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四十七）

四十七

 

比竹下院弟子只晚了几天，澄月院众人也到达了京都，只不过没有进入城内。岛津久光身份特殊，又是带兵前来，所以不能擅自入城；即便是奉令上京，也需要在城外再次请旨。随行的澄月院众人自然也就候在城外。名城京都近在眼前，少女们免不了想去游览一番。在渡边麻友和多田爱佳软磨硬泡之下，柏木由纪终于松口让大家轮流进城玩耍，所用的借口是保护进城请旨的大久保利通。

大久保归来时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消息自然是得到了陛见的许可，坏消息则是京中攘夷派的异动。据萨摩藩暗探所述，京都不少人——包括御前部分大臣——都将萨摩此行视作与幕府对抗之举，这是与公武合体方针相悖的。

柏木由纪一路上也隐约感觉到，同行的武士中有些人跃跃欲试，似是有所图谋。按柏木重治制定的藩策，萨摩支持的公武合体目前处于优势地位，此行上京并没有什么需要动武之处。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藩内的尊攘派认为此次上京正是“尊王”的体现，岛津久光是为了拥立天皇，推翻幕府，主持“攘夷”而去，正是大干一番的时机。藩内尚且如此，不难想像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久光一行的。

 

“まゆゆ是说，あっちゃん她们也来京都了？”柏木由纪惊讶道。

麻友点头道：“没错，还有小嶋前辈和美穗，虽然没有去打招呼，但是我敢肯定没有认错。”

乍见故人，麻友何尝不想上前问候，然而如今之局，昔日的伙伴们立场各异，连相见都变得尴尬。麻友还不知道优子也已经来到京都，只是看到小嶋阳菜时心中叹息，优子さん见到伊人当作何感想？

由纪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小朋友的情绪，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和竹下院又不是敌人。等义父觐见了天皇陛下，我们就去找あっちゃん她们，好不好？”

就在这时，片山阳加神色凝重地前来传召柏木由纪：“久光大人和大久保さん有事请由纪去商议。”

 

当渡边麻友远远看着旧友时，也有人在远远看着她。

德川庆喜觐见天皇的事宜如料想中一样顺利，松井大小姐也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尾张藩在京都的别院离京都府役所不远，在门口便可看到府衙的正门，松井出门时随意地向那个方向张望了一眼。一位中年武士走出役所，几位少女迎了上去，然后跟着那武士离开了。

“奇怪，怎么好像有点眼熟……”松井大小姐望着其中一个娇小的背景沉思道。

“是她的妹妹！”灵光一现，松井想起在桑名藩遇到的姐妹二人，时隔两年终于又有了那个人的消息。

“那个武士出入京都役所……是什么来头？”想到这里，松井止住了脚步，没有追上去，而是返回了尾张藩的别院，吩咐下属道：“去查一查，刚才从京都府出来的是什么人。”

 

柏木由纪回来时满脸疲惫，似乎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参与议事的只有岛津久光、大久保利通和柏木由纪，其他藩臣均未列席。萨摩最高决策层的密会，商议的绝不会是小事。事涉机密，渡边志穗和片山阳加也不敢去探问。面对众人关切的眼神，柏木由纪强打起精神苦笑道：“大家这两天收收心，我们可能很快就要有事做了。”

比较老成的仓持明日香和平嶋夏海最先反应过来，讶然看着由纪。此次上京，澄月院被特招为岛津久光的直属近卫，所谓“有事做”就意味着，久光大人的安全面临着确实的威胁，或者……需要用武力摆平一些事情。

正是藩内尊攘派的事。藩内的激进武士不满足于岛津久光的“碌碌无为”，似乎打算策划一些可怕的事件并将整个萨摩藩卷入其中。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萨摩藩的步调将被完全打乱，利益、声势只怕都要大大受挫。在此情势下，即便是一向对尊攘派网开一面的柏木由纪也坐不住了。这时由纪突然觉得很能理解大岛优子的感受，那些无谋攘夷之辈实在是不值得同情。

渡边志穗对众人训示道：“在座的都想想当年竹下院被毁之痛，来日一战是各位身为武士应尽之责，不可轻忽大意。诸位都是秋叶流精英，要相信平日的训练和自己的实力。”

不得不这样做……这就是乱世……柏木由纪面带倦容，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