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天付良缘 婴湛篇03
蓝湛难得有些好奇：“是桃花酒吗？”
“不止。”魏婴抿了口茶：“桂花酒、菊花酒、荷花酒，哦对，还有玫瑰花酒。”
“玫瑰花？”
“番邦传进来的，很热烈的红，香气也足，只是颜色太艳了，她不太喜欢，觉得俗气。唯一欣赏的地方就是这花茎上有刺，她说，就算只是朵花，也不能没了骨气，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蓝湛有些失落：“我没听过。”
“没听过是正常的，咱们这里很少见。当年我父亲听说番邦那边表明心意最爱用这种花，寓意长长久久，所以特意找了来送给她。结果我娘她把花瓣拔了个干净去酿酒，只留下那茎。别人制干花，她制干茎，我父亲看她好几次被扎了手，从此再不敢给她带了。”
蓝湛感叹：“令堂当真与众不同。”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魏婴有些好奇：“别人都说她为人偏执，是非不分，提起她没人能有句好话，你这说法倒是新奇。之前我与蓝三公子偶有交谈，他还道你夸我心性，让我很是意外了一把。”
“先不说当年事我不曾经历，即便我目睹了所有，不是当事人，也难以体会她的心境，自然没有资格评说对错。”蓝湛道：“更不可以一事概其全貌，人总是矛盾而复杂的。就如在旁人眼里他们犯下大错，可对你而言依旧是亲密依赖事事关怀的父母，不是吗？”
魏婴手指一颤。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地笑笑：“在他们去世后，长老开始没那么排斥我，甚至有几位提出想要收养我，但都被我拒了。逢年过节，因他们之错不能入祖祠，我就自己备了牌位祭拜。因这些，还有我娘她的临终之话，长老们总觉得我心怀有怨，提防之心一日比一日重。”
“我其实知道，我父母他们的确有错，但……”
“为人子者，理当如此。”蓝湛眸色温和：“我赞你心性，正在于此。这么多年，你从不曾因长辈过失自怨自艾，当年受牵连者你一直都在照顾补偿，对魏氏尽心竭力，对父母也不曾回避，事事磊落，想必他们泉下有知，也当骄傲。”
魏婴久违地有些脸红：“承你谬赞了。”
“哪里。”蓝湛摇头：“对了，花酿好喝吗？”
“那得看让谁来喝了。”魏婴迅速恢复过来：“我娘她的酿酒之法，酿出来滋味偏淡，我品之觉得恰好，尝了味又不至于太浓烈，但要是换做我那位堂弟来，多半只能得一句食之无味的评价。”
“你爱淡酒？”
“我只是不喜欢太强烈的东西。”魏婴笑容淡淡：“你——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传言吧？”
蓝湛无声点头。
“我母亲真的是很矛盾的一个人，她看着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喜欢青花，偏爱素锦，吃饭口味也淡得很，唯有感情不一样，爱恨都浓烈得让人心惊。”
他目睹着生身父母死在其中，从此对太过浓烈的东西期待中又有些难言的畏惧，时日久了，慢慢就磨成了旁人眼中冷淡克制的模样。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没等蓝湛开口，他先摇头否定了自己。
“浓烈些，未必是坏事。如我一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遗憾，人生总是难得最好，只有最合适自己罢了。”蓝湛轻描淡写带过：“不过你方才说堂弟？”蓝湛有意多了解一下这人，忍不住细问。
“对。”魏婴点头：“你在这里或许不知道，他几日前也来了，今日刚刚在蓝氏住下，这家伙最爱酒，尤爱烈酒。”
“如果爱酒，必要尝一尝天子笑。”蓝湛手指摸着毛茸茸的内里，建议：“若你喜欢淡酒，一年期的天子笑恰好，有淡淡梅子香，他爱烈酒，可买三年期以上的。若是坊间没有卖，我的份额未动，可赠予你们，即便送人，此礼也拿得出手。”
“不用，”魏婴失笑：“他对这事热心得很，我今日已经看着他提了两壶五年期的回来了，何况蓝三公子也派人为他送了一盒十年期的酒。”
蓝湛眸子微微一动，笑意一闪而逝：“魏二公子和忘机看来很投缘。”
岂止是投缘，都想着……魏婴忽然意识到些许不对，他又想了想，挑眉：“你……”
蓝湛坦然点头：“不知可否详细说说？”
“你倒不怕我心思不纯故意抹黑，”魏婴打趣：“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
“嗯——我要你应我一事，此外，若他俩当真事成，你还得备份媒人礼给我。”
“应你何事？”
“私事，只关乎你我二人，不涉其他，怎么样？”
蓝湛大方应下：“好。”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魏婴琢磨：“先从最重要的说起吧，前些日子，魏氏长老安排他与聂氏小公子见面，结果他带人去了玉楼，把那小公子气回了家，这事可有听闻？”
“嗯。”
“他生性潇洒，却不是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魏婴无奈：“他父母极其恩爱，在其母去世后，家主至今未娶。耳濡目染之下，他对未来伴侣怀抱极大期待，一心要寻一个真心喜欢的，其他什么都不考虑，所以才有意做出这事将人气走，向长老们表明态度，并非真的流连于花楼酒坊之辈。”
蓝湛点头，不置可否。
“性子么，最大的优点，也或许是缺点，便是太过随意了，这点他与藏色夫人很像。”魏婴想起那位夫人也忍不住笑了：“爱好玩闹，在小事上有些大大咧咧，但一旦有心又极其体贴。大事上能力不输于我，前年那趟水运线就是他谈下来的，只是不愿意出风头才故意隐下。”
“此外，魏氏家风疏朗，家主他为人虽冷淡了些，却心地极好。早年我拒了旁人收养，是家主将我带大，对我倾囊相授，没有半点防备藏私。魏无羡不愿接受家族联姻，家主也就不提，完全由着我们性子来，也是很任性了。”
“你这可不像是故意抹黑的样子，”蓝湛也笑了：“句句都在道他好话。”
魏婴倒是自在：“毕竟还想得你一份谢媒礼，可不得上点心。”
“对了，听你方才所言，你——见过藏色夫人？”
“嗯。”魏婴点头：“我虚长魏无羡几岁，那时他还未出生，藏色夫人带过我几年，她是个很好的人。”说到这位夫人，他眼里也有温暖笑意：“那时我父母刚出事，我虽小，却也明白了些，整日不由得郁郁寡欢。当时夷陵下了大雪，藏色夫人怕我闷出病，带我去玩了一场，结果回来我就发了热。她急得不行，半夜爬起来看护我，又和医师吵了三个时辰，要他把药做得甜些。后来更是带我走遍了夷陵山水，教我与旧事和解。我能从恩怨中走出，多亏了她开解。”
虽然没有父母之名，但在他心中，魏长泽与藏色已然有这种地位了。
“魏无羡也是如此，对人的好从来不放在心上。前年我外出经商遇了山匪，胳膊伤了一刀，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声张。这人眼尖又心细，不过是行礼动作慢了一拍就被他瞧出来了，于是又假装和长老说话将这事漏了出来，当晚我属下就带着医师来了。”
“忘机公子外冷内热，性情却压抑了些，魏无羡恰好与其互补，在我看来，两人确实登对。”
“那你呢？”蓝湛看他：“我听忘机提起，你心意忽变，你不想吗？”
“我后悔了。”魏婴自嘲：“忘机公子很好，我没有心，不该耽误他。”
蓝湛眸色更是柔和：“也不耽误你。”
“对。”魏婴轻轻叹息：“说到底我也不甘心，为了那些不值得的外物牺牲掉重要的东西，我不愿意。即便没有外家支持，当真得不了家主位，大不了百年之后再去向母亲她赔罪，说到底我还是自私，先人遗愿和活人诉求，我还是更紧着自己的。”
尤其是如今意外的邂逅，想起魏无羡和他说过的话话，魏婴更隐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幸好，没有做错。
“若要令慈自己来选，想必也是如此。”蓝湛和魏婴视线相交：“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若她在世，也未必会那么执着。”
“我知。”领会到蓝湛的开导之意，魏婴笑道：“用魏无羡那家伙的话来说，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