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犬》十绒｜两章（上）
十辰于低头凝视被拴在铁门上的小白犬陷入了沉思。
这只小狗脸圆圆的，毛茸茸脏兮兮，有些毛打了结，身上新一块旧一块的伤痕，看起来没少挨狗主人的打。冰凉的链子缠在脖子上，勒出若隐若现的皮肉。
它趴在地上，脸蛋搁在两只前爪上，乌溜溜的眼球向上看着十辰于，楚楚可怜。
所以十辰于做了一个随随便便的正义决定：偷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比这更违法的事他也干过。
十辰于带小狗儿去了宠物医院，治疗、打针、洗澡、穿衣——小狗儿焕然一新，成了一只洁白柔软的大芝麻汤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blingbling，两只垂耳随着欢脱的身体上下摆动，围着十辰于兴奋地跳跃。十辰于俯下身去，它瞬间扑进他的怀里，在他的唇上热情地舔了一口……
十辰于皱着眉擦着自己的嘴唇。小狗儿喜欢他，他不敢说自己多喜欢这只小狗儿，只是以前自己的坏事做得太多了，最近想洗心革面，做一个善良温柔的好人——从救赎一只可怜的动物做起。
但这只小奶团子带给了他治愈温暖的感觉，还有一丝熟悉感。
“你长得还挺像他。”
毛茸茸的毛，乌溜溜的圆眼，柔软的触感，粘人的性格。
“懒得给你想名字了，就把他的名字送给你好么？”
“就叫绒绒。”
小狗儿的尾巴都快摇断了，开心地转着圈，汪汪叫着，欣然接受。
十辰于将绒绒带回家几天后，才发现这个奶团子有多难伺候。狗窝不肯睡，偏要钻十辰于被窝；狗粮闻都不闻，就要吃十辰于碗里的米饭和肉肉。
周末晚上，十辰于忙完工作实在累得不行，仰靠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小狗儿瞅准时机跳上他的肚子，趴在身上。
“你这只猪…”
绒绒越来越重了，十辰于隔夜饭都要被踩出来。他将绒绒拦在胸前，眼皮越来越重。
“假绒绒，想听听真绒绒的故事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都是些烂俗回忆。”
小狗儿乌黑的大眼睛与他对视，一脸无辜。十辰只要一开始回想那些事情，脑子就疲惫至极，睡着了。
十辰于很少能安稳入睡，回忆如同凶恶的黑狗一般去他的梦里撕咬——无论恶人白天笑得多么坦然，夜晚都要接受内心的审判。在梦里他隐约看见一个男孩身着白衣，凌乱头发，流着血泪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你不要我了，”
“不爱我了，”
“不对，你从来没爱过我，”
“也从来没想过要寻找我。”
……
有权有势的人过得并不快乐，反而可能在仇恨中度日，过去的十辰于就是这样。
以前那段时间，作为一个外籍人，在这个相当国际化的A城市东部，他一手遮天，与国外企业家串联，做大好几条与本国法规相悖的产业链，垄断严重。
直到有一天被当地最高学府的某位知名学者揭了老底，口诛笔伐，被曝光处罚后濒临破产。
虽东山再起，但十辰于自然不会放过那个与他作对的学者－－一个叫作卷的教授。
他傍晚拜访了卷，不客气地进了他的内室。卷长得高挑，面目精致，温文尔雅，十辰于还不忍心干掉他，但忍心干他。正是卷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敲击键盘，写出那多管闲事的报告。十辰于强行与那手指相扣，按倒在柔软的床上。
他将他破坏到长发凌乱不堪，让他的嗓子沙哑到没办法再给学生讲课。然后十辰于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装，一枪崩了卷。
他打电话让员工——也是他的手下过来，将尸体带出去处理掉，然后他安然自若地坐在电脑椅上，等着下一个猎物回来。
天黑了，卷的弟弟——小绒绒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进了门。他应该照常扑进他哥哥的怀里的，可他看见的只是坐在椅子上微笑的十辰于。
“到我这里来，孩子。”
“我不…我哥哥呢！”
不太听话。十辰于冷着脸站起身来，冰冷的枪管只一击，可怜的小孩就晕了过去。
当小绒绒醒来的时候，他躺倒在十辰于家的地毯上，书包早就被丢掉了－－家庭作业还没有写。
十辰于正在思索怎么处理这个未成年，一枪崩了肯定不行，他下不去手，放走也不行，还得供吃供喝地白养着他，简直惹了个麻烦回来。
最近企业遇到了新的麻烦，十辰于压力太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的欲望都需要发泄。在外情人无数，可内心依然空虚无比。直到有一天在外面与情人喝到烂醉，回到家后把罪恶的手伸向房屋角落里的可怜小孩。
绒绒承受了生命不该承受之重，又哭又闹。十辰于也不管他，将他丢给了保姆。自此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白纸被揉皱依旧是白纸，有一次十辰于将那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被子上，带着酒气倾泻自己的欲望，一边用力一边在小孩耳边低语：
“你哥哥就是我杀的，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杀了。”
之后，每次十辰于推开那房间的门，绒绒像一匹发了疯的小狼一般扑上来想要撕咬，却被轻而易举抓住头发，整个人被扔在地上，然后被揍一顿。
慢慢的也就乖了。
除夕夜，十辰于洗了澡，经过那绒绒半掩的房门——冷空气冒了出来，他径直去了自己开着空调的温暖卧室。他一天比一天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暂时没力气去折腾那小孩。
半夜，他感受到一个小小的身体钻进了自己的被子，微微颤抖着，一只冰凉的小手抱住他宽阔的后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十辰于被这副冰冷的身体冻醒了，他坐起身开了灯，掀开被子，一脸愠怒地看着不知好歹的绒绒。
“我好冷…”
是啊，夜间零下十几度，绒绒的房间根本没有空调。
“滚出去。”十辰于的表情比绒绒的手脚更冷。
绒绒流眼泪了，泪水还止不住。走廊的冷空气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十辰于打了个寒颤。他有些心软，竟一时不知所措。
“你在这睡吧。”
十辰于将被子一扯，背对着小孩睡下。不过这孩子比想象中还难伺候，十辰于刚要睡着，就感觉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游走到自己的腰部。他一把紧紧抓住那小手，绒绒痛得“嘶”了一声。
“想干什么？”
“我……”绒绒眼角还挂着眼泪，不过面部倒是粉红得旖旎，一反平时如同小恶狼般的姿态，他像只温顺的宠物猫般黏进十辰于的怀里，
“我好孤独，我不想恨你，我想被你爱。”
除夕夜应是举家团圆，可这两个人都很孤独。
“我想成为你唯一的家人。”
没有反抗和哭闹，取而代之的是拥吻的一场情事从烟花初上持续到晨光熹微。
十辰于疲惫睡去，绒绒趴在身边托着脑袋认真看着他的睡容，内心开心无比，仿佛一只流浪狗有了家。
“我该对你说新年快乐，亲爱的。”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