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灰与白

01.

       我第一次见艾尔莎，是在伦敦泰晤士河畔。那天是周四，天气并不好，晚上黑得出奇。月亮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漆黑的天幕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往里头倒点光——所幸艾尔莎很自觉地站在路灯下一个绝妙的位置。

       她挑了一个出了些故障的路灯，然后站在了地面上的光圈的边缘。那盏路灯的光线比其它的昏暗，但用来照亮她恰到好处。

       艾尔莎身材瘦小，穿着男装，模样有些奇怪——黑色的针织帽罩住一头短发，黑色的侦探大衣裹着身体，暗橙色的深V毛衣，里头包裹着一件紧身白衬衫（对她来说应该挺宽大）。一条松垮垮的黑领带从衬衫的的衣领中伸出，然后斜钻进了毛衣。那条有趣的领带，很自然地，让我开始想象她像戴项链一样直接把它套在脖子上的模样。

        不过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她的脸。艾尔莎的肤色很漂亮，仿佛是往正常的皮肤色中掺了些水，搅拌以后得到的颜色。但我必须抱怨一句：水放得有点多了。卧蚕和鼻头是她的面部唯一红润的地方。

        在离她还有几米远时我们的眼神就接上了，她的眼睛——眼皮因疲惫而下垂，除此之外，我再也看不出什么——她只是在侧头的过程中刚好瞥见了我，接着迅速把头转向一边，我甚至不清楚我有没有入她的眼。

        我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罗伊斯。”

        她也伸出右手：“艾尔莎。”我们的右手仅仅碰了碰，她就像含羞草似的把手缩了回去。

        “自我介绍一下吧，”她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下巴微微扬起，那动作就像是在用鼻头看着我：“我毕业于伦敦大学犯罪和法医专业——”

        “有从业经验吗？”

        “没有。但我很会泡热巧克力。”

        我有些诧异，而这种诧异一定也写在了脸上。我看见她朝我微笑——我的表情她肯定很满意。

        我略微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问：“我确实喜欢喝，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依然嘴角上扬：“你看起来像头熊猫。还有，这个点了，嘴里还有一股甜到发腻的热巧克力味。经常在晚上喝这种饮品会影响睡眠的。”

        除了双眼周围的黑眼圈，我的整张脸都泛着红。一个私家侦探招聘到助理，相约出来面谈时还被夺取了主动权，这真的很不妙。我镇定地赞许道：“名校毕业生果然很不错”，我顿了顿，想看她的反应——但期望落空了：“工作地点想必你也知道了，有需要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谢谢。”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