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我说过吧……无法得到爱……也无法给予爱。 是夜。 最开始搬到别院的时候，揪觉得空气都不言不语，只有绝望让他独自在回忆中被伤害，像沉入大海。为了拼命填补这份空白，揪选择逃离现在，逃离哀伤。因为痛苦他强行忘记了童年，忘记了过去，他把自己关了起来，做一只渴望梦的困兽。他经常打碎琴房的所有玻璃制品，让月光填满屋子为他伴舞，他敲击钢琴，默念着祈祷着向世界宣战，让全世界将他忘怀。 揪又一个人游荡到琴房，想踏过带血的镜片，找到最残破的乐谱奏乐，月色会拉长指尖的光，带他越过波浪，一个人到远方流浪。但当他推开厚重的门扉时，却发现地面一尘不染，乐谱也完整妥当。 他忘了，最近家里多了那么一个人。 卷是他的发小，在他还没生病前就数卷和他关系最好，自从揪搬到别院去养病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十年过去，卷也继承了家族执事的身份，主动请缨要来照顾揪，没人想照顾一个钢琴疯子，所以卷就这么来了。卷好像一点也不怕揪，无论他怎么疯怎么拒绝，他都在照顾揪，雷打不动。卷来到别院的这两年，收拾干净了揪脚下的碎玻璃，消毒包扎了揪大大小小的伤口，誊抄整理了揪撕碎的乐谱，安抚宽慰了揪的精神状态。他似乎在很努力地修补揪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缝缝补补他心口鲜血淋漓的伤。 那个雪夜，卷哭着救下了倒在雪地里寻死的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一遍又一遍告诉揪不要放弃生命，他理应和正常人一样跟着梦飞向未来。在雪地里抱作一团的两人心如擂鼓，滚热的泪水悄无声息融化一座坚冰保护的心。揪最终轻颤着鸦睫阖眸吻上了那只拯救他的蝴蝶，生涩的，带着一点血腥，宛如偷得禁果的孩子重启了伊甸。雪地很冷，两颗心滚烫。他低头抵在卷的胸膛，既害怕又渴求此刻的疯狂。 揪:怎么办……卷……我学不会爱一个人，我从没得到过爱。我甚至强迫自己忘了你，我是不是很过分…… 那人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背脊，像在安抚一直受惊的小猫。良久，卷探出冰凉的指节捧起怀中人的脸颊，深情温和，他用指尖描摹他最珍藏又易碎的艺术品，每一次动作都是为之洗涤，他从儿时就幻想过无数这样的场景，如今反倒有些不真切了。卷再一次亲吻了艺术品，深邃而又绵长，定要将灵魂刻印入髓，要夺走对方全部的气息。 卷:没关系……我会教你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 十二点的钟声如约而至，灰姑娘的梦境就此消失。揪从回忆中恍然梦醒过来，脚边是散落了一地的谱子。敲门声响了，卷俯身递上来一杯热茶，又将地上的乐谱一一整理。 卷:睡不着么？需要我陪在你身边吗…… 说着，卷在揪的眉间落下一个轻吻。 不知怎的，揪感觉到有温热的触感划过脸颊，滴落在地面发出一声轻响。卷伸手接下了揪的第二颗眼泪，又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花，无奈地笑了。揪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偏过头去擦净余泪，只是声音发哑，仍有些哽咽。 揪:我…我…像我这样破碎的人……爱我的话……要…要一片一片的去捡起来爱……会很辛苦的。 话音未落，揪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卷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叫人莫名的安心。 卷:……那我会收集好你的每一片碎片，尽我所能去爱你的每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