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与守望（二十六）

白袍人演唱结束，他们也放下了手，演奏者也停止了钢琴演奏。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和凝滞在空中的雨滴一样等待着。那十多根银色白条也快速地变换形状，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立马跑到了白袍人的身边。它们挡在了白袍人的前面，从我这里看也看不见它们背后的演奏者。它们现在的情况就如同谢幕一般，安静而庄重。我试图挪到它们的侧面，想看看银色木条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我怎么移动，视线再怎么偏转，那里就像是一片黑洞，把我所期望的东西全部吸收进去了。无奈我只好作罢。

等了十多分钟，发现它们还是没有动静。我有点不耐烦了。

“走了走了，估计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我把身子转向，准备离开。

“你确定吗？”言谨说道。

“都十多分钟了，他们嘛东西都没有，搞得像死尸一样，走了走了，估计是等我们走了，他们才能安心地走人吧。”我很不耐心地说着话。

“哦，那我们走吧。”言谨也转向了，向北边进发。

我们走了没多少步，发现那些银色白条有反应了。

原来他们也会羞涩啊，还真是有点奇怪。

“言谨，我们回头看看吧，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了。”我叫住了她。

“你真的是，说走的是你，不走的也是你。”言谨有点嫌弃我。

“我们走了之后，他们才有动作，说明肯定有什么小秘密，再说了我们走得又不远，在这里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就几分钟的事情，耽误不了太久。”

“随你开心。”

“感谢您的支持。”

我们齐齐转向，好像也被按了开关一样。

那些银色木条又开始动了，它们齐刷刷地飞向了大道上，它们飞过去所带的风太大，让我睁不开眼睛。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小树林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合唱的白袍人和三角木台上的演奏者全都不见了踪影。我转向了大道中央的银色木条，那些东西身上好像带着一层雾气，在晶莹梧桐叶的光亮之下，十分明显。演奏者和白袍人都变成了那些银色白条身上的雾气吗？这是要干什么？

由于月光雨下得比较大，所以大道上有了相当体量的积水，乍眼一看像一条两米宽的小河。水流也停止了流动，停止下落的雨在水面上打出了一片又一片雨花。银色木条就静止在大道积水面的上方，离水面不远。银色木条在缓缓自转，好像要制造什么东西。

过了不久，那些银色木条又像拉开帷幕一般，合抱的姿态变成了开放的姿态。当银色木条整齐排列的时候，银色木条的前面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带着帽子，看不见脸，但是身材非常的壮实。裸露在外的两条手臂，肌肉线条尤其明显。他以魁梧的姿态站立在积水里。他的双腿仿佛能把水泥地击穿。

大道上的水刚好漫过了那个魁梧男子的脚踝，那些银色木条均分地贴在他的两个掌心，左手五六根，右手五六根。银色木条围绕着他的掌心环形旋转，在那个男子的手上就如同巨大的银色齿轮在缓慢旋转。男子伸开双臂，银色齿轮就像两个特异的法阵一般被握住在男子的手掌 。随后银色木条聚合，变成了等高的细筒状，他五指张开，木条戳在了他的手掌上，就像两个银色的烟花筒被吸在他的手掌上。突然他双手合十，银色木条消失在他的手掌里面。之后他又打开他的手掌，闪出亮眼的银色光芒。我们赶紧挡住眼前的光亮，在手指间隙看着那个人的动作。他迅速打开手掌的那一瞬间，一根银色木条横在他的手掌所拉开的空间里面。然后……

嘭！！！！！！

他那里炸出了一片巨大的水花，水花被炸到了半空中，，炸开之后又停在了半空中。这时候的水花，像一串星星串成的项链。

他把银色木条插在地上，就像王者与剑的样子。他手上的木条闪闪发光。

现在他的背后就像有披风一样，威风凛凛。

他手下的木条静静等待着。过了不久，木条开始复制，围成了一个圈。圆圈的宽度大概有一米宽。圆圈在运动时，每根木条好像是嵌在地上一样。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声音很大，好像是要贯穿耳膜一样。

圆圈完成，那个男子用银色木条围成了一个桶，里面装满了月光雨水。我想看得更加清楚，我拉着言谨跑到他的旁边。那个男子对于我们的形象毫不在意，依旧坚挺地站在那里。

我们两个就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过去了很久。

随后他从大道的积水里面拔出了一个勺子，那个勺子好像泡了很久，湿哒哒的。木桶里面原本是透明的水变成了浓重的橙红色，看起来就像是沸腾的铁水留在里面。

“他手上拿的是柳木勺吗？”言谨在这里自言自语。

“柳木勺？那是干什么用的？”我反问她。

“打铁花听说过吗？”言谨问。

“打铁花？那是什么？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素质三问，像炮弹一样。

“我也不太清楚，我看到过，但是我形容不出来那种震撼的感觉。它所呈现的东西或许更能贴近‘火树银花’这个词。”言谨说。

“火树银花，那应该很壮观吧。”我一边说一边想象着那个场景。

“你稍微等一下，或许就可以看到了，舜一。”言谨专注地看着那个男人，冷静地说道。

我弯头看向拿勺子的男人，在这个场景拿着勺子，感觉就像做菜一样，他所见的东西都是他的菜。

他把勺子插进木桶，舀出来一勺深橙红色的水，我仿佛看到勺子里面的液体是一团炽热的岩浆。他用勺子狠狠地画了一个半圆，岩浆从划过的抛物线顶点抛出。火花溅射在空中，他撒开一片橘红色晶亮的星辰，那个人就像孔雀开屏一般，半空的扇形火花就是他的尾羽，在空中迸射的每一颗火花就像是雄孔雀的每一根漂亮的羽毛。火花密集的“呲啦”声随着火花洒满了整个空间，在那一片片火花坠落的尽头，我仿佛看见了凤凰舞蹈的身影。眼前就是一场盛大的庆典，一场无数烟火在尽情舞蹈的庆典。

在此刻，挥勺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圈圈火花之中。火花放肆地坠落在我们身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滚烫，但是体内的血液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沸腾。

言谨的眼眸也被眼前的场景点亮了，她说她看过，其实是第一次看吧。

看着她的眼睛，我感觉我的眼睛也被点亮。

这就是“火树银花”，人的星辰飞舞的样子。

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