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本居小铃何许人也
话说幻想乡人间之里,有一户书贩,开了一家书店叫做铃奈庵,书贩的女儿叫做本居小铃。
本居小铃何许人也?这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少有的奇人,看似透精百灵实则有一股子痴劲儿,说渊博还有点浅薄,说懂事还有点乖僻。竟然没有个头儿,不知从何说起,但想到她还有个爱书的癖好,不如就从这个谈起。
本居小铃出身书贩之家,虽说仍然是商人,但与诗礼书香之家也差不了太多了,自幼就能接触不少的文墨,爱书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小铃爱书,与一般人不同,也更超过了一个书贩子该有喜爱。小铃爱书,不是当做物品去爱,更像是当做人去爱,所以总有些疯癫的行为,令她的父母十分头疼。
货架上的书,小铃基本都看过了,而当有中意的书被客人买走时,她还要饯行一番,也不管客人的感受,对着书说一些胡话,晚上还要暗自垂泪,好像女儿出嫁一般。
再说,乡内书籍的交流不少,或是随着旅行箱一起进入幻想乡的杂志,或者某些势力立足幻想乡缩携带的书卷,都吸引着小铃的注意。每当听闻有书籍未来得及抄录就损失掉,也总是长吁短叹。一些有复制品的古籍的原本损毁了,也要伤心难过。
书贩一辈子见识过的书籍的生死离别有多少次,每次都这样那还了得?家里人也时常劝说规矩小铃,终究似左脚踩右脚飞天,徒劳无功的。
由此看来,小铃是书籍的内容和书籍本身兼爱的,所以知识失传有遗珠之憾,竹条朽坏也令她心痛不忍。所以你进入铃奈庵,她总是围着围裙,拿着她那把鲜艳的鸡毛掸子,掸去书上的灰尘,从左到右,一刻也不停。好像那灰尘落到书卷上,它们就要被那灰尘同化一起散去似的。
当然了,有新书到货她是会马上过目的,如果有她尚未读过的书,她便坐立不安,更别提呵护店内的书了。
她固然是书虫,但似乎是排他性的,上述的种种原因都令她不得不对真正的书虫宣战。
大家也知道,幻想乡的印刷技术还停留在百年前的水平,纸质也无法和外界的书籍相比,竹片更不用说了,都是最怕潮湿虫蛀的。战争始于武器,普通的书店虽然也有不少除湿除虫的东西,但对于铃将军,她需要扩大军备。但资金有限,她就把目光放在了干茶叶上。干茶叶放在书籍之间就能起到吸水的作用,小铃得知这一点,便几乎不喝水了,有茶便喝茶,而且没事儿就给家里人泡茶,客人来了也主动去泡茶,表面上是小铃懂事变得热情了,她的家人还很高兴,实际上小铃只是惦记着泡过之后的茶叶,她趁着没人收集起来,铺在窗台上晒干。这样一来,家里消耗茶叶的速度便快了不少,不是权宜之计,她想到许多饭店都有免费茶水,这样她就开始了她的丰收,以至于人间之里流传着爱喝茶的书店小姑娘的传说。
当然了,吃了过量饮茶导致中毒的苦头之后已经不再这样了。不过结果还是好的,因为虽然自损八百,至少伤敌一千了,店内的书籍自那之后没有发霉虫蛀的。
即使如此,也只能证明小铃爱书非比寻常,某些古怪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为单纯的仪式感,而不能证明小铃把书当做人来看待。
所以,不得不谈她与书籍之间的交流,她是一个能够与书对话的人。
小铃读书与看人一样,先品相貌,再探格调。俗话说相由心生,对书也是相同的,封皮,装帧,纸张,墨水,还有保存程度,有无标注,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书籍内容的价值。善本一定倾注过前任主人的爱,花里胡哨的封皮也只能是商业运作的结果,用材和设计的水平表明他人愿意为书付出的心血,书写痕迹记录它与前任主人共度的时光。
端详样貌后,就要正式阅读。她戴上圆框眼镜,从首尾相连的圆环后与书接触,这就像是一种礼仪性的装扮。人穿上礼服,既是尊重对方,也增长了气势。小铃戴上眼镜也是一样的,比起让阅读变得清晰,还不如说是变得锐利。普通人读书,常见的比喻是在意义的海洋里旅行,是世界的探索者,而小铃读书,却看得见她面带微笑,与文字对视,双脚前后摇摆,像是在与人谈笑,她不是在寻找意义,书在想办法把意义告诉她。
人分亲疏远近,书籍有喜欢的,当然也有不喜欢的。小铃在读书时会自言自语,但自言自语的内容既非重复书上的文字,也不是脑中的想法被无意识第说出,她在和书谈心。
小铃像朋友之间互相称赞一样夸奖一本书的优点,句式大概是“我觉得你的……还挺不错的”,有时候还说些痴话,比如“感觉你和《……》会很合得来,要不要放在一个书架上”。用词上很注重对方感受,即使一本书并不能给予她什么回应。而在批评一本书的时候,小铃就表现出她在热情开朗,好奇心旺盛之下隐藏的尖酸刻薄。作为一个底蕴深厚的文化人,小铃把阴阳怪气四字发挥到极致,而且只对她讨厌的书这样,还从未见过那个人享有如此殊荣。
但要说书都不能给她反馈,这也是不正确的,因为幻想乡向来是不被常识所拘束的,不仅有小铃这样的奇人,也有会思考,有情感的奇书。这一类书,基本都是由妖怪撰写的妖魔书。
妖魔书自然不凡,有些还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或法术,而且种类繁多,或许比其他妖怪的种类加起来还要多,常见的有会飞的,会招出书内的生物的,影响运势的,如此种种。
虽然妖力普遍不强,妖魔书也与妖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某种程度算是妖怪的一种,自然也有危害人类的可能,甚至充满危害人类的恶意,常人避之不及。而小铃却并不害怕,反而有一种收集妖魔书的热情,所以她瞒着家人(把它们放在自己的卧室里),通过各种途径(包括挪用经营款这种不光彩的)收集了数量可观的妖魔书,在无人的时候把那些会动的都叫出来,有一种“天下奇才岂不尽归于吾”的成就感。
也许是感应到了小铃爱书人的内里,妖魔书们莫名都听从小铃的安排,纵使有不服管的,小铃也有烛火,脏水,裁纸刀三大法宝,而如果这样都处理不了,她就只好把巫女等人叫来收拾一顿了,到了最后它们都是服帖的。
妖魔书们被她呼唤的时候,纸墨纷飞,哗哗的翻书声不绝于耳,是书本从书架上飘起,在书庵里卷起一场文化风暴。妖魔书也像小孩子,伪装了许久的普通书籍,终于到了解放的时刻,也会有嘻嘻的笑声,它们还会在半空中撞到,好像是在互相推搡。它们有些会发光,有些会制造出一阵微风,还有长出手脚慢慢爬行的,但许多只是老老实实地围着小铃转悠,她会扶上圆框眼镜,那就是她的王冠。
铃奈庵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妖魔书的天堂。不过,博情而劳心,作为主人的她,也并非毫无烦恼。小铃说,妖魔书有点像小孩子,也有点像动物,它们之间也有相互欣赏或者敌视的情感,这时候,也是需要她去调停的。
在诸多调停事件之中,最有趣的当属“阴郁的书”事件,小铃如此命名可以说十分恰当。
妖魔书们有在半夜悄悄行动的习惯,当时它们跑到铃奈庵的仓库去找香包熏一熏自己,结果居然找到了一本“压箱底”的妖魔书。它也不与其他书交流,气质也与普通人读书妖魔书不太一样,于是就有书去欺负它。后来小铃发现了这件事情,赶紧去检查了这本书。读的时候,发现它可以改变文字的顺序,最后呈现出两本书的内容。换言之,这本书有精神分裂。小铃寻访了好几位相关人士,终于得出结论——这本书不仅是妖魔书,而且因为孤独变成了付丧神,虽然是一本书,却有两个意志在支配。
其实这本没什么,不如说这样一本书很有趣,但小铃知道它们正处于痛苦之中,下定决心要解决问题。她整理出本书出现的所有文字,区分出两本书的内容,抄写一本不断变化的书是很困难的,这大概用了三个星期。最后妖怪书成功转移到竹简上,而她给陈旧的付丧神换了韦编。但付丧神这一边马上又因为忒修斯之船的悖论陷入了自我同一性的怀疑之中。该如何给一本书做心理指导?何况給书籍使用药物而是难以想象的。小铃思量措辞,给书上许多消极的句子都改写了,而且还要让它可以接受,这样的对抗又持续了一个月,以小铃的胜利告终,它最后与常客二岩猯藏离开了铃奈庵。
这次事件将她积攒的对妖魔书的热情全部点燃,她细心调研,旁征博引,生动地描摹她所见的妖魔书,观察妖魔书的生态,创作了《书庵的百鬼夜行》一书。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本书后来也成为了妖魔书,可以像书架一样让其他妖魔书住进去,从此她便随身携带一大堆的妖魔书,当然这是后话。
这本书上提到,有些语言本就具有力量,妖魔书使用的文字基本都是妖怪的文字,或至少作者是妖怪,可见她的藏书中必然包含多种语言,但小铃年龄并不大,如何可能掌握精通如此多的语言?
原来小铃几年前才觉醒了一种能力,她变得能够看懂所有文字,妖怪的文字也好,西洋人的文字也罢,她清楚地知道它们的含义。
但随着运用文字次数的增加,小铃也发现了这份能力的局限性——它只能看得出字面意思,而且也仅仅局限在看懂文字,而不能书写和拼读。
难道这种能力本质是一种翻译吗?如果是的话,那应该是翻译成自己的母语日语了。但细想也是成问题的,因为活着的语言都是动态的,变化着的,如果能力是把其他语言翻译成日语,那它是如何进行更新的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小铃很久,后来小铃在阅读一本语言学著作的时候得到了启发,原来她理解的,向来不是对应某种语言的日语翻译,而是眼前文字的“能指”。
想到这,小铃颇为自豪,她的能力,便是直接与文字对话的能力,是透过字母或比划等表达形式的外衣直接接触含义的能力。
所以,当稗田阿求询问她想要人如何称呼她时,她回答说:“识文解意的爱书人”。
对了,说到阿求,就不得不提小铃与阿求的友谊。
稗田阿求,是御阿礼之子九代目,担任着记载幻想乡历史的责任,这种责任的产物 就是著名的《缘起》。
记载历史,就是把事件以文字形式记录在纸上的活动,换言之,是在写书。无论写书人还是读书人,他们的心中有一些特质是一致的,书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对于小铃与阿求也是一样的。抄录《缘起》是很费力的,而且抄写过程中的笔误还可能造成历史的失真,阿求想到要通过印刷来复制更多《缘起》,何况雕版比纸张更经得住时间磨损。恰巧铃奈庵有印刷的业务,阿求就是这样第一次进入铃奈庵的,两人就此相遇,一见如故。
由于阿求过目不忘,她读书与小铃是很不同的,她习惯先快速背诵下一本书中所有的文字,然后才在走路或者喝茶等闲暇时间思考这些文字的意思,这样就可以减少琐事在记忆中的占比了。
阿求的生活是被知识填满的,小铃深感艳羡,她又是个很纯真的人,既然羡慕一个人,就渴望有更多交流来往,友谊迅速升温,终于小铃跻身稗田家清客之列,被邀请到那深宅大院做客去了。
小铃是妖魔书的专家,对于幻想乡的史官阿求来说,想要如实记载与妖魔书有关的历史,还需要这位顾问。洽谈中两人很自然的谈及了关于书籍的看法,而小铃的回答也惊为人天。
“书籍是有限的,这就决定了小说中一定没有某个人上厕所用几格厕纸这样的琐事,图鉴中一定没有作者经历的那些徒劳无功的弯路,经书中一定没有辩论时咽口水的声响。换言之,书籍有限,所以它们总是保有最精华的部分。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是参杂各种各样的无意义,而他撰写书籍时,一定要尽力筛去这些无意义。劳动者辛苦一生积攒地经验,可以化为高度凝炼的三言两语,这三言两语的知识正是他的一生的精粹。书籍记载知识,是经过压缩与提纯的人生,读书其实是在读别人的生命,可大意不得呢。”
阿求笑着说:“按照你的说法,书的提炼过的人,那人还不如书喽?”
小铃回答:“有些人只可观其文,不可观其人,说的很是了。”
阿求甚奇之,结合之后小铃做的种种大事,她心想也值得在缘起中为小铃立传了,这也是小铃“识文解意的爱书人”一事的起因。
在《缘起》立传,采访是必要的步骤,但在采访的时候,阿求却被小铃的一番话搞得浑身不自在,小铃却对此毫无察觉。
“好在村子里没有什么读书选村长的制度,我读史书的时候发现,外面的世界有许多为了做官才读书的人。还有人感叹,为知识而读书的人少,为名利而读书的人多。我看读书还是纯粹一些好,但有时候也会有书宣传这种价值观,甚至还有写书讨好当时的当权者的,满纸荒唐。还是阿求好,写的是史书,也一定是真实纯粹的。”
“……嗯,如实记录历史可是我的职责!”
实际上呢?阿求的历史,也并非那么真实,能够定稿的,基本都要经过大妖怪的审查和修改。这一个步骤,正说明了《缘起》不过是工具罢了,绝非什么守护历史真相之类的伟大宏愿。特别是“讨好当权者”几个字,说得阿求很不是滋味,幻想乡的大妖怪,也差不多就是当权者了。
所以,虽然小铃一直明显地羡慕着阿求过目不忘的本领,但阿求对小铃本真的羡慕,却是藏在心里不敢表露呢。
……
后记:
暂且就写到这里吧。如果我写的东西算是人物传记的话,那这就是我第一次尝试写人物传记了。
这些想要表现的是我的一些想法,经由小铃这个可爱的书店小姑娘表达出来了。所以文中的小铃和我心目中的小铃其实存在不小的偏差,和原作的小铃偏差就更大了。
最后竟然用阿求收尾,看起来虎头蛇尾的,感觉有点潦草,但感觉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我想谈谈我的灵感。
说来惭愧,自诩写手的我在不久前才读过第一遍红楼梦,而且是高中生的导读版(好像是成都出版社的)。
但我发现,虽然是这样的红楼梦,从序言和注脚来看,编写者是花费过精力去收集资料的,实际上是对阅读很有帮助的版本,是值得认真去读一读的。
而环视身边的同学,发现通读过红楼梦的人竟然找不出几个,这就令我惋惜起书籍了,好书却没人读。
这份情感令我联想起那个如痴似傻的混世魔王。宝玉珍惜女性,或许我对书的这份情感和他是类似的。但是我毕竟是东方厨,那么这种情形谁会最先出现在我脑海中呢?你说呢小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