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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花家事纲要·孟春纪】031晋惠公怒杀庆郑 介子推割股啖君『东周列国志』

2023-02-03 10:19 作者:山嵓  | 我要投稿

0、山话嵓语

        今天继续更新冯梦龙先生的《东周列国志》,书接上回CV21554308,本篇是第31章回,主要讲的是晋文重耳出奔到齐的故事。本篇概要如下:  

        ①晋惠公韩原被俘后,为求归国,尽割河西之地于秦,并让世子圉到秦国为质,后秦穆公释放晋惠公,秦国国界直抵黄河沿岸。

        ②晋惠公回国后先杀大夫庆郑,后命寺人勃鞮刺杀远在翟国的重耳。

        ③重耳为躲避刺杀,带手下投奔齐桓公。

        ④重耳一行人路过卫国,未被礼遇,至五鹿时,绝粮。向农人乞食,被赠以土块戏弄,重耳郑重一拜,以谢上天借野人之手赐土于己。

        ⑤重耳断粮垂危,介之推割自己股肉做羹救活重耳。

        ⑥重耳终到齐国,正所谓英雄惜英雄,齐桓不仅重礼招待,而且将爱女嫁予重耳为妻,重耳遂在齐国安身。

1、割地求和

        周襄王七年(鲁僖公十五年,晋惠公六年,秦穆公十五年,元始前645年)九月,晋惠公在韩原大败,被俘于秦。秦穆姬为其求情,最终秦穆公同意释放晋献公,但晋献公必须兑现当初复国时许诺给秦国的河西五城。

        晋惠公一听,不仅性命无忧,而且还能归国,那自然是连连答应,并且此时也知道自己的信誉已经为零,因此立刻命人回去割地,又担心秦人还不放心,就索性将自己的世子圉也抵押给秦国。秦穆公一看这次晋惠公这么上道,就没有再为难,还以七牢之礼待之,等到当年十一月,河西之地已经完全交割清楚后,秦穆公就命人护送晋惠公回国。而晋世子圉则继续留在秦国为质,以防晋侯回去后再卷土重来。至此秦国的势力终于抵达了黄河之岸,与晋只有一河之隔。

        话说晋惠公囚于灵台山,只道穆姬见怪,全不知衰绖逆君之事。遂谓韩简曰:“昔先君与秦议婚时,史苏已有‘西邻责言,不利婚媾’之占。若从其言,必无今日之事矣。”简对曰:“先君之败德,岂在婚秦哉?且秦不念婚姻,君何以得入?入而又伐,以好成仇,秦必不然,君其察之。”

        惠公嘿然。未几,穆公使公孙枝至灵台山问候晋侯,许以复归。公孙枝曰:“敝邑群臣,无不欲甘心于君者。寡君独以君夫人登台请死之故,不敢伤婚姻之好。前约河外五城,可速交割,再使太子圉为质,君可归矣。”惠公方才晓得穆姬用情,愧惭无地。即遣大夫郤乞归晋,吩咐吕省以割地质子之事。

        省特至王城,会秦穆公,将五城地图,及钱谷户口之数献之,情愿纳质归君。穆公问:“太子如何不到?”省对曰:“国中不和,故太子暂留敝邑。俟寡君入境之日,太子即出境矣。”

        穆公曰:“晋国为何不和?”省对曰:“君子自知其罪,惟思感秦之德。小人不知其罪,但欲报秦之仇。以此不和也。”

        穆公曰:“汝国犹望君之归乎?”省对曰:“君子以为必归,便欲送太子以和秦。小人以为必不归,坚欲立太子以拒秦。然以臣愚见,执吾君可以立威,舍吾君又可以见德,德威兼济,此伯主之所以行乎诸侯也。伤君子之心,而激小人之怒,于秦何益?弃前功而坠伯业,料君之必不然矣。”

        穆公笑曰:“寡人意与饴甥正合!”命孟明往定五城之界,设官分守。迁晋侯于郊外之公馆,以宾礼待之。馈以七牢,遣公孙枝引兵同吕省护送晋侯归国。——凡牛羊豕各一,谓之一牢,七牢,礼之厚者。此乃穆公修好之意也。

2、庆郑之死

        周襄王七年(鲁僖公十五年,晋惠公六年,秦穆公十五年,元始前645年)十一月,晋惠公归国。蛾晰闻讯立刻劝大夫庆郑赶紧逃离,否则,等惠公归国后必杀其以泄愤。但庆郑认为自己当初不救惠公是因惠公失君之道,但自己若逃离就失了臣之道。惠公失为君之道,但自己不能失为臣之道,因此并未逃离,而是决定慨然赴死。十一月丁丑日,惠公还都,于入都前斩杀庆郑。

        惠公自九月战败,囚于秦,至十一月才得释。与难诸臣,一同归国,惟虢射病死于秦,不得归。

        蛾晰闻惠公将入,谓庆郑曰:“子以救君误韩简,君是以被获。今君归,子必不免,盍奔他国以避之?”庆郑曰:“军法:‘兵败当死,将为虏当死。’况误君而贻以大辱,又罪之甚者?君若不还,吾亦将率其家属以死于秦。况君归矣,乃令失刑乎?吾之留此,将使君行法于我,以快君之心。使人臣知有罪之无所逃也,又何避焉?”蛾晰叹息而去。

        惠公将至绛,太子圉率领狐突、郤芮、庆郑、蛾晰、司马说、寺人勃鞮等,出郊迎接。惠公在车中望见庆郊,怒从心起,使家仆徒召之来前,问曰:“郑何敢来见寡人?”

        庆郑对曰:“君始从臣言,报秦之施,必不伐。继从臣言,与秦讲和,必不战。三从臣言,不乘小驷,必不败。臣之忠于君也至矣!何为不见?”

        惠公曰:“汝今尚有何言?”庆郑对曰:“臣有死罪三:有忠言而不能使君必听,罪之一也。卜车右吉,而不能使君必用,罪之二也。以救君召二三子,而不能使君必不为人擒,罪之三也。臣请受刑,以明臣罪。”

        惠公不能答,使梁繇靡代数其罪。梁繇靡曰:“郑所言,皆非死法也。郑有死罪三,汝不自知乎?君在泥泞之中,急而呼汝,汝不顾,一宜死。我几获秦君,汝以救君误之,二宜死。二三子俱受执缚,汝不力战,不面伤,全身逃归,三宜死。”

        庆郑曰:“三军之士皆在此,听郑一言:有人能坐以待刑,而不能力战面伤者乎?”蛾晰谏曰:“郑死不避刑,可谓勇矣!君可赦之,使报韩原之仇。”梁繇靡曰:“战已败矣,又用罪人以报其仇,天下不笑晋为无人乎?”

        家仆徒亦谏曰:“郑有忠言三,可以赎死。与其杀之以行君之法,不若赦之以成君之仁。”梁繇靡又曰:“国所以强,惟法行也。失刑乱法,谁复知惧!不诛郑,今后再不能用兵矣!”惠公顾司马说,使速行刑。庆郑引颈受戮。髯仙有诗叹惠公器量之浅,不能容一庆郑也。诗曰:

闭籴谁教负泛舟?反容奸佞杀忠谋。惠公褊急无君德,只合灵台永作囚!

        梁繇靡当时围住秦穆公,自谓必获,却被庆郑呼云:“急救主公!”遂弃之而去。以此深恨庆郑,必欲诛之。诛郑之时,天昏地惨,日色无光,诸大夫中多有流涕者。蛾晰请其尸葬之,曰:“吾以报载我之恩也!”惠公既归国,遂使世子圉随公孙枝入秦为质。因请屠岸夷之尸,葬以上大夫之礼,命其子嗣为中大夫。

3、重耳奔齐

        晋惠公在秦国被俘期间,听说秦国曾讨论另立重耳为君,虽然最后没有实施,但却仍然令自己心惊胆战许久,因此此次回国重新掌权后,就想直接除掉这个隐患,于是命寺人勃鞮再次出手刺杀重耳。

        之所以是“再次”,是因为晋献公当年就是派的勃鞮刺杀的重耳,好在当时重耳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但也是险死还生,被勃鞮削去一袖,差点就交代到那里了。因此勃鞮十分担心重耳复位后会进行报复,所以一听任务,立刻就积极准备,想要及早消除这个隐患。

        重耳自僖公五年入翟,至此时已经十年有余了。这十年重耳过的可是乐不思蜀,翟国乃是重耳母族之国,献公薨逝时,重耳放弃了回国继位,于是其母族就为其张罗婚事,正逢翟国大败赤狄咎如部落,俘虏了一对姐妹花——叔隗,季隗。皆有美色,于是让重耳娶季隗,赵衰娶叔隗。

        重耳喜得美人,立刻就忘了江山,而是安安心心的与季隗生活在一起,二人婚后生活可谓是蜜里调油,若没有意外,两人应该就如此生活下去,但可惜,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重耳不死,晋惠公无法安心。于是……

        周襄王八年(鲁僖公十六年,晋惠公七年,秦穆公十六年,元始前644年),寺人勃鞮奉惠公命潜入翟国刺杀重耳。重耳闻讯,不愿因为自己连累周围人,于是决定离开翟国,前往齐国寻求庇护。此时管仲虽卒,但齐桓尚在,借晋惠公十个胆也不敢跑到齐国追杀。

        但路途遥远,家小无法同行,于是重耳就将季隗与子女留在翟国,临走前说到,望季隗能等自己二十五年,若二十五年后还没有自己的消息,就可以再嫁。季隗苦笑道,“二十五年后我早已不在,不过你尽可放心,我会等你一辈子!”言罢,二人挥泪而别。

        惠公一日谓郤芮曰:“寡人在秦三月,所忧者惟重耳,恐其乘变求入,今日才放心也。”郤芮曰:“重耳在外,终是心腹之疾。必除了此人,方绝后患。”惠公问:“何人能为寡人杀重耳者?寡人不吝重赏。”郤芮曰:“寺人勃鞮,向年伐蒲,曾斩重耳之衣袂,常恐重耳入国,或治其罪。君欲杀重耳,除非此人可用。”惠公召勃鞮,密告以杀重耳之事。

        勃鞮对曰:“重耳在翟十二年矣。翟人伐咎如,获其二女,曰叔隗,季隗,皆有美色。以季隗妻重耳,而以叔隗妻赵衰,各生有子,君臣安于室家之乐,无复虞我之意。臣今往伐,翟人必助重耳兴兵拒战,胜负未卜。愿得力士数人,微行至翟,乘其出游,刺而杀之。”

        惠公曰:“此计大妙!”遂与勃鞮黄金百镒,使购求力士,自去行事:“限汝三日内,便要起身。事毕之日,当加重用。”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若要不闻,除非莫言。”惠公所托,虽是勃鞮一人,内侍中多有闻其谋者。

        狐突闻勃鞮挥金如土,购求力士,心怀疑惑,密地里访问其故。那狐突是老国舅,那个内侍不相熟?不免把这密谋,来泄漏于狐突之耳。狐突大惊,即时密写一信,遣人星夜往翟,报与公子重耳知道。

        却说重耳是日,正与翟君猎于渭水之滨。忽有一人冒围而入,求见狐氏兄弟,说:“有老国舅家书在此。”狐毛、狐偃曰:“吾父素不通外信,今有家书,必然国中有事。”即召其人至前。那人呈上书信,叩了一头,转身就走。

        毛、偃心疑。启函读之,书中云:“主公谋刺公子,已遣寺人勃鞮,限三日内起身。汝兄弟禀知公子,速往他国,无得久延取祸。”二狐大惊,将书禀知重耳。重耳曰:“吾妻子皆在此,此吾家矣。欲去将何之?”

        狐偃曰:“吾之适此,非以营家,将以图国也;以力不能适远,故暂休足于此。今为日已久,宜徙大国,勃鞮之来,殆天遣之以促公子之行乎?”重耳曰:“即行,适何国为可?”狐偃曰:“齐侯虽耄,伯业尚存,收恤诸侯,录用贤士。今管仲、隰朋新亡,国无贤佐,公子若至齐,齐侯必然加礼。倘晋有变,又可借齐之力,以图复也。”

        重耳以为然。乃罢猎归,告其妻季隗曰:“晋君将使人行刺于我,恐遭毒手,将远适大国,结连秦、楚,为复国之计。子宜尽心抚育二子,待我二十五年不至,方可别嫁他人。”季隗泣曰:“男子志在四方,非妾敢留。然妾今二十五岁矣,再过二十五年,妾当老死,尚嫁人乎?妾自当待子,子勿虑也!”赵衰亦嘱咐叔隗,不必尽述。

        次早,重耳命壶叔整顿车乘,守藏小吏头须收拾金帛。正吩咐间,只见狐毛、狐偃仓皇而至,言:“父亲老国舅见勃鞮受命次日,即便起身,诚恐公子未行,难以提防,不及写书,又遣能行快走之人,星夜赶至,催促公子速速逃避,勿淹时刻!”

        重耳闻信,大惊曰:“鞮来何速也?”不及装束,遂与二狐徒步出于城外。壶叔见公子已行,止备犊车一乘,追上与公子乘坐。赵衰、臼季诸人,陆续赶上,不及乘车,都是步行。重耳问:“头须如何不来?”有人说:“头须席卷藏中所有逃去,不知所向了。”重耳已失窠巢,又没盘费,此时情绪,好不愁闷!事已如此,不得不行。正是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公子出城半日,翟君始知,欲赠资装,已无及矣。有诗为证:

流落夷邦十二年,困龙伏蛰未升天。豆箕何事相煎急?道路于今又播迁。

        却说惠公原限寺人勃鞮三日内起身,往翟干事,如何次日便行?那勃鞮原是个寺人,专以献勤取宠为事。前番献公差他伐蒲,失了公子重耳,仅割取衣袂而回,料想重耳必然衔恨。今番又奉惠公之差,若能够杀却重耳,不惟与惠公立功,兼可除自己之患。故此纠合力士数人,先期疾走,正要公子不知防备,好去结果他性命。谁知老国舅两番送信,漏泄其情,比及勃鞮到翟,访问公子消息,公子已不在了。翟君亦为公子面上,吩咐关津,凡过往之人,加意盘诘,十分严紧。勃鞮在晋国,还是个近侍的宦者,今日为杀重耳而来,做了奸人刺客之流,若被盘诘,如何答应?因此过不得翟国,只得怏怏而回,复命于惠公。惠公没法,只得暂时搁起。

4、五鹿得土

        重耳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往齐国,一路上风餐露宿,但不久之后带的干粮盘缠就即将告罄,但好在快到卫国了,卫国与晋国都是姬姓之国,晋国公子进卫国肯定是会受到招待,因此众人就鼓足最后一口气,向卫国前进。

        但可惜,等众人到达卫国时,卫君根本瞧不上重耳,不仅不见重耳,甚至连招待都没有。重耳一行人只能悻悻离开,但此时众人已没有多少食物了,等重耳一行人来到五鹿时,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

        饥肠辘辘的众人忽然见到有农人再吃饭,于是就舍下面子前去乞食,不过农人拒绝赠食,并且从地上拾起一块儿土疙瘩让重耳吃。士可杀不可辱,重耳大怒,说着就要与农人拼命。但狐偃却立刻阻止了重耳,并向重耳贺喜。众人不解,只听狐偃说道:“得饭易,得土难。土地,国之基也。天假手野人,以土地授公子,此乃得国之兆,又何怒焉?公子可降拜受之。”重耳认为有理,于是向戏弄他的农人郑重一礼!

        再说公子重耳一心要往齐邦,却先要经由卫国,这是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重耳离了翟境,一路穷苦之状,自不必说。

        数日,至于卫界,关吏叩其来历。赵衰曰:“吾主乃晋公子重耳,避难在外,今欲往齐,假道于上国耳。”吏开关延入,飞报卫侯。上卿宁速,请迎之入城。卫文公曰:“寡人立国楚丘,并不曾借晋人半臂之力。卫、晋虽为同姓,未通盟好。况出亡之人,何关轻重?若迎之,必当设宴赠贿,费多少事,不如逐之。”乃吩咐守门阍者,不许放晋公子入城。

        重耳乃从城外而行。魏犨、颠颉进曰:“卫燬无礼,公子宜临城责之。”赵衰曰:“蛟龙失势,比于蚯蚓。公子且宜含忍,无徒责礼于他人也。”犨、颉曰:“既彼不尽主人之礼,剽掠村落,以助朝夕,彼亦难怪我矣。”重耳曰:“剽掠者谓之盗。吾宁忍饿,岂可行盗贼之事乎?”

        是日,公子君臣,尚未早餐,忍饥而行。看看过午,到一处地名五鹿,见一伙田夫,同饭于陇上。重耳令狐偃问之求食。田夫问:“客从何来?”偃曰:“吾乃晋客,车上者乃吾主也。远行无粮,愿求一餐!”

        田夫笑曰:“堂堂男子,不能自资,而问吾求食耶?吾等乃村农,饱食方能荷锄,焉有馀食及于他人?”偃曰:“纵不得食,乞赐一食器!”田夫乃戏以土块与之曰:“此土可为器也!”魏犨大骂:“村夫焉敢辱吾!”夺其食器,掷而碎之。

        重耳亦大怒,将加鞭扑。偃急止之曰:“得饭易,得土难。土地,国之基也。天假手野人,以土地授公子,此乃得国之兆,又何怒焉?公子可降拜受之。”重耳果依其言,下车拜受。田夫不解其意,乃群聚而笑曰:“此诚痴人耳!”后人有诗曰:

土地应为国本基,皇天假手慰艰危。高明子犯窥先兆,田野愚民反笑痴。

5、割股啖君

        重耳一行人继续前行,在路边发现有野菜,于是赶紧采集野菜煮食。重耳尝了一口,实在无法下咽,就忍着饥饿,拒绝食用。众人苦劝重耳,但重耳严词拒绝,宁愿饿死也绝不吃这野菜。正在这时,忽然有肉香飘过,重耳一看,原来是介之推不知从哪找来了一碗肉汤,重耳大喜立刻端起肉汤狼吞虎咽,待饱餐后才想起来问介之推从哪弄来的肉,介之推不语,重耳以为是介之推偷盗来的,大怒,一把推翻了介之推,这时众人才发现,介之推腿部竟然有大片血迹,连忙细察,这才发现介之推腿上竟然少了一块肉。此时已明晰真相的重耳垂泪道:“亡人累子甚矣!将何以报?”

【山注】正史中并没有介之推割股救君之说,并且此事过于蹊跷,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今天,在腿上割一大块肉后,若不及时就医,也是十分危险的,更别说之后介之推还要继续赶路。因此此事史实性不强,可能只是后人附会演绎之说。

        再行约十馀里,从者饥不能行,乃休于树下。重耳饥困,枕狐毛之膝而卧。狐毛曰:“子馀尚携有壶餐,其行在后,可俟之。”魏犨曰:“虽有壶餐,不够子馀一人之食,料无存矣。”

        众人争采蕨薇煮食,重耳不能下咽。忽见介子推捧肉汤一盂以进,重耳食之而美。食毕,问:“此处何从得肉?”介子推曰:“臣之股肉也。臣闻孝子杀身以事其亲,忠臣杀身以事其君。今公子乏食,臣故割股以饱公子之腹。”重耳垂泪曰:“亡人累子甚矣!将何以报?”子推曰:“但愿公子早归晋国,以成臣等股肱之义。臣岂望报哉!”髯仙有诗赞云:

        孝子重归全,亏体谓亲辱。嗟嗟介子推,割股充君腹。

        委质称股肱,腹心同祸福。岂不念亲遗?忠孝难兼局!

        彼哉私身家,何以食君禄?

        良久,赵衰始至。众人问其行迟之故,衰曰:“被棘刺损足胫,故不能前。”乃出竹笥中壶餐,以献于重耳。重耳曰:“子馀不苦饥耶?何不自食?”衰对曰:“臣虽饥,岂敢背君而自食耶?”狐毛戏魏犨曰:“此浆若落子手,在腹中且化矣。”魏犨惭而退。重耳即以壶浆赐赵衰,衰汲水调之,遍食从者。重耳叹服。重耳君臣一路觅食,半饥半饱,至于齐国。

6、霸主赐婚

        重耳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齐国。霸主不愧是霸主,听闻重耳之事,立刻就判断出此乃贤者,于是立刻命人重礼接待,并亲自接见。二人会面之时,恐怕谁都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春秋新老霸主之间的会面。齐桓观重耳虽然落魄,但英气内藏,料非常人,必乃世之英雄。于是当即拍板,增马车二十乘,并从齐国宗室中选一淑女嫁予重耳为妻。重耳拜谢,之后带着众人在齐国暂时栖身。

        齐桓公素闻重耳贤名,一知公子进关,即遣使往郊,迎入公馆,设宴款待。席间问:“公子带有内眷否?”重耳对曰:“亡人一身不能自卫,安能携家乎?”桓公曰:“寡人独处一宵,如度一年。公子绌在行旅,而无人以侍巾栉,寡人为公子忧之!”于是择宗女中之美者,纳于重耳。赠马二十乘,自是从行之众,皆有车马。桓公又使廪人致粟,庖人致肉,日以为常。重耳大悦,叹曰:“向闻齐侯好贤礼士,今始信之!其成伯,不亦宜乎?”其时周襄王之八年,乃齐桓公之四十二年也。

        桓公自从前岁委政鲍叔牙,一依管仲遗言,将竖刁、雍巫、开方三人逐去,食不甘味,夜不酣寝,口无谑语,面无笑容。长卫姬进曰:“君逐竖刁诸人,而国不加治。容颜日悴,意者左右使令,不能体君之心。何不召之?”桓公曰:“寡人亦思念此三人,但已逐之,而又召之,恐拂鲍叔牙之意也。”长卫姬曰:“鲍叔牙左右,岂无给使令者?君老矣,奈何自苦如此!君但以调味,先召易牙,则开方、竖刁可不烦招而致也。”桓公从其言,乃召雍巫和五味。鲍叔牙谏曰:“君岂忘仲父遗言乎?奈何召之?”桓公曰:“此三人有益于寡人,而无害于国。仲父之言,无乃太过!”遂不听叔牙之言,并召开方、竖刁。三人同时皆令复职,给事左右。鲍叔牙愤郁发病而死,齐事从此大坏矣。后来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秦晋和谈

左传·僖公(节选)

传15.8 十月,晋阴饴甥会秦伯,盟于王城。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不惮征缮以立圉也,曰:‘必报仇,宁事戎狄。’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德,有死无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戚,谓之不免;君子恕,以为必归。小人曰:‘我毒秦,秦岂归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贰而执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怀德,贰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馆晋侯,馈七牢焉。

        蛾析谓庆郑曰:“盍行乎?”对曰:“陷君于败,败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将焉入?”十一月,晋侯归。丁丑,杀庆郑而后入。

        是岁,晋又饥,秦伯又饩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闻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晋其庸可冀乎?姑树德焉,以待能者!”

        于是秦始征晋河东,置官司焉。

《国语·卷三·吕甥逆惠公于秦》

        公在秦三月,闻秦将成,乃使郤乞告吕甥。吕甥教之言,令国人于朝曰:“君使乞告二三子曰:‘秦将归寡人,寡人不足以辱社稷,二三子其改置以代圉也。’”且赏以悦众,众皆哭,焉作辕田。

        吕甥致众而告之曰:“吾君惭焉其亡之不恤,而群臣是忧,不亦惠乎?君犹在外,若何?”众曰:“何为而可?”吕甥曰:“以韩之病,兵甲尽矣。若征缮以辅孺子,以为君援,虽四邻之闻之也,丧君有君,群臣辑睦,兵甲益多,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庶有益乎?”众皆说,焉作州兵。

        吕甥逆君于秦,穆公讯之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公曰:“何故?”对曰:“其小人不念其君之罪,而悼其父兄子弟之死丧者,不惮征缮以立孺子,曰:‘必报雠,吾宁事齐、楚,齐、楚又交辅之。其君子思其君,且知其罪,曰:‘必事秦,有死无他。’故不和。比其和之而来,故久。”公曰:“而无来,吾固将归君。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曰不免,君子则否。”公曰:“何故?”对曰:“小人忌而不思,愿从其君而与报秦,是故云。其君子则否,曰:‘吾君之入也,君之惠也。能纳之,能执之,则能释之。德莫厚焉,惠莫大焉,纳而不遂,废而不起,以德为怨,君其不然?’”秦君曰:“然。”乃改馆晋君,馈七牢焉。

《国语·卷三·惠公斩庆郑》

        惠公未至,蛾析谓庆郑曰:“君之止,子之罪也。今君将来,子何俟?”庆郑曰:“郑也闻之曰:‘军败,死之;将止,死之。’”二者不行,又重之以误人,而丧其君,有大罪三,将安適?君若来,将待刑以快君志;君若不来,将独伐秦。不得君,必死之。此所以待也。臣得其志,而使君瞢,是犯也。君行犯,犹失其国,而况臣乎?”

        公至于绛郊,闻庆郑止,使家仆徒召之,曰:“郑也有罪,犹在乎?”庆郑曰:“臣怨君始入而报德,不降;降而听谏,不战;战而用良,不败。既败而诛,又失有罪,不可以封国。臣是以待即刑,以成君政。”君曰:“刑之!”庆郑曰:“下有直言,臣之行也;上有直刑,君之明也。臣行君明,国之利也。君虽弗刑,必自杀也?”蛾析曰:“臣闻奔刑之臣,不若赦之以报雠。君盍赦之,以报于秦?”

        梁由靡曰:“不可。我能行之,秦岂不能?且战不胜,而报之以贼,不武;出战不克,入处不安,不智;成而反之,不信;失刑乱政,不威。出不能用,入不能治,败国且杀孺子,不若刑之。”君曰:“斩郑,无使自杀!”家仆徒曰:“有君不忌,有臣死刑,其闻贤于刑之。”梁由靡曰:“夫君政刑,是以治民。不闻命而擅进退,犯政也;快意而丧君,犯刑也。郑也贼而乱国,不可失也!且战而自退,退而自杀;臣得其志,君失其刑,后不可用也。”君令司马说刑之。司马说进三军之士而数庆郑曰:“夫韩之誓曰:失次犯令,死;将止不面夷,死;伪言误众,死。今郑失次犯令,而罪一也;郑擅进退,而罪二也;女误梁由靡,使失秦公,而罪三也;君亲止,女不面夷,而罪四也;郑也就刑!”庆郑曰:“说,三军之士皆在,有人能坐待刑,而不能面夷?趣行事乎!”丁丑,斩庆郑,乃入绛。

        十五年,惠公卒,怀公立,秦乃召重耳于楚而纳之。晋人杀怀公于高梁,而授重耳,实为文公。

(2)重耳奔齐

《史记·晋世家》(节选)

        晋文公重耳,晋献公之子也。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贤士五人:曰赵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贾佗;先轸;魏武子。自献公为太子时,重耳固已成人矣。献公即位,重耳年二十一。献公十三年,以骊姬故,重耳备蒲城守秦。献公二十一年,献公杀太子申生,骊姬谗之,恐,不辞献公而守蒲城。献公二十二年,献公使宦者履鞮趣杀重耳。重耳逾垣,宦者逐斩其衣祛。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国也。是时重耳年四十三。从此五士,其余不名者数十人,至狄。

        狄伐咎如,得二女:以长女妻重耳,生伯鯈、叔刘;以少女妻赵衰,生盾。居狄五岁而晋献公卒,里克已杀傒齐、悼子,乃使人迎,欲立重耳。重耳畏杀,因固谢,不敢入。已而晋更迎其弟夷吾立之,是为惠公。惠公七年,畏重耳,乃使宦者履鞮与壮士欲杀重耳。重耳闻之,乃谋赵衰等曰:“始吾奔狄,非以为可用与,以近易通,故且休足。休足久矣,固愿徙之大国。夫齐桓公好善,志在霸王,收恤诸侯。今闻管仲、隰朋死,此亦欲得贤佐,盍往乎?”于是遂行。重耳谓其妻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乃嫁。”其妻笑曰:“犁二十五年,吾冢上柏大矣。虽然,妾待子。”重耳居狄凡十二年而去。

        过卫,卫文公不礼。去,过五鹿,饥而从野人乞食,野人盛土器中进之。重耳怒。赵衰曰:“土者,有土也,君其拜受之。”

        至齐,齐桓公厚礼,而以宗女妻之,有马二十乘,重耳安之。

《左传·僖公》(节选)

传23.6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 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儵、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将适齐,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处狄十二年而行。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

         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

《国语·卷四·重耳自翟适齐》

        文公在狄十二年,狐偃曰:“日,吾来此也,非以狄为荣,可以成事也。吾曰:‘奔而易达,困而有资,休以择利,可以戾也。’今戾久矣,戾久将底。底著滞淫,谁能兴之。盍速行乎!吾不適齐、楚,避其远也。蓄力一纪,可以远矣。齐侯长矣,而欲亲晋。管仲殁矣,多谗在侧。谋而无正,衷而思始。夫必追择前言,求善以终,餍迩逐远,远人入服,不为邮矣。会其季年可也,兹可以亲。”皆以为然。

        乃行,过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举块以与之,公子怒,将鞭之。子犯曰:“天赐也。民以土服,又何求焉!天事必象,十有二年,必获此土。二三子志之。

        岁在寿星及鹑尾,其有此土乎!天以命矣,复于寿星,必获诸侯。天之道也,由是始之。有此,其以戊申乎!所以申土也。”再拜稽首,受而载之。遂適齐。

        齐侯妻之,甚善焉。有马二十乘,将死于齐而已矣。曰:“民生安乐,谁知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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