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水仙《赤伶》十卷，民国（一章完）
*务必搭配bgm:《赤伶》，不然影响效果。
*文中引用部分:
1.裴晏之火烧戏楼的传说故事
2.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一句话，原话:“这世间的真话并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语。”
3.文中唱词源于网络，也是裴晏之先生的故事里的。
*结尾部分日期若有误，欢迎指出（up还小没学过历史咳咳）
以下正文
隔了个夜，消息就传遍京城——大院儿里出了个名角儿。
这大院本是开茶馆的，忽有一日被卖进一孩子，这小孩儿名为卷，家里养不活拿来抵债的。小人儿天生灵慧，开口唱上几嗓比千金佳人还动听，这一唱便唱出了名。
卷儿生的秀气，眉眼似水波流动，面上就是卸了妆容也微微泛着粉，要是穿上戏服开了嗓，清冷一身傲骨融进戏曲里，是悲是喜都牵扯着台下人的心。似乎有一个词叫做——我见犹怜。
十今日初次进这大院，恰逢卷儿登台。看的入神不觉桌上的茶已凉，忽而听得他人的低语。当今这时期这地界，台上唱戏的，明是戏子暗是娼，唯有卷儿持着自身的清白只肯唱戏，不肯侍客。
每天来大院里听曲儿的人络绎不绝，总有人不惜重金要买卷儿一疼，可是都被推辞了。
十听得这话既有些兴奋又有些遗憾，清清白白一少年人，幸得这幅金嗓，却道是生错了年代当了个戏子，当今时代戏子地位卑贱，就算是混的再好何有出头之日呢？
一曲毕，卷儿下了台，十便跟去见了他。
卷儿洗去了胭脂水粉，原本富有少年气的脸庞更是惹人爱。
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卷儿就先开口了，嗓音比台上时清冷了许多，更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小少爷。
“卷儿只唱戏，不侍客，先生还请回吧。”
十听了卷儿的话笑了，“我并不是想做你的客，我想娶你做我的人。”
“先生莫要说笑了，卷儿只是个戏子，听道他人都说戏子无情，所以先生，还请回吧。”
十也不再说什么，走之前留下一句，“卷儿还请等我。”
这便算是初见。
初见即初恋。
十再次见到卷已经不是在台上了，这院毕竟也是个茶馆，卷儿即使不卖身也难逃接酒陪茶的活儿。
十特意叫了卷儿，在他对面坐下。
两个人也不说话，十一口一口的抿着茶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卷儿，美人就是美人，不管哪里都好看。卷儿的长发挽起扎成花苞状，十看着似乎觉得缺了点什么。
“今天还有演出吗？”
“先生无需多问。”还是一样的清冷不易近人。
“没有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吧？”
“院里有规定，戏子不能私自出院。”
“我付钱。”
“……”
拥有一个见钱眼开的老板的结果就是——卷儿很容易就被十爷拐走了。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着卖报的，街边卖糖的。一片人间烟火气，谁知道这样的安详能持续多久呢？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谁也说不准。
卷儿陪着十走了很久，十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就买了一串递到卷儿面前，卷儿愣了片刻，伸手接过来。
“谢先生。”
“叫我十。”
“……十先生。”
十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他喜欢就随他怎么叫吧。
卷儿的嘴唇本就好看，再一粘上糖变的尤为红润，也格外诱人。十看着看着就禁不住吻了上去。
“唔唔……”卷儿有点不知所措，拿着糖葫芦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着。
“十先生这是何意？”一吻毕，卷儿疑惑的看向十。
“甜的。”十看着卷儿可爱的模样很是欢喜，当然，糖葫芦很甜，卷儿更甜。
卷一听这话害羞的红了脸。
这世间的真话本不多，少年人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语。
走累了，卷儿便提出要回去。
“今晚在我家住吧。”
“这……怕是惊扰了先生。”
“无妨。”
夜里，上了灯，橘黄色的光忽闪着，映照出两人缠绻的身影。轻罗绸缎飘扬落地，牵起素白指尖，附上桃红柔软……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竟是湿了衣被，暖了春宵。
灭了灯，一同陷进密密麻麻翻涌着的春潮……
雨落，细细的，密密的，一点点轻抚，辗转，生怕把娇嫩的花儿弄疼了似的。深入花蕊的轻唤，颤抖着，飘忽着。
慢慢的变换了方式，敲打着，撞击着，泛着红光漾起水花。
花瓣尽情绽放，雨滴在花心中舞蹈，越来越猖狂，晃着，荡着，耳边的呢喃细语又增添了几分羞红。
那夜雨打梨花，整整一夜不见消停。
清晨，雨停了，花瓣里还含着昨夜的雨水，逢人经过，轻轻的将雨水抖掉了，那花却好像受了累，收起了花瓣不愿面见世人。
那晚的事情过后，卷儿整整一星期没有上台，也不愿见十，他脸皮薄，怕见了十便要想起夜里十附在他耳边说的荤话，光是这么想着就红透了脸。
十了解卷儿的性子，也就这么依着他。再去找他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十见到卷儿时他正好唱完一出戏，脱下了沉重的服饰，长发披散着。
“卷儿。”
卷儿回头见是十，“先生找我何事？”
“婚事。”
卷儿惊骇之时，十轻轻挽起了他的长发，拿出给他准备好的发夹戴了上去，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尾端坠着一穗红色流苏。十见到卷儿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适合红色，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先生……卷儿只是个戏子，莫误了先生的大好前程……”卷儿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他人道戏子无情，我道戏子有心。”
十说完温柔的眼神看向卷，卷儿正好抬头，两人对视良久，相视一笑。
“十先生说话算数？”
“等我继承家业，就来赎你。”
“和你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再生个孩子。”
“你的腿很好看，适合勾在我腰上。”
“你的嘴很好看，适合发出一声声压抑的sy。”
“你的眼睛很好看，适合……”
“别，别说了……”几句话下来卷儿已是面红耳赤。
十也不再挑逗，附在卷儿耳边轻声也是郑重的说道:
“许你一身红装，一生情。”
可惜卷儿，没能等到那一天。
战争打响了，炮火连天，死伤无数，一阵阵硝烟弹雨洒落，赤地千里，白骨露野……
这大院很快被敌人侵占，指名点姓的要让卷儿为他们唱几曲。
卷儿将十送他的发夹藏好，被迫登上台……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戏唱到一半，人群中响起一声“放火！”霎时间台下火光蔓延，很快烧到了舞台边，卷儿知道戏子的一生总归是跌宕坎坷的，为国捐躯，也倒是死得其所吧……
火势蔓延了整个大院，烧红了半边天，敌人不是被烧死就是窒息而死，可惜这戏啊，没有唱完……
“这戏一但开了嗓，是不能停的，八方来客一方人，三方为鬼四方神……”
“等我继承了家业，就来赎你，和你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再生个孩子……”
“许你一身红装，一生情……”
一年后，十参了军。
1937年7月，北平（北京）沦陷。
1937年11月，上海沦陷。
1937年12月，南京沦陷。
1938年10月，武汉沦陷。
……
1949年10月1日:
电视里转播着激动人心的开国大典，十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兴奋，他微微笑了笑，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摆着那年他送卷儿的发夹，那是他在废墟和灰烬中找到的唯一完整的东西。
“卷儿，我想你了，当年你因战争离开我，现在战争平息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并不是想做你的客，我想娶你做我的人。”
戏幕起，戏幕落，终是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