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宫乱姝

第一章

从踏入宫门那一刻，顾兰就疯了。我不得安生，整个后宫也别想安宁。所有背叛过我的人，我都将会不择手段地，去囚禁，去摧毁。

夏日午后炎热，总是使人昏昏沉沉。近日宫人多有懈怠，我也懒得再三强调，是以这个时辰便都遣散了他们小憩，省得碍着我的眼。

李易安在我外屋候着，听我差遣。

我睡意渐消，起床披了薄纱外裳踱到了珠帘前，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我这荣庆殿的大太监。

他在发呆，整一个玩忽职守的模样。

我心思也因他复杂起来。

李易安生的俊美，只是这眼神日渐麻木，黑沉沉的仿佛一汪潭水，不复入宫前那般光彩夺目。

我瞧了他半盏茶的时间。

片刻思量，我掀开珠帘走出去。

李易安速来机敏，听到珠帘拨开的动静立马挺直了身板。稍作停顿，他才将那半张侧颜转向我，没什么情绪地瞧了我一眼，微微低下头去。

“娘娘有何事吩咐？”他说话不徐不疾，没有半分对我这个昭仪娘娘的敬重，也没有丝毫身为一个太监的卑微。

我无法形容对他的感受，心里那些因他攒动的想法，也被我赶到不知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我很直白地问他：“你心里惦记何事？”

话一出，我眼尖地见他宽阔的双肩有细微的颤抖。似乎是一瞬间闪过的惶恐。他心里有事。

我并不希望李易安对我有所隐瞒。我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几息过后，李易安终是抬头看向我，他漆黑又神秘的眼睛在盯着我：“家中来信，小女前日中暑，不见好。”

这话既在我的意料之外，又在我的意料之中，却也有那么一丁点掀起我心底的波澜。

这三岁的小女娃可是李易安已逝的原配妻子留给他的宝贝。我不欲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娃争什么，况且我向来喜欢孩子，多少也担心起李易安的女儿来。

“自己去太医院请个相熟的御医去给你家小娃看病，就说是我的意思，跟着我的人是断断不能受苦的。”我边说边坐到桌边，倒了杯去火的凉茶。

我把玩着白瓷杯，看向景色恍恍惚惚的门外，那绿油油的槐花树似乎都被晒蔫了。

李易安并不为我给他的恩宠有丝毫起伏，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先发制人道：“我大喜将至，你若是还想着祭拜她，别怪我心狠。”

李易安似乎不欲争辩，只道：“奴婢没有。”

我瞧他一眼，他又是那副垂首而立的模样。我心里来气，却也不想多言，便自顾自喝着茶，想着皇后为我安排庆生的事。

我虽为昭仪，屈居在淑妃和朝华夫人之下，但我父乃异姓亲王顾淮山，手握大周四成的兵权，我顾兰在这后宫中，便是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

想着我便脱口而出：“我21了，转眼也入宫三年了。”

李易安只轻轻“嗯”了一声，我闻言眉头轻皱，他瞧出不妥，又添了一句：“进宫的新人未必及得上您的美貌。”

我嗤笑，挤出一句还给他：“俗。”

李易安一愣，似是恍然，带着点感叹道：“也是，您并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这话顿时让我心生烦躁，我冷声向他：“李易安，主子当前，谨言慎行可知？”

他却面色不改，只是收敛起细微的心思看向门外。

“娘娘，陛下的车杖来了！”只见玉儿跑的形容凌乱，入门到我跟前时已是气喘吁吁，都顾不上礼仪姿态。

闻言我也顾不上说教我这荣庆殿的大宫女，皇帝突然临幸此处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毕竟这个我心心念念的男人最近刚得新宠，美人在侧，又怎会想到其他的温柔乡。

我惊讶而起，面上显而易见的喜色。

几息后，我自端持着身架，缓步迈进内室去。

“我正午休呢，你们就当无事发生各自候着。” 我交代几句便撇下他们去假寐了。

皇帝没让高常禄来传话，估摸着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的，何不装聋作哑让皇帝满足了愿望。

然而我身后的李易安却是看向我的背影沉下了目光，五指微动，似要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