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天原创诗词0007《雁飞何处》

雁飞何处
题记:这是2006年1009“急雁”同学来京出差、我邀请他来我单位小聚的合影。“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啊!一转眼十五年了!虽然现在都忙于生计,联系的不多,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心中都是有彼此的,有机会还会再聚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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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0月22日。
很久之前,我就在日历上划出了这个特殊的日子。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关注这个节日,但据我了解,80年代出生的人,似乎对它并不很“感冒”。我记下这个日期,也只是为了在这一天,给一个人,发短信。
“节日快乐。”“谢谢,难为你记得这个日子,记得我。”“我是怕你顶不住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提醒你一下”“不会的,我一般是先把糖衣添光,再把炮弹吐回去。”“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别挖资本主义的坟墓不成,反倒先葬身其中。”“……”他在发短信时经常突然“蒸发”,而且招呼也不打一个。好在我早已经习惯了,就像早已习惯了他的固执和传统。
他现在上海,读经济学的研究生。我真想像不出大上海怎么能容忍这么一个“老古董”的存在:只过传统节日,不过圣诞节、情人节;只背宋词唐诗,不背“英格力士”;只喝农夫山泉,不喝可口可乐,甚至不喝娃哈哈(因为他听说外国公司占51%的股份);网络上有人发贴子说“岳飞是愚忠,是刽子手。”他会马上撰文反驳,还气吁吁地对我说:“连老祖宗都不要了。”
我和他是在乒乓球馆认识的,那时我大三,他大学刚毕业,分到了省保险公司。打球就像下棋,甭管水平如何,身份如何,到了球场,一视同仁。而且不管输赢,嘴里都不服软。我承认,整体上我打不过他。但我总能在口头上把技战术发挥得里淋漓尽致、无懈可击,让他也徒叹奈何。他爱好文学,时常弄块“干豆腐”出来,让我“品评”一下。我则利用身份之便(堂堂中国语言文学系的junior),堂而皇之地对其进行“文学批评”。美其名曰“文学批评”,实则是“文学批判”、甚至是“文学批斗”。原本很好的一篇文章,到了我的手里,竟顺理成章地由“干豆腐”变成了“豆腐渣”甚至是“臭豆腐”了。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在我奉“批评”之名而行“批判”之实时,他竟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一阵心虚),临走时还不忘回过头来对我说:“谢谢。”让我不禁想起了《卖拐》里的“大忽悠”。罪过,罪过。
除了打球、“文学品评”外,我们总算有了一件正经事――考研。一件正经得不堪回首的日子。
渔歌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陈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王勃<腾王阁序>
2003年1月10日。考研前夕。
再一次见到他,我还以为见到了山顶洞人。原本整齐的板寸变成了长发齐耳;胡髭像野草般肆无忌惮地疯长着;被野草环绕的面积不大的“陆地”也是明暗不一;原本虽小但小而有神的眸子黯黯的,而且瞳孔还有些发散。真怀疑他是该去考场还是该去医院。他的哥哥显然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他会是这副德行。“你这是考研来了吗?!”他一声没吭,只是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手里拿着本词汇书。
这是他第四次加入到考研大军中。曾经并肩作战的我幸运地“一挥而就”,而他则经历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痛苦折磨。不知曹刿复生,当对他做何评述。反正对我而言,我只能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他。吃饭时,昔日分外爱惜羽毛的他也没有了谦让和矜持,居然能够在众目睽睽中以“龙卷风卷残云”的速度完成能量补给,继而在浩大的“碗勺变奏曲”中安然背诵“英格历士”,这真不知该被称作投入还是麻木。
回去的路上,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衡阳雁去无留意。大雁是否真的飞不过回雁峰?”,我想了想,回道:“龙门也不是每次都能跳过去,但还是每年都有人在跳”“……”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一剪梅》
2003年4月1日。月圆之夜。
“我在你楼下,吃饭去。”
看见这个久违的号码,我不禁长吁了一口气。“At last,At last。”我喃喃着。自从考前一别,我和他再没联系过。我知道,这期间他也不会跟人联系,除非有了好消息。上次从我这儿走时他曾说过:“我会回来的。但,是在考上之后。”他向来惜字如金、重诺如命,所以我从不敢奢望在“结果”出来之前能看见他的金身玉影。我看了看窗外,月儿正圆。心想:这厮,吃顿饭还找个黄道吉日。
我们又坐在静湖边的小楼上。窗外月光如水,湖面似银。这场景与上次我在这儿送他时如出一辙。“我给你发短信时,你没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先夹了块红烧肉,撇了撇嘴,说:“你要是也会玩儿这个,那地理教材可得大改特改了。”“可我觉得,我现在确实有些愚……”“慢来,更正一下,你一直是有些愚。”“不是,我是说很多以前看得很清的事,现在觉得似是而非。”我咽了咽口水,又夹了块红烧肉,说:“很正常。很多自诩的才子佳人在考研之后,智商都会下降10%,比方说我。”“不是,我考试后估了一下分,估计外语能打75分。前天成绩出来了,我真的打了75分。但我现在觉得我似乎只能打55分。我不可能打那么高,你是知道我外语底子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嘴里的红烧肉吐了出来。我马上想到了“范进中举”。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热啊。又扒了扒他的眼皮。这回的瞳孔还很正常,收放自如,眼睛也是一如既往的小。“咳咳,擦手了吗?”“噢,这就擦。”我化掌为爪,“当”的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咳呦!”“呼。”我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对waitor说:“再来两瓶啤酒。”
看来胡屠夫的暴力手段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依然奏效。他的思路明显清晰了许多。他不再纠缠于外语,而是问起了昔日的“考友”,还有那个一袭白衣的“她”。“她去年也没考好,签到广州一个什么学校去了,据说还要考。”“哦,”他做若有所思科,良久,冒出一句“昔人已乘黄鹤去……”。“嘶,”我的牙又要倒也。
半夜,我被急促的铃声惊醒。“×××,谁啊!”打开手机一看,险些晕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厮,还是欠揍。回道:“继续做梦。钦此。”
修竹 2004-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