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八)
(纯熟虚构,切勿上升任何人)
(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
大喜的日子,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了,我看周围的人都很模糊。他们都望着我,她也站在朋友身旁,慢慢地转过身来。我用尽全神朝她看着,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些,却没有更清楚。她在我眼里幻化成一个、两个、三个她。我跟大家说了一段话,具体是什么话,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周围响起一阵喧闹,他们可能在笑我,可能在鼓掌,可能在起哄,我却分不清了。不知道是脑子在控制身体,还是身体挟持了脑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走去,拂开几个要上前来扶我的人。从我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摇曳的蓝色裙摆。为什么摇曳?可能是因为我在移动,也可能是她也在朝我走来吗?总之,我在她面前停下,她搀上我的胳膊了。当着全世界的面,我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王曼昱,我爱你。我听到她说,你喝醉了。我怎么可能喝醉?
这顿晚饭吃得很快,究其原因,是作为客人的张以谨吃得很匆忙,仿佛很急着要离开。
他站在门口,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今天真是太打搅你们了,下回有机会,换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曼昱把装着香薰的袋子递过去,他没有接。
他摆摆手,说:“算啦,都已经蹭了一顿饭了,哪能再顺东西走啊。”
他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只想跟她叙叙旧,出于绅士风度,再把她安全送回家是应该要做的。但当这扇门打开,见到她难掩快活地介绍这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竞争的心理。然而,他也很快就知道,这样的心理实在没有必要,原因不在于她的对象有多么优秀,有多么爱她,和她多么相配,而在于他看出了她十分属意这个人。
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适用于恋爱中的人。而旁观者,却是最能看清一切的。
林高远站在曼昱身边,双手插着兜,说道:“欸,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嗐,东西就不拿啦,我就等着收你们的喜帖就好了。”
曼昱闻言,垂下头笑了。
这句话倒是很合林高远的心意。他立刻咧着嘴笑起来,十分客气地把客人送走,仿佛对方其实是他的老友一样。
门一关上,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了。
曼昱看了看林高远,林高远也看了看她。
“我去洗碗!”她说完就走,却被林高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手,把她拖回自己面前。
他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洗过碗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地去洗过碗了?王曼昱,你心虚。”
曼昱觑了觑他的脸色,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于是说道:“那我不能和朋友见见面吗?”
“能。”
“那天都黑了,他把我送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是。”
“那如果今天你不在,难道我还会让他进屋吗?你不在,他也肯定把我送回来就走了呀,不然多不合适啊。你说对不对?”
“对。”
她理直气壮起来了:“那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朋友对你好,我很高兴。但是对你太好,我就……”林高远曲起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曼昱垂了垂眼帘,小声地说:“可是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我本来想晚上回来就给你打电话,跟你说我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嗯。”林高远点点头。
“我不是每天都是这样吗?不是每天都是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跟你说这些的吗?”
“嗯。”林高远继续点点头。
“他又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没想到要提前跟你说。”
“哦。”林高远朝她走近了一步。
“你来得太突然了。”说着说着,她倒像是先埋怨起来了。
林高远哭笑不得:“那我今天还不该来了?”
“我是说……”她抬起头来看向林高远,“你太久没来了。”
不是埋怨他来得不够巧,是埋怨他来得不够早。
她满含怨气的一句话,让林高远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烁烁发烫。他把她搂进怀里,笑她道:“你还说你没想我?我最近有点忙啊。”
曼昱双肩一耸,推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退出来:“老是说忙,忙什么呢?”
林高远看了她半晌,笑了,说道:“忙着为以后跟你私奔做打算。”
她愣了愣:“嗯?”
“你不是说你以后要回黑龙江?那我大老远跟着你跑过去,大概也能算是跟着你私奔了吧?我不得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这样的话,她似乎应该感到如释重负,感到愉悦欢快,但是实际上,她只感到一点压力。
原本两个人在一起,一个人适应另一个人,就必须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因为他们的每一个反应、特点都很不一样。即便他们朝夕相处过很多年,但以情侣的身份相处时,才切身体会到这种差异。
我为你学会做你的家乡菜,你为我爱上我喜欢的电影,这都是眨眨眼就能做到的事。但对方为了自己做出改变生活轨迹的决定时,自己难免就会有一些压力——我值不值得他这样做呢?我会不会太自私?两个人的付出是不是失衡了?
她低着头,把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踮了踮脚,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高远见她突然沉闷下来,于是歪着头凑近她的脸:“怎么啦?”
她顾左右而言他:“高远,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还真的蛮想你的。”
听了这句,林高远忍不住笑了。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和他去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店里喝咖啡,喝着喝着,我都没听他在说什么,光顾着想你了。”她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然后我都走神了,就一直‘嗯嗯哦哦’的。高远,我觉得我真的完蛋了。”
她双手环上林高远的脖子,把头往前一凑,就亲在他的唇上。亲完一下,她退开来看了看他,看完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情爱的追求,在她的身上表现出来,往往不是那么浓烈的,而是像涓涓细流一样,亲吻、拥抱、告白,都是水到渠成一般笃定而温和。
她每次主动的亲吻,都是又轻又浅,饱含着女子的含蓄,而眼神又直白得在这含蓄的底色上,描出一点情感上的丰沛。
她轻轻的吻,对于林高远而言,似乎极无力,实则太有力。
他不等她的第三次亲吻,就一把揽住她的腰,想吻她,她却伸出两只手来捂住自己的嘴。
林高远刹不住车,亲在她的手背上,当即皱了皱眉。
她的声音透过手掌,有些含糊:“不洗碗,不给亲。”
林高远叹了口气:“只准你占便宜,我就得先干活才有饭吃。”
她仍捂着嘴防备他的偷袭,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高远抿了抿嘴,使坏地往她腰间挠了挠,看着她惊叫着扭着身子推开他的手,他心情大好,拍拍手转身去收拾饭桌。
曼昱原地跺了跺脚,喊道:“林高远,你很过分!”
“当作对你和其他男人一起去买花的惩罚。”林高远背对着她,开始动手把碗筷收起来。
她“哼”了一声,背着手,晃到他身旁:“那花全都是我自己挑的,我自己付钱的,我自己抱回来的。”
“那也不行,不准,不可以。我吃醋。”
碗筷碟子堆在一起,发出泠泠清响。
“怎么还在吃醋啊?”
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她悠悠地问道:“那怎么样才不吃醋啊?”
林高远很小声地“哼”了一声。
她眼珠子一转,又说:“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下不为例了……可以了吧?”
林高远撩起眼皮,看着她,但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说。
她左手撑在餐桌上,右手叉着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说吧,你要怎样?”
“我想怎么样都行吗?”
她喉咙轻轻一动,露着壮士赴死般的表情,点了点头。
林高远笑了,似乎就等着她这个点头。
他一手端起收好的几个碗碟,一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转身往厨房走去。
他说:“带我去见家长吧。”
曼昱的表情倏地僵住。
墙上的挂钟正无知无觉地走动着,没人说话的时候,屋里真的很安静,静到她仿佛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林高远打开水龙头,这微弱的一点点“滴答”声立刻被盖过去了。
她迟疑着,又蹭到林高远身边,倚着墙,看着他的背影。
她总是把自己的一切安排得条分缕析,到了此时,方才惊觉,要说起和林高远的未来,她连分寸和计划都没有,居然是放任自流的。
她好像坐在一叶小舟上,顺流而下,不管方向,不管暗礁,不管漩涡。她只管沉溺在林高远方圆几米以内,看着他,或者被他看着,感觉这样就很好。
至于未来?她想过,但想得不仔细。这应该是一份很重要的试题,如今,林高远把这份考卷亲自铺到她面前来了。
林高远回过头,径直看进她的眼睛:“怎么了?不想带我回家见家长吗?”
林高远的神色非常理所当然,非常胸有成竹,似乎他早就想好了这一步该怎么走。
曼昱顿了顿,委婉地试探道:“你说你以后也要跟我去黑龙江吗?会不会太为难你?”
林高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一下,但曼昱一时没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其实我想想,可能我也可以去广州的,你……”
林高远歪着头笑了,打断她的话:“没必要。你想回黑龙江是因为你在那里长大,你对那里很有感情,你是怎么想的,我很明白。”
他若无其事地说:“昱,我的人生很简单,前半段,我就想打球,现在,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所以黑龙江也好,广州也好,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在哪里都很好。昱,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迁就你,我只是……”
曼昱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的生活。”林高远说着,自己先点了点头,仿佛是重复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心意,“昱,我想跟你一起生活。管它南边北边呢。”
维系两个人的感情需要付诸努力,而不是某人朝你身上撒下仙尘,世界刹那间就变得明亮、美好、完美了。
曼昱走前两步,双手抚上他的腰,问他:“那我呢?我要做什么?我觉得我好自私,我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林高远笑着说:“碗还没洗完,能先亲一下你吗?”
不等她点头,他就吻上她的唇。他抬了抬手,又想起自己的手沾了水,只好又放下来,往后撑住桌面。
他很耐心地细细地吻她,伸着舌尖舔过她的唇瓣。
她原本摸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揪住了他的衣服。
越吻越深,却是林高远越来越往后仰,直至曼昱感到水龙头的水丝丝缕缕地溅到了自己手上,才如梦方醒般退开来。
林高远看着她后退一步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改变自己的姿势,就着这放松的姿态说道:“你问我你要做什么啊?”
他扬着笑脸回答:“你要负责爱我啊。”
人类没有魔法,不能使世界刹那间变得圆满。
但爱可以,爱比魔法更高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