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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楚道石传奇·夕食啖血录》(12)

2021-08-08 08:44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厘於期虽然无血可吐,可是这攻击来得太过意外,作为魅,他只觉险些控制不住凝聚的形体,只好跪坐在那里,花时间来重固本元。

       于是他们三人与攻击者之间没有任何遮挡之物,对方的红衣女子已经暴起,手中挥动兵器,闪电般冲将过来。

       厘於期眼见她过来,焦急之下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只好眼睁睁地任由那兵器当头落下。

       然而就在危急关头,就听得一声大响,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与那女子的兵器迎头相撞,居然把女子震得倒退三步。

       包括厘於期和楚道石在内,所有人不觉吃惊望去,就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前面,手持一把更加古怪的“武器”,招式还未见老,昂然挺立在前。

       那是,抡着镐头的,白徵明。

       端的是英明神武,威猛无俦,震人心魄,惊天动地。

       虽然场合很是不对,但是厘於期还是忍不住嗤地笑了起来。

       楚道石可乐不出来。他知道白徵明如果对上普通习武者,确实不太会输,但这些人皆为天驱武士,战斗经验丰富,奇招怪招频出,如果乱刀相加,任白徵明如何能打,都会变成一摊肉泥。那他这许多年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付出的努力就全部都会付诸流水。于是楚道石死命地向前爬去,恐惧感如骇浪般席卷全身,只觉心神俱焚。

       厘於期笑过之后,也意识到问题严重,还没等形体全固,也已经奋力站起,提起百倍精神,身前身后杀气暴溢,就要冲过来。

       又是那个狄祁,正拦在他面前,这次跟他配合作战的还有小兰南,后者似乎已经做好了防震的准备,在狄祁掀起的第二波巨响攻势下,借势前扑,双手持一把巨刀,直击厘於期的面门。

       厘於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想要像往常那样轻松弹开,但是令他惊异的是,那狄祁的声音,攻击功能倒还在其次,其中居然蕴含无限压制之力,犹如一张厚重棉网,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任是无限术数,都无法突出重围。

       这是什么怪异手法?厘於期焦躁之下,竟然也想不出应对之法,只好勉强闪避笑脸男的攻势,手忙脚乱之下,完全无法顾及白徵明和楚道石那边。

       红衣女子攻击失败,看上去十分羞恼,待她看清白徵明手拿的“兵器”,羞恼程度明显再上三个台阶,气得发一声喊,两脚蹬离地面,怒涛般冲了过来。

       如果只是个暴躁的小妞,白徵明看上去还颇能应付,他虽然不像甄昱那样专门习过武术,但是力大无穷,而且心明眼快,动作敏捷,挠那镐头只要与女子的兵器正面相撞,女子都会被弹得倒退三步,急切之间,居然无法靠近白徵明。

       见此,楚道石不但没把心放下,心中更急:

       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凶残的家伙来!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念头走完,就见后面的人群里,果然有人影飘出,冲着那红衣女子喊道:

       “月影,别跟那小子硬碰硬了!你退后,我一招搞定他!速速了事!”

       女子似乎还不服气,但仿佛忌惮后面那人的话,便把身形一闪。楚道石看得清楚,在她背后,是一个耄耋老者,虽然满脸皱纹却精神矍铄,二目如电,他手中没有兵器,唯有一根短小的手杖,也不出招,只是把手杖调转方向,正对场中的白徵明。

       不是习武者!是秘术士!

       楚道石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作响。

       他会死的!

       这四个字犹如一座大山,劈面而来将楚道石压在下面,让他动弹不得。所有的感官被冷水倾注,每一个毛孔都张了开来。

       楚道石的意识完全成为空白。一切一切,都像凝固在此刻,他爬起来,以非人的速度挡在白徵明面前。

       然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偌大的校场,在人耳无法分辨的区域之内,凄惨的悲鸣四起。

       所有还站在原地的人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心脏一把攥紧,不要说呼吸,就连最细微的感觉,都被插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厘於期只觉得压力骤减,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刻骨的吸附,他感到自己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根根直立,就像被霹雳击中,几乎就地消散。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等白徵明在惊愕之中回复理智,他揉揉眼睛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之时,面前却只有楚道石瘦削而锐利的背影。

       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动,也不发出声音。

       白徵明急了,拨了拨他,他却纹丝不动。白徵明只好绕过秘术士的身体,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包括那个执杖老人在内,连同红衣女子,以及他们周围正对楚道石的六个人,全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老者距离白徵明最近,素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脸上双目大睁,就像是看到了无限恐怖之物,然后被人硬生生把最后一口生气,从目中拖出。

       白徵明赶过去伏下身体,以手探测鼻息,可是他知道没必要探测了,那老人身上散发出空前的寒气,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已经感到冰冷刺骨——这甚至不是正常尸体的表现,而是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如怪物般在空气中盘旋。

       他蹲在那里,回头看楚道石。

       那个曾经饿到几乎倒毙街头,走路的时候像随时都要摔倒,头发大部分掉光,衰竭到令人不忍直视囚徒,那个一无所有,穷困潦倒,比乞丐还不如的废物,现在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而过去的所有一切,都不复存在。白徵明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楚道石,只是一个强大到无可匹敌的秘术士!

       他甚至心生恐惧。

       白徵明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楚道石向他走了两步,伸出一只手。

       这情景让白徵明顿时熟悉到无以复加。他恍惚记得,当年他们也曾经这样,向对方伸出一只救援的手,只不过当年,伸手的是自己,拉起的是楚道石,今天,却截然相反。

       这个世界就要颠倒了。

       等厘於期跑到他们面前大呼小叫,白徵明才如梦初醒般,借助楚道石的手站起,再度面对那些同样处于震惊中的敌人们。

       狄祁和笑脸男站在对面,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具尸体。忽然,笑脸男和几个同伙抢出去,将地上的尸体拖向远方,所有人便欲作鸟兽散。

       白徵明急得就要上前,但是突然空中巨响连连,狄祁的攻势再至。

       楚道石一把拉住素王,同时也用眼神制止了厘於期,自己则缓步上前,一步步向狄祁走去。狄祁那看不见的压制之网,竟然就跟不存在一样,任楚道石漫步上前。

       楚道石走到第三步的时候,狄祁的声音转为凄绝,他猛然伸手捂住面孔,一头扎在地上,消失了踪影。

       这时候,白徵明和厘於期再想找那些逃走的人们,已经办不到了。楚道石也没有什么追的意思,他只是冷酷地看着他们消失之处的漆黑夜色,对素王说:

       “他们已受重创,我们到时候循着尸体找就可以了。”

       厘於期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不知为何,他忽然避开了楚道石的目光,就像那里正蹲踞着一头猛兽,正准备吞噬手中的猎物。


       破天荒地,三个人一路上保持沉默,就这样回到了素王府。

       楚道石像往常那样觉得没必要说话,白徵明出于畏惧,而厘於期,则是感到了压力。

       他们就这样彼此无言地进了白徵明的密室。隔着厚厚的墙壁,传来了五更鼓声。天就要亮了。白徵明勉强开了话头:

     “现在看来,之前那些巨星坠地之事,皆为人为,他们事先选好地点,在底下埋设巨石,然后让那个叫狄祁的人发动秘仪之阵,制造巨响。在场之人,都被狄祁震得头昏眼花,丧失正常判断,误以为是天上坠落之星。”

       楚道石接了一句:

       “如此便清楚得很。只是他们为何犯下此事,恐怕背后还有主谋。”

       白徵明叹了口气:

       “十天之约,还有时间。天亮之后夏凌估计会不等我的命令,直接把人带回来,到时候他和大哥就可以有的放矢地全城搜捕了。我这一趟,也算是给他们做了好事,不然校场点兵集合之时,对方发动坠星,他们恐怕要全军覆没。”

        “那这么一来,你觉得像是翼王所为?”厘於期插了一句,另外两个人不自觉点了点头。于是厘於期忽然想起了什么:

       “坏了,这一晚上都在跟你们一起折腾,今天白天还要陪那小子去曾家游园,我正好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是不是他底下的人办的。”

       白徵明听到此,点头称是,嘱咐厘於期小心刺探:

       “不要让他看出马脚,注意安全。”

       厘於期这才扯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看出来他能怎样我?这个世界上能威胁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楚道石跟他一起笑了起来,看上去相当愉快。

       白徵明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即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我累死了,先睡一下去。明天如果夏凌不带人回来,我起来再去叫他们吧。”

       事实上,整个上午,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白徵明乐得清闲,一口气睡到了半下午,起来吃饭的时候他派了个人去白猊的营中打探,自己则开心地叫了一桌子菜,吃得不亦乐乎。

       饭还没有吃完,突然有人登门拜访,要求面见白徵明。素王有些意外,叫人请进来,却发现是大理寺的捕快头目宇文晟。

       白徵明放下筷子,坐在那里笑着点了点头:

       “宇文大人来这里,有何要事?”

       宇文晟跪下磕了个头,站起来交给白徵明一个食盒,随即说:

       “莫大人今天去馆子吃饭,正遇着个不错的厨子,打了个包送过来。”

       白徵明和楚道石对视一眼,立刻说:

       “谢谢莫大人。我上次嘱咐他的,难为他还记得。”

       然后说了几句客气话,白徵明让楚道石把宇文晟送出门外,到了门口,宇文晟回身对秘术士说:

       “请殿下务必尝尝那食盒。”

       楚道石心领神会:

       “莫大人送来的,殿下一定赏脸,务必放心,殿下知道。”

       宇文晟拱手作别,快步离开。


       屋子里白徵明立刻停止吃饭,把食盒拎进密室,四下搜寻。很快,他在最底下的碟子底部,找到一张粘着的小纸条。他拿出来展开一瞧,顿时神色紧张,回头问楚道石:

       “昨晚上,臭棋说白矩要去什么地方游园来的?”

       楚道石因为跟厘於期讨论过两句,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曾奉熙他们家。”

       白徵明把那纸条给楚道石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播谣言者,曾奉熙家人。

       楚道石立刻失声喊道:

       “难道说幕后主使是曾奉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徵明转念一想,立刻飞速在书架上翻出一副图来,马上在桌子上铺开:

       “这是我闲着没事画的天启图样,拿笔,把之前落星地点都标识出来。”

       虽然图只有一副,相当珍贵,但是素王画起来毫不吝啬,圈完地点之后,他长叹一声,闪身让楚道石观看。秘术士一眼之下看得清楚:

       那三个落星地点,正好以掎角之势,将曾家花园围在垓心。

       白徵明把笔一扔,气急败坏:

       “全都是试验而已!最大的那颗应该在曾家花园之中!”

       原来是这样!楚道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两个人立刻冲出去,白徵明喝令带马,就要出门提醒二哥不要过去。但他话音还没落,之前被他派去白猊军营的家人正好回来,颇为困惑地回报说:

       “整个军营悄然无声,没觉出有任何人,敲门也没人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小的多了个心眼,回来时又去了一趟麒王府,结果府上的家人说了,今天大殿下想斋戒冥想,若不是圣上召见,一律婉谢。”

       “什么?”白徵明马上觉出不对,“他白猊闭门不出的话,没有他的允许,另一半禁军也不能随意调动!这么一来,岂不是天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调兵出动?”

       楚道石皱紧眉头: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如果曾家园中出现任何意外,不会有任何人来驰援。曾奉熙原本就是白猊的好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白徵明一把抓起外衣,用最快速度向外奔去:

       “我亲自去一趟!”

       跑的中途,他同时嘱咐那个机灵的家人:

       “你再跑一趟,去大理寺,告诉莫大人,说东西太难吃了,那馆子的厨子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有问题,让他马上点起人马,去把那馆子给炒了。”

       家人虽然不知道主人到底何意,但依然领命而去。

       白徵明刚奔到门口,就看见几个家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满脸难色:

       “殿下!夏凌大人说要见您,等不及通报,非要进来……”

       在他们身后,夏凌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孔露了出来:

       “五殿下,这么忙是要去哪里?是准备去郊外把小的们叫回来吃饭吗?”

       至少不下几十个人,列在他周围左右,个个都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彪形大汉。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西斜,无数霞光娇艳地铺满天际,将整个天空涂成一片血红。

       白徵明又急又气地看着夏凌:

       “我有急事,你们愿意吃就吃,里面还有一桌子菜还没下桌呢。”

       夏凌凑过来,非常亲密地一下子跪在素王腿边:

       “殿下的菜,小的们怎敢妄吃,须是殿下赐饭,看着吃,方能吃得下。”

       说完,他居然一手抓住白徵明的袍角,死死不肯松手。白徵明想要躲开,但是以夏凌之力,一旦抓住,如果不撕破脸大打出手,休想松动半分。

       见他跪下,那十几个大汉也跪爬过来,彻底缠住白徵明,拖着他,几乎不让他走动半步。素王府里的家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牵来的马也被硬牵回马厩,总之就是一句话:

       拖死白徵明,不让他出门。

       于是院中这么一乱,太阳眼看就要逼近山峦,白徵明心中恐慌,而楚道石则是勃然大怒。他万万没想到,白猊为了骨肉相残,居然使出如此下贱的招数,其目的就是要斩草除根,其心何其之毒!

       想到这里,楚道石反倒平心静气,他知道既然对方已经悍然出手,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现在这个时候,白矩绝不能死,他一定要保证白矩活到跟白猊正面冲突的那一天,最好是今上驾崩之时,他们两个殊死火拼,他才有可能帮助白徵明取得渔翁之利。现在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白矩的安全,不然白矩一死,帝位只有传给白猊,那时候他和白徵明,恐怕连巨星埋尸的待遇也享受不到。

       想及此,他便做出一脸假笑,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大汉走去,居高临下,拍拍对方的肩膀:

       “喂,你。”

       那人一回头,还没来得及张嘴喝问,就见楚道石点了点他的额头:

       “起,起,来,去。”

       四个字一出,那大汉顿时双眼失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他的同伴就扑过去,一把扑倒,按在地上,狂亲起来:

       “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

       同伴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开始还是惨叫,但是很快两只眼睛也光芒全无,挣脱了朋友的怀抱之后,也找了个最近的男人,就地掀翻,一边亲着一边心肝宝贝的乱叫。

       就这样,好似瘟疫一般,夏凌带来的十几个男人,居然体统全无,极为丢脸地全生出了断袖之癖,在地上一个个地撒娇打滚,场面又骇人,又好笑。

       素王府的家人全都躲得远远的,还有人喊:

       “殿下,他们发癫了,您快躲开啊!”

       这时候场中间就剩下站着的白徵明和跪着的夏凌,见此情景,都惊得半死,夏凌一疏神松了手,白徵明赶紧拎着衣服扭头就跑,路上有条大汉企图过来拥抱,被素王一脚给踹出去两丈来远,于是白徵明顿时摆脱包围,跑出了危险区域。

       夏凌就没这么好语气了,他的属下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夏大人您好美!”

       “愿一亲芳泽!”

       ……

       夏凌几乎气得发疯,两眼冒着红血丝冲着楚道石破口大骂,但是秘术士非常和善地冲他笑了一下,拉起逃出生天的白徵明,扭头就跑。

       一边跑,白徵明一边喊:

       “楚兄!你没事了?”

       楚道石笑得很开心:

       “没事了!走,去除暴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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