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骑士的故事
这个时候感冒确实很难受,还请多睡觉多喝水多吃饭,毕竟不管志向有多宏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流血骑士,你是怎么成为皇家骑士的呢?”
“和大家一样,”骑士说道,“好好学习、爱国爱党、积极锻炼,梦想总能实现。”
总能实现......
流血骑士舍弃了他的名字,咖啡店里有个老服务生记得他曾在喝醉酒后往欠条上写下了“梅尔”这个名字,我们就叫他梅尔吧。
梅尔是土生土长的宾夕法尼亚州人,和不少黑人一样,他没有父亲,倒有一个哥哥,名叫朗姆,两兄弟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朗姆十岁辍学到街区打短工。梅尔也只上完了小学,就到附近的工地里帮着建筑队施工。
在工地里,他学会了不少技能,也练出了一身力气,但也染上了一身职业病——尘肺病、关节炎、膝盖积液等等,大小病症共计十五项,他没钱接受寄生虫治疗,多年间只能靠药物勉强度日,希望日后能有钱换些克隆器官。反倒是朗姆,在街区间拉帮结派,终日游手好闲,属实是看开了,据说他没结过婚,却有两个老婆,第一任老婆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目前已不知所踪;二老婆是个厨师,因为个人性生活紊乱被前单位开除,一家四口和老太太住在一起,白天朗姆去赌场赌钱、妻子不知去哪里找工作、孩子们和奶奶看家,日子越过越贫苦。梅尔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点钱,几年后还在家附近买了块店面让大哥和嫂子开个小饭店,但其经营结果如何,他自己也不清楚。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内战爆发,宾夕法尼亚州大游行结束后,当地建筑业百废待兴,梅尔所在小城的施工队承包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清理城市下水道。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工人,此人彬彬有礼、穿着考究,干活一点也不马虎,简直不像是工人。梅尔猜测他是哪个土豪家的公子,过来体验生活的。休息时,这位公子爷经常来找梅尔聊天、吃饭时也常和梅尔一起分享,他比梅尔大三四岁,像邻家大哥哥一样关照梅尔,梅尔也很喜欢这个工友。下水道清理完毕后,二人专门吃了顿饭,梅尔问他今后想干什么,他说他本来想参军,可现在内战激烈,故决定去考警校。梅尔没有问他的身世,正如人家没有看不起自己。
一个月后,梅尔家里出了意外,朗姆因杀人罪入狱。梅尔赶紧回到家里,嫂子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只剩下老母和两个野孩子留守家里,梅尔这才知道,自己寄来的钱,从来没有送到过母亲手中;自己买给哥哥的店面,也早被哥哥转手卖掉了。梅尔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母亲希望梅尔能去监狱里探望朗姆,但梅尔一听到自己哥哥的名字就大发雷霆。警方送来的传唤书,梅尔只见得哥哥嗜赌成性,败光了家产,便留下自己所有积蓄,一个人离开家,直到哥哥被枪决,他也没再回来过。
时间又过去了六年,他借钱做了手术,又常在各大商业街里打杂,欠款渐渐被补上,家中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如今的梅尔已经成为了一名警员,一切终于走向正轨。
内战还未结束,宾夕法尼亚州又出了大事,民进党州长被人暗杀,一时间群龙无首,新选出的州长居然是第三党党人,更奇怪的是,在新州长上台后,其他原州长候选人悉数自杀,州议会大换血,下面的各个系统也全部被刷新。梅尔不断向上爬,他作为穷苦大众的代表,获得了“蓝骑士”的称号。
在授衔仪式上,他看到了一位熟人——那位曾在下水道里共同劳动过的工友,而他,居然是兰开斯特的骑士——“红骑士”(有书译为血骑士,但血骑士这个翻译从后文看是不符合此人性格特点的,故这里翻译为红骑士,译者注)。后来梅尔才知道,红骑士的家族曾是宾夕法尼亚州著名的医药世家,后来为了支持革命,千金散尽,政府为了褒奖他,他本人也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体恤百姓、不忘初心,二十五岁就获得了“骑士”称号。
后来二人因过去的交情和所管地区相邻,经常一起执行任务。
“很荣幸,又和您一起行动,蓝骑士。”红骑士总是这么说。
“和当年一样啊,红骑士。”梅尔总是这么回答,虽然他不太喜欢“蓝骑士”这个称号。
家中一切都好,自己的两个侄子也离开了,只剩自己老母亲一人,这生活反而越来越好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梅尔发现红骑士真实身份的那一天。
这天,梅尔去档案室的数据库里找资料,心想也许可以找到自己的档案,于是他慢慢翻到“M”的一栏,搜索自己的名字,果不其然,他找到了自己,还找到了朗姆的案件记录,出于警察的直觉,他迅速翻看了一遍:
“杀害一名妓女、强奸并杀害了一名未成年少女......很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他自言自语道。档案写道——
朗姆在和一名女子同居期间(大概就是我二嫂子),曾与另一名妓女发生过不良关系,但事后分手,该妓女又与朗姆的一名伙伴(像这么乱搞的情况在贫民窟很常见)发生了不良关系,二人合谋杀害朗姆(人以群分了属于是)。
该妓女引朗姆至出租屋内,欲用丝袜勒死朗姆(写得挺简洁的,我完全不想知道细节),反被朗姆用书包带勒死。事后,朗姆将尸体拖入没有供暖的厨房内,将尸体切割并封装进塑料袋,再把被害人的香水都撒了进去(这个照片......到底......)。尸体处理完毕后,朗姆又找到了被害人的女儿(我的天,为什么这个妓女有女儿),将其带到附近的工地旁用石块砸死,并伪造为强奸现场(这一处可不太严谨)。最后,朗姆逃至兰开斯特,被当地骑士抓获,抓获时朗姆正在妓院喝酒(到最后摆烂了都没往家里打钱是吧),他当地骑士与其展开了一对一的决斗,最后他被打断了肩胛骨......
——梅尔气愤地看完了档案,他的视线留在了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张图片上,“红骑士......就是他抓住了我的哥哥。”梅尔打心底里感谢他。
几天后,红骑士突然找梅尔吃饭。
“前辈,”梅尔问他,“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着急。”
“确实有点事,”红骑士说,“最近政治局势紧张,恐怕是要出事了。”
“啊......”梅尔也感觉到了,新政府的丑闻越来越多、群众中反对新政府的声音愈发吵闹、其他州的攻击也越来越频繁,如果不是在内战时期,恐怕总统就会下令解散宾夕法尼亚州执政党了吧。
红骑士问道:“你听说过,有个叫‘苏’的学生,在网络上发表不良言论吗?”
梅尔在奶头乐的媒体上听说过,并没有去验证真伪,所以只点了点头。
“我想去调查一下,”红骑士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梅尔知道宾夕法尼亚州在整个美国风评都很烂,“查那有什么用?比起那些不确定的玩意,还不如去特朗普官方网站上反馈一下别的州对我们的抹黑,这两种方法起的作用应该差不多。”梅尔打趣道。
红骑士眉头舒展开来:“也对。”
“说起政治局势,我要感谢你,前辈。”
“怎么了?”
“你帮了我们很多忙......”梅尔举起杯子,“我替国家谢谢你!”
“好啊,”二人碰杯,红骑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蓝骑士,”
“咋?”
“如果我遭到不测,”红骑士佯装醉酒,“也请你替国家为我报仇。”
梅尔只当他是杞人忧天:“一定,有什么用到小弟的,尽管说。”
有一滴酒从杯子里洒出来,浸透了一旁的一摞纸巾。
一个月后,梅尔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张支票——“红骑士——法嘉璐·费勒索尼,赠与蓝骑士——梅尔·米哈。”
红骑士他,消失了。
他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住所早已被出租、岗位早已被顶替,而且由于骑士工作的特殊性,没有什么同事知道红骑士去了哪里。
梅尔坐在大桥上,盯着桥下的柱子,心想:“红骑士前辈,可能也被铸进柱子里,支撑起这个......不,听说桥柱是空心的。”回想起上个月两人一起喝酒时——
“好啊,”
“蓝骑士,”
“如果我遭到不测,”
“也请你替国家为我报仇。”
——碰杯的声音,像是破碎的记忆,像大桥上凌冽的冬风。
红骑士向来以正直著称,不管是侦察案子、抓捕犯人,还是政治倾向、生活作风,都是如火焰般纯净火热的,他时刻为人民着想,时刻把“为人民服务”放在第一位,就是这样的人,却被卷进了残酷的漩涡之中。
再后来,官方通报下来了,说红骑士勾结他州,已被秘密放逐了;而红骑士的私人社交账号上,每天都有人来骂他,但骂的不是他胳膊肘往外拐,而是质问他那个姓苏的学生为什么没被判刑,为什么他不再公开自己的调察进度......
梅尔知道,红骑士当然不可能再回答这些质疑了。
“红骑士不在了......蓝骑士,也不在了......”梅尔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狼星和木星,“我是——”
“流血骑士!”
两年后,宾夕法尼亚州一个叫“钻石药业”的企业的股价大幅下跌,州执政党的一个叫“苏”的参议员离奇失踪,与此同时,在宾夕法尼亚州南方海边的一间废弃小屋里:
屋内挂满了人类的尸骸,约摸有六七具,依稀可见有男人女人、大人孩子。有一具被吊在最高处,面目狰狞、死相瘆人,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而这一大片阴影下,有一个身穿铠甲、头戴铁盔、手持罗马逆刃剑的骑士。门口有几个流氓装扮的人,护着一个吓到失禁的中年男子,他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想让我曝光,就来......”:
“射击!开枪打死他!”
几挺机关枪齐发,骑士抬起长剑刺向那个亚裔参议院。子弹轻易打穿了铠甲,骑士身上飙血不断,他尽力躲闪,却毫无退缩之意,不知是子弹误射到了易爆器械,还是骑士故意点燃了埋在某处的汽油,整栋房子立即燃烧起来,周围的海岸都被照得通红,夜如白昼。趁敌人愣神时,骑士长剑一挥,参议院人头落地,骑士将长剑插入地板中勉强站立,随后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烟雾弹,勉强将几个流氓赶出屋子,流氓眼睁睁看着参议院和一堆尸体被火焰烧成灰烬,回过神来,警察已将海岸彻底封锁,骑士早已不知所踪。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梅尔和州长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州长:“就是你,杀了参议员苏吗?”
流血骑士:“是的,州长先生。”
州长:“为什么呢?”
流血骑士:“为了给红骑士报仇。”
州长:“为什么要给他报仇?”
流血骑士:“他被一群乌合之众逼死了。”
州长:“逼死他的不是乌合之众,是我们伟大的参议员。当红骑士决定越俎代庖时,他就已经失去了骑士之名,因为他妄图颠覆政权,使这个好不容易繁荣起来的州重回混乱之中。”
流血骑士:“你胡说!他杀死了我的朋友——他杀死了一个好人,一个曾保护了我们、保护了新政权、巩固了新州长的领导、甚至甘愿牺牲自己的战士。为什么,州长先生,你居然向着那个伟大的参议员,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的阶级敌人?你难道不知道他勾结企业家,到处压榨百姓?你难道不知道他正在吸我们的鲜血、嘬我们的骨髓?你难道不知道他口蜜腹剑、心口不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内贪污受贿、在外胡说八道,还早已转移资产,准备潜逃到其他州去?”
州长:“我知道。”
流血骑士:“你知道?哈哈哈哈!”
州长:“我当然知道。”
流血骑士:“所以你说默许了他们的做法?还想偷天换月、里应外合、狼狈为奸?”
州长:“不,请你思考一下,我们和一般的民主党有什么区别?”
流血骑士:“没有区别!”
州长:“这就是你错的地方,你被复仇迷了双眼,甚至连自己的职务都忘记了。”
流血骑士:“你说什么?”
州长:“有形的手,比你想象中更大。”
流血骑士:“那你为什么不为我们服务?”
州长:“我养了不少好牛,它们的绳子一直都在我的手上。”
流血骑士:“所以,你用这些牛来顶我们?”
州长:“你错了。这些牛在为我们耕田,为了让我们吃上粮食,等必要时,我也会杀掉它们,把肉分给你们。”
流血骑士:“呵,算了吧。”
州长:“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的仁爱之心,比你想象中还要宽广。”
流血骑士:“......”
州长:“大家所用的水电煤,难道不是我来限制收费的吗?大家所受的教育,不是在慢慢普及吗?大家的生活环境,难道不是在慢慢变好吗?那些企业家和政治家头顶上,不是都悬挂着一把杀牛刀吗?那些都是我有形的手,还是说,你觉得如果你不去为人民打抱不平,我就不会动手?回去吧,骑士,相信我,相信我们党,我爱你们每一位人民。你为了自己的理想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多到超出了你的承受能力,今后请好好生活,你再也不需要为别人摇旗呐喊了!”
“这就是我成为皇家骑士的过程,没什么出彩的,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那么,流血骑士,你又是怎么认识这些渔夫的呢?”
“大概是,缘分吧,”流血骑士看看周围的同伴,“他们都是十分出色的人,都是一心想让我们州、我们国家稳中向好发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