躲起来,宁愿继续骗自己,宁愿继续和症状斗争,这样会给她一种“治愈”的希望。
所以,在接下来的治疗中,她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仅要看见,还需要醒悟,最终才能与自我和解。当她接受了平凡的自己,想必就不会继续和失眠过不去了。此时她才会意识到,不接纳症状实际上就是因为她不接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