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录》第十章

第十章·九十九

“欸，陈老汉，咋今儿个这么晚才回来啊？”龙见秋刚刚进村，几个在村头闲聊的农民就发现了他，其中一个这样问道。

“陈老汉？”龙见秋刚想问话，精神就一阵恍惚，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这里是咸阳远郊，天子脚下，而他只是个普通的农民，但是今天他所遇见的一切彻底改变他的一生，从此他跟尘世再无瓜葛，这次回来只是再看妻儿一眼，再给他们留下一些财物过日子就要离开了——因为他已经死了，现在是勉强吊着一条命。

是这样的，今天他上山砍柴的时候遇到了仙人争斗，被他们打斗的余波震死，但又被其中一个仙人救起吊命，但是从今往后他要跟着那个仙人彻底脱离尘世。

多年以后，他成为了修真者，却陨落在塑造神格的天劫中，只留下他凝结出的那枚神格，还有依附于神格的残魂。

……

龙见秋醒来。

这是一个“梦”。

但太真实了，太清晰了。就像是古代的“黄粱一梦”，

那个书生卢英，在赴京赶考时，曾在旅舍偶遇神仙吕洞宾，得到了一个能实现梦想的枕头。卢英接过枕头，倒头就睡。梦中，他考取了功名，子孙满堂。梦醒，他仍在旅舍，店主人的黄粱米饭还没煮熟。

接下来，他又入梦，经历了无数人生，传说大能，奇人异士，王侯将相。

他遇到一个又一个神格，台阶也一步步往上，直到他踏上一阶，蓦然地，所有的“梦境”都消失不见，他来到一个空间内——这里海天相接，风轻云淡；而龙见秋自己正站在“海面”上，远处，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龙见秋走近端详，发现那些树都是黑玉一般的材质，且其上都散发出龙见秋极为熟悉的气息，他在之前登阶时已经遇到过无数次——那是神格的气息。

这些气息或者冰冷或者炽热，但都散发着强大无匹的威压，而且......而且那些树干上，似乎铭刻着什么东西。

龙见秋走近一棵黑木细细端详，看出了那上面是一段话大意是：这一路，我总觉得身后会有人呼唤我，回头只有肆虐的风——灵虚子自铭。

龙见秋看懂了，那是名为灵虚子的墓志铭，而这黑木，其实是他的神格，亦是他的墓与碑。

他抬头凝望，“天上”还有且只有一阶石梯存在了，而且他明白自己是踏不上那最后一阶的......

这里，是百步阶的第九十九阶，也是他的极限。

......

“九十九阶？！”百步梯空间之外，老者望着那亮起的第九十九层，眼里的光芒愈发的明亮，“九九为极，这小辈，或许还真的可能......”一念至此，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秘符，灌入信息后激发出去，再转头回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就让本座瞧瞧，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而此时，龙见秋正向着那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一步一步地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