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断义(二)【展昭同人,非耽】
展昕感觉莫名其妙,刚要回怼,只听上面楼梯口传来师父的大声呼唤:“昕儿!快上来,别什么人都搭理!”
少年听话的不再言语,借着自己身材小,侧身从扶手那边缝隙挤上了楼。黄衣男子依旧冷冷的阴笑着,孟若虚守在上面楼口,似是怕他对小徒弟有所不利。昕儿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便被师父一把拽住胳膊拎进了房间,他心里好生疑惑,却不敢再问,只得乖乖的上床休息了。
师父这日起的甚至比平时还要早,很可能他夜里根本就没睡着过。这会估计连鸡还没叫,展昕被师姐从床上拽起来,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便打着哈欠急匆匆跟着二人离开了客店。这一道上大家只顾着赶路,连话都没说两句,出了镇子西边又走了一刻来钟,老师父忽然在一处岔路站下脚步,回头跟女儿说:“你先带你师弟过去鄄城县,为父另有他事,咱们在此作别,我会很快去孔家医馆与你们汇合。”春妮跟昕儿自是不肯,坚持要三人一起行动,孟若虚却虎着脸吼了声“你们别管”,自顾自地往岔道另一边走了。展昕两步撵上去拽住师父的衣袖,被老侠客一把甩开,见师父瞋目切齿,少年吓得不敢再动。但不知怎地,孟若虚却忽然弓下背,收起刚刚骇人的神情,爱怜地摸摸小徒弟的脸颊,极温和地说:“昕儿,听话,跟你师姐走。师父一会就过去找你们。”接着他朝女儿使了个眼色,让春妮把小师弟领好,自己大踏步地离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留下一个苍老却倔强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眼看着父亲走远了,春妮揽过展昕的肩膀,说了句:“走吧。咱们先去鄄城等我爹。”少年无奈的点点头,随着师姐一起低头沉默着前行了。但昕儿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走了没多远,他似是实在控制不住心情,站下脚扬头跟春妮说到:“师姐,咱们还是去找师父吧,我老觉得不对劲!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春妮也停下脚步,扶着小师弟站到路边:“不对劲,是不对劲,我这眼皮也老跳着,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爹就感觉怪怪的。”
“昨晚……对了!师姐!昨晚我去茅厕回来,碰到那个黄衣服凶巴巴的人了!师父就是从看到他开始才变得奇奇怪怪的!”
“你碰见他了?你们说了什么吗?”
“就是这个很可疑啊!”昕儿的语气困惑又急迫:“他说他认得我!他说他是我大师兄!”
“啊?!”孟春妮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惊得一头冷汗:“我知道了!怪不得!我就说我觉得之前见过他的!”
“谁?他是谁?”展昕依旧一头雾水。
那名字师姐说的蛮笃定:“尚义!”
“尚义?没听说过。他是师父的仇家?”
孟春妮点点头:“算是吧。你记不记得师姐好久之前跟你说过一次,你师父年轻时候,在收你哥之前曾经收过一个徒弟?就提了那么一嘴,爹便狠狠瞪我来着,我也没敢再说。当初收他那会离有我还早着呢,据说他天资不错,但心术不正品行不端,被我爹发现后逐出师门了。可爹之前对他很好,在他身上寄予了很大希望,所以出事以后他也非常伤心,从来不肯提,我知道这些还是孔师叔有次喝多了悄悄和我说的。过了好久我爹都没有再教徒,之后也是亲自寻访了很长时间才把你哥收进门。尚义一直为这事对我爹怀恨在心,我小时候有一回他还跑去济阳郡咱们家里扬言要报仇,但是被我爹赶跑了。你哥当时也就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这种场面还伸不上手,只在一旁护着我不让我近前。就是那次我见过一回,细细想来,那样貌,那神情,就应该是他了!几年前听说他修炼了一种邪门功法,武力大增,不知道现在……”
“啊?!”展昕赶紧拽上师姐往回跑:“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回去找师父呀!他这么大年纪了,真要是动起手,我们也能帮帮忙。”
“你别闹,还不一定究竟怎么回事呢。再说真要是打起来,别管是跟谁,我爹如果都不行,咱们两个去了那不更是白给。”春妮岂不为父亲着急,但又怕小师弟冲动,赶忙劝着他。之后摇头叹气道:“要是你哥这会在就好了。”
昕儿急的都快哭了,一跺脚:“那怎么办?我哥不在,我俩就眼睁睁看师父一个人孤身犯险么?不行,我要去,打不过也要去。师姐你要是怕了,你先过去鄄城等着,我自己去帮师父!”
见小师弟转身拔腿飞跑,春妮只得跟在后面追,边追边喊:“昕儿站住!咱们一起去!”跑出十几步才好容易把展昕拽住,两人一同往孟若虚刚刚消失的方向赶去了。
岔路之后又有岔路,路的尽头一直延伸到山脚。老侠客蹑足潜踪,贴近山体仔细探看,终于在地上发现些散乱的新鲜足迹,伸手用宝剑慢慢挑起附近山壁垂下的藤蔓,露出一个也就两人肩宽的洞口,孟若虚谨慎的四下观察了一番,以宝剑探着地面跟两侧,迈步踏进了山洞。
大约走出不到十步,左手边映出火焰跳动的光芒,老侠客随着光的方向过去,又行几步,才发现这洞中别有天地。内里空间十分宽敞,中央点着一堆篝火,地面尚算平坦,四周天然散布着高低大小不一的乱石。孟若虚拔出剑走到空地中间,背靠火焰转了两圈,只看见靠里面一处石柱下侧躺着一名女子,背对着洞口一动不动。老侠客恐怕有诈,但终是觉得救人要紧,把宝剑往身后一背,赶紧走到那女子身边查看情况。他喊了两声“姑娘!姑娘!”对方没应,便顾不得许多,只得扶着女子肩膀把她翻过身来去探鼻息。可待看清她的面容,连江湖行走了几十年的老侠客也颇感惊愕,原来,他一眼认出这正是孔师弟的儿媳曾月卿。
孟若虚又晃着她的肩膀大喊了几声:“侄媳!侄媳!醒醒!我是你孟师伯!”月卿依旧人事不省,老侠客正心急如焚,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阴笑,转脸一看,果然正是红船镇客栈中那黄衣男子。
“没用的,你这侄媳妇刚喝了我的毒药,一时半会还醒不了。老孟头,我的好师父,到底你还是跟来了。我真没想到昨天能在红船镇碰见你。原本我是想等九阴魔功最后一步炼成再去济阳郡杀你全家的,如今虽然尚差点火候,但收拾你这把老骨头还是绰绰有余了。既然咱们有缘师徒一场,那我就提前几个月送你走也无妨,也省得你到时候眼瞧着闺女受罪。我要你好好见识见识我这些年来下的功夫,让你后悔当年狠心赶走我!”
孟若虚怒目圆睁,破口呼喝:“尚义!咱们师徒情义三十几年前就已断绝,你也不必拿这事再揶揄我!如今我只是后悔自己当时太年轻,后悔当年收你进门的时候看中天资却不查人品,后悔逐你出门的时候一时心软没废你全身武艺!现在给武林留下你这个祸害,真是我孟若虚一生之耻!”
尚义冷冷笑道:“是,我是你一生之耻,如今你又给我收了两个有出息的好师弟,自然更不必念我的情义。但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儿子给爹送葬天经地义,今天我就送走你!不过你也不会孤单,等再过半年我魔功炼成,成为天下第一之后,我会送你女儿跟你那两个徒弟下去陪你,你们还可以在九泉之下好好父慈女孝、师徒情重!”
“你住口!你不配喊昭儿和昕儿师弟!他们都是宅心仁厚、守道重义的好孩子,你这种眼里只有什么‘天下第一’,为一己虚名视人命如草芥,丧尽天良的畜生,你凭什么跟他们比?”
“昭儿?昕儿?啊哈哈哈,你可叫的真亲。”尚义笑得更为狰狞:“你当初也这么亲近的叫我来着,你还记得吗?我当初也一口一个师父的喊你来着,你还记得吗?”
老侠客咬牙切齿:“记得,怎么不记得?我若知道你日后连盗紫河车这种人神共愤的勾当都干得出来,你第一声叫我师父我就该一剑劈了你!上次在济阳郡,若不是当着昭儿跟春妮的面,当时我也该杀了你!留你到现在,是老夫我对不起绿林同道,今日此处,我孟若虚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清理门户!”
师姐弟两个循着足迹一路追到山脚,双手拨开藤蔓发现了洞口,侧过耳朵,隐约听到里面有对话的声音。展昕抬脚就要进去,被师姐一把拽住:“还是我在前头。”春妮说着,抢先一步踏进洞里。她走了还没多远,只听身后昕儿“啊呀”叫了一声,赶忙退回去查看,发现小师弟被人一把揪住后脖领拎了出去,这才想起刚刚太过慌促,竟然没有查看一下周围是否有人。
洞口外边是两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拎着昕儿的那个看着更老气些,一身灰色衣服,身材颇为壮硕。另一人高挑白净些,叉着手在一旁看着。昕儿刚刚失了戒备,这一下子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扒着领子艰难地挣扎。孟春妮大吼一声:“快放开他!只会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那两个人哈哈笑着,只当没听见。少年稍微缓过神,抬肘猛的一顶身后灰衣壮汉的肋下,那人估计也没想到他还能还手,愣了一下,身体一屈手上松了劲,昕儿赶快趁这机会轻巧地转身摆脱了钳制。
“你们是什么人?”师姐弟两个背靠背准备好应战,展昕拔剑摆好架势,厉声质问面前那二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们闯到咱哥们的地盘来,我俩还没问你们是什么人!”白脸高个看起来很瞧不起这姐弟:“一个丫头片子带着个奶娃娃,倒还想学旁人逞英雄,真是可笑。”
“问他们做什么?”孟春妮轻轻一偏头跟师弟讲:“总之不可能是好人就对了。”接着一扬下巴傲气的朝那两人到:“你俩要不是怕了,就赶快动手吧,今天让女人孩子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战斗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原来这两人固然力气大些,论起武艺倒真是不如从小被严加操练的这姐弟俩,昕儿年少个子小身体灵活,春妮继承了父亲精妙的身形步法,对方凭着蛮劲想攻击到他们谈何容易。少年闪转腾挪,溜的那高个子团团转,瞅准空档向上一跃,飞起一腿直接用脚跟狠狠踢到他的下巴,当即那人就倒地人事不省。另一边春妮也躲过攻击,转到灰衣壮汉身后,左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回右手腕剑刃直接横在对手的咽喉。“把刀扔了!”她眼神犀利,朗声问到:“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吧?”
刚刚还很硬气的汉子此刻声音都有点颤巍巍,乖乖的右手一撒,钢刀应声落地:“我叫宋……宋大风……他叫徐文……我们是……”
“不好!”昕儿瞧出宋大风的小动作,高声提醒师姐,可惜春妮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没有留意到。那姓宋的从袖里悄悄倒抽出一把飞刀,狠狠的向后一戳,春妮突觉右侧大腿一阵剧痛,“啊!”的一声下意识松了手。但宋大风也并没能因此逃走,他马上被火冒三丈的展昕蹦起来一剑柄击中了太阳穴,摔在地上陪着那徐文一起睡去了。
“师姐!师姐!你不要紧吧?!”昕儿急得大声叫着,扶着师姐到附近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下。春妮低头看看,伤口血色鲜红,也没有其他症状,只是一下子扎的颇深,活动时难免疼痛难忍。她刚要宽慰师弟几句,但见洞口急匆匆出来两人,前头面色紧张的正是自己父亲,而后面那个狞笑着的面孔,便是那与她孟家一门纠缠不清了几十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