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 其五十一
“近日,又一知名政客被刺杀,凶手仍然尚未被抓获,警方正努力查找中。下面是新闻的详细报导……”今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样在餐桌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读着报纸上的新闻,这已经是我这一个月看到的第三个被杀死的福庆市政客了,这个神秘的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据说,他能够随意变换各种形态,有时是人有时是兽,有时又变成一摊或者是一个圆球,就像是某种诡异的液体,就像是复仇的影子,就像是一个幽灵抑或是鬼魂,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这也并不令人惊讶,抛开虚实难辨的而且往往是夸张化的坊间传闻不谈,毕竟现在福庆市政府真的是天怒人怨,无论这个刺客是确实被政府迫害的复仇的团体(就像是过去的明王会那样),抑或是一个行侠仗义的独行侠,这都不重要,因为他必然会出现。
更重要的是,福庆市不过是我和妹妹漫长的人生旅程中的一个中转站,俩人也仅仅是它悠久历史中寂寂无名的过客,无论在这座城市发生什么事实上都与我们无关。
不过为了确保万一,我还是照例询问一下:“安雅,这新闻里的政客应该不会是你随机杀人的时候错杀的吧。”
“嗯?没有啊,我基本不在上城区进行捕猎活动的,更别提去市中心了。”她的齿间叼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仓鼠的后颈,红色的血珠顺着牙齿滚落嘴中。虽然那个牛血牧场废弃了,但家里养的仓鼠还是能够在有时候为妹妹提供一点填嘴的小零食,满足吸血鬼那永远无法完全真正满足的对于欲望的欲望。
安雅把仓鼠失去生命力瘫软成毛绒绒的一团的尸体随意丢在一旁,就像是对待一块破抹布,然后用右手大拇指蘸取口中残留的一点血液抹在唇上如同涂上了鲜红的唇彩。
“好看吗?是不是很成熟,很性~感~?”她依靠在桌子的一边歪着头问我,摆出一个微笑,赤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皓白森冷的牙齿。
“是的,可这不适合你。”我伸出手抹去她嘴上的血。
她的眉头很快地蹙缩起来,漂亮而修长的白色眉毛在眉间的中心打了一个结,安雅冷哼了一声,转头走上楼重重地关上房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安雅,我对她的认知与她对自己的认知存在着不小的矛盾,似乎无论怎么样都没法在让她满意和我自己安心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
我长叹口气,也上了楼,走进自己的炼金工坊。自从上次去雷犁岛旅游之后,心情放松确实对我炼金术的进步有不少帮助,我现在已经能让人偶做一些简单的重复性机械作业,例如直线行走、抬起放下什么东西之类的。看着简易的木桌上摆放着的人偶和古玩商店买来的星盘日历,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的生日就快要到了,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哄开心了,然后好好谈谈,兄妹俩又能回到过去那样和好如初,而且我已经想好给她送什么礼物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向她保密。
随着妹妹自认为愈发的成熟,她的穿衣风格和品味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一天早上起来,我发现她没有一如既往地躺在我的怀里,而是在翻箱倒柜地把自己以前的衣服都挑了出来扔在一旁,然后从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箱子里拿出新衣服装进衣柜。
“呃,你在做什么?”她过去的衣服大多是白色而蓬松的,胡乱地叠在地上一大堆就好像一朵朵白云被从天空中粗暴地扯了下来。
“……”她假装没有听见,还故意频繁开关抽屉、柜门和箱子发出很大的声响。她的那些新衣服都是黑色或者深红色还带着半透明的蕾丝边。
“这些衣服哪来的?”
“我杀了服装店的老板和他女儿。”她终于愿意回答了,轻描淡写地说。
更可怕的是,当时的我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自从慕容明死后,除了杀人的吸血鬼妹妹外没有其他社交,已经潜移默化地认同了安雅杀人的事实而且几乎丝毫不为她那骇人听闻的残忍感到震惊,只是为她的行为本身而担忧,于是我说:“服装店?你去上城区杀人了?那很危险。”
“帮我把那些衣服烧掉吧。”她又没有回答我的话,自顾自地对我颐气指使。
“过几天是你和我的生日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那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她似乎是才想起来那样,把抽屉猛地一推然后从地上跳起来,“我想去红樱桃乐园,你知道的吧,我们去过的。”
没错,我们第一次去红樱桃乐园的时候还是刚来到这座城市,不过就像是人会改变,红樱桃乐园在这几年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初它是一个供情侣和家庭游玩的合家欢游乐园,但是随着近几年福庆市人口的进一步流失和对上城区居民来说游乐方式和手段的增加,其逐渐失去了热门景点的地位,于是为了吸引“另类”的客流,它开始往猎奇恐怖和情色暗示的方向发展了。我知道妹妹这个时候提出这个地方并不是为了怀念过去的旧时光,也不是真的对这个低俗的地方有什么兴趣,更多不过是知道我不会同意因此故意和我唱反调。
“好啊。”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愣在原地足足有三秒钟,随后露出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着我,揣度我的意图。
“那你把那些衣服放回到衣柜里面去吧,说不定以后还要穿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让步她也打算做出一点妥协,安雅似乎不打算把以前所有的衣服都扔掉了,虽然她只是径直走出了房门让我代劳把她挑出来的衣服又放回去,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算是有所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