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后的陕西与鸦片
18世纪中叶,英国跃居西方国家对华贸易的首位,但由于清政府闭关自守政策和中国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的抵制,在中英正常贸易中,英国一直处于逆差地位,英国商人不得不以大量白银来偿付。19世纪初从英国流入中国广州的白银平均每年约100万至400万两。为了改变这种贸易逆差,英国资产阶级及其政府,一方面进行外交讹诈和武力恫吓,另一方面用鸦片这种特殊商品来打开中国的大门。早在1773年,英属印度政府即确定大量种植鸦片的政策,并由东印度公司独占印度、孟加拉等地的鸦片专卖权,开始向中国贩卖鸦片。最初,英国输入中国的鸦片,每年不过200箱左右,后来逐年增加,到1839年竟多达3.5万箱。鸦片的大量输入,改变了中国对外贸易的长期优势,使白银大量外流,严重破坏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并败坏了社会风尚,摧残了中国人的身心健康。 烟毒泛滥全国,远处内地的陕西亦深受其害。1831年,清朝文书中就有陕西“多有私贩鸦片”和“吸食鸦片”的记载。鸦片输入陕西主要通过两条途径:一是陕西商人去沿海城市经商时“转贩烟土回籍”,二是“外来奸商偷运贩卖”。据《筹办夷务始末》记载,鸦片入陕大致有两条路线:“自河南、山东来者入潼关并同州府属之大庆关;自湖北来者入商州之龙驹寨及兴安府(今安康)属旬阳县之蜀河。” 尽管清政府三令五申,但鸦片流毒却是屡禁不止,这与一些官吏吸食鸦片或从鸦片交易中受贿取利有很大关系。当时,清廷官吏自上而下形成一个保护鸦片走私的受贿集团,从而腐蚀了整个统治机构,大批官僚吸食成瘾,终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陕西亦不例外。陕西监察御史徐法绩(泾阳人)对此作过这样的描述: 黑烟争说闹排场,到处开灯劝客尝。 不是长官先过瘾,民间敢有许多枪? 鸦片输入造成大量白银外流,其直接恶果便是银价上涨,钱价下跌,陕西亦是如此。按清制银钱比价,库平纹银一两当制钱一千文。然1831年以后,陕西地区一两银涨至一千三、四百文,1837年涨至一千六百数十文,1850年前后则涨至近二千文。银贵钱贱直接加重了人民的负担。劳动者出卖农副产品或手工业产品所得为制钱,而缴纳赋税时则必折银,负担增加一倍左右。另外,白银外流,使清政府国库空虚,财政陷入危机。有鉴于此,徐法绩曾上书,“奏请严旨饬禁内地种造鸦片及开设烟馆制造烟具以杜浇风折”。折中指出,鸦片的输入使“嘉谷变为毒草,富厚变为贫困,少壮变为老弱”③。陕西巡抚富呢扬阿也奏请“严海口之禁,以杜其源;次加兴贩及开馆罪名,以遏其流;再惩吸食之人,以惊其沉迷。”④对于鸦片泛滥,一些官员的看法如此,劳动人民就更为深恶痛绝。 自1860年(咸丰十年)起,陕西地方当局竟开始征收鸦片税,这样一来,罂粟的种植取得合法地位,全省普遍种植,并逐年增加。当时以渭南、华州、大荔、泾阳、凤翔、宜川、延川、汉中等地最为突出。据《泾献文存》卷四记载,泾阳“罂粟之种前二三十年尚少,即有种者每村不过二三家、十数亩而已;近年来不必家种户植,而所种之地,(每村)动辄数十亩,且有过数顷者”。而华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乡民贪其利,不惜肥美之地广种植之(指罂粟)。”到19世纪80年代中期,陕西种植罂粟的情况是:“烟苗广植,无地无之,惟其处处繁滋,遂至人人癖嗜。”据统计,1906年,陕西种植罂粟已达五十三万一千九百多亩。随着种植面积的不断扩大,吸食者必将日益增多。在宜川“老少奔波,男女争嗜,始而城镇,继及乡村,始而富豪,继而穷窭”。三原“城里人吸烟的十占其七,乡里吸烟的十占其三”。至于泾阳西关烟市,每至夜晚灯火万点,皆为吸食鸦片者。临潼县虽则“较别县吃鸦片者尚少,然亦不下十之三四”。其结果是社会生产凋敝,人民困苦益甚,“乡间穷困称贷之息,数倍于未植罂粟时,乡民穷困之状,百倍于未植罂粟时。如果“遭遇荒年,米麦仰之邻省,转运不绝,死亡枕藉”,境况则更为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