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然】【伤痛文学】活在云端
女孩儿等其它四个人都用过了浴室，她才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自己的动捕服。
浴室里水汽颇重，毕竟四个人用过了，有些喘不上气。可对于女孩儿来说，这是最完美的造梦场。她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水珠穿过发梢时，她回想着一整周的直播：
她作为四个人忠实的观众，从头到尾看完了所有人的单播。她们都很完美，每一个人都是耀眼的星星。相比之下，自己的单播内容显得有些乏味了，嘉心糖们在评论区下面的话，她都记住了。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团播的时候很开心呢，大家好像真的无话不谈一样，眼神里没有平常的厌恶和不屑。
她吹干了头发，趁着水汽还停留在镜面上，她给镜子里的自己画了一个蝴蝶结。希望你一直都是王嘉然，希望我能陪你很久很久。
…
连锁火锅店浓重的烟火味道改过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等到四个人都进去坐定，才在最外侧的位置安下身来。
“你去给我们把料拿过来，这次可别弄错了。”
她攥住自己的衣角，轻轻地咬牙，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最终没出声。她默默地起身，用余光看了一眼四个人；说完话就没人看她了，她们沉浸在自己的讨论里，是她无法插足的话题。
…
她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们聊得正热，不会注意她这小小的动作。她登入嘉然的账号，习惯性地直奔自己动态的评论区。
嘉心糖又聊了很多呢，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她习惯性地伸出筷子去夹菜，想放在锅里涮一涮。坐在里面的队长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样，在她够到之前悄悄把盘子往自己这边儿移了移。她身高不算高，下意识地站起来去够，没顾上手机从大腿滑下去。
队长使了个眼色，坐在她旁边身材丰腴的大姐姐趁她反应不及一下就抢过手机，炫耀似的给其余三人展示屏幕上的内容。她正在看粉丝留在自己动态下的评论；屏幕上一个评论被选中，下方跳出来键盘，手机被抢走之前她似乎想要给那个评论写一个回复，可只敲出“然然”两个字就被抢去了。
四个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但都带着鄙夷和不屑。成熟的大姐姐捏着嗓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直播时的语气，
“然然也很喜欢呢~我呸！”
“你都是自己发动态啊？这种活交给运营不就行了？怎么？喜欢看傻子被你逗得团团转？”
她不敢抬头面对四个人。她害怕现在这四张脸在自己梦中和乃琳、贝拉、向晚、珈乐的脸重合起来。
“嘉心糖…不是傻子…”
“一群巨婴还天天叫唤，想着去什么狗屁鸟巢。看套皮人上鸟巢，不是傻子是什么？”
她的脸憋得发红，锅子里的热气也丝丝作响。
“这…这不也是我们的梦想吗…”
大姐姐贴着她坐下，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掰着她的脸让她抬头。
“真当谁都愿意搞你这“虚拟偶像”是吧？天天被一帮巨婴追着骂是不是把你也骂傻了？你？上鸟巢？你上树都费劲！”
骂吧骂吧，忍一忍就过去了。明天就是夜谈，大家就都回来了。她突然感觉自己脸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打了一下，还有些湿润。
坐在大姐姐身旁的少女抽出几张卫生纸，沾了水砸在她脸上。
“晚晚，你干什么…”
“别叫什么晚晚。跟你rp什么嘉晚饭就够倒胃口了，你饶我几天行不行？”
那少女还想再泄泄愤，可被一旁的短发女孩儿拦住了。
“有度好吧。毕竟还有两年同事，搞太难看过不去。”
她对这种冷而不尖锐的话语产生了感激。但她又很困惑。这样的日子她恨不得马上就结束，可她却自私地想A-SOUL能一直在。她的小脸儿被捏得有些变形，开口说话都有点儿苦难。
“…两年…什么意思…”
旁边的队长被她这滑稽模样逗乐了，施舍一样地跟她说，
“意思就是陪你玩儿两年我们就不干了。谁跟你天天拼死拼活到最后连脸都不露？黄了以后简历上写个‘套过皮’？应聘收银员都嫌你掉价好吧。”
她终于从束缚中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红肿的小脸。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感情驱使下，她掉了眼泪，可自己都没察觉到。一滴两滴，顺着发红的脸蛋流下来。没有人同情她，她们自顾自地寻着乐子。
她们故意刺激她。四个人拿出手机，上了号，用自己直播时候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读着粉丝们的留言，时不时还发表些恶毒的评论。
她擦了擦眼泪，可委屈擦不干净，她的声音在颤抖。
“大家…大家都是喜欢你们才写这些的…不要这样…”
四个人的笑很刺耳，她想捂住耳朵，可小手好像不太听指挥。
“喜欢？精虫上脑是吧？真恶心！”
“他们喜欢有屁用？一帮子穷酸死宅，狗屁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喜欢我们？喜欢那层皮罢了。你真以为你是王嘉然是吧。”
她感觉有一口气就堵在嗓子眼，怎么也顺不下去。眼眶里蓄着泪水，好像把她的眼球都涨得酸痛。她不敢再说话了，好像自己一说话她们就有数不尽的理由来中伤她热爱的。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嘉心糖。对不起，一个魂儿。我真的很没用。
…
“下次还带她？你脑子错乱了？”
“让她跑跑腿，给我们出出丑、助助兴，不挺好吗？”
“我还是觉得带她晦气。她跟那些巨婴没什么差别，会卖罢了。”
…
一扇房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伤人的言语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躲进自己的被子里，熟练地擦干了眼泪，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嘉然的tag底下总是有很多新鲜的视频，她每天睡前都看。每一个她都喜欢。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自己当初小作文回的录播。她看着当时屏幕上的文字，每天晚上对自己说，
“明天见，嘉然小姐。”
…
“大家好！这里是A-SOUL！”
这里是她的梦吗？不是，是现实。她是嘉然，会在夜谈调侃乃琳和贝拉；她是嘉然，会在小剧场和向晚复刻荧幕经典；她是嘉然，会在游戏室笑着看珈乐手足无措的模样。这里是A-SOUL正在发生的现实。她不会去注意身边穿着动捕服的四个人，她盯着眼前的屏幕，上面是嘉然、贝拉、向晚、珈乐、乃琳。
她在没有人的动捕房默默许愿，希望A-SOUL永远是A-SOUL。
…
她还会在工作的闲暇忆起那段日子。那时的风光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毕业之后她一直过得不太顺利，磕磕碰碰，现在打些零工，偶尔能接到些广告设计的活儿。不过雇主从没有大客户，她就在白天做收银员。
现在还是会有人买杂志，她看到店里的时尚杂志上总是有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有时候去市里面干活儿，等到午饭的时候能看见那时候的她从写字楼里出来，正是意气风发。另一个人，听说她去了首都，也是过得有声有色，在一家娱乐公司供职。
她从没有盼她们不好。她知道她们都是天上的星星，都是会发光的。她只是天真地以为，星星们能够聚到一起，发出更温暖、更耀眼的光芒。
…
她接到了一个同人作品约稿，在点开邮件的那一刻，她有些想哭。
她很快就完成了这次的作品。凭着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触，她熟练地写出了那五个字母。她笑了笑，在不起眼的地方加了一句话，
“我的嘉心糖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