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四章 祖安幽灵(2)】
金克丝从房檐上跳了下来,砰的一声击中了桌子。她如同石像鬼一样半跪在塞薇卡面前,脏兮兮的靴子踩在了希尔科漂亮的桌子上,书桌上仍然有不少地方被她孩子气的涂鸦弄得“伤痕累累”,连塞薇卡都擦不掉它们......
尽管她的怨恨无穷,但也许她内心的某个地方,也不想彻底斩断联系。
女孩盯着那些涂鸦,久久凝视着,用拇指轻轻触碰了一下。
“你在撒谎。”
“是吗?”塞薇卡从伤痕累累的嘴唇中露出牙齿,“随便问谁都行,女孩。她抛弃了我们,渡过了那条河,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她一整年都可以躺在精致的皮城羊毛被单上,对着高贵的皮城手指叉开双腿,可能她还用丝绸擦屁股。”
“这不是真的。”
“哦,她们可是已经名声大噪了。凯特琳.吉拉曼恩警长,高贵的改革者,和她勇敢的副手,‘蔚是暴力的卫士’。皮尔特沃夫TM最好的一对,从警局内部到街头巷尾,清除所有的腐败和黑暗,让我们可以在大桥两边的床上安稳地睡觉。”
塞薇卡往地板上唾了一口。
“还想知道更多吗?她漂亮的小蛋糕为她特制了一枚勋章,彰显她的特殊地位。”
金克丝仍然没有任何外在的表情波动,但塞薇卡知道自己已经把她吃得死死的了。
“在你把吉拉曼恩的母亲炸昏之后,她们一定非常难过,但是她们坚持了下来。对于逆境中建立的情感纽带,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又吸了一大口雪茄,品尝它的醇厚,感觉如同希尔科的味道。
然后她靠得更近了,紧贴金克丝的侧脸。
“牢不可破。”
塞薇卡得意地笑了。
“别再怨天尤人了,孩子。你就是天煞孤星,这是你自己的错。”
冰冷的金属枪管压上了塞薇卡的太阳穴,通过它,塞薇卡能感受到握枪之手上最微弱的颤抖。
“我还可以让自己更孤独一些,”金克丝对她说。
塞薇卡把烟从鼻孔里喷了出来,直直盯着那微光化的眼睛。
“是你问的问题,你不喜欢这个答案又不是我的错。”
她靠得更近一步,直到她的鼻子因为冷笑而拱起,几乎碰到了金克丝的鼻子。
“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
金克丝嘴唇抽动了一下作为回应。
塞薇卡的眼睛如同漆黑的匕首。
“他死了吗?”
塞薇卡靠的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能感受到金克丝的呼吸频率,缓慢而安静,像一条盘绕的毒蛇。
金克丝收起枪,爬下桌子转身走开。
“是你杀了他吗?”
塞薇卡讨厌自己声音中的急躁。
金克丝停了下来,伸直她纤细的后背转向塞薇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自己脸上戴上了千珏面具。
死亡的羊灵。
塞薇卡感觉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爆炸了,她用机械手臂把面具扫到一边,发出金铁交夹的叮当声。她抓住金克丝的手,想要把她灵巧的小手指压成碎片,让这个小婊子感觉到每一次的骨头断裂——
但是她发现形状不对。她不仅握着金克丝的手指,还夹住了一块金属制物。她在听到机械钳口的咔嗒声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金克丝修长的手指和她坚硬的钢手指缠绕在一起,以及嚼火者手雷的插销。金克丝放肆地靠在塞薇卡身上,眼里熊熊燃烧着狂野的紫色光芒,却也空洞无一物。
“我们要玩游戏吗?”金克丝喘着气,“我喜欢玩谁先眨眼的游戏。”
她的拇指卡住了插销,轻轻拉开了一点。
“因为我从不眨眼。”
塞薇卡屏住了呼吸,金克丝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冰冷。一滴汗水从塞薇卡的脖子后面滑落,她很高兴它是从那里滴下,没有让这个疯女孩察觉到她的软弱。
“我不玩了,”她对着金克丝咆哮道,“滚出去。”
金克丝露出扭曲的笑容。“好吧。”
随着金属的叮当声,她拉开了插销,把它留在塞薇卡的手中。而她带着手雷,兴致勃勃地轻压着起动杆。
塞薇卡默默站在书桌后面。
抽屉里有把枪。
只需要一枪......
一枪,金克丝瘦削的手指就会松开起动杆。然后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惹人生厌的笑容也会消失,然后被她自己创造的手雷炸成碎片......
塞薇卡根据嚼火者手雷的通常爆炸半径,计算了一下门和桌子之间的距离。
她滑开抽屉。
“金克丝。”
发光的眼睛从门口转过来。
“你决定发动另一场该死的战争,但这次我不会为你结束这场战争。”
金克丝猛地一把抓住塞薇卡扔给她的东西,然后用手把它翻过来。这是一本装订好的皮革笔记本,上面印着希尔科的祖安纹章。
“哦~~,这是礼物吗?”
“只是一个清单。”
“关于什么的?”
“让我生气的人,”塞薇卡说,“我可以接受的目标。”
金克丝笑了。“嘿,你这是要给我一份工作,阿姨?”
塞薇卡用冰冷的笑容予以回应。
‘我应该为你对他所做的事杀了你,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但也许,只是也许,你能先为我做点有用的事’
她耸耸肩,“不,只是先人一步罢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或者不做也行,我真的不在乎。只是注意别把血溅到我的地盘。”
金克丝用拇指推开书页,眯起眼睛检视名单上的名字。然后她如同JOKER一般咧起恐怖的笑容。
“谢谢你的购物清单,塞薇卡阿姨!”她用哼唱的语调哼着,“我该去跟一个人谈谈了!”
随着一声枪响,福根酒馆静了下来。音响系统冒着黑烟,嘶嘶作响的弹孔诉说着它的遭遇。雇佣兵、走狗、杀手、打手、走私犯、密探、炼金男爵们的眼睛紧随着枪声望去,在冰冷的仇恨、刺痛的恐惧和茫然的震惊之间切换。
“竟然是TM的金克丝......”有人低声呓语着。
一个亮粉色的口香糖在她薄薄的嘴唇间吹了起来,然后爆开,在安静的房间之中显得尤为大声。
女孩旋转着电磁手枪,然后塞进枪套。她顺着塞薇卡的办公室前的楼梯栏杆滑下,如同小时候那样。她在终点处一跃而起,蹦蹦跳跳地走过房间中央,两条长长的蓝色辫子像跳绳一样绕着她的手指旋转着。
走过黑洞洞的枪管、闪闪发光的刀锋、钉满钉子的球棒、呼呼作响的机械铁爪和其他死亡工具之间,走过房间里每一个满怀敌意的大汉。
她哼着一首在黑巷之中很老很老的曲子,甚至懒得看一眼周围的人群。他们憎恶的气氛像温暖的拥抱一样席卷着她,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也没有人敢动一动手指扣动扳机,也许这和她一只手上握着的已经拔掉插销的手雷有关。
金克丝在为她让了一条道的房间中央绕了一圈,她的两条辫子摆动着就像肆意嘲讽着周围的人群。然后她跳到塞薇卡藏在一个角落里古老的自动点唱机旁。
范德尔最后的遗物。
她弯下腰,选了一首歌,那台旧机器在选碟和开槽时发出了老旧的呻吟。
I’ve rambled on my lonesome road, I’ve been away too long,(我在寂寞的路上独自漫步,我离开了太久)
点唱机划出了熟悉的曲调,她以前最喜欢的一首,也是希尔科以前最喜欢的一首。
These hard days led me far astray, let me see no right from wrong,(这些艰难时日把我引入歧途,让我明辨是非)
金克丝靠在自动点唱机上,随着多变的节拍,敲打着手上的嚼火者手雷。
But though the scars will fade as I go my way,(虽然伤疤会随着我的离去而消失)
她离开点唱机,吹了吹悬下的蓝发,然后用舌尖从牙齿上舔出一团口香糖,在嘴边旋转着。
And you’ll forget I’d ever been,(你会忘记我曾经的模样)
她漫步到门口,仿佛自己是酒馆里唯一的一个人,手雷在她手中随意摆动,房间里所有沉默、可恨的视线都跟随着她的脚步。
In my old hometown, they’re gonna remember me.(在我的老家,他们会记得我的)
她在门口停了下来,盯着手中的那枚手雷,上面画着傻气的笑容涂鸦,嘴咧的巨大。
Oh, in my old hometown, they’re gonna remember me.(哦,在我的老家,他们会记得我的)
她思考了一下,然后又从腰带上摘下了第二个嚼火者手雷,这一个上面的涂鸦皱着大大的眉头。
当她拔下第二枚手雷的插销时,酒客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目光在两枚手雷之间来回徘徊,仿佛在抛硬币选择一个。
她的泡泡糖又吹了起来,砰的一声,整个房间都为之发抖。一同抖动的还有某人扣着扳机的手指。
一颗子弹擦墙而过,击起一层油漆碎片,没有打中金克丝。金克丝抬起头来,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人群。她盯着那个走火的炼金男爵,咧嘴一笑。
金克丝向房间里的人群送了一个粉红色的飞吻,一同飞进来的还有一枚手雷。它滚进了房间的中央,锯齿状的脑袋开始旋转。
满屋子的黑帮和他们的老板为了安全而扭动、冲突和摔倒,现场彻底乱成一团。
手榴弹发出咔哒声。
伴随着一丝机械化的笑声,它的头部旋转得更快,喷射出两股闪耀的高压油漆——一股蓝色,一股粉色——冲洗着金克丝的老家,以及那些在炫目的蓝粉霓虹下畏缩的底城巨人。
一年是很长的时间。
但是不足以忘记金克丝的威名。
外面的某个地方,另一枚手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撼动着酒馆的窗户。大多数人还保留在震慑的状态,毫无反应。
Oh, my old hometown, you’re gonna remember me…(哦,在我的老家,他们会记得我的)
自动点唱机慢吞吞地歌唱着。
My old hometown, you’re gonna remember me.(在我的老家,他们会记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