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唱词选注】空城计（徐世英）

杨宝森《失空斩》

空城计

简介

司马懿夺取蜀地街亭后，率兵直奔诸葛亮驻守的西城。西城精锐俱被遣出，仅剩老弱残兵。危急中，诸葛亮设空城之计，大开城门，并于城楼抚琴饮酒，以待魏兵。司马懿兵临城下，见状疑有埋伏，率军离去。

“空城计”是《三国演义》中的故事。京剧《空城计》将小说《三国演义》的有关情节又做了进一步的艺术加工。不过，类似“空城计”的事在三国的历史上是有的，那是公元219年，曹操率军直逼汉中，刘备固守，曹兵山下运粮，黄忠带兵劫夺未归，赵云带领数十骑前往接应，路遇曹操大队人马，赵云退回营中，大开营门，偃旗息鼓，曹兵疑有埋伏，于是退兵（京剧《阳平关》、《五截山》情节与此有关）。公元226年，孙权攻打魏江夏太守文聘驻守的石阳（今湖北省黄陂县西）时，文聘难以抵挡，也施用过类似的计谋，使孙权退兵而去。这两处史实很像《空城计》中的情节，但与诸葛亮没有关系。

《空城计》是《失·空·斩》中最精彩的一折，它以诸葛亮唱的（西皮慢板〕和（西皮二六〕两个唱段著称，唱腔广为流行。

主要唱段

诸葛亮(（唱西皮摇板〕）我用兵数十年从来谨慎，错用了小马谡无用之人。无奈何设空城计我的心神不定，望空中求先帝大显威灵！

诸葛亮（唱〔西皮摇板]）恨马谡失街亭令人可恨，这时候倒教我难以调停。老军们因何故纷纷议论？国家事用不着尔等【尔等：你们。】劳心。这西城原本是咽喉路径，我城内早埋伏有十万神兵。叫老军扫街道把宽心拿稳，（散板）退司马保空城全仗此琴。司马懿（唱（西皮导板）大队人马往西城，（散板为何大开两扇门？

司马懿（唱（西皮流水〕）坐在马上传将令，大小三军听分明：哪一个大胆把西城进，定斩人头不徇情【徇(xùn)情：顺从私情、留情。】

诸葛亮（唱〔西皮慢板〕）我本是卧龙岗【卧龙岗：地名，在今河南省南阳市西南，相传为诸葛亮隐居处，岗上有武侯祠。按，此为《辞源》等工具书所记，但从现有史料中，不见诸葛亮在河南南阳生活过的记载。诸葛亮《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中的“南阳”（亦即后面唱词“先帝爷下南阳御笃三请”的“南阳”)究系何处，历来有两说，一为“河南南阳”，一为“湖北隆中”（此两地汉时均属南阳郡）。史书《三国志·诸葛亮传》记载，诸葛亮随叔父诸葛玄往投荆州牧刘表，诸葛玄死后，诸葛亮即“躬耕陇亩”。刘表任荆州牧时，治所（官署所在地)在襄阳。今湖北省襄樊市(1950年由襄阳与樊城合并而成)西有隆中山，诸葛亮当隐居于此，亦即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隆中对策之处。】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指凭高明的本领和超群的才干保卫国家。阴阳，我国古代哲学认为“阴”和“阳”是宇宙中通贯物质和人事的两大对立面，这里指包括用兵、理政以及天象地理等各方面的广博知识与才能。乾坤，“乾”和“坤”本为《周易》（古书名）中的两个卦名，这里指国家。按，“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一句有人唱作“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一句有人唱作“东西战南北剿保定乾坤”。当年谭鑫培、余叔岩演唱时系按前者，唱腔也已定型，但有些艺术家，如马连良、李鸣盛等则按后者演唱（唱腔亦有变动）。】。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指刘备三往南阳卧龙岗请诸葛亮出山之事。】，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鼎足：比喻三方对峙，像鼎的三足一样。鼎，古代三足两耳的器物。】。官封到武乡侯【武乡侯：官爵名，公元223年，蜀后主刘禅封诸葛亮为武乡侯。武乡，县名，在今陕西省勉县。一说武乡是琅邪郡（在今山东省)的一个县，诸葛亮是琅邪郡人，以三国时的封爵制度，多以受封者原郡的县为封地（琅邪郡的武乡不在蜀国的版图之内，但可遥领)。】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文王访姜尚：相传周文王打猎时遇到姜尚，非常佩服他，拜为老师。后来姜尚辅佐武王灭殷，建立周朝。姜尚，即姜太公，又称太公望、吕望、吕尚、姜牙、姜子牙。】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闲无事在敌楼【敌楼：城楼。因可据以了望敌情，所以称“敌楼”。】我亮一亮琴音，（原板〕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知音：比喻知己。相传春秋时伯牙弹琴，弹到表现高山的曲调时，听琴的钟子期就说：“弹得好啊，山势高峻得像泰山！”弹到表现流水的曲调时，钟子期说：“弹得好啊，水势大得像长江黄河！”伯牙非常感动，认为遇到了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觉得没有人能够像钟子期那样懂得自己的琴音，于是割断琴弦，把琴摔破，终身不再弹琴。】的人。

司马懿（唱西皮原板〕）有本督【本督：司马懿自称。司马懿曾任都督。】在马上观动静，诸葛亮在城楼饮酒抚琴。左右琴童人两个，打扫街道俱都是老弱残兵。我本当传将令杀进城，（流水〕又恐怕中了巧计行。勒住丝缰把话论，尊声南阳诸葛孔明【孔明：诸葛亮的字。】：任你设下千般计，棋逢对手一般平。

诸葛亮（唱西皮二六〕）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旌(jing)旗：旗子的通称，旌，古代的一种旗子。】招展空翻影，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西城。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谈、谈、谈谈心。西城的街道打扫净，预备着司马好屯兵。诸葛亮无有别的敬，早预备下羊羔【羊羔:酒名,又称“羔儿酒”,古时汾州(在今山西省)出产，系用糯米、肥羊肉等与面同酿而成。《本草纲目》载有羊羔酒方。】美酒犒赏你的三军。既到此就该把城进，为什么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左右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司马懿（唱（西皮摇板〕）左思右想心不定，城内定有埋伏兵

诸葛亮（唱（西皮散板)人言司马善用兵，到此不敢进空城。诸葛从来不弄险，险中又险显才能。（徐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