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一败涂地与无处可逃 一章完
全文1.1W 十壳伪骨科 与生贺文同背景，建议都看，顺序无所谓。又又又写小甜文失败了写出来不知道是啥东西，看个乐吧。有一点点清水车，不喜勿入
一败涂地与无处可逃
01
这间小酒吧里的人太多，故事也太多，只要你拿出耐心来去坐在他们身边跟他们多聊聊，你会收获一个又一个故事。就好像你在沙滩上轻轻拾起一枚海螺把他放在耳边，他也会跟你讲大海的故事。但是听完要记得说谢谢，然后把海螺放回去
飒是那个喜欢捡海螺的人，壳是坐在远处沙滩上观望这一切的那个。飒要跟各色各样的顾客接触，壳则常驻吧台后，与那大大小小的量杯液体为伍，摇晃雪克杯听它们与冰块碰撞的细碎声响，最后做出一杯完美漂亮的饮品
壳自得其乐，因为飒会同他分享这些故事。他会说这只海螺的声音很好听，那只海螺的太模糊……但是飒不说壳也能看出来的，他遇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壳没明说，但选择默默地看着飒最后找到那只最漂亮的海螺
也不全是默默看着，壳会给予飒适当的鼓励，至少他单方面这么认为
他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恋爱状况如何，但至少在他看来是挺幸福的。要说这缘分来了果然是拦不住的，即使是在这样一间小酒吧里，丘比特也不嫌弃
壳对丘比特没什么兴趣，他到更些希望能有只无形的手帮他把酒调好，这样他就可以白拿工资不出力，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想就爽
当然这种事做梦都不敢这么做，何况放在现实中。因此壳也只能把自己的一腔哀怨寄托到自己恋爱谈的美滋滋的好兄弟身上，今天问问进展到哪一步了，明天问问见没见家长
直到飒终于不堪壳的碎嘴，大胆提出要给壳介绍个对象。自此以后壳一句话不多说，乖乖调酒，听飒跟他讲这个讲那个。后来有一天他有些好奇，也就问出来了：“你跟我说的这些，跟卷也会讲吗”，飒愣了愣，接着说当然
“那你怎么判断呢”，壳又问道，“我是说，区别”
飒看了他几眼，但也很快反应出壳说的是什么，低下头来笑了笑：“哎呀，我也说不明白，但是跟卷说的时候就是不一样的”
壳只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其中的秘密太复杂了，比海螺里传来的浪涛声要复杂许多次方
也就是在这之后不久，他听见足以掀翻他前二十几年人生的海浪拍打在他面前，把他整个人卷进去洗刷一遍，洗出过往的一切整整齐齐排列在他面前，将他包裹又吞噬，血淋淋地肢解
02
“小壳？”
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来源于记忆深处，陌生是因为岁月洗礼
酒吧是喧哗的，但足以让他听到相隔将近数五年的呼唤，足以让他放下手里摇晃着的物件，仅仅盯着声源处发呆
“哥”
被叫做哥哥的人没变，被叫做小壳的人也没变
壳没有急于去求证对方来这里的目的，毕竟可能只是路过，然后进来喝一杯。何况他从未跟对方提过自己现在在哪里上班
到下班之前的时段壳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看。不是一直盯那种。是看一看别处，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感觉。壳知道是谁，因此也没当回事
飒还很善意的提醒他：“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你哦，长得还挺帅的”
壳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把头凑过去低声答道：“那是我哥”
“哦”，大概是觉得没意思，飒耸了耸肩准备继续去干活，没走两步又转回来：“你之前没跟我说过你有哥哥啊”
“现场认的，刚拜完把子。怎么样，喜不喜欢”
“你就编吧”，飒转头又去忙自己的事，没再理他
直到临近打烊壳才朝着吧台边那人走过去。多年不见，头发剃的一如既往的短，笑的时候会把牙齿露出很多，像个小孩子。壳犹豫是叫那人哥哥还是叫那人的名字，最终还是前者
“哥，你来了”。怎么会不尴尬呢，上一次说话与现在的距离可是将近五年。时间是可以量化为长度的，这把五年熔铸而成的尺将两人生生分隔开，生生插入壳的口腔，堵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路过想进来坐坐，正好遇到你”，那人抬头，眉眼都是以往模样，很柔顺的
“那，我请你吃饭”，壳看着那对漂亮的眼睛，多好啊，还能再见到你
凌晨三点的路上没什么开着门的店面，壳知道，所以一般都是回家给自己煮碗面条果腹。“路上没吃的了，来我家吧，煮点东西吃”
“好”，那人的回应很简单，“别叫我哥了，叫我十就好”，说着自嘲般的笑笑，“我也不是什么哥哥”。黑暗中壳听到小石子在路面上落下的声音，不是他自己，那就是十在踢
“那不行啊，哥哥就是哥哥嘛”，怎么说你也当了我那么多年哥，我自然是要叫你哥的。壳在心里默默道，全然不管这话听起来像小孩子撒娇
到两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碗，热气在面前氤氲，聚拢了又散。壳低头认真吃面，仍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你不饿吗”，壳把头从碗上抬起来，“还是我煮的不好吃”
“没有，好吃的”，像课堂上讲小话被抓到的学生，十没再盯着人看，拿起筷子。味道很好，比他以前给壳煮过的还要好
“那就好，以前都是你给我做饭，现在终于反过来了”，壳傻笑两声，吃掉最后一口，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洗碗，又听见十在身后叫自己：“小壳你放那吧，一会我来洗”
“小壳你放那吧，一会我来洗”，彼时的十还只是个高中生，难得周末在家，还得承担兄弟二人的中饭。十除了煮面什么也不会，所以兄弟二人一起吃了数不清的面条。十做饭，十洗碗。壳总想帮着干点什么，但都被十赶回房间
“哥你真好”，那会壳总是笑呵呵的缠在十身边，毕竟十课业忙又住校，在家的机会少之又少。12岁的小孩很黏哥哥，尽管两人才刚刚成为兄弟三个月
“没事，我来就好了”，日子过去，两人的身份仍是兄弟，却总有什么改变了。十看着壳的背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那个总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小孩长大了，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年轻，帅气，意气风发。多好啊，还能再见到你
“今天先留在这吧”，壳看出十在往门口走，“这么晚了，你在路上也打不到车”
十站在原地看着壳，没有动作，任壳拉着走进卧室。“我给你再拿个被子”，壳傻笑着，手上却没停下来，又是找被子，又是找衣服。“哥你这次待多久啊”，壳背对着他，迟迟没等到回应才转过来，“哥？”
“不走了，就留在这”，十想自己应该是在笑的
“真的”，壳的眼睛笑成弯弯的小月亮，还亮晶晶的，“太好了”
“哥你要不留下和我一起住吧，正好我之前合租的朋友搬走了另一个屋子空着”，壳说着把被子放到床上，“不过今天咱俩得睡一张床了，另一个屋子还没收拾呢”
壳看着十站在原地没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垂眸片刻，很快又笑起来：“怎么，嫌弃我啊”，还是说，在害怕我呢
“怎么会，小时候也一起睡啊”，十转身出卧室，“我洗把脸”
“热水往右边拧啊”，壳高声喊道，说完把自己扔在床上。是啊，小时候也在一起睡的。那我们呢，和小时候一样吗。你又知不知道在所谓的小时候里，我就不想让你当我哥了
房里陷入黑暗时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还是壳先打破沉默：“你这次来就就在这边工作了？”
“嗯，已经找好了。房子还没来得及看”
“不是说了住我这边吗”
“我明天去看看，没有合适的再来找你”
“好”。壳翻了个身转向十，却发现对方背对着他。“我晚上回来晚，不过不会吵到你的”
“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别再把我扔下了，哥
“……那好吧”。黑暗中模糊的轮廓终于给出壳想要的答复
壳笑了笑：“那晚安”。说罢便转过身，两人面向相反的方向
假若他日重逢
我将以何贺你
“晚安”
以眼泪
以沉默
03
“以后这就是你哥哥了”
“以后这就是你弟弟了”
12岁的壳躲在父亲身后，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打量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孩。那人很瘦，笑起来分外好看，比窗户透进来的太阳还亮眼。那男孩身边还有个女人，也笑着，但壳不喜欢她
壳叫十哥哥，但就是不叫那女人妈妈，说什么都不叫，即使父亲照顾了他两个巴掌。壳没哭没喊，只是跑开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墙。眼眶湿润着，倔强着
外面有些嘈杂，仔细分辨就能听出父亲骂脏话的声音，嫌壳没有礼貌，女人劝着说孩子还小。十倒是很乖顺的喊爸。壳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这两个人是他新的家人。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就已经成事实了。不公平，真不公平
房门被推开，壳心想大概是父亲进来了，估计还得挨一顿抽。执拗的男孩摇了摇牙又咬住嘴唇，不打算给出任何回应
然而没有预料之中的强力拉扯，也没有粗犷的叫骂声。只是一只手伸到他眼前，上面安心躺着一块糖。“小壳，你要不要吃糖”。男孩仍笑着，把手又抬高一点，要他把糖拿走
“谢谢你”，糖块在嘴里化开，好甜，甜的话都囫囵在嘴里说不清楚了
“嘿嘿，我是哥哥嘛”，男孩笑的更开心了，像是热血漫画里的主角
“谢谢哥哥”，壳的声音细细小小，大概只有自己听得到
壳他们搬家之前的房子很小，两个屋，父母睡一间，壳和十睡一间。壳不乐意父亲再婚，却很喜欢十，天天跟在十身后，哥哥哥哥喊着。每次睡觉都要闹十很久才肯乖乖躺下，即使躺下了，嘴皮子也不安生
哥，你今天中午吃什么了；哥，上高中好不好玩；哥，今天老师上课表扬我了……小屋被兄弟二人的细碎话语填满，直到十终于熬不住，跟壳说小壳快睡吧，早点睡觉才能长高，壳就瘪瘪嘴，乖乖闭上眼睛。可刚闭上就又睁开来，问道“那我以后会长的比你还高吗”
“你现在睡觉就可以”
“那等我长高了就可以保护你”
“哥不用你保护，哥护着你呢”
搬了新家买了大房子，十升高二了，课程忙起来，干脆住校，十天半个月回来那么一次。因此父母还是只给两人安置了一间房子。平时壳住着，十回来了兄弟俩挤一挤。壳乐意，十也没反对
两个男孩都在青春期，长身体的年纪
壳第一次梦遗时身旁正躺着十，壳脸烧的通红，又不敢乱动，只能面对着墙，脸都缩进被子里。壳默默等着十醒过来。床比搬家前的大了些，却也没那么大。十匀称的呼吸声，身体与被子摩擦产生的声音，此刻都被无限放大再放大。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烫的要烧起来，点燃被子和床单，然后火舌把他吞噬，也把十吞噬
接着不久十醒了，带着将醒未醒的朦胧慢慢坐起来，伸手拍了拍壳：“小壳，起床了”。十的话很含糊，听得出意识还未还魂，不然他也不会察觉不出他指尖落下时壳的身体在轻微发颤，火炉里的火苗那般
04
壳醒来的时候将近12点，他转过身，十还是背对着他，大概还没醒。壳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向侧面伸去，最终停在十的肩头。壳晃了晃他：“哥，起床了”
那人显然不愿意被叫醒，哼哼唧唧地表示让他再睡一会、壳笑了笑，撂下十一个人在床上，自己去洗漱，又把外卖点好，才再一次走进卧室
窗帘很厚，即使是中午的太阳也没透进来多少，十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头顶。壳笑了笑，怎么现在哥哥变成小孩子了。于是走过去蹲下来，以一把把十面前的被子掀开：“起床啦起床啦”
壳喊的很大声，倒也确实管用。十猛然间睁眼，眼前是一脸坏笑的壳，看到自己被吓到更是过分，直接坐到地上大笑起来。床上的人缓慢翻身，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壳没听清楚，扶着墙站起来，看人还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把被子掀的更多了些：“你赶紧起，下午还可以去买点东西呢”
“买什么东西啊”，十总算是被壳摇了起来，坐在床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要在这住的东西啊，日用品什么的。话说你自己的东西呢，在酒店里吗”，壳帮他把衣服拿来，十用力一拉，终于把脑袋又伸了出来：“没带什么东西，只有自己过来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没订酒店，昨天第一天到这里”
够果断的，壳腹诽，真的只是巧合吗，碰巧到了这个城市，又出现在这家酒吧，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眼前人故意为之呢
壳会问的，但不是现在
敲门声把壳支走，十正好去洗脸。水声掩盖了谁的慌张，又让谁慌张，都不好说
“这个不好看”，壳摇了摇头。十又指向另一个。“这个丑”，壳连头的不摇了。店员跟在旁边又好气又好笑，耐下性子来推荐别的款式
“不就是个床上四件套嘛不都差不多”，十对壳耳语
“你打算住多久”，壳抬眸问他。当年那个一心想长得比哥哥高好保护哥哥的小男孩还是比他哥矮上那么几分，却不知道十很喜欢壳微微抬眼看他的样子
“不知道，应该挺久的”，十把欢喜藏在心里，老老实实回答道
“那不得挑个好点的”，壳白了他一眼，跟着店员继续看
回去路上壳给飒发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到，然后对担心他上班迟到的十说没关系，他陪他回家收拾好再走。“小壳，你长大好多”，十靠在车窗上微笑着看着弟弟，脸上的轮廓更分明了些，眉眼间多了些什么，他看不清楚的。
或者说，他不敢看的
大人要学会当大人。主动掩盖，主动遗忘，主动避之不提
十不知道小壳用了多久学会，但他自己只用了很短的时间，短的只能勉强装下一个偷偷的吻
05
那年他大三，壳18岁，即将高考
那年寒假很短，十印象很深。其实十自己的假期相当长，只是壳在家的日子太短，因而这段记忆也被阉割了。大年三十那天父亲跟十喝了些酒，托酒精的福，十早早躺上了床，没能等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壳在屋里背对着十打游戏。偏偏就在壳摘下耳机的瞬间，他听见身后那人呢喃的话语：“小壳”，壳转过头去，那人却又咂咂嘴没了声响
夜深了，家里只剩下壳桌上的台灯亮着，是神明留在人间的一点痕迹。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线条，壳只能看到黑夜中自己哥哥那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刚刚是在叫自己吗，他是梦到自己了吗，梦到些什么呢。鬼使神差的，壳站起来走向床边
壳慢慢蹲下来，一手扶着床边，一手扶着床头柜。他的哥哥就在他面前睡着，脸上还带着些酡红。睫毛微微耸动着。你是在做梦吗，做了有关我的梦对不对。壳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自己在笑，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轻轻伸出手，食指轻轻抵上十上唇，在刚刚触碰的瞬间又立刻缩回手，像是被火炉里的火苗烫到
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大约是酒精在屋里四处漂烫，把他也带的醉了，才敢如此放肆。那能不能更放肆一点呢
他太大胆又太害怕，太清贫又太贪心——只敢轻轻吻住十的唇，却又害怕的浑身发抖；想要伸出舌尖描摹，又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坐在地上，他看着眼前人，又觉得看不清了，脸上好像又液体流过。壳伸手将其抹去，另一边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他不知道眼泪为什么流下，一如他不知道十其实并没睡着
十是在唤出壳名字的同时醒过来的，但他太怕壳听到，闭着眼假装自己还没醒。黑色的房间做了掩护，壳没发现。他以为没事了，却又能听到壳的呼吸声，他猜测是壳走过来的时候没穿拖鞋，赤脚踩在地板上，也不知道冷不冷
他没敢翻身，任那人的呼吸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知直到有些温热的鼻息打在他脸上，接着嘴唇被某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压住——十无比清醒的感知到这一切。如果灯光再亮一点，那壳应该看得到两人的距离归零时十颤抖不止的眼睫
大脑尚未给出合理的反应，壳吸了吸鼻子的声音又传开了，在墙面上碰撞，最终还是滚落到十怀里。小壳在哭吗，十很想伸手附上壳的脸颊，但他没有，也不行
两人的心跳都太快了，雷鸣般的震耳欲聋，也就顺理成章的掩盖掉了对方的心跳声
十和他母亲的离开也就是寒假结束后。壳还在为高考奋笔疾书，不知道那房间从此只剩下他一个人。所有回忆，欢喜的痛苦的，打包起来堆在一个小小角落里蒙尘
他是个混蛋，像个懦夫一样逃走，把自己不敢面对的感情丢给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小壳，对不起。十在离家的车上红着眼眶
06
“你知道吗，下周酒吧好像要来一个驻唱歌手”，飒把高脚杯摆放整齐，跟壳闲聊
“这么小个酒吧还要找驻唱歌手，老板钱没地方花了”，壳坐在转椅上左拧右拧，脑袋还晃来晃去的。十的出现让他心情不错，却又有些提心吊胆。被抹去的感情没能真的消失，十的出现无异于把他精心埋好的东西翻出来，连着心脏和大脑，血肉模糊的。他想不明白，却又不敢问
“生意不是一直挺好的吗，可能想在吸引点顾客吧，最好别搞成什么网红打卡地，那可有得罪受”
“那人什么来头啊”
“我记得好像叫，叫……”
壳停下来，盯着飒久久没说话。好像世界按了静音键，独独在他耳边开了免提，忙音吵的他头疼
“诶，话说你找到人合租没，没有的话我也帮你问问”
“哦，找到了的，没事你不用操心了”
“什么人啊，人咋样”
“就昨天那个，我哥”
“真是你哥啊”
“我骗你的”。壳勉强笑笑，“怎么样，好玩吗”
壳回家的时候发现十坐在餐厅等他，桌上放着两份粥，还冒着热气。“回来啦”，十坐着没动，壳洗了手才往餐厅走。“给你煮的，尝尝看”，壳这才看见十戴了副眼镜，以前很少见到
“收拾怎么样了”，壳低头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闻起来很香
“嗯，已经差不多了，明天把不要的东西扔掉就行了”
“那就好”，壳送进嘴里一勺，果然好吃，就是有些烫，壳在嘴里回味着，“哥你也吃啊”
十答应着，手里忙活起来。“阿姨身体怎么样了”，壳提到。“哦，挺好的，在以前的城市养老呢”
十指的是他们曾经作为兄弟的那座城。后来十带着母亲离开那里去了自己大学所在的城市，壳毕业后也追了过来，却扑了个空。电话换了，微信不回。这个人仿佛从未存在于他的生活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都是梦境
“那就好”。壳小时候死活不愿意喊十的母亲妈妈，他还听见过十劝着，说壳年纪还小，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结果被训了，说是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十的母亲不打人，不似壳父亲。十也只是听着，不还嘴
也就是那个寒假，那个壳偷偷吻了十的那个寒假两人离了婚，从此消失
“我听说我们那下周要来个驻唱歌手啊”，壳抬眼，十埋头苦吃，像是要把脸伸进碗里。“哥”，壳又叫了他一声，“不是巧合吧”
十终于是停下来。壳看着他，从眼镜的金属边框看过去，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朵。是被热气熏的吗，壳想着。“……嗯”，十用虎牙咬着下唇，嘴角还留有白色的痕迹，“我打听了一下你在哪，才过来的”，壳刚想开口，就听见十说：“这么多年了，就是来看看，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说完笑了笑
壳转过头咬了咬牙。他说来看看自己过得怎么样，这么会关心人啊。都这么体贴了那当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丢我一个人在那里。壳没说话，眼睛却红了
“我都不知道你会唱歌”，这话是假的，十给壳唱过很多歌，壳知道自己在说胡话，十也知道。但十没指正，壳也没改口。“你知道吗，我也打听过你，我在你们大学论坛上到处找，问有没有人知道你去哪了，至少告诉我在哪个城市。没一个人告诉我。你说我怎么就打听不到呢”。我喜欢你，不是对哥哥那种喜欢。如果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当初选择离开，如果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你也喜欢我吗
可是我不敢问啊，我怕问了，你就又走了
07
十和壳的学校在同一条路上，但十放学晚些。壳坚决要等十然后一起回家，每天就坐在学校附近的店里随便要点什么，然后写作业，等到十来接他。十进来的时候总是悄悄走到壳面前吓他一下，壳总能被吓到，然后嗔怪道：“哥你又吓我”
也遇到过十进到店里时有同班的人在里面，看到两人笑得开心吹一声口哨：“哟，你弟弟？”
，十平日里不同这些人来往，简单嗯了一声。“长的挺好看啊”，那些人笑的很恶心，壳往十身后躲，十伸出胳膊把人往身后互：“好好说话”。十冷着脸，语气冷冰冰的，壳有些怕，拽着十校服一角不松手
回去路上壳问那些是谁，“不是好人，别理他们”
后来有一天十嘴角带着血回家了，隔天父母又被请到学校去了一趟，壳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只说水喝少了上火
其实壳看的出来，才想长的高高的，以后可以把哥哥护在身后
但是十在害怕的，害怕那些人的嘴脸终有一天也会出现在他脸上
他当然做梦梦到过小壳，一起出门玩的，一起冒险的，还有各色光怪陆离的梦，他都梦到过。只是那年寒假回家，他才发现小壳长大不少，长高了，脸也张开了，比之前多出些许棱角，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好看
那年寒假他躺在壳身边，两人的肌肤隔着被子相接。壳翻身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暖气没那么足，但十莫名其妙的燥热。那晚他做了一个这辈子都不能讲出口的梦
大陆是温床，山峰和被单一样因五指的合拢和摩擦而聚起，最终横亘着，连绵起伏着，从天空俯瞰下去，刺眼又悦目。太阳和乌云同时出现，太阳透射着影子，一处又一处，不是大片阴影，而是细碎光斑；乌云又引来温热狂风，刮过树林，于是连带着整个陆地一起颤抖，树叶摩擦间绽开好听的鸣叫，像高声歌唱，又像轻声鸣叫。雨水混入河流，从未知的根源流出，又不知汇入何处……
谁成了谁的太阳，谁又是谁的影子
梦里面，什么都说不清了，只剩下低哑的喘息
第二天一早十在厕所里待了很久，眼前全都是壳。壳笑着，壳瘪着嘴，第一次见面时，壳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和那个偷偷摸摸而又极尽放肆的吻
08
壳在闹别扭，说不清和十还是和他自己
十看出壳不那么高兴，却始终不敢把门推开，说清楚所有。毕竟是过去了太久的感情，自己是没能放下，壳却不一定
一周后十到酒吧上班，摇滚乐能把房顶掀掉。飒戳了戳壳：“诶，那不是你哥吗”
壳侧过头去看了看那边，十唱的风格和小时候大相径庭，不过也好理解，酒吧嘛，可能需要燥一点的，就是不知道这人嗓子能不能吃的消，壳默默记下来，打算明天去买点润喉糖
“你哥这么牛”，飒连连感叹，“连华晨宇的歌都唱的这么好，太强了”
“嗯，就是这么厉害”，壳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
然后是玻璃杯砸碎的声音打断了一切，音乐声戛然而止，台上那人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碎裂的玻璃渣上，玻璃映出的光甚至比灯球还刺眼些。壳有些担心，手里的家伙也停下来放在那里
“什么玩意儿，吵死了”，那人的声音含混不清，应该是喝大了。“你，闭嘴，再唱一个试试”壳暗暗皱眉，飒也走过去准备把那人拉出去。可谁知那醉汉是个没眼色的，骂骂咧咧往前走，飒向上前阻拦却被重重推开。飒一个重心不稳坐在地上，碎玻璃扎进手掌，痛的说不出话
醉汉一路骂骂咧咧往前走，声音很大，难听至极
壳眼瞧着那人的方向是往舞台去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顺手抄起一瓶酒就冲出吧台挤过人群挡在十面前，酒指着那人，大声喊道：“别动”
“你他妈说什么”
“我让你别动”。那人越走越近，几乎要撞在壳向前伸出的酒瓶上
眼看着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不得不打时其他顾客才上来拉人，壳手里的酒瓶还是没砸到那人头上。飒报了警，最后十陪壳去做了笔录，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十还是比壳高出一点，因此他刚刚就在壳身后，能看到那人的发旋，那人藏在背后微微发抖的手，以及强装出的凶狠的样子。警察来了之后还转过身来问他有没有事。昏暗灯光里那人微微抬眸，眼底有些泛红，声音还是抖的
十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别怕，没事的，我没事的”
09
肉体是疲惫的，精神是清醒的。壳走在回家路上，像是喝醉了。嘴里哼着歌，十一听就知道，那是小时候给他唱过的
这时候就会不可避免的去想，是不是他也和我一样呢，是不是他也执拗着不肯放下呢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要拐过弯时壳停下来，指着前面跟十说：“哥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十背对着太阳，面对着壳，笑起来：“小壳，我们回家吧”
两人又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是壳要求的，他说有些怕，要十陪他
“哥你记不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跟同学打过架”
“记得”
“为什么打架啊，你以前从来不打架”
“他们在你面前太贱了，气不过”
“哥，以前你经常给我唱的歌可好听了，你以后能不能也给我唱”
“可以啊，我以后酒吧里就唱那些歌，就给你听”
“你最好了”
“哥，你今天怕不怕”
“你怕吗”
“我可怕了，我怕你会受伤”
“我也怕你受伤”
“哥……”
“你今天话格外多哦”
“嘿嘿，我睡不着嘛”
“赶紧睡”
“好吧”
10
“爱如少年把故事说完长大，长大”。这是今晚最后一首歌，这个世界壳已经没有什么工作，坐在转椅上盯着台上的人笑着把最后一句唱完。他知道十是唱给他听的
回去路上两人并肩走着，壳一如既往地说着那些永不重复的话：“你今天最后一首我特别喜欢，小时候就喜欢”
“嗯，我也喜欢”
十走的很慢，不知不觉被壳拉下那么一点
“哥？”，壳回过头，十站在路灯下，像是剪影
“小壳，我……”，十顿了顿，像是想说出来，又像是要憋回去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壳皱了皱眉，走到十身边，“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我想吃你煮的面了”，十最后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壳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要说多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就是一碗面
“那走啊，我回去给你煮”，壳伸手拉住十的手腕，却被拉住了手
“好”
壳从脸开始发烫，烫到全身，他担心十会不会以为他发烧了
可十跟他一样烫
“哥你今天不太对劲啊”，壳把两碗面条端上桌也没见十着急拿筷子。“哦，嘿嘿，有点累”
“那吃完就早点休息”
“小壳，那个，你谈恋爱了吗”
壳差点一口面从嘴里喷出来：“你是来催婚的？”
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那个，就是问问”
十的话说完之后是一段诡异的沉默，这段沉默发酵到第二天两人醒来
“中午好”，壳揉着惺忪睡眼，看着同样迷迷糊糊从卧室出门的十。“嗯”，十含混不清的回答道
壳看了一眼手机，瞬间就精神起来：“完了，昨天跟飒说好中午一起吃饭的，要来不及了”。说罢干脆把十往房里推：“你赶紧洗脸穿衣服，中午出门吃饭”
“吃什么饭啊”，十被推着往前走，微微侧过头看着壳
“飒，就是店里那个，我朋友”
“知道了，你也赶紧去吧”，十迈了一步离开壳的手掌，转身在衣柜里找衣服
到了飒发的餐厅壳才发现那边除了飒还有另一个人。壳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卷。这俩人是要结婚了吗。壳在心里吐槽，心里却没由来的泛起一阵酸涩。他跟十耳语，那边那个你认识的，他旁边那个长头发的人是卷，人家俩是一对。十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温热的气息弄得壳有些痒
那顿饭吃的很愉快，卷去过很多地方写生，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壳看见飒望着卷的眼神，爱意溢满眼眶，稍微晃一下就要洒出来了。壳很羡慕，这样直白而露骨的看着某人眼睛的机会，他也想要拥有
可是可以吗
壳扭头看看十，却发现十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躲藏的，隐晦的，混沌的，像个旋涡
“你知道卷跟我说什么吗”，吃完饭卷还有事，剩下三人干脆直接去了酒吧。十在舞台上敲敲鼓弹弹琴，壳和飒并排坐在吧台边，一人手里一瓶酒，“他说你跟你哥至少有一个人不单纯”。飒看了看台上那人，又看看了壳。“他真是你哥吗”
“对啊”，壳灌了一口酒，“不过不是亲哥，重组家庭”。飒自己拿了瓶低度数的，给壳拿了瓶烈酒，壳不知道，只是一口一口的往下喝。“不过卷还挺厉害的”
“啊？”
“确实不单纯”，壳说完又嘿嘿一笑，“不单纯啊”
“你……”，飒凑近了些，壳面颊绯红
“我亲了他，偷偷的，他不知道”，壳笑的很傻，紧接着又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胳膊，“后来他就走了，我就找不到他了”。壳的声音很闷，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咳，那他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壳感受到有人的手在自己肩上拍了拍。是飒，不是十。十拍他时总是很轻，生怕碰碎了玻璃器皿的样子。那为什么昨晚他握住自己的手时那么用力呢
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壳没说话，大概是睡着了。早知道不拿度数那么高的了，飒扶额，这下还得找另一个来顶班。要不还是先让他哥把人带回去吧，总不能一直在这睡着
11
“额， 十是吧，壳他喝多了，要不你先带他回家休息”，飒走向舞台，十正弹琴弹得认真，听了飒的话立马赶到壳身边，那人却仰起脸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壳”，十的手指划过壳的眼角，带走一滴水珠，“怎么哭了”
“才没有哭”，壳又赌气般的把头埋回到脖子里
“好好，没哭就没哭”。十嘴上哄着，做到壳对面，跟他一样趴在桌上，脑袋放在胳膊上，看着对面闹脾气的小孩，还湿润着的手指轻轻搭上壳的手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明明自己很难过，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明明想要哭的，非要忍”，十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总是忍着”
“小壳你知道吗，我其实都知道的”，十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说出来，“包括那天夜里你亲我，我也知道的”
壳没听见，他真的睡着了
夕阳透过玻璃门折射进来，横在两人中间，刀削斧劈那样的分隔开
临近营业，十走到吧台那边跟他说他把壳带回家。“假帮你俩请好了，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全都说明白”，飒双手撑在吧台上，“不准欺负他”
十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欺负他”
飒目送着十将桌上那人背起出门，拿出手机给卷发消息【你牛逼】
对方很快回复【那可不】
【他俩今晚能不能搞定啊，你酒都灌了】
【应该可以，亲都亲了】
【他俩在店里亲了？！】
【没，壳说小时候偷偷亲了】
【牛逼】
【明天要是他俩成了必须请我吃饭】
【放心，必须的】
12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小壳，其实你知道吗，在那个吻之前，我就想要吻你了。我不是个好哥哥对不对
小壳，我不想看你哭的，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位置，我都不想看你哭。第一次见面也是，那个疯狂的夜晚也是，刚刚也是
小壳，我逃跑的太突然，太胆小，又太狼狈。害你找那么久，担心那么久，真的对不起
我不敢面对你的感情，又不敢面对我的感情
小壳，你会不会原谅我
壳醒来时屋里很暗，窗帘有个缝隙，月亮偷偷跑进来洒下碎银。他知道身旁坐着十。壳眨了眨眼适应，发现那光映在十脸上，有什么亮着
“哥？”。壳大脑临近宕机，自己喝多了点酒，现在头还有些痛，好像跟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不知道飒有没有乱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十现在坐在他面前，脸泛水光
然后他被人狠狠抱住，十的手臂越收越紧，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欣喜。十的脑袋倚在他肩头，脖子有些痒，但十抱得是在太紧，他动弹不得
“小壳，我爱你”，深埋了不知道多久的话飞了出来，像是隔开了破旧娃娃身上的补丁，于是内里的棉花争先恐后的外溢。紧接着唇上传来触感，相隔了五年多的温存此刻将他包裹起来，告诉他其实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壳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的泪珠碰撞在一起，酸涩的泪流进清甜的吻，打乱了所有理智与温柔
“你是不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十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小壳，那时候我没睡着，我是醒着的”
“我在害怕，我怕我对你的爱会变了样，我太害怕，就逃走了”
“小壳，对不起”
话语和吻混杂在一起，壳只能听清几个词。但是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舌尖深入温暖的口腔，交错相缠。十附在他身上。微弱月光下他看得到的，壳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笑着，哀伤着，随着衣服的褪下轻轻闭合，眼睫却扇动不停
梦里发生的事变成真的。床单变成峰峦，吐息变成云雾，滚烫地洒在身上，被烫到的人抖个不停，却始终不放开那人的肩膀，雨水混着江河不知归处。房间里只剩下低语声混杂爱意与旖旎风光
“哥，我爱你”，泪水流下，又被人温柔的擦去
壳闭着眼睛，轻轻开口道
爱是永不止息
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下周考试，祝我考试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