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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奇兵极乐城》 第二章

2022-07-26 05:40 作者:AO利安费  | 我要投稿

翻译:UID32938159

润色,校对:我


纽约,码头区。1946年。


    苏利文总希望能回小意大利的餐厅工作。莱恩的确付给他丰厚的薪水,但在码头上躲避联邦调查局的探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是个凉爽宜神又有些雾蒙蒙的夜晚,有点像春天却又让人觉得没有那种感觉。波浪起伏,海鸥成群地挤在电缆塔上,把鸟喙埋在翅膀下,它们的羽毛在寒冷的东北风中轻轻皱动着。三艘庞大的船只系泊在破旧的老码头边,都是货船。这可不是那种入时的港口,有着客运航线进出和站在码头上挥动手帕的俏丽女孩。只有几位红着脸、神情忧郁的老水手穿着双排扣大衣,靴子踩着老海鸥的粪便,拖着香烟的烟雾路过。苏利文踏上奥林匹亚号的登船梯,莱恩为他的北大西洋秘密计划购买的三艘船中最大的一艘。他向顶层甲板上蜷缩在大衣里的警卫皮内里挥手,皮内里低头看了他一眼并点点头。

    鲁本.格雷威,威尔士兄弟手下的首席工程师,在梯子跳板顶端的底层甲板等待着。格雷威是个十分讲究的家伙,紧抿嘴唇戴着眼镜。身材矮小的他穿着一件有些花哨显眼的奶油色大衣。

    苏利文有些犹豫,向下瞟了一眼码头,只能看清跟踪他的人的黑暗轮廓。那个身着军用长雨衣戴着耷拉帽子的人大概在七十码开外的码头上,假装饶有兴趣地打量在停泊处嘎吱响动的船只。苏利文本来指望之前就把这个狗娘养的甩下了,但他就在那里,还点燃了烟斗,让这间谍游戏的感觉变得更真实了。

    那抽烟斗的家伙趁苏利文在中央车站搭上出租车的时候就跟上他了,指不定还更早。反正那个人跟踪到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船已经满载待发,在它午夜启航前联邦探员来不及拿到搜查令了。而且他们又能从预制金属构件、巨大的管道和成片成片庞大的抗压合成材料中搜出些什么呢?这都是些可以被合情合理地称为出口商品的东西。但他们并不会被“出口”到海外——而是海底。

    苏利文摇了摇头,寻思着整个北大西洋计划。这是个疯狂的点子,但莱恩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一切就成板上钉钉的了。苏利文欠了这位大人物很多。当初他的生活濒临崩溃,因为拒绝行贿被陷害成骗子,结果被踢出纽约警察局,还拿走了他的退休金,让他一无所有。

    接着他去赌博,然后他的妻子卷走他所有积蓄一走了之。在他两年前与“大人物”相遇之前,他一直想着饮弹自尽。。。

    苏利文伸进外衣口袋去拿金属酒壶,想起来它已经空了。也许能在格雷威那里喝上一杯。他又向格雷威挥手并登上了舷梯。他们握了握手,格雷威攥得很轻,手指在苏利文熊握下显得小的可怜。

    “苏利文。”

    “教授。”

    “多少次了......别叫我教授,我有博士学位的,在......算了。你知道在码头上有人跟踪你的吧?”

    “这次不一样。也许是联调局或者国税局的人。”他翻起自己的领子,“有点冷啊。”

    “进来吧,我们喝一杯。”

    苏利文无可奈何地点头。他知道格雷威说的喝一杯指的是什么。掺水的白兰地。苏利文要的是威士忌满上。他爹总是咒骂爱尔兰威士忌,但他倾向于苏格兰威士忌。行吧,喝那坨背叛传统的黑色玩意吧,他爹会这么说。但对爱尔兰威士忌的每日一饮已让这个老流氓五十岁就撒手人寰了。

    格雷威带他登上通向舱室的升降口扶梯,可是舱里也没多暖和。这间椭圆形的狭小舱室被狭窄的床铺和一张桌子占据了大半空间,桌上摆满了交叠放置的蓝图,素描草稿,表格和复杂的设计图。威尔士兄弟的设计有些时候看起来像是曼哈顿和伦敦的结合,但又有带大教堂的那种城市的威风。那些设计以苏利文的审美口味来看过于奇特了。也许当建成的时候他就会喜欢了。如果真的可能的话......

    格雷威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瓶子,并在两个玻璃杯中倒入少许,苏利文慢慢地一饮而尽。

    “我们必须为任何形式的突然搜查做好准备。”格雷威说,注意力飘忽地眺过苏利文望着蓝图,他的心思已经陷入威尔士兄弟设计的世界了,而且几乎就要是属于莱恩的新世界了。

    苏利文耸耸肩。“幸运的话他就能在那些家伙把一切都搞砸之前将那个地方造好了。基础工作已经完成。电力也通上了,对吧?大部分需要的东西都在补给船上。只需要再运个几次就行了。”

    格雷威哼了哼鼻子,自己又满上了一杯还没给苏利文倒,让他惊讶又有些不愉快。“你对这工作一无所知。关于风险。它真的很宏大,是这次革新的魂魄。而且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我们已经落后于进度了......”

    “你会得到的。莱恩又雇了个人来监管指导他称为"基础性工作"的活计。一个叫比尔.麦克达纳的人。当他证明自己真的值得信任后就会被派来北大西洋计划。”

    “麦克达纳。从来没听说过。别告诉我他又是一个从橘子树上摘下来的苹果?”

    “是个什么?”

    “你了解莱恩的,他有他自己的选人理念。有些时候这些人很杰出,可是,唔,有些时候他们很——奇特。”格雷威清了清嗓子。

    苏利文生气地皱紧眉头。“比如我?”

    “不,不是这意思,不......”

    意思是“当然是的”。不过这的确属实:莱恩有种征集黑马的手段,那些体现出极大的潜力,只是欠缺一个额外机会的人。他们都有独立自强的精神,却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感到幻灭,而且有些时候甚至愿意去触犯法律。

    “问题是,”苏利文说到“政府是否认为莱恩在隐藏什么?因为他一直试图避免人们发现这些货物的去向和用途,莱恩确实在隐藏事实,但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格雷威走向蓝图,用一只手划过它们,他的眼睛在他厚重的镜片下闪闪发光。“在一个我们很可能会在未来与苏联硬碰硬的世界里,这样的建筑的战略价值是很重要的。而且莱恩先生不希望任何外来者潜入那里并回去汇报他在建造什么。他希望以自己的方式行事,尤其是在一切建成以后。毫无干涉和介入。那就是要点!或者更准确地说,莱恩希望让它自己运转。让自由放任原则真正的无拘无束。他猜到如果政府知道,他们就会开始搞渗透了。然后是工会,共运组织者。就让他们像寄生虫一般蠕动爬进来?杜绝这种人的最佳方式就是对他们完全保密。还有一件事,莱恩不希望任何外来者知道关于那些新科技的事......你会被他拥有的那些东西震惊的,他本可以给新发明申请专利并从中盈利,但他却都保留下来......为了这个项目。”

    “他从哪里搞到这些新发明的?”

    “哦,他召集人才很多年了。不然你觉得是谁为他设计了那些发电机?”

    “唔,当然是他下的令,”苏利文说道,有些惆怅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杯子。管它是柔性白兰地还是什么,毕竟还是能当酒喝的。“你为他工作的时间是我的两倍。他没有告诉过我这么多内幕。”

    “他喜欢在这个项目上将信息分类保管。这样可以更好地保守秘密。”

    苏利文走向舷窗边向外凝视着。他的跟踪者还在底下,嘴里紧紧叼着烟斗。但现在这个探子绕着奥林匹亚号来回踱步了,上下打量着这艘货船。“那狗娘养的还在那里。大概没拿到任何批准,啥也做不了,只是对着船望眼欲穿罢了。”

    “我要去见威尔士兄弟了。你知道他们什么样的。简直就是艺术家。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天赋......”他蹙额看着蓝图,苏利文都能看出他嫉妒威尔士兄弟了。格雷威忿忿地说:“如果没别的什么,我最好继续干活。除非,抛开莱恩找来的这个新崽子不谈还有别的破事。”

    “谁?噢,麦克达纳?不,我是来确认你什么时候出海的。莱恩希望我独自前来。他开始怀疑他们在用某种方式监听电话。我想如果你能在午夜之前出发就好了。”

    “只要等船长回来。我估计他一小时之内吧。”

    “尽快起航。说不定最后他们就拿到搜查令了,我倒不认为他们能找到任何非法的东西。但如果莱恩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在干嘛的话,他们就当然看到的越少越好了。”

    “就这样。但谁能想象到他在干什么呢?儒勒.凡尔纳?肯定不会是国税局的那些呆瓜。但是苏利文,我向你保证——莱恩是对的: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他所想的,那一定会异常担忧。尤其是,你想想,战争期间他对向同盟国的资助有多不上心。”

    “他可不选边站。他一点也不在乎希特勒或者鬼子。”

    “而且——他也没对合众国多忠诚。谁又能怪他呢?看看这蝼蚁般的社会给欧洲留下的废墟吧,而且是这个世纪的第二次了。还有广岛和长崎的恐怖......我迫不及待想把这些抛之脑后了......”格雷威把苏利文送到门边,“莱恩下定决心要创造一些能蓬勃生长的事物。生长!先是横跨海床,接着,总有一天,崛起于海平面之上。当那些在地球上自称国家的群体在自相残杀中对彼此造成足够的伤害之后,他们将不再构成威胁。在此之前,莱恩不信任他们也是对的。因为他会创造同他们竞争的东西。一个全新的社会。当然,最终是,一个新世界!将完全地取代人类造就的这个糟糕透顶,蠕动蚁冢般的世界......”

 

 

 

 

纽约市。1946年。

 

    “默顿?滚出我的酒吧。”

    克兰格酒吧烟味浓厚的小办公室里,身在满是啤酒渍的桌子后,默顿正张口结舌地看着弗兰克.戈兰德。哈夫.默顿这人长着个大圆脑袋,嘴唇薄薄的,身体瘦弱得皮包骨头似的。他穿着棕色的高领毛衣,妈的,他看起来就像只该死的海龟——还是个戴圆顶帽的海龟。“你他妈什么意思?你的酒吧?”默顿质问道,一边在装满烟头的烟灰缸里把烟捣灭。

    "我是老板,不是吗?从今晚开始。”

    "你是老板是他妈的什么意思,戈兰德?"

    被称为弗兰克.戈兰德的人毫无幽默地笑了,倚靠在关着的门的边框上,“你除了他妈的还会说什么?你要把这间酒吧转让给我了,就是他妈的这回事。”戈兰德一只手摩挲着光秃的头顶。有些毛刺刺的,该刮了。他从外套中拿出文件——从头到尾都完全合法,并且把它们丢在了默顿的桌上:“看起来眼熟吧?你自己签的。”

    默顿死盯着文件,睁大了眼睛。“那原来是你啊?哈德森贷款公司?没人告诉过我——”

    “贷款就是贷款。我要帮你回忆起来的是,你签的时候都醉得不成人样了。你还急需钱去付赌资。那是他妈的很大一笔赌资呢,默顿!”

    “你那天晚上在那里?我不记得了......”

    “你总该记得你拿到钱了,对吧?”

    “这——这不算数!我喝醉了!”

    “默顿,如果这城里不靠灌醉就谈成生意的话,那一大半的生意就要黄了。”

    “我觉得你在我酒里放了什么东西。这是我认为的:第二天我离开以后......”

    “别唧唧歪歪了。你兑现了支票,对吧?你贷了款,但还是付不起,而且时间到——现在这地方是我的了!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这个垃圾场一样的酒吧是你的抵押物!”

    “你看,戈兰德先生......”默顿舔着他的厚嘴唇,“可别觉得我不尊重您。我知道你在这城郊一向都是诈取——呃,自己努力得到好东西。但您也不能就这样夺走一个人最重要的......”

    “不能?我的律师可以。他们随后就到,兄弟。”他咧嘴笑着,“锤头钳子克莱恩,律师依法把义伸!”

    默顿好像一下子就枯萎在椅子里了。“成吧,成吧,你想从我这要什么?”

    “不是我想要的——而是我将拿走的。我告诉你。我要这酒吧。我有一家下注公司。我还有一家药店。但是,我没有一间酒吧!而且我喜欢克兰格吧。那些斗殴藏污纳垢,包括拳击赛的组织方式和其他所有玩意。说不定还有利可图呢......现在把你那个肥仔酒保叫来吧,跟他说有个新老板了......”

 

 

    戈兰德。巴里斯。韦斯顿。莫斯克维茨。老王。这只是他过去几年里用过的几个名字而已。他的本名,只是弗兰克。听起来属于任何一个人,平淡无奇。

    让他们继续猜吧,这就是他的手段。

    克兰格酒吧不仅是个摇钱树——这还是弗兰克.戈兰德聆听正确谈话的地方。这离码头区只有几步路距离,但不仅仅是个水手酒吧。酒吧墙后面有个拳击赛铃铛,当有新的酒进来时,铃就会被摇得很大声,然后那些嗜酒之人就从街区四处涌来。全纽约市最好的德国啤酒。这间灰尘飘扬洞窟似的酒吧墙上装饰着用旧的拳击手套、挂在环上的磨损绳索以及旧时拳击手的黑白相片,一直追溯到约翰.L.沙利文(注:John L. Sullivan,19世纪80年代赫赫有名的世界重量级拳王,拳击历史上最后一位徒手世界重量级冠军)。他还雇了酒保,一个老不拉几的爱尔兰醉汉,叫马尔鲁尼,在酒吧另一头干活。但格兰喜欢亲自上阵,这样他就能听到那些谈话。对他的工作有好处,而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坑蒙拐骗的机会何时到来。当你拿起酒杯时,最好竖起耳朵。

    今晚这间拥挤的酒吧里谈的全是乔.路易斯(注:Joe Louis,美国职业拳击手,辉煌战绩为69胜3负,其中55场击倒对手),著名的“褐色轰炸机”,关于他如何从战争中归来,欠了一屁股债,将面对康比利卫冕自己的重量级冠军头衔。还有退役的杰克.约翰逊,第一个获得重量级比赛冠军头衔的黑人,两天前在车祸中死了。没有一样是戈兰德想要知道的。但也有一伙人在那,谈着还处在发展期的选手尼尔.斯蒂尔同衰退中的巡回赛选手查理.威格斯的比赛。

    戈兰德听流言说斯蒂尔也许会放弃比赛,而且他知道这消息非常值钱——远比一般买到的消息值钱。只是戈兰德需要确定斯蒂尔真的会输.......

    他讨厌当酒保,因为这实际上是体力劳动。一个伟大的骗术家从来不需要真的工作。但是他屈身俯就,同人家闲聊;给人调酒,还多留了一只耳朵。

    自动点唱机结束了艾灵顿公爵欢快的一曲,在切换到厄尼.“泡泡”.惠特曼爵士乐团的曲子的短暂间隔里,戈兰德把注意力集中到两个戴着白条纹领带的人身上,他们饮着萨姆布卡酒,低声细语。他假装抹干净吧台上并不存在的溅撒污渍,靠得更近了些。“但我们能指望斯蒂尔吗?”一个被叫做“抽搐狂”的人说道。他抽动着自己笔画一样的胡子,“考虑到他明年要对抗褐色轰炸机......”

    “让他挑战好了,他可以输一场。他贪图报酬,很丰厚的那种,”两人中更矮小的那个说道,他叫“哼哼怪”.比安奇——总喜欢哼鼻子。比安奇愁眉苦脸,看到酒保离得太近了。“嘿,酒保——那有个大块头想喝一杯,不如你现在就滚开然后去伺候他!”

    “我是这里的主人,先生,”戈兰德笑着说道,“如果你还想再来的话,就对持有者放尊重点。”让这些滑头占据上风可不好。

    比安奇皱起眉头,但只是耸了耸肩。

    戈兰德朝着这对机灵的家伙更进一步,又发牢骚似的加了一句,“嘶,你们最好假装喝醉,如果那联邦探员是来找你们的话......”他朝门外努努头,一个戴着灰色折边帽子身穿长大衣的探子站在那,猪崽似的小眼睛闪动着,就像是个伪装成自由女神的便衣侦探一样。

    当联邦探员走进酒吧的时候那两个机灵的家伙从后面溜走了。

    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里,戈兰德对着他说道:“别亮出你那徽章来烦我了,沃斯,我记得你。”他不想看到任何金光闪闪的衙门令牌,能避开就避开。

    沃斯耸耸肩放下自己的手。他穿过酒吧直到他说的话能不被噪声淹没。“街上都说这里现在是你的地盘了。”

    “是的,”戈兰德淡然地说,“马马虎虎吧。”

    “你现在又给自己取的什么名字?还是戈兰德?”

    “我叫弗兰克.戈兰德,你知道的。”

    “当我们试图把你和那件跨州赌博案联系到一起的时候你可不叫这个。”

    “你想看我的出生证明?”

    “我们的人已经看过了。说是可能伪造的。”

    “是吧?可是他不确定?这可不像个专家,连这都不能确认的话。”

    沃斯哼了声。“你说对了......你打不打算给我来一杯了?”

    戈兰德耸了耸肩,决定不在他任务期间饮酒这件事上说太多。“波旁酒?”

    “猜的真对。”

    戈兰德给这个政府探子满上两杯。“你可不是专程来喝酒的。”

    “你又说对了。”他吞下一杯,赞赏地扮了个鬼脸,继续说道,“我想你在这种地方一定能听到不少东西。你从今往给我提供消息——我们就会不去追究你的真实身份。”

    戈兰德轻笑着,但感到了一丝凉意。他不希望自己的过去被挖出来。“如果我同意,只是因为我是个好公民。绝无他因。还有别的新鲜事吗?”

    沃斯弯了弯手指,朝吧台的更远处又移动了一点。戈兰德犹豫了一下——然后他也移过去。沃斯直接对着他耳朵说道,“你听说有关码头那边的一个很大的秘密项目了吗?也许是安德鲁.莱恩提供的资金?北大西洋计划?成千上万的钞票全砸到了海里......?”

     “没,”戈兰德回道。他还没听说过,但是海量的钞票和莱恩的名字吸引了他。“如果我听到任何风声,沃斯,我会告诉你的。他在搞什么勾当?”

    “那是我们不需要......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戈兰德直起身,“你这就是在玩我了。听着,我需要让这看起来......你懂的。”他要被看到和一个联邦探员过于密切地交谈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沃斯只是轻微点了下头。他明白什么意思。

    “听着,条子!”戈兰德大吼着,自动点唱机又换了碟子,“你从我这啥也找不到!现在给老子付钱,要么就从我的地盘快滚!”

    有些顾客大笑起来;还有的人咧嘴笑着不停点头。沃斯耸动肩膀。“你最好给我小心点,戈兰德!”他转身走出去了,饰演着他的角色。

    只有他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现, “弗兰克.戈兰德”从来没有真的配合联邦探员的任何要求。他用胡言乱语搪塞,自己决意探查安德鲁.莱恩究竟在做什么。那种级别的资金——一定有办法找到切入口......

尤其这是在弗兰克.戈兰德的地盘,他亏欠自己的。

 

 

    这好多天来戈兰德没有听到关于莱恩的一点消息,但是有一天一个醉醺醺的金发娼妇来

店里念叨着“肥猫莱恩......操他妈的......”,疯疯癫癫地朝他挥动着空酒瓶。

    “上哪儿来一杯呢?”金发女人说着。

    “你要来点什么呢,亲爱的?”

    “我就要拥有一切了,我男人说的!”这个脏兮兮的金发女人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从眼睛上轻弹开一绺杂乱的鬈发。她的眼影被泪水搞花了。她大概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但还有点利用价值。只是最后他倒上一杯的时候那女人吐了他一身。“如果我不能要回我的男人我就再来杯威士忌!”她抽泣着,“那就是我要喝的!死了,死了,全死了,莱恩手底下的人却屁都不肯说!”

    戈兰德竭尽全力表现出同情的样子。“心上人没了,是吗?那我请你一杯,甜心。”他给她满上了双倍威士忌。

    “嘿,倒苏打水就行了,你在想什么,我骗免费的酒喝才醉了吗?”

    “苏打就苏打,给。”戈兰德等她吞下了大半杯。她的二手银蓝色罩袍的肩带上亮片开始脱落,半边乳房几乎要从低胸露肩领中滑出来。他能看到上面粘着一小片绵纸。

    “我只想要我的欧文回来,”她说着,头垂下来到了杯子的高度。辛亏点唱机放的是多尔西和西纳特拉的低声吟唱,舒缓的歌声让他能顺势随她的便。“只是想让他回来。”戈兰德心不在蔫地为她旁边的水手又多倒了几杯,他们的便帽歪歪扭扭,争吵着抢夺吧台上的骰子,并朝他掷硬币。

    “不幸的灵魂怎么样了呢?”戈兰德问道,收钱的同时抹干净吧台。“我看他是在海上失踪了吧?”

    金发女人憔悴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你能看透别人心思啊?”

    戈兰德眨眨眼,“大概是鱼腥味告诉我的吧。”

    她把手指放在鼻子的一侧,使着眼色详尽地跟他说起来。“所以你听说莱恩的滑稽秀了!我的欧文几乎没道别就出海了,说他要为莱恩那伙人做点潜水之类的活计。那就是他赚票子的方式,叫什么深海潜水。从海军救援队学到的本事。他们说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只要出海几个月然后搞些水下建设, 然后——”

    “水下建设?你的意思是给码头建个电缆塔之类的吧。”

    “不晓得。但我跟你讲,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真的吓坏了,也不想谈那些事情。说是谈的话就得搭上人命了,懂吧?但他告诉我了一件事——”她朝戈兰德摆动着手指,闭上了一只眼睛。“他们从17号码头出航,隐瞒着联邦的探子什么事情,而且他真的非常害怕!如果他干的活涉嫌犯罪,我们又不知道,万一他被抓呢?然后我就收到一份电报......一张破纸片......说他不会再回来了,工伤,葬身海底......”她的头使劲摇动着,打嗝打断了她的话头。“......那就是我的欧文的结局!我只能忍气吞声是吧?我去了雇他的地方,叫佳航建设——他们把我赶了出来!就像对待流浪汉一样打发我!我只是想知道我遭受了些什么......我来自南新泽西,我告诉你啊,我们拥有那些是因为......”

    她顺着这个路子继续说下去,偏离了关于莱恩的线索。一个穿阻特装的人在点唱机上选了一首波普爵士,并放声唱了起来。这噪音淹没了她的话,很快她就把头靠在了吧台上,打起了呼噜。

    戈兰德有种直觉......干大事的机会来了。

    他的那个醉醺醺的酒保走过来挥挥手,戈兰德离开这里,扔下围裙,想着赶紧去夺取先机。他有一桩新的“坑蒙拐骗”要开始了......

 

 

    戈兰德走进汗臭弥漫的搏斗准备室时一眼就注意到了斯蒂尔满脸的死相。好啊。

    坐在按摩板上,一个黑人教练正在给他系紧拳套,这个伤痕累累长满胸毛的拳击手看起来就像自己最好的朋友连着自己老妈接连死去一样。戈兰德在那个黑人手里塞了五块钱然后把头朝着门努了努:“我来给他系就行,兄弟......”

    那个家伙乖乖听从了。斯蒂尔上下打量着戈兰德,他的脸色看起来恨不得给戈兰德脸上来一拳。鉴于伪装,也难怪他没认出来这就是弗兰克.戈兰德。现在,东边的伙计都熟知的“弗兰克.戈兰德”走过来了.......

    “我是卢西奥.法布里希,”戈兰德说道,试着把斯蒂尔的拳套系系紧。“比安奇派我来的。”

    “比安奇?干嘛?我一个小时前就告诉他了,这事儿已经谈妥了。”斯蒂尔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在跟“卢西奥.法布里希”讲话——和比安奇共事的暴徒。

    “法布里希”为了这伪装可是竭尽了全力。细条纹西装,嘴里叼着牙签,老式鞋套,还有假发、小胡子——用快干胶水小心粘好的逼真道具胡子。但主要是他的言谈,恰到好处地模仿了小意大利流行的口音,还有仔细调整好的面部表情好像在说,我们是哥们,你和我,除非我需要杀了你......

    对他来说假扮这人并不难,或者说假扮任何人都没难度。从孤儿院中逃出来以后,戈兰德在剧院找了个打杂的活计,他们给他少的可怜的钱和香肠而已,但他一干就是三年。他睡在后台的绳堆里,但一切都值了。戈兰德看到了那些演员,甚至有个在自己的独角戏里大放异彩的莎翁戏演员。年轻的弗兰克把这些像海绵吸水般都学会了。化装,戏服,还有技巧。但是真正让他钦佩的是观众们的笃信。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相信这个鸦片酊上瘾的威尔士演员就是哈姆雷特。这种力量深深触动了弗兰克。他也要好好学学......

    从斯蒂尔的反应来看,戈兰德觉得情况不赖。“听着,法布里希,如果比安奇要在我的那份上食言......我不会接受的!这对我来说够辛苦的了!”

    “你听说过黑吃黑吗,小子?比安奇改变主意了!”戈兰德放低嗓音,瞟了一眼以确定门是关着的。“比安奇不希望你放弃比赛......但我们放出风声说你将会认输,这样我们就可以赌你会赢了!懂了吧?你就分到你那一份,额外拿钱!”

    斯蒂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戴着拳套的手拍在了一起。“你当真这个意思?我会狠狠揍那个混蛋的!”有个人正在拼命锤门。观众们有节奏地喊着斯蒂尔的名字......

    “上吧,斯蒂尔——我听到他们在叫你......去吧,牵制住他,抓住机会!第一回合就击倒他!”

    斯蒂尔很受用。“告诉比安奇,我会说到做到的——而且,第一回合就叫对面出局!哈!”

 

    

    半小时后戈兰德已经在药店的地下室搞赌注经纪的活了。戈兰德和加西亚,他手下的收债人,就在房间里的投注柜台后面轻声交谈,一个叫莫里的在窗口下注。从帽子和纹身来看两三个是货船甲板水手的人正在排队等候,互相递着长颈瓶,大发牢骚。

    “我不知道,老板,”加西亚说道,搓着他的手。加西亚是个胖乎乎的二代古巴移民,穿着便宜的三件套,咬着一根非古巴产的雪茄。“我知道如果给我们的人下注,那么斯蒂尔放弃比赛我们就能赚到”加西亚说着,“但是,老板,我不太懂你打算怎么搞到你说的那份钱......”

    “因为他其实不会放弃比赛。那些自作聪明的暴徒都会赌他输——但我们赌他会赢。然后当他让那帮家伙惊讶的时候我们就能好好爽一把了!”

    加西亚眨眨眼。“他们肯定会报复斯蒂尔的,老板。”

    “那我为什么要担心呢?你只要确保那群暴徒把自己身家全压给了斯蒂尔输就行。他们输得精光的时候就像可怜的猴子似的。但他们找不到我们头上的。如果你看到哈雷,叫他留意宾馆里的扑克赌博,吸引些真正的金主来......”

    他走向莫里,准备瞧一眼柜台那怎么样,听到了几个甲板工借着酒劲谈天。“没错,莱恩在底下雇了不少人。这是个抢手活,兄弟,能大捞一笔薪水。但问题在于,对这工作你是一个字都不能提起,而且也非常危险。北大西洋的某个地方,通往冰岛的航道上......”

    戈兰德竖耳细听。他从侧门溜了出去,在那里等候着。一分钟不到那伙甲板工就出来了,一看就是在海上久经风雨,穿着厚呢短大衣戴着针织帽,朝着码头走去。这帮人并没有注意到戈兰德在跟踪,他们正忙着对在街边吸烟的几个女孩吹口哨呢。

    他跟着水手们一路到码头邻区,在一个门道下的阴影中踌躇了一会儿,暗中监视着情况。那些水手登上了其中一艘船,十分独特,吸引了戈兰德的目光—一艘崭新的货船,甲板上活动频繁,看样子正准备松开缆绳起航。船舷上的名字是奥林匹亚号。那正是莱恩的船中的一艘。有个人呆在装卸码头附近一堆板条箱的背风处,抽着烟斗。看起来就是个联邦探员。倒不是沃斯,但也许是他手下的人,如果戈兰德没看走眼的话。

    如果安德鲁.莱恩都引来联邦的探子了,他一定是在搞些“法律地位”十分可疑的勾当。这意味着若是戈兰德能找到把柄,至少可以去勒索他。

    看起来那个探员在盯着莱恩那船的登船跳板上正在争执的两个人,但是他不能在没被注意的情况下去靠的更近,以便听得清楚。

    戈兰德戴上帽子,免得那个探子看到他的脸。他信步走着,手插在口袋里,轻轻摇摆,让自己看起来就像喝醉了。

    “也许我也能在这些船上找份活干。”戈兰德胡诌着,“也许,也许......回到公务活上,他们总会有的......然而我并不在乎......也许他们需要一个社工主管......”他跟真的喝高了一样,当他接近的时候那三个家伙一下子就无视了他。

    戈兰德在登船跳板附近停了下来,自言自语,装出在努力点燃一支烟的样子。趁着这个当口,他偷听着那两人的争论,一个在绕满绳子的舷梯上,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看起来大概是个甲板工,站在码头上。

    “我只是不想再出航去那个地方了,这就是全部,”穿着黑色夹克的水手怒吼道。他戴着编织帽,唇上有两撇八字胡,黝黑的那种,眉毛也并作了一条黑线。但他大概年纪不轻了,皮肤坚韧粗糙,发色灰白,一根手指戳向船员的同时手不停颤抖着。“你绝对别想叫我去那!太你妈冒险了!”

    “为什么呢,按百分比算,他们损失的人比建布鲁克林大桥的时候还少,”那个船员说道,“我有格雷威先生的担保。别再像个懦夫一样了!”

    “我不介意呆在船上,但是下到那个鬼地方去,我才不愿意!”

    “你试着强调只肯在船上干活一点用也没有,要按照格雷威说的来!如果他叫你下去,那你就得下去!”

    “那你倒是替我下去啊,然后你去和魔鬼打交道!他在那底下做的事情简直是渎神和不敬!”

    “如果你现在就从这滚,请吧,那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赶紧上船,我们十分钟后就起航,要不你就和你的合约说再见!”

    “用我小命换两周的薪水?得了吧!”

    “你不会死在底下的。我们倒过一次霉就够了——”

    “那我再说一遍:得了吧!再您妈的见,弗雷斯特先生!”

    水手大踏步离开了,戈兰德意识到那个船员对他带着不加掩饰的怀疑怒目而视:“你——你在那瞎转悠什么呢?”

    戈兰德把烟头弹进海里,假意醉醺醺地咧嘴大笑:“就是在抽烟,伙计。”

    他开始跟踪水手,想弄清楚这人跌跌撞撞地是要往哪走。这就像是月色下的小路上有一串闪闪发光的硬币,只要他跟着闪耀的线索顺藤摸瓜就能找到把它们漏出来的钱袋。

    戈兰德知道这追踪会把他引向麻烦,说不定是牢狱之灾。但是他不铤而走险就会焦躁不安。他要么忙着刺激的活计,要么干脆沉浸在温柔乡里了。否则就会想太多,比如当他还是个男孩时,亲爹把他抛弃在孤儿院的事。

    那个水手在其中一个装货码头处拐角,走上人行道。这是个雾气笼罩的夜晚,通往大道的小路上不见人影。不会有人目击......

    弗兰克.戈兰德有两种手段从生活上得到他想要的:长远规划,还有随机应变。他发现了机会,一段长一英尺直径有一英寸的金属管,大概是从某辆卡车上掉出来的。它就在路边的水沟里,引得他注目。戈兰德飞迅速捡起管子,快步跟上无精打采的水手。

    他走到那人身后,抓住他的衣领,没碰倒他,但让他略微失去平衡。

    “嘿!”这人嚎叫了一声。

    戈兰德帮水手站稳,把冰凉的金属管末端抵在他的脖颈后。“别动!”戈兰德低沉地说道,嗓音充满威胁。他带着冷冷的官腔。“要是你转身,先生,要是你逃跑,我就扣动扳机,用子弹让你的脊髓分家!”

    那个人一动不动。“别,别开枪!你想要什么?我身上除了一点钱什么也没有啊!”

    “你觉得我是什么不务正业的码头混混?我是个联邦探员!现在你一下都不许动!”

    戈兰德松开那人的领子,伸进自己外套的口袋,拿出皮夹翻开,晃动他仗势需要的伪造特别官员徽章。他把证件在水手脸跟前轻挥一下,没让他真的看清楚。

    “你看到了吧?”戈兰德询问道。

    “是,长官!”

    他拿开皮夹,继续说道,“现在听好,海员,你摊上大麻烦了,就因为给莱恩的不当生意干活!”

    “他们——他们告诉我那是合法的!全都合法!”

    “他们也告诉你那是机密,对吧?你觉得有事瞒着山姆大叔是合法的?”

    “不是,大概不是吧。我的意思是,呃,我真的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在那建造什么东西。而且这活很危险,是在海底下的隧道里干活。”

    “隧道?在海底下?是做什么的?”

    “为了建设。那些地基!我不懂他为什么做这些事。没有人懂,他只告诉人们他们该做什么。只有一次,我听到了格雷威和技术人员中的一位讲话!我告诉你的都是我听到过的......”

    “那你听到了——”

    “我听他们说莱恩正在海底建造一座城市!”

    “一座什么!”

    “好比,一坐在该死的大洋底下的移民地!而且他们在往下面送各种各样的东西!大概不可能,但他就是在做了!我听说他砸了成百上千万进去,说不定上十亿元了!他花的比任何人造任何东西花的钱还要多!”

    戈兰德因为开始飞速思考而变得口干舌燥,他的心也开始砰砰直跳。

    “那东西在哪?”

    “在大西洋北部,他们不让我们在航行时上到甲板上,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在哪。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在大西洋,我只知道那里冷的要死!但他就有恶魔的热量涌上来,蒸汽从那底下冒出来,还有硫磺的烟雾。有些人因为吸入烟雾生了病!还有人因为建筑那东西死在了底下!”

    “你怎么知道他投了多少钱?”

    “我之前负责把文件包带到格雷威先生的办公室,在那艘当做平台的船上,然后我也好奇,就看了。我还听他们说......”

    “什么种类的船?”

    “他们就那么叫的。平台船只!一座用来放出他们的深潜器的平台!奥林匹亚号就在那,她是补给平台船用的!”

    “你说,‘深潜器’?”

    “是潜水器,是的!”

    “潜水器!如果你是在对我扯谎......”

    “不,长官!我发誓!”

    “那现在就滚!跑啊!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跟你讲话了,要不然你就坐大牢!”

    那个人担惊受怕地离开了,戈兰德一个人陷入了沉默的惊异之中。

     莱恩正在海底建造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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