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蒹葭 十三

“嘀——”刺耳的声音传来。
“防空警报又响了啊。”
“散了啊,散了啊!去避难吧!”
人们似乎习惯了敌军的空隙。
夏之清也没有闲着,走出了自己的住址,向附近的防空洞走去。
警报未停止,敌军轰炸机来临了,放下了一颗颗乌黑的航弹。航弹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楼房被炸得粉碎,道路被残骸阻断。
只是佩服人们的应灾能力,在长时间的战时状态下,已经能很迅速地应对敌袭了。街上只剩下了少数还在逃离的人。
夏之清此时已经到了地下的入口处,但一经回头,敌机却以在他身后盘旋。此时此刻,他发现了一个女孩在拥挤的入口附近跌倒。毋庸置疑,夏之清立马折返去救。只是在他即将到达她的一瞬间,一颗炸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附近。女孩子瞬间血肉横飞,大量的鲜血溅到了夏之清的身上,当然他也同时飞了出去。
他飞到了一棵树上,这棵树的树干被当场折断。夏之清惊醒了,他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使他麻痹了。当空的烈日被被浓烟遮住,洁白的云彩被浓烟抹黑。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身处的血色的天空,自己所成长的城市被敌人占领,周围被破坏殆尽,尽是些残垣断壁。他还想起了自己躺在地上,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只听见一声声的枪响,他的身体便像马蜂窝一般被打穿了,同样的疼痛,同样的麻木,自己无力再度站起,无力挽回失去的一切,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懦弱,他恨自己没有力量……敌人头领狰狞地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夏之清恨他,他恨他夺走了自己的性命,他恨他夺走了他的一切。如果有一把刀,他一定会冲上去,将这把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脏。他需要的,只是力量;他需要的,只是力量!只要还有一丝气力,他一定要和头领斗争到底。自他心灵的最深处,已经撑起了沉重而坚实的脊梁!
夏之清怒目圆睁,血红的双眼似乎要释放着他的愤怒。他有要站起来的欲望,也不管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了,竭尽全力地想要站起来。只见他下半身一阵阵的抽搐,新的细胞,新的组织正在源源不断地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只见他的热血开始沸腾,他受伤的组织开始冒烟,仿佛火焰在他的身体上燃烧一般。渐渐地,完整的皮肤再度出现在夏之清身上,夏之清的愤怒也逐渐如蜡烛即将燃尽的小火苗般熄灭,他对自己的身体能力感到诧异,同时也感到急剧的疲劳,身上大汗淋漓,仿佛刚刚极速跑完了十圈四百米的跑道。新长出的皮肤鲜嫩而完好,像刚出生的婴儿的皮肤般,骨骼也修复的很顺利。现在夏之清又能站立起来,又能像普通人那样自如的行走。现在的夏之清完好无损,伤口被完全地修复,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比较破外,其他都完好。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凶光。他现在嫉恶如仇,渴望着能与头领一战,以一雪前耻。这次的空袭,原本造成了他不可挽救的伤痕,但老者赐予他的愈合能力再一次救了他的性命。没有受伤,就没有成长。这次空袭,这次受伤,令他回想起了自己的所遭受的耻辱,所遭受的伤害。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宿敌,他回想起了敌人的侵略,他回想起了自己逃亡的过程,只是,有一个问题令他疑惑:自己是一个人逃亡的吗?
此时此刻,轰炸已经结束,硝烟还笼罩在文津的上空。一切都结束了。轰炸结束了,伤痛结束了,流泪结束了,迷茫结束了,愤怒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受伤的动物会在劫后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这座城市也是如此。人们纷纷从漆黑的防空洞内出来,感受着再度降临的阳光。稀稀拉拉的哭声逐渐从废墟各处传来,使人们为自己的亲人地逝去的悲痛。随后,消防部队到来了,开始扑灭燃烧着的大火,救治重伤员……人们又开始各干自己的事情,这座在轰炸中失落的城市,正在逐渐恢复原先的秩序。
夏之清脸上挂着泪痕,显然刚刚情绪过激而流泪。他的脚前是一堆模糊的血肉,他知道这堆血肉刚刚还是一名活泼的小女孩儿,敌军空投的航弹夺走了她的性命,夺走了她生存的权利,夺走了她追求幸福与自由的权利。人的身家性命在乱世,就如草芥。夏之清深深地叹息着,世道的不太平啊。他有能力在航弹爆炸半径三十米以内的地方存活,但小女孩却不行。他同时也为自己无法保护他而感到无力。
“呵呵,不错不错,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自主恢复组织,看来老夫我没有看错人呐!”
夏之清一回头,原来是老者。
“看来你从这场轰炸中受益匪浅啊!哈哈!”,老者说道。
“你这时候还幸灾乐祸!轰炸那时候你在做什么!这么多人死了,你却袖手旁观!”夏之清看着老人轻浮的样子,感到一丝不快。“你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力量,为什么不将它赐予民众!”
“孩子,消消气啊。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这项技术啊,还处在保密过程中,不能随便泄露的,谁泄露,谁就得杀头!”老人顿了顿,“其次啊,要将人改造成那样子,成本是很高的,昂贵的经费可要用在刀刃上。最后呢,这还得看运气。”
“运气?”夏之清疑惑了。
“是的,不同的人体质不同,若盲目使用这项技术的话容易发生排异反应,到时候整个人体炸开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的体质正好吻合,所以未发生排异,反正当时你也必死无疑了,对你使用那个对结果也毫无影响。是你的运气好!我也想救他们啊,只是力所不能及!”
夏之清低下了头,老者的心情与他一样,无奈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