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7）〔花怜〕
窗前，引玉正好经过。谢怜跑到门外朝他挥手：“引玉，我刚做了羹，你要来尝尝看吗？”
引玉闻声，朝厨房里看了看，待看到锅里盛着的东西时，局促地向谢怜行了一礼：“属下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跑的飞快。
谢怜眨了眨眼：“引玉可真是忙啊。”
花城将碗底的汤也喝尽了：“常事，哥哥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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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一锅百年好合羹的后果就是——厨房里的菜被用得差不多了。
虽说鬼王府定期就会有人奉上供品，食材这类其实并不用操心，但谢怜出于心怀愧疚，还是选择亲自去市场里把菜重新买回来。
“三郎，离这里最近的市场在哪？”
花城道：“有是有，不过，并不是人类聚集的市集，而是吸血鬼窝居的地方。哥哥可会介意？”
谢怜笑了：“这有什么介意的？”他脖子上那枚仿制的血印还未擦去，一般来说，若是在一个人的颈侧有血印，就证明这个人类已经从了主，别的吸血鬼就不会轻易冒犯。而花城所提起的市集，又是个人鬼混杂的地方，遇害的风险也就小了不少。
商议完市集的大致方位，花城决定陪谢怜一同前去。正在两人踏出厨房时，引玉却急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份密报。
“城主，他招了。”
谢怜想着，这个“他”大概指的是陈官员，看来引起吸血鬼躁动的幕后真凶有了些许踪迹。谢怜当然很关心背后主谋的身份，不过现在毕竟是公开场合，机密的东西还是要等两人独处时细细谈来。
于是，谢怜朝花城招了招手：“三郎，你先处理要务吧，我这边只是小事，我可以自己来的。”
花城点头：“事情处理完毕后，我再来找你。”
花城说的那处市集离庄园并不远，但位置设计地倒是巧，若不是特意有心，普通人类不会贸然闯入。谢怜经过一片墓地，终于到达了——鬼市。
这鬼市果真和人类的市集大不相同，热闹得很，仿佛在过节。两侧的摊子上售卖的东西也各式各样，稀奇古怪：会说话的椅子，用神秘矿石制成的机关盒，照一下就会发光的镜子……谢怜边走边看着这些稀奇事物，不但不觉得诡异，反倒莫名有趣至极。
走了许久，才进入果蔬区。比起前面看到的奇景，这里稍微正常一些——若是忽略偶尔几个品种奇异的蔬菜的话。
谢怜看中了一个摊子卖的蔬菜，兴致勃勃的挑了几个。这菜新鲜水灵，似乎刚从地里摘出来，售卖的老板却不像个农人，却是个身穿西装，戴着眼睛，手持烟杆的吸血鬼。
谢怜道：“老板，多少钱？”
摊主眼睛微微一抬，慢条斯理地道：“你是新来的吧？”
谢怜眨了眨眼：“是啊，如何？”
摊主瞥了眼他颈侧的血印，看不出这笑容温和的少年从的到底是哪个主，于是拿着烟杆敲了敲旁边的木柱，道：“那，按照规矩，我要问几个问题。”
谢怜奇了，在鬼市买菜竟然也有规矩，只道：“请讲。”
那摊主轻咳一声：“你家那口主子，品阶多少？”
谢怜想了想，虽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血仆，但“主子”指的应该是血仆的主人，那就是花城了。可若是告诉他自己的“主子”是个鬼王，会不会给花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么一答，这摊主的烟杆子还能不能扶稳也是个问题。
这么想着，谢怜答道：“中等。”
“啊——那就是二级品阶了。”摊主敲了敲烟杆，似乎觉得有些没意思，“那你这位主，能给这鬼市的主人带来多少利益？”
这个问题，相当于是在问一个吸血鬼的资产值几斤几两了。谢怜也不清楚花城的资产值多少，只道：“一般吧。”
“好吧。”摊主烟杆子也不敲了，抬手把一块板子往谢怜面前一翻，“按照本市规矩，利益价值不大的吸血鬼，购买商品需要额外支付十倍钱财，付钱吧。”
谢怜惊了：“十倍？”
他带的盘缠不多，十倍的钱肯定是没有的。谢怜也被这规矩弄得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是谁制定的规矩？”
摊主白了他一眼：“约定俗成的。想在这鬼市立足，没点资产还是早点回去得好，你以为这里是哪，人类的菜市场吗？”
他吐了口烟，又道：“没钱也行，法宝，兵器，寿命，用这些交换也行。”
法宝，谢怜是没有的。兵器，芳心可不能交出去。至于寿命，为了买个菜让自己少活几年，这可一点都不划算。
谢怜只好把那些菜放下了：“抱歉，我不买了。”
旁边一个女吸血鬼在嗤嗤的笑，姿态袅娜：“老冯，你吓到人家小年轻啦。”
别的吸血鬼也在笑：“到底还是太年轻！”
“跟了个品阶低还没钱的主，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咯！”
“小娃娃，我看你长得倒不错，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趁早换个主，从了我吧！哈哈哈哈！”
群鬼哄堂大笑。
谢怜听得脸上一阵阵发热，讪讪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而群鬼在大笑之余，鬼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
“城主来了！”
听到这声音，群鬼再不敢胡闹，纷纷敛了笑，恭恭敬敬的站成两排，仿佛有一位大人物即将降临。
沉寂的空气中响起一串声响，清脆至极，脚步声懒懒散散，但成竹在胸的气势却丝毫不减。谢怜熟悉这声音，顿时两眼发光，朝着声音的方向唤了一声：“三郎！”
声音的主人走近。红衣翩迁，银护腕闪着冷冽的光泽，黑靴上的银链轻轻晃动。仿佛没有看见两侧站得笔直的群鬼，花城凝视着谢怜，笑道：“哥哥。”
群鬼：“哥哥？！”
“你听见了吗，城主刚才叫那小年轻……哥哥？”
“疯了疯了，什么情况，莫非这小年轻是个不能惹的主？”
“完了，咱刚才还调戏他来着，会不会死啊？”
“我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谢怜搔了搔脸，尴尬道：“三郎，菜买不成了，我拿别的东西补偿你吧？”
花城眨眨眼，瞥了眼旁边那木板上写的字，明白了什么，斜睨着那姓冯的摊主，不说话。
那摊主却已经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城主息怒！小的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何等身份，冲撞了这位大人，小的该罚！”
花城只是盯着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其实也只是小事，谢怜不想因为这点事而见血，但也不确定花城会怎么做，只是迟疑地唤了一声：“……三郎？”
花城看向他，眸中神色又柔和起来，道：“哥哥，看上什么东西，就拿吧。”
谢怜点点头，把那菜篮子拾起来，又把那摊主从地上扶起来，问：“这些菜多少钱？”
摊主还在打哆嗦：“没，没事，您拿走吧。”
意思就是免费了。谢怜摇摇头：“不行，钱还是要付的。”
那吸血鬼却仿佛要哭出来了：“大人，真不用，小本生意而已，您收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