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春晚中篇】《地球下的星河》(下)
12
只有牛、羊才天天啃草,老虎、狮子都是偶尔露出獠牙。
洪水在夜里便褪去,只留下一些记忆在人们的内心,第二天,已经只剩下很浅的清水河。
泥泞的路不适合出行,子轩坐在屋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不去上学吗?”母亲问。
“今天是周末。”子轩随意地说着,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是她以前常有的,到这里还是没忘记。
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
“如果有一天,父母被迫和孩子分开了,他们会想念孩子,如果有一天,孩子和父母被迫分开了,他们也会时常想起父母吗?”
子轩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特别想他,那你就去找他,他是你父亲,我就不是你妈?我就在你眼前,你却天天想着抛弃我们的那个混蛋。”
又被误会了,她哪里知道子轩想的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孙子和孙女,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他们还太小,她何尝没有在该给他们母爱的时候做到自己该做的?如果她回不去了。
她将错就错:“他没有影响我们生活,因为他不在这里,这里是我们,是我们自己在影响自己。”
谷翠兰愣了一下,呆呆地望着子轩,她说的没错。
可她为什么有时候看到了他的身影?难道自己看错了?
门口一抹身影走了过来,子轩站了起来,兰兰穿着雨靴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作业本。
“我问你两道题。”她有近一点,脸上全都是笑容。
子轩把凳子搬了出去,两人坐在铺了石板的院子里,拿过作业题,对她来说实在很容易。
细致的给她讲解,在送她到门口的时候,子轩突然问:“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兰兰愣了一下:“什么忙?”
“我想借点钱,一定会还的。”
兰兰望了望院子里面,又收回目光:“你母亲的事儿?”
“是,也不是。”
兰兰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我可以问问我父母。”
“你怎么跟他们说?说我借吗?恐怕那会很难。要不然,就当我没说。”
“你要借多少?”
“七十。”子轩算了一下,来回路费,如果谈成了,回来的路费自己就有了。
“有点多,我试试。”
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子轩有些沮丧地走了回去。
她也是看到兰兰的时候,才想到跟她借钱试试。
“她请教你题?要你教她做题?”
“她不喜欢做题,跑这里来躲清静,故意那么说的。”
“那也不对,她跑这里来,还那么说做什么?”
子轩吐了吐舌头,还不好糊弄了:“是她教我,她那么说的。”
谷翠兰沉默了。
13
在火车上,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在离开前她找了柳二嫂,在短暂的接触中,他觉得她能更让她放心。
“小丫头,你自己吗?”邻座的是一名中年妇女。
“不是,我只是买了这里的座位。而且我不是小丫头,只是看上去小,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和你年纪差不多。”总算不用再顶着那个小孩子的头衔了,子轩如释重负,更何况不认识的人,随便应付过去而已。
邻座的几个人都很诧异:“我听说有一种疾病,好像是侏儒症,就是身材会小,一直长不高。真是不幸啊。”
“没错,是甲状腺素缺乏,生长激素缺乏,还有缺锌。”子轩煞有介事地瞎扯:“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并发症呢。”
她带了母亲的身份证,她故意在脸上用花涂了点颜色,从照片看,俩人面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差距太大,至于个头身份证上也看不出来。但2000年的时候,买票和检票都不看身份证。
看着车厢里的人,她很想告诉他们,如果现在买某某股票,或者入股某些公司,未来他们就是大富翁。
那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她不能这么做。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告诉了他们就相应地剥夺了其他人本该有的机会,而那些人可能本来也同样贫苦,这也无法给她做任何有效积累。
既害人,又没有自己有效积累,难道就是为了作孽?就是为了自己寻求刺激吗?就为了制造不公平吗?就是为了打乱很多人人生的本来有的天平?让他们人生失衡吗?
这绝不是影响一个人,也不是影响一代人,与他们相关的子子孙孙都会受影响。
虽然她是穿越者,她甚至觉得假以时日,她一定能作出同样的装置穿越回去,在这里她所做的就都与她无关。
可万一真是自己回去的世界都被改变了呢?她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像是那时候很多人一样,拿着文凭找不到满意工作的人,更甚至找不到工作。甚至她也遇不到心爱的人,也没有孩子出生,而她那时候该怎么办?
既然在2024年,她所做的中转装置能够将自己传送到童年的时候,只要那个中转装置还在,她就可以连接那个装置,甚至制作出相同的装置,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之间搭建一个来回穿梭的通道,会是虫洞吗?
虽然2000年相较于2024年芯片还差得远,她只能勉强做一个性能差却类似的。
但想到这些,她还是有些激动,如果这成功了,那么,她就是第一个能够实现穿越虫洞的人。
“你们看,那是什么?”
很多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子轩也看了过去,在火车窗外,高高的空中,有一朵奇怪的云彩。
是一个心型,还有一条长长的白线穿过去。
“丘比特之箭。”有人欢呼。
是他吗?或者是他们?子轩激动的伸手扒着火车的窗户,是他给她回应吗?她前天才给他打了电话。他收到了?
半晌,云朵没有什么变化,子轩渐渐冷静下来,或许只是大自然的神奇现象。虽然那个中转装置很神奇,但也不一定能做到在这个世界制造这样的云朵,而且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看到?
14
“她会收到吗?”浩然焦急地问。
“有可能,也不确定。”商月楼认真地说着:“很不幸,她走到哪里,启动了中转装置之后就消失了,我们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前天,我们追踪到了一个奇怪信号,不知道是不是她发过来的。”
“没有其他人再实验吗?”
“这种实验结果未知,万一打开的是潘多拉魔盒,人类是承受不住的。我们必须谨慎对待。”
“你们为什么让她去那么做?她又去了哪里?我要见到她。”
“把他拉出去,这里需要安静。更不能出乱子。”
“商月楼,你这么做是背离科学精神的,是背离人道的,是背离社会道德的,你会受到惩罚的。”
“回去照顾好你的孩子吧,在这嚷嚷也没用,管好你的嘴,想想你的孩子。想想子轩如果在,她会让你照顾好孩子的。”
商月楼双手扶在桌子上,这台机器百分五十都是子轩完成的,全都是重要部分,没有她,他们现在对此还要进行更细致研究才行,而这不知道需要多久。这本来就是她的研发项目。
“有现成的东西在,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具体原理和构造,这要是能穿梭时空,可真的科学界的一大突破。”
“有可能只是危险的时空扭曲,她被带了进去,那遭遇可能很糟糕。也可能她已经消失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商月楼看着那台中转装置,子轩并没有将制作过程记录下来。或者放在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她到底是一开始就知道,还是故意隐瞒?到底是自己已经想好了会穿梭时空?还是她也不知道结果会这样?”
他们还没有答案。
车突然停住了。
“旅客们请注意,本次列车暂时停车,大约二十分钟,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火车的喇叭传来列车员的播报声音。
“竟然停车了,真是太晦气了。”穿西装的中年男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又tm晚点了,早知道不坐这趟车了。”
“可能是有别的车辆经过,也可能是道路出了问题。”一位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睡的很甜。
子轩望向窗外,天空中那个心形云朵仍旧在,如果真是浩然发过来的,为什么不是别的呢?一行字多好?也许是一行字,只是到了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是一行字,会是什么字?会是孩子说的话,还是他说的?
鼎鼎十二岁,鹿鹿十岁,她到了这个世界,他们还是那个年纪吗?
祖父悖论成立吗?如果自己穿越时空到了这个世界,如果自己的母亲没有死,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遇到浩然,自己的两个孩子也不会出生?如果是那样,自己还要这么做吗?是否自己该任由母亲的事情像是原来一样?
可如果祖父悖论是错的呢?如果自己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穿越呢?如果自己已经改变了那个结局呢?
她双眼直勾勾看着窗外,心里七上八下,像是一颗漂浮在水面的球,是白色,还是蓝色,亦或者是红色,是实心的,亦或者是空心的。
有些人已经在车厢里睡着,曾经的自己在童年没有乘坐火车,也没有跑这么远。而自己是在和他们相遇,还是已经不存在相遇?因为或许后来的世界都变了。
会不会到了这个世界就是多出了一个平行宇宙?而自己在平行宇宙里这样生活着?不会影响到原来的世界?而现在如果她和浩然取得了联系,就是两个平行宇宙间的联系?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立即打电话试一试,可没有手机,没有其它通讯设备。
或许自己在不同的维度,是不是也有可能?或许自己已经在打开中转设备的时候,就到了另一个维度,才是现在童年的自己,才见到了童年时自己的母亲,如果这里是四维、五维、六维,甚至更高维度的世界,她应该能很轻易看到鼎鼎和鹿鹿吗?
她缓缓闭上眼睛,努力想看到,努力静下心来,那是黑暗,一片死静,没有任何光亮,她似乎行走在无人的世界里,也没有一切事物,只有一片漆黑。
她快步向前走,回头看也是一片漆黑,似乎有什么在追赶她,又有什么在召唤她。
她停住脚步,向远处看去,鼎鼎坐在她给他买的小木床上,床头是玩具,桌子上也是玩具,他正在做题,而在他身边自己趴在床边看着他的作业本。
子轩摇了摇头,那个人是谁?另一个自己吗?她为什么在哪?
咔嗒,门开了,鹿鹿推门走了进来:“妈妈,鱼缸里的鱼不会游泳了。”
那个子轩转过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走向鹿鹿,抓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床上写作业的鼎鼎突然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爬下床,子轩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他拿起了玩具,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空荡荡的,突然消失了。
她猛然睁开双眼,自己真的看到他们了?感觉脸上有点凉,伸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火车已经在铁路上奔驰,车旁的树木和地面都在倒退,我们向前越快,与时间的差值越小,真的是这样吗?
“现在几点了?火车刚刚停车不是二十分钟吗?什么时候才走的?”她问身边的人。
“上午十一点四十六,火车早就开始走了,已经开了四个小时了。”子轩霎时间惊呆了,四个小时?上午六点三十始发车,四个小时,已经过了她要下车的站。
她用手拍了拍脑门,是有什么在阻止她吗?
不可能,可能是巧合,自己太累了,睡过头了。
“我错过了站点,需要下车,下一站是哪里?”
“不知道你在哪站下车,要是知道就提醒你了,但刚刚检票,你明明拿出票了,只是闭着眼睛,我还以为你在闭目养神。”
听她这么说,子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狐疑地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在闭着眼睛睡觉,到底自己仍然是在梦境里,还是自己已经醒来了?
喇叭里传来了播报员的声音:“旅客朋友们,你们好,已经快到某某站,到站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某某站,已经过了四个站,她要不要下车?如果这是在梦境里呢?
如果这是现实呢?
她看向有些旅客,他们已经站起身,有的伸了个懒腰,举起手去够放在行李架上的行囊,拉杆箱以及一些其它东西,有的因为身高矮一些,踩在座椅上。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列车已经到达某某站,要下车的旅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赶快下车,以免耽误您的行程。”
子轩紧张地看着车外,她到底下不下车,她有些慌乱地观察着目光所及的一切,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想作为自己判断的依据,到底现在是虚幻还是现实?
再不下车,列车又要开走了,她突然站起身,穿过列车车厢,走到了列车车厢门口,回头看了眼车厢内,一秒钟的判断,心里沉沉的,她迈步下了列车。
现实还是虚幻,她还是无法分辨。
道路下是阶梯状的田地,玉米已经长出了柔软的玉米须,下半部分是金黄色,还有些许的绿色,上半部分是火红色和黑色,某某站人就并不多,几十个人在站台上走过。稀稀拉拉拉开了很远距离。
她还要坐车回去自己要去的地点。
停车是巧合吗?到底是自己睡了那么久?还是时间不同步?自己只感觉自己在哪黑暗中看到了孩子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人一小会儿,怎么就四个小时了?
那画面究竟是真是假?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空。
她快速向车站出口走去,出口检票员看着她手里拿的票,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多大了?”
“成年了,只是个头矮一点。”一边说着,她向站外走去。年龄小他这样的个头可以半价的,但是她没那么做。
这样的小站,进站口和出站口离得并不远,她走到售票处前,再次看向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晴空一片。
也许这是现实吧。她拉了拉衣衫,快步走到了售票台前,买票的人不多,在她前面只有一位。
她看那人面熟,突然想起来,是那个人,穿越前她见过的一个人,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多年前的他。
他容貌没多大变化,看着他手里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地址,虽然地址只看到了一半,他还是确信就是他。
“买到某某某站的车票。”
“还有二十分钟有一趟车发往某某站,要坐那趟车吗?”
“可以。”
“十五元。”子轩把钱递过去,售票员打出票,子轩看着票上的文字,是这个世界的文字。
“七年后,你有大灾难,躲着一个人,别去某地方,那一天是2007年七月六日。”她想着该告诉哪人的话,周围已经找不见那人的踪影。
她该不该救他?知道了,没有说,算不算见死不救?
她还知道很多,或许不算见死不救,但遇到了不做什么吗?她做不到,这跟见死不救有区别吗?
她来了,必然改变了什么,而未来人的生命和现在人的生命有区别吗?存在厚此薄彼吗?过去和现在是同时存在吗?
她快步走出售票处,他一定在进站口,进站口人多了一些,可没有他,这大概是命运吧,或许她终究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影响什么,即便是知道很多必然发生的。
可那真是必然必然发生的吗!如果她的到来改变了时空,他还会在未来遭遇那些吗?她犹豫了。
那梦境中,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样的女人是自己还是另一个自己?她回忆不起来自己的过去中有那个场景出现过,浩然会不会已经认为她就是她?或者他已经把对她的关心和爱都给了她,却没有察觉到那不是她?
她心里很不舒服,那本该是她的?还是不是她的?
她心不在焉地走进入站口,眼中多了份惶然和迷茫,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略显粗糙的手,如果这样去谈合作,是不行的,必须修饰一下。
无论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终究是活在当下的。
“子轩,你能行的。有一个三十八岁的历练和积累,有知道下一个时间会发生什么大事儿的运气,是比穿越前容易太多的。”
在心里给自己说着,她抬起头看向四周,依旧不见那个人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其他熟悉的面孔。
时间似乎在捉迷藏,总是露一半藏一半,还有一部分半藏半露,犹如风雨进入泥土,留下一地泥泞。
15
“乘坐K……列车的旅客开始检票进站,请乘坐K……列车的旅客马上进站检票。”
子轩站起身,又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个身影出现在候车室出口,她犹豫了一下,检票还有几分钟时间,赶得上。
候车室外,那身影已经走出去很远,她快速跑过去,这身材太小了,跑步的速度显得有些慢,而那身影脚步在加快。
“等等。”她在后面喊。
那个身影没听见。
“木山山,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她有点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路过的人不知道她在喊谁,那个身影已经进入了人流中。
心脏剧烈跳动着,她转回身向候车室跑去,在最后一刻跑到了检票口,差点又错过了这班车,看着车票上面的小孔,她缓缓地走进了车站,因为刚才跑的太快,气息还很不均匀。
这幅身体又缺营养,又不太锻炼,可以说很弱,发育还未完全,毕竟才十岁。
她尽力了,不是她见死不救。
顺着站台,找到自己乘坐的车厢,跨步走了进去。
运气不错,还是靠近窗户的座位,她坐在那里,依旧有好奇的目光看向她,这个身材矮小太招人了,她无奈地看向窗外。
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他?不对啊,他不是去了别处吗?自己眼花了?还是之前才是看错了?
侧过头看向列车内,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近,她看向自己对面的空座,不会是……?
她心脏嘭嘭直跳,头一次体会到心脏快跳出嗓子眼的感觉。
淡定,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子轩,你淡定点,都三十四了,不对,她现在这个寿命才十岁,那有什么那种感觉,一定是刚刚太紧张了。
她假装不认识,看着自己的手指,转移注意力,找机会一定要跟他说,提醒他躲开哪些。
“你好,你多大了?”
子轩抬起头,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十岁。”她脱口而出,姐未成年,别做非分之想。她心里想着,挑了挑眉毛。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火车上,那时候她十七岁,做的是销售,需要各地跑。
后来回想起来,是他有意接近她。
“这么小,没有家长?”没创意的对话,难道没有家长,你就以为我好骗了吗?
“有,只不过没坐在一起。”
他面无表情:“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很危险的,最好和你家里人坐在一起的人商量一下,换一下座,坐在一起才安全。”
“哦?”他是这意思吗?又仿佛是在进一步试探:“我喜欢这样。”她倔强地看向窗外。
“是不是我未成年,你觉得很不好?”
“什么意思?”木山山不明所以似的。
装无辜!子轩心里鄙夷,你不就是在车上跟我套近乎的,我现在未成年,你当然不敢了,要是换做一个成年的,……。
子轩摇了摇头。
扫视着车厢里,看有没有可以换坐的成年人,扫视一圈下来还是打消了念头,她这是怎么了?闲的吗?自己十岁,他是不是喜欢谁和自己也没关系。
至于那个十七岁,那个三十四岁,通通是过往,她现在是十岁的她。
最起码身份证上写的很明白。
总不能验证灵魂年龄吧,即便是那样,自己已经是三十四岁,在这个年代是老阿姨了,再说,身体还是十岁的。
这是灵魂被身体绑架了?还是灵魂禁锢了身体?
如果另一个童年的自己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会和自己有感应吗?会有类似的想法吗?
不会,她没有自己的经历,没去过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那么多,也不认识那么多,她只会单纯的做一个十岁的孩子。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对话,她有意调侃:“我是软件工程师,做开发工作的,在北京海淀上班,这次是出差。”
木山山愣住了,半晌,他好像沙雕了,这小娃娃咋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有他没跟别人说过,他的身份他咋知道?
看他表情,子轩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就是那个人,身份都一样。
“你呢?做什么工作的?”她像是在自问自答。
“我是软件工程师,可你才多大,怎么会……,不会是同行?”木山山两眼闪光,遇到同行也是件高兴的事儿。
子轩抽了抽嘴角,这智商,她才多大,咋就同行了?
“你真是天才啊,这么大就是软件工程师了?不对啊,你是不是不是小孩子,只是看上去小?”
“是小孩子。”
“拿出身份证,我看看。”
子轩傻了,她拿的是母亲的身份证,拿出来不就证实她年龄很大了吗。不过,不拿出来就是了。
“我是某某大学毕业,学的是软件工程,当时高考的时候,全校考上六个,我就是其中之一,比第一名差了仅仅0.5分,就成了第二了,我要是再多做对一道题,绝对是第一了,差点就能进清华北大了。”子轩声音抑扬顿挫,一点看不出是个小孩子。
木山山张大了嘴,他心里的变化比脸上的表情精彩的多,这人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处处都是在说自己,不像是在说她?难道她和自己经历一样?
那肯定是成年人,说未成年人就是长的小了点,大学毕业,他当然知道可能患上了某种疾病,一想到这里,他有点尴尬,有意不去提身高的事儿。
相同的经历,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你和我的经历很相似,真是一见如故,交个朋友吧。”说完,他拿出了名片,递了过来。
子轩有点没反应过来,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怎么好像反过来了,她把他拿下了。
不对啊,不能给他错觉。
她没去接那张名片。
“我真的才十岁。”
木山山说什么也不信了,一个十岁小孩儿,能说出那些吗?
子轩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把自己套进去了。身份证是不能拿出来的,她才十岁没有身份证,拿的是母亲的。
“我有我母亲的身份证,你看。”她拿出了身份证。
木山山仔细看了一下,几次对照相片和真人,放下身份证,拿出镜子:“你自己看,这就是你,只不过,你二十八岁了。”
解释不清楚了。不解释了。子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收起身份证:“你咋还带着镜子?是有心爱的人等着你吗?”
“不是,出差有时候不方便,带着镜子,能看到自己形象。”
“你一个男的,哪有那么多注意外表的。我觉得之后软件工程师会越来越多,反而是jajv工程师之类的比较吃香,当然如果赚钱的话,行业多了,机会也很多。当然,也有风险。”她记得他在软件编程方面还是有特长的。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这是到哪里?”
“到某某站下车,你呢?”
“巧了,我也是。”她突然想到难道穿越前,他也曾来过这里?而那一年正是她十岁的时候,也是这一天?
“你怎么了?”木山山发现了她的神情变化,赶紧问。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点事情。”她即便灵魂再成熟,外表也还是小孩儿的样子。
十七岁那年,那是九年后的事情,如果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他生活的变化。但已经影响了,不然,就不会相遇了。
那么,浩然呢?他们还会相遇吗?或者他们会相遇,或者是时间缩短了他们的行程,或许她很快也会和浩然以及他的家人相遇,只是那不是成年的她。
他们本来也没什么,本来就是说说话,本来就是那个三十四岁的灵魂的回忆,而不是十岁的她。
“对于爱过的人,如果多年后你重生了,再相遇,已经知道结局,你会怎么做?”子轩不经意地问,眼角余光注视着他的变化。
“这太奇怪了,我不会遇到的,人只有一次生命,就像是我和你,初次相遇,以后还不知道。”
“假如有呢?”她认真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一丝表情,她想知道在时空错位中他是否也有感应。与她有过生命交织的人会否有超过常人之间的感应。
“假如?如果是这样,那要看对他还爱不爱,如果还爱,就去追求好了,如果不爱,就当不知道。”
“那如果对方不爱了呢?”
“可怎么知道对方爱不爱呢?”
“用心可以知道。你没有爱过的人吗?我不是说家人,我是说感情上。”
“我从一开始就是以为你说的不是家人,我还真没有,你呢?”
“我……有过,几个呢。”她看向窗外,原来是没有感应的吗?她有些失落,那么,自己看到的云朵也是自己自以为的幻想而已,那个她也只是一个梦境吧。
木山山并没有多大反应,二十八岁,很多人都是有过那部分情感吧。他对她也只是萍水相逢,并没有那部分情感。
子轩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她不敢睡,怕再睡过头。
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看着窗外,窗外正是连绵的高山,山上有陡峭的悬崖,这一段火车需要钻过隧道的时候很多。
“几点了?快到某某站了吗?”
木山山看了下手表:“过了某某某站,还有两站就到了。”
“我能预测某些事,你可以当真,也可以当假,你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
“可能说的不好听,你可能在十年后遇到一场灾难,很严重的灾难,危及生命,你要躲着一个人,那时候不要出现在某某地,那一天是2007年七月六日上午。”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咋知道十年后的事情?”
“我说了我只是推算一下。”她突然愣住了,说了真话,他会以为她说谎话吗?
见子轩没说下去,木山山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对子轩的印象因此很不好。觉得遇到她有点晦气。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子轩双手放在腹部,紧紧攥在一起,她是被误会了?还是他对她一点感应都没有:“这就是玩笑,你别当真,缓解气氛而已。”她还是不想说出那离奇的事实。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好吧,我说错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她是想救他的命,可这对于他是难以理解的。她要换一种方式吗?
“你相信时空穿越吗?”2000年了,这种观念已经不新鲜,在国外已经早就有了,上过大学的他应该早就知道。
“那只是幻想,还远远没有实现。”她望着他,晶莹的眼眸一眨不眨。
他继续说:“如果真有那种技术,的确是一个很好玩的事儿。”
好玩儿?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玩儿。最起码她的遭遇是这样。
“你认为灵魂可以穿越吗?”
“灵魂?这东西是不是有不知道,总之,我觉得不太靠谱。”他突然看向子轩:“你不会是说你是穿越过来的吧?”
子轩眨了眨眼睛,她想承认,却看到木山山摇了摇头。显然,他认为她在说谎。
拿什么证明呢?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现在她说什么,他大概都不会信。
他太过理性,这就是她那时候不喜欢他的原因。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渐渐相处才越加了解。
感性总是和理性相矛盾的,就像是石头与水,风与高山,空气与肺,它们总是处在一种矛盾中。
有人说女人多数是感性的,男性多数是理性的。
可时间也没能改变,她回来了,见到他,他依旧是他,她是在女性中更理性的。也难免更感性。
如果改变了,他就不存在了,人只是躯壳,用来承载那个他,用来把他表现在人的躯壳上。
人是会变的,那时候他已经不在。
只是躯壳还在。躯壳记载了他的过往,像是电脑里的存储文件。记录着在它上面的使用痕迹。
她不知道是不是的确是这样,但她看到的就是如此。
她抬起头,端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坚决:“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
她看到他露出一抹释然,终于承认了。
她心口有一股气上上下下,憋的她有点难受:“我的确不是推算出来的,我就是知道。那是千真万确的,你本来该在我十七岁遇到我,而现在我才十岁,而你在遇到我之后,会遇到一个女人,她叫段悠悠。”她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说着,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他笑了,这明明是还在说谎,强词夺理:“你说错了,我现在就认识一个叫段悠悠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早就认识?原来是在她之前?
“说,你是不是认识段悠悠,故意买了座位在这里?而且你也早认识我?”他咄咄逼人。
她对他了解还是太少了,当时只以为她是后来出现的,他们怎么认识的?见她犹豫,他以为自己说对了。身子靠在座椅上。
“你跟段悠悠怎么认识的?”
“与你无关。”
“跟我有关。”她怒视着他。她要被误会死了,还跟她没关系?穿越前她不知道的事儿,她要知道。
木山山看着陡然变化的子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轻松:“跟你说了也没什么,你应该早就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说明你不是,我和段悠悠是在小时候就认识了,后来我家搬走了,高中之后,很少见到。你满意了?”
“哦。”子轩有点失望,原来就是这样。她靠在椅背上:“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
听她的意思是想不说了,木山山却不想如此,把他的顾虑勾起来了,她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说说,怎么证明你是穿越的?”
“不好证明。”
“如果你认识我,跟我说说你知道我什么,或者只有我们知道的事儿。”
她重新趴在小桌面上,盯着她的眼睛:“我叫子轩,你叫木山山,今年十九岁,你某某大学毕业,在某某公司上班,月薪……。”说着说着,她好像也只知道这些。
“这些稍微了解一下都能知道。”
“你可以去问你的父母和同事,我有没有打听过,你也可以去了解我,我有没有可能知道你。”说着,她拿出笔和纸写下了自己的地址。
很认真地推到了他面前。
木山山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这地方太偏远了,他怎么忘记了刚刚看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地址,刚刚是他疏忽了,可如果她真是十岁,他认真地看着子轩,有点半信半疑。
至少他想验证一下了:“那好,如果你是未来人,那告诉我这一年马上会发生什么?”
子轩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2000年,那时候她十岁,在小山村里,字都不认识多少,哪知道哪些。
她努力回忆后来在网上看到的、报纸上看到的、别人说的,一层层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却仿佛什么都又不记得。
半晌,她呼了口气:“2000年,我十岁,还在村子里,根本不记得太多,中国移动这一年四月二十号成立,一月一号百度公司成立。”
“这些身为软件工程师当然都知道。”
“爱信不信。”子轩有些生气,她何苦的。说完,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的死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也只不过是是她生活中的过客,这世界数十亿人,每天都有生命逝去,他应该干扰吗?
但她已经知道了,怎么又能装作不知道?
只是如果改变了大范围的东西,会改变了未来吗?如果只是在个人范围,或许影响不到。
又或者怎么都是在另一个平行宇宙,本就不会与原来的世界有交织,但一切都是未知,这才是最恐怖的。
未知影响判断,影响抉择,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造成不好。
也许这些考虑又都是多余的,终究都是在生活中度过的,而未知还是未知,而且会时刻伴随。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某某站到了,在某某站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子轩掏出车票看了看。
站起身往外走,在她身后,木山山也跟了出来。
两个人像是陌生人一样各走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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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公司位于闹市区,2000年这公司刚刚起步,子轩跑进某网吧卫生间梳洗打扮了一番,十岁,三十四岁,这身衣服看上去很土气。
没关系,就这样。她走出卫生间,上网,在这个城市上网那时候还不需要身份证。
刷刷点点很快写好了合同,还有相关文件。
这是一家投资公司,投资公司,2000年的时候还没那么多,在接触过的人里面她觉得她认识的这个人比较靠谱,最起码在2024年之前应该是。
看着路边的电话亭,她摸了摸兜里仅有的钱,路边报刊亭有卖电话卡的,ic电话卡,201电话卡,一张二三十元,也有五十元的,买了以后,在路边电话亭插上卡就能使用,两毛钱一分钟。
今天是鹿鹿的生日,她一定要打个电话过去。上次没说话,这次还要说上两句话。
今天,一定能成功。
站在公司大楼前,她再次舒缓了一下心情,要见到穿越前曾经见过的人,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像是她在十九岁见到的那样。
虽然看到了有门卫,她还是直接就往里面走。
“站住。”
子轩转回身:“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扁鹊,专门来找你们老板的。”
“扁鹊?什么扁鹊?是麻雀吗?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一个小孩子,瞎跑什么?”
“我跟你说,要是耽误了事儿,你负责。”
那门卫果然愣了一下。真要是耽误了事儿可不好:“你认识我们老板吗?她叫什么?”
“我要给她打电话,你那有电话吧。”
“你这孩子,有电话也不奇怪,我还听说有信息泄露打骚扰电话的呢,能打电话,你在外面打不就行了,赶紧出去。”
子轩转身就跑,10岁,做回调皮的小孩儿。
那门卫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站住,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谁家的孩子,赶紧回去。”
虽然多年后,这里有了变化,但是,基本布局没多大变化,转过两个拐角,那门卫跑过来,看到子轩不见了。
“去哪了?”门卫自言自语嘀咕着,转了半天没找到。
看他走了,子轩从花盆后面走出来,抬头看了看楼顶,打开楼门走了上去。
六楼,不算太高,她记得很清楚,这种办公楼还是一种传统的设计,六零二,她记得很清楚。
站在门前,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突然感觉自己确实太矮了,竟然踮起脚尖够不到门上的猫眼。
“咚咚咚。”敲了三声,没有回应。难道没人在?还是也发生了变化?
她的心凉了半截。
突然看到左边的门铃,这门铃设计有点特别,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灯的开关呢。
按下去,响起了门铃声。
几秒钟后,门开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看着她:“你找谁?”她以为是别的公司的人员的孩子找不到公司了:“你是找不到父母所在的公司了吗?说说叫什么名字?”
子轩挺了挺胸脯:“请不要叫我小孩儿,我只是个头小了点,我是来你们公司见你们老板的。”
“你有预约吗?”
“有,你告诉她,她正在谈的合作是一个诈骗,跨国诈骗,我会告诉她真相的。”她当年可是见她的时候,了解过很多事儿。
看子轩一本正经,公司最近确实在谈一个合作,小姑娘也不敢武断地做决定:“你这里坐,我去问一下老板。”
子轩不客气地走进去,坐在了椅子上。
一会儿,那小姑娘一脸敬重地走了过来:“您这边请。我们老板要见见您。”
子轩一脸平静,显得很高深莫测。
小姑娘推开门,子轩就看到黄诺怡抬起头,四目相对,之前相遇那年她已经是很成熟的女子,如今还是一个女强人的样子。
她打量她,她也打量她。
“黄老板,您好,我是子轩。”
“请坐。你说我们谈的合作有问题,有什么证据吗?”
子轩坐好后,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个骗局,和你们谈合作的公司是空壳公司,等到钱收到了,就会捐款跑路,你们想找也找不到。”
“我们调查过,他们公司实力不错。”
“这个你调查一下会知道的。也可能你公司有内鬼。”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更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痛快。”子轩把打印好的文件拿了出来,递给了黄诺怡:“我有项目,想得到您的支持,不多,五十万,一年后还你一百万。”
事实上,一个月她就能做到,因为她知道那只股票投进去会赚钱,她对当时炒股记得很清楚。
“五十万对我们来说的确不多,可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说完话,黄诺怡突然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她目光投向子轩:“你究竟多大了?”
她不得不问。
“我说实话,我十岁。”这时候要谈合作,骗人终究会被发现,她不能那样,在这个社会里她的身份是十岁的子轩。
“十岁?”黄诺怡难以置信:“十岁?你懂的这么多?能想到这些?还能分析的这么透彻?对于未来把握这么精准?我看好这个项目,可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与我们合作有关吗?”
“不,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问问,你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这个合作你没给别人看吧?”
“没有。”这个回答是有风险的。她只是相信她的为人,同时她也不是没有后手。
黄诺怡在思考,她不是没动心把这据为己有,一个十岁女孩能拿出什么证据,但一个十岁女孩能做到,究竟背后是什么呢?
“你年纪这么小,那不如项目归我,你每年拿分红怎么样?”
“可以,但你要先预支我五十万。”
“没问题,我本身也学过法律,你这份合同写的真厉害,就算是专业的也就是这样,我们可以先签订了,你里面条款我也很满意。但你未成年,我们要去公正,要先认可你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如果你相信我,把这项目卖给我,我给你六十万,因为你没有资金投入,之后,建设、生产等等环节你年龄太小,也无法工作,所以,之后,每年给你百分之六分红。但只要没得到法律认可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你就无法与我签订相关合同,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就这么做。你觉得怎么样?”
先拿到六十万就好,她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这一点。
有了六十万,以她的积累分分钟就能赚到钱,那点分红她还真不放在眼里。虽然那项目的分红也很可观。
黄诺怡这么守信用的老板,现在也是救她于危难,哪些就算是报答。
“没问题,我相信黄老板,我现在先拿六十万。”
二十分钟后,子轩走出了那栋办公楼,银行卡里有了六十万。
十岁,拿户口本,在自己家那边所在地银行办理的银行卡。这时候,她发现成年的灵魂,未成年的社会身份,真是个麻烦事儿。
走到报刊亭旁,看着公用电话:“老板,我打个电话。”
“用那个打。”
子轩拨通了那个手机号,外开头加了一个零,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等待声音:“浩然,我是子轩,鹿鹿生日是今天,我记得,帮我给孩子带去祝福,我很想他们。我也想你。”
然后,挂断电话,又拨打了一个前面不加零的,同样的号码:“浩然,我是子轩,鹿鹿生日是今天,我记得,帮我给孩子带去祝福,我很想他们。我也想你。”
她挂断电话,电话亭老板看着她:“姑娘,你这号码也没人说话呀?”
子轩瞬间如遭雷击,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儿,为啥会有电话计时?却始终没有人说话?到底是这个世界已经有人有这个号码?还是别的原因?
不对,那个号2000年还没有。
付了电话费,她急匆匆赶去火车站,几个小时后,她就能赶回了家里了。
坐在候车室内,她茫然无措,电话号码为啥会打通?难道是因为中转设备吗?这么说他们能接到她打的电话?
她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流了出来。
17
三天后,子轩走进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气色好多了。
看到子轩走进来,谷翠兰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这不是十岁的孩子能做到的,她知道,但她什么都不想问。
女儿不说,她就不问,她是她的女儿,对她这么好,才十岁,肩负着这么多。
是他做的吗?他只是不想见她?所以,通过女儿这么做?她已经瘫痪,他能这么照顾她。
只要女儿活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妈,我打听了,你站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放心好了。”她不是安慰她,这是真的。
“妈妈真的很幸福,有你。”
“嗯。”子轩有点心不在焉,她要在这里做出中转装置,又有点犹豫,一旦无法回去到原来的世界呢?一旦自己离开了母亲这边咋办?另一个自己会回来吗?
“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事情要去做,大概要两天时间,这两天有护士照看你。”
谷翠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手臂:“轩儿长大了,像是个大人了,你才十岁,注意安全。”她不确定是不是他,最终,还是问了:“我本来不想问,可你说要去做事,我就想问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妈妈不糊涂,知道这开销不小。你跟妈妈说实话。妈妈担心你安危。不放心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在这之前她还没那么想。
子轩抬起头,露出春风般的微笑:“妈,放心好了,这钱是我自己赚的,很干净,也没有做不好的事儿,也不是别人给的。”
“撒谎,你才十岁,你学过什么,知道多少,我不知道吗?”
“我跟你说过了,是有个好心人帮了我们。”
“我才不信,你让我见见他。”
“又来了,她不想见,你问没用。我说我自己赚的你也不信,说是别人给的你也不信,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信?”
“我是怕你误入歧途,不想因为我毁了你。”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再说,你想想,无论怎么样,谁会给一个十岁女孩那么多钱?只是我自己赚的。”
谷翠兰愣了一下,女儿说得对。
“做康复的时间到了,现在方便吗?”女护士走了进来。
“方便,你做康复,我一会再来。”说完,子轩走了出去。
走出医院,子轩抬起头,再次看向天空,她想看看有没有那个标志性的云朵出现,失望的是,没有。
是在这个世界越久,某种可能性越小了吗?她不甘心地再次抬起头,还是没有。
“你是子轩吗?”
子轩回转身就看到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你是?”
“我是某某报社的记者,有个中学生写了一篇作文,作文里提到的女孩儿就是你。”一边说着,他拿出了一张报纸:“说实话,他挺执着的,还说一定要找到你。”
莫子涵。熟悉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帘。好吧,她以为那事儿结束了:“你是想采访我?”
韩笑笑愣了一下:“就说你不一般,都知道我是来采访你的。我见了你的事迹很感动。所以,特地打听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你,你不是中学生,是小学生。”
“我不太喜欢接受采访,你还是回去吧。”她又不是明星,没啥可以炒作的。
“我已经打听了很多,采访了村民,听说你把瘫痪在床的母亲也接到了城里?”
“麻烦。”子轩心里腹诽。这要是被她报道了,她十岁,突然有那么多钱,钱哪来的?肯定是会引爆整个世界的。到时候,挖来挖去,整个世界都知道她是“天才”吗?
她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心里叹了口气,上贼船了。
虽然黄诺怡很守信用,可她终究是商人,应该是她借此想拉动自己项目。
真是活广告了,子轩仔细思考着,现在是没有办法不被采访了。
也好,或许可以借此更容易实现自己的目的。有了名气,更有利于为自己做中转装置找到资源。
“子轩老师,我是诚心诚意的,绝对给你写的相当好。”
老师?她十岁被叫老师了?好吧,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也勉强可以。以她二十八岁的灵魂和学识也不成问题。
“给我看看你都采访到了什么,定稿的时候我要看过。”
“没问题。这您放心。”
18
一个小时后,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你是哪位?”
“我是子轩,打开天窗说亮话,黄老板,你是不是把我卖了?”
“子轩啊,这么快就用上手机了,你看我这记性,你也是有钱人了,你说的我把你卖了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吧,采访我的人,是不是你找来的?”
“你还真是聪明,我本来也想跟你说的,不是没有你电话,不过,你放心,既然有相应的利润,肯定会有相应的报酬的。”
“多少呢?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钱的事儿,还是直截了当好。”
“如果反响好,三十万,如果反响不是特别大,五万。”
“那好,我卖你一条有价值的消息,要价三十万。”
“什么消息?是新项目吗?”
“不是,是人命。”
“这话什么意思?”黄诺怡被她说的心里翻了个个。
“你去查一下身体,如果我说的没错,你还有救。至于给不给钱,你看着办吧。本来我也是打算今天告诉你的,赶巧了有这件事儿。”
黄诺怡愣住了:“如果是真的?你咋知道的?”
“赶巧了,我遇到过,所以,看你有那种身体问题。至于准不准,你去检查了再说。多去几家医院查查,免得误诊。”
说完,挂断了电话。有了上次项目的事儿,她还是不敢轻视子轩说的。黄诺怡立马下了楼,开车去了医院。
不出意外,几个检查结果都是胃癌早期。拿着检查结果,黄诺怡整个人如坠冰窟。好在发现的早。
子轩没有在谈合作的时候跟她说,是有意的吗?
她还知道她什么吗?
黄诺怡眼中闪过一抹波动,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那个采访稿写完之后,我看过后才能发。”
两年后,她又做出了一个中转装置,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几声“嘟嘟”的声音之后,那端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子轩。”
“子轩?你在哪?”
“你周围有人吗?”
“就我自己。”
“我不在那个世界。”一边打电话,她一边用电脑接入了他的手机,通过摄像头她看到了他,他周围确实没有别人。蓦然转身,她看到他身后的墙壁,那是他们经常去的地方。
“两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你不在这个世界怎么和我取得联系的?”
“我还没法完全解释是咋回事儿。两年了,我在每个我们有意义的日子都会给你打电话,你收到过吗?”
“我收到的陌生号码,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我都保留着。”
“说一下时间,你说一个,我说一个。”
“……。”
几分钟后,两人都是良久的沉默。还是子轩先开口了:“我想听听孩子的声音,他们……。”
“他们都很好,也很想念你。”
“能量不够了,下次再见,记得不要跟别人说我跟你联系了。”
那边是浩然焦急的询问:“怎么回事儿?”
放下电话,子轩半晌沉默,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边是能观察到信号的,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
但她会回去的。她抬起头看到母亲正走过来。她已经完全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