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我以为台湾女同学想跟我告白

  我和那台湾姑娘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20年，当时我们刚上完大四最后一堂必修课，可能是觉得我回大陆后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了，下课后她问我有没有空，能不能跟她单独去个地方，她有些问题想问我。

  我最初是没往男女情爱的方向想的，尽管我们认识三年了，单独见面聊天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我俩之间的话题主要是对两岸文化的探讨，很少会涉及感情生活。说起来，最初认识那姑娘还是因为系里的一次小组作业，她们组的课题是「采访不同地区文化的人对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看法」（当年还没合法），而我作为大陆学生的代表参加了这场研讨会。

  走在学校的林荫小径上，我慢慢地回过味儿来：我们认识三年了，她确实没问过什么越界的问题，可我们都认识三年了，除了告白，还有什么问题是非要等到最后一堂课才能问的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明明我已经尽量不去沾花惹草了，怎么临走时还是得伤一位女士的心呢，真是罪过。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在一张木桌前停了下来。木桌的隔壁是一辆猫咪形状的餐车，我们叫它「猫车」，算是我们学校比较有名的打卡地点之一。下午三点的猫车客流量不大，木桌这边倒还算安静，可如果是我要告白的话，应该会选个咖啡厅或者比较浪漫的景点，怎么着也不能是这种从教学楼走路三分钟就能到的地方啊！

「别紧张，应该是我想多了，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地方告白呢？」我一边坐下，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要喝点什么吗？」她指了指猫车。

「呃，嗯，不用了谢谢。」有一说一，猫车虽然可爱，但卖的饮料很难喝。

「那，我要开始问啰？」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嗯。」

「你有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这个问题，我们刚认识的那年她好像也问过。

「那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目前没有。」我只说了一半的实话，当时我其实是有暗恋的对象的，但我暗恋的对象前不久才官宣了男朋友，我连当个搅局者的资格都没有。这个事情让我消沉了好一阵子，所以不太想跟别人讨论。

「那你之后几年打算找女朋友吗？」

「额，嗯……暂时不打算找。」我其实是打算毕业后再找的，但我不想给这姑娘无谓的希望，就干脆再撒一个谎，让她直接死了这条心。

  令我意外的是，她听到这回答后好像并不惊讶，甚至都没问我原因。我本来还在思考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在体面之余不伤人家的心，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人家对这情况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憋了一年多了，好几次想跟你说，但每次都担心不合适……毕业后你就要回大陆了，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所以还是忍不住想问你。」她犹豫了一下，「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啦，不要有压力。」

  听到这里我的心直接凉了半截。坏事了，如果说之前的问题只是有嫌疑的话，那这句话就是彻彻底底的施法前摇了。就好像「不要笑挑战」已经进入了「我被网暴了」的阶段，原来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在为最后一句铺垫，接下来发生的事无可阻挡，不可违逆，她即大灾变！

「没事，你尽管问吧，我要是觉得不方便会跟你说的。」我把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天早晚都是要来的，就当是为以后拒绝其他女人做练习了。

「其实吧，你不用一直这样隐瞒的，我们都很包容友善的。」她说。

「……啥？」

「我知道在你家乡那边理解你的人不多，但爱本来就是多元的……」

「等一下？」

「啊！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抱歉，我只是……」

「不是，你的话我从一开始就没听懂啊！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她看着我的眼睛，「其实，你喜欢的是男人吧？」

  有时候觉得历史真的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又踏马绕回让我俩认识的那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