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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未完的信

2021-05-21 14:05 作者:鲸鱼尾骨  | 我要投稿

“你在干什么?”

赫尔拆信的动作停下了,抬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她唯一的同僚——常穿着最时新的装备,头顶的名字从铁皮到常长老又变了几个来回,因此她通常随便称呼他一个名字就罢了。

常长老上船的时间要比赫尔还要早的多,是见过雷神降临时电闪雷鸣的雨夜的那批人。

他拖拖拉拉地向赫尔这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絮叨谁谁谁给自己纹了个刺青结果被雷蒙教官以为是掉漆,不由分说被拖到爱丽丝那里给喷了个不伦不类的油漆,比隔壁的杀马特还杀马特。

他唠唠叨叨地谈着些琐事,向赫尔点点头后径直走过去上下打量那东西。

“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信。”赫尔指指那个盒子补充到。“要打开吗。”

……

如果可以回到几分钟前的话,他们并不怎么想再看到、打开这封奇怪无比的信。

说是信或许都仅仅是在勉为其难地给它们安上一个名字以便于称呼。这些信——果然还是叫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比较好——总之,是盛了满满一盒子的。当他们好奇心爆棚,满怀着探索猎奇心打开时,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这是谁家的破烂?常长老皱起眉随手从这群看上去更像是垃圾的东西中捏起一张皱褶不堪的纸,把它提到眼前,木然地看着它在瑟瑟发抖的身躯在眼前晃来晃去。它旧到压痕处的纸张都有些更深一些的毛边,甚至都已经泛黄发脆的纸在他手中看上去那叫一个颇为可怜兮兮。

这字好丑,而且歪歪斜斜的。常长老审视的目光仅扫了它背面洇下的字也轻松得出了结论,还以为是神秘来信……所以绝对是太空垃圾吧!绝对是吧!

字迹朝着他同伴出一面在飞船金属的反光下,某一角度猛地一闪。赫尔定睛一看,眨了眨眼。

“这……好像是,山神大人的字迹……?”

“不可能!”他自信地闭着眼摇头晃脑,“这字啊,写得还没我好看呢……”

“话还是不要说这么死。”赫尔又仔细看了看,旋即眼神凝重,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常长老心领神会,拿起纸翻过来,缓缓展平。

“你看,这好像……就是咱们写的字哦。”

“哈?!”


如果可以,他们现在谁也不想打开这潘多拉的魔盒了。

这哪里是什么信,根本就是黑历史!妥妥的黑历史啊有没有!都是些什么,“一个冰淇淋状的火苗和巧克力型的飞船”,他们默默闭上了眼睛,想象了一下,发现这实施起来不但开支巨大,而且很可能把船长气死。更糟糕的是,他们飞着飞着,可能就想去飞船上咬上两口了……

可相比于自己黑历史被揭穿,好奇心还是驱使他们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原因?为什么?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有什么比看到他们守护者、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强者、极其可靠的高级精灵,布莱克和卡修斯的童年回忆或者是黑历史小八卦,更有意思的呢?

这么看来,他们好像有点不后悔打开这个盒子了。


从前因为好奇魔焰的温度怂恿卡修斯找了块布去测温,结果跟在后边的赛尔脚步声太大还没走近就被发现,使得原本的试验变实验,回头一面挨训一面被按在小板凳上老老实实补好被烧掉的漆——“现在还能看到那块布也是奇迹了。”常长老腹诽道。

还有卡修斯打算表白时赛尔们陪他采遍怀特星的花——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花语,那时的常长老闭着眼睛苦苦思索到底给这些花一个个起名,赋予它们和从地球上检索到的,看起来差不多的花一样的含义。

甚至有封王后布莱克送给卡修斯的王冠。

“那些传承的机遇都糟透了。”王•布莱克手捧一个装似格雷斯星陡峰的王冠——颜色却像奶油河一般流光溢彩。“这是,来自夜魔的加冕。”布莱克状似波澜不惊的眼眸掩藏着星星落入后小小的波纹。“你愿意接受吗。”

而卡修斯笑眯眯地吻上对方的额头。“这是来自地王的认可。”


“额,我为什么会看到我之前的……涂鸦。”赫尔皱着眉头斟酌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还算是贴切的词形容那惨不忍睹的抽象派画作。

“是陪卡茨在几个星球间游历的时候画的吧。”赛尔眉头紧锁,怕是和别的赛尔PVP时都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我想想,那应该是在Y星的时候,夜晚很无聊,但天黑以后星星还是很美的。”

Y星很小,小到从天黑到天明并没有芯片里储存的地球的夜晚那么漫长。赫尔那时候还出厂不久,不觉得休眠有什么必要。卡茨还是小孩子活力丰沛,也和她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落日数星星。

“这是棉花糖化成枫糖了,打算给接下来的星星尝尝。”赫尔在纸上涂涂抹抹时卡茨突然说。旋即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卡茨说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小。要从天上把棉花糖拽下来,结果努力了一天都没成功,小时候的卡茨很难受,尤其是看到白白的云在日落的时候红遍半边天时。

“我的那个朋友就很会安慰我:这是棉花糖化成枫糖了,打算给接下来的星星尝尝。”被回忆里友人笨拙的安慰逗笑,小卡茨笑得像融化的枫糖浆一样甜。“他说,这样晚上在怀特山看到的星星就都是甜的了。”

“不过我还是好想学会飞啊。”卡茨眸眼如星,末了却是一点轻轻的叹息。“地暗影系相比于暗影系,学会飞行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那个朋友会。但他只是偶尔飞一飞,我好羡慕,可他却又怎么说都不愿意多飞。”

“这多傻。”卡茨喃喃自语。

赫尔看着他,明白他在想什么——那时候的卡茨的心思一猜就准。

明明可以看到好多东西,游历好多地方,为什么不走远一点。


——所以很久之后,已经成为高级精灵,能够独当一面的卡修斯等到黄昏时,还是会忍不住抬头看上一会。

他记得那时的棉花糖变成了枫糖,记起小时的布莱克有些空灵的声音,似乎也是沾了些那云的味道。

红遍半边天的云还在烧。

烧得整个天空都是流动的枫糖。

卡修斯抬头还在看,可看着看着就低下头,不愿再多呆了。

“怎么了?”常长老读取赫尔的记忆芯片时看到那时的赫尔抬头看着已然独当一面的地王,一脸担忧。

卡修斯摇摇头。

他又想起现在混沌化的布莱克,想起那时布莱克身上若有若无的甜丝丝的细腻心思,似乎是甜得过分了。

仍然是那个日落,可物是人非。甚至……在这片枫糖之下,逐渐黏成粘糊糊的两端。我向你拼命奔跑,你却越陷越深。你也在挣扎,你眼里的清明还在坚毅地闪,直到最后被枫糖吞噬的一刻,也没有熄灭过。

彼时历经风雨的地王才恍然想起,布莱克说的话只说了一半。他说棉花糖变成了枫糖没错,说枫糖沁润了星星也没错,说星星是甜的也没错。

可是他省略了一部分——枫糖熬久了,除了甜,还有永远都掩盖不住的苦味,是甜中丝丝的苦味,明明没有甜味味道更明显,却更深更沉。

布莱克从没告诉他星星愿不愿意吃糖,愿不愿意吃这种带了苦的糖;星星沁润了糖后,又会是什么感受。

而现在他明白了,那一定不好受。因为布莱克眼里星辰般闪烁的清亮就在那片越熬越黑的枫糖里沉降了,而他呢,到最后也没能游到他身边去。


常还记得,那天赫尔回到飞行舱后沉默了好久。她看向窗外一颗颗在孤寂中闪烁的星球。那是彼时她陪着小卡茨时用画笔草草勾勒,亮得夺目,钻石一样的星辰。

“常,我要休息了。”机器人是不会疲惫的,就好像高级精灵也不会因为寒冷而战栗。

“可是我们就要去新宇宙了!”常长老为同伴的决断而惊讶,他难以置信地打量这个原本似乎永远不知疲惫的赛尔。

“宇宙啊,宇宙连熬过的枫糖都不是,”赫尔哑然失笑。“那是黑咖啡味的机油,要没有被小心翼翼勾勒出的拉花就是从头到尾都是苦涩而煎熬的。”

熬过了的枫糖起码是烫着的有苦有甜,而夜却冷得让人从心灵到灵魂都是僵掉的。这冷足以冻结一切,枫糖冷却后不再流动,凝固成恒古的雕塑;夜凝固后没有冻住巨石,却冻住了太多回忆。

冻掉的枫糖是极脆的。正如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栩栩如生地凝固在里面,历历在目,可稍一碰触就能碎成无数。

常长老在向上级申请后把赫尔的记忆芯片封存。至此,这个有太多小赛尔来来去去的小分队只剩下他一个还留守着同伴们完好如初的躯壳。


他习惯了自言自语,他怕那天再与故友重逢时他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执笔写下一个个故事,一幅幅画——他的技术已经很高超了,如果赫尔愿意现在回来那她一定会很惊讶的。他想还在凡域的卡修斯一定在积极寻求解救布莱克的方法。他甚至也会幻想,如果精灵王们没有生在这个时代,不是万众瞩目的王者会怎样;如果卡修斯找到能让布莱克恢复原貌的方法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可惜的是,及时是这封跨越十年的“信”中的信息也停在了几年前,从布莱克混沌化他们前往异能星的消息后这封信里的东西也翻到了头。或许是因为赛尔们来到另一个宇宙,信息的传播速度被大大降低;或许是因为凡域已经逐渐平静,无事发生;或许,是他们怕赛尔们们担心……

但常长老还有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船员,没有像船长之类的高级的赛尔有与精灵双向沟通的权限。他可以偶尔看到他们大概的动向,而他们或许也可以感知到赛尔号航行到了哪里,但是可望不可及。

幸好一路上,所有人都还在为共同的目标同行。为这宇宙间的秩序,为了永不磨灭的羁绊,为了变幻莫测的未来。

虽然那时候的小卡茨早就是叱咤风云的王者了,但是心思还是一样好猜。如果赫尔醒着,她一定会这样说。

那么,他将这封信寄给我们也是好奇我们未来的故事吧。常长老想。

我明白他们不后悔过去的选择,但或许就像我们一样,也会不断回想起这十年的成长历程,推演更多的可能。

思索至此,某常长老欣然抬笔。


“你好啊,另一个赛尔,这是一张邀请函……”

“我无法像他一样让一张真正的纸穿过空间的拘束,但是我可以尽量模拟它,因为我相信这是很多人初次落笔时使用的工具。”

他输入一行又一行文字与代码。恍然抬头注目舷窗却觉得星海朦胧。

机器人会落泪吗?他不清楚,恍惚间仿若还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絮语。像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精灵,也像是他旧友的声音。

在寂寥空旷的宇宙中他敲击了最后一下键盘。


“幸而遇你,光阴不负。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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