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兽人向小说)破魂兽影 第十章第四节 AL线
“晚安,那边见。”威尔德的视线最终移向了门扉处耀眼的白光,他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那些灰暗影子里埋葬的尘埃,每一点都如同在起舞,若八足的蜘蛛,在翻腾中扭转着身躯,跳着有规有矩的踢踏舞。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微弱,呼吸渐渐变得缓慢,仿佛心跳也在随之延缓,衰老与梦魇不再争相爬上他的脊梁,不再若飞蛾般朝着他身体唯一的门扉而去。
少许时间内,他沉思着,又时不时抬起头,注视他仿佛随时都会发现的影子,一会,再转回正安心地躺在自己身上的狼犬。他取下那瓶盛满银色液体的小管,与之同时,他屏住了呼吸。
他艰难地坚持着,本就羸弱的身躯在片刻的缺氧环境下显得沉重而浮躁。但不久,那陪伴了他接近小半生的项圈便从他的脖颈处自然滑落,落在多伦特的耳旁,上面还牵着那根如童话中的纺锤的黑色细线。
他谨慎地将多伦特安置在柔软的床上,用白色的被褥覆盖住他的身躯,尽管上面沾了些自己的血迹与脓液,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他熟练地走到门外的背包前,下面正孤零零地躺着那个小巧的银色行李箱。没有密码,他轻松地打开了箱子,取出一针药剂,又合上了箱子的双眼,直至那黑暗再度覆没其中的药物。
“对不起......”他的眼睛仿佛遇见了强光一般,在睁开与关闭之间试探着,伴随着眼角颜色的转变与光泽的变化,一些柔软的情绪随着露珠流下银白色的叶片,滴落在钢铁坚硬而冷酷的外壳上。
免去了消毒的部分,他将那针迷幻的药物全部打入自己的身体,只需用最后的意识勉强睁开双眼,找准静脉的位置,再狠下心来刺入,便完成了这一“伟大”的举措。
“感谢你的宽容,感谢你的仁爱,谢谢。”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念诵着那首他仍然热爱的诗,或是他在那些小说中无意读到的句子。
"古老而野性的渴望正扶摇直上,
打破传统的桎梏,
随它漫长的冬眠,
再一次唤醒桀骜不驯的挽歌”
他的爪子正牢牢地放在狼犬的身上,向上游走而去,与此同时,他的呼吸也随毛发的战栗而急促。
终于抚摸到了他所渴求的位置,他握紧了正微弱起伏着的脖颈。他小心翼翼,避免用利爪划破脆弱的皮肤与血管。
“对不起......”紧促的按压,伴随着他的呜咽与怒吼,还有不断躲避着的目光。那具身体仍然本能地挣扎着,但都只是扑了个空,威尔德释放出的银色的流体捆住了他的四肢。
“我很抱歉......”他再一次致歉,只因他已经无处可去。他的双眼忽而变得通红,忽而被黑暗所覆盖,但那紫罗兰色的双眼只是一直保持着沉默,与不断下坠的星辰一齐表述心中无法埋没的痛苦。
急促的呼吸与不同的叫声交缠在一起,几分钟后,终于彻底平息。那具身体永远地躺在了那张床上,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也不再吼叫,他已经比钻石星光更有永恒的意味。
威尔德颤颤巍巍地走着,最终倒在了背包旁,想点燃自己最爱的烟卷,便从背包中翻箱倒柜地寻找着。突然,他摸到了用胶布捆在一起的烟盒与打火机,那塑料与硬纸交替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
他本能地抽出、点燃、塞入嘴中,尽管咳嗽一直与他做伴,但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突然,迷迷糊糊间,他注意到了藏在烟盒里的纸条,他谨慎地注视着,尝试将涣散的注意力重新聚焦于纸条上。
他享受着烟刺鼻而浮躁的气息,与自己身上已经遍布的铁锈味混作一团,还有些汗液的腥腻,但多是做了调和剂。这股难言的味道总算起了咖啡因的作用,让他从迷幻剂强大的效力里挣脱出来。
“致沃尔夫先生:
我已阅读了您所留下的信息,我也已经接受了我必然会抵达的命运。他会在适宜的时候注意到这份信息,此时的我应当已经在永恒中湮灭。很谢谢您替我做出了我无法做出的决定,这些日子,我已经在疯魔中挣扎了许久,是您让我如见一线天。
时辰已经不早,时间仍将步逝。我想,我的意识也就将如此而已。您告诉我,将您的意识体导入我的大脑,我已照做,我将在一天后进入‘冬眠’,届时,此副身躯由您仅剩的理智掌管。
衷心地祝愿,他能够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爱他,请替我再吻别他一次。
威尔,少抽点烟,这或许是整个世界最后的烟草了。
多伦特• 安塔克缇克”
威尔德一字一句的读着,苦笑与无言覆盖了他的面部。烟卷里的火星仍在源源不断的迸发,即使已经燃尽。他摘下已经消亡的烟卷,让雷鸣的声音再次笼罩他自己。
残烟里冒出的青烟随转动的空气而将他的视线染成了自己过往的色彩。他已经累了,但他仍将如此走下去,但这只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有所不同,没有行李,没有陪伴,甚至没有一杆手枪,一柄武器,只有孤狼在钢铁森林里徘徊。
他的咳嗽加剧了,甚至还有血液在舌尖处徘徊,随下一次咳嗽的气流而迸发,溅射在铁壁之上。他深思着,双膝跪地,两只爪子支撑着他不会向下倒去。他拥有过幸福吗?他的思维仿佛被这个问题所纠缠上了。
再一次咳嗽的激流,却吐出了他无法想象的物品。一直黑色的蜘蛛,用灰暗的双眼从唾液与瘀血中挣扎出来,悄然溜出了漩涡。但他的眼睛只是一直窥视着灰狼消瘦的身体,八只利足若舞者般随旋转而舞动,又有些钟表转动的风采。
若是他还能分辨清楚颜色,那一定是八颗绿色的双眼吧。他如此冷笑道。
他的尾巴耷拉在身后,若凋谢的花低垂着头,一为填补自卑的心,二为缝补生死的痛。
他的耳朵垂落在毛发之上,不再为聆听自然的呼啸而运作,只是随他一层层的蜕变而渐渐弱化。
他多想要一根烟啊?但他已经做不到了,身体摇摇欲坠,若天花板上高挂的水晶吊灯,只需板块的一场争斗便会随浮华一同粉碎。
他看见身边的事物在不断远去,他甚至忘记了刚才把用过的针管放在了哪里。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只需要记住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个,是那个魔鬼的。
他仿佛看见了丝线在齿轮上传动,却只有两根,并且其中一根银色的即将完结他的使命。他不再沉思,而是艰难地起身,用自己沉重的双足与关节的支持。
他将跨越所有的苍老与衰亡,去奔赴自己必定会迎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