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秋

雾气升腾，我晃了晃玻璃杯，抿了一口，味道很好。

我看了一眼裹在鲨鱼睡衣里、端着碗一边吸溜溜地吃米粉一边听我讲故事的语秋。她的脸红扑扑的，大眼睛直盯着我，好像要洞穿我的心。我收回目光，必须承认，她是第一个让我产生欲望的同性。

然后呢？语秋问。

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我说，我和他后面就没再联系了，又不是同一个高中，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同学聚会，估计再见不到了，就这样。

听起来你的恋爱史挺惨的。语秋小声说。

确实，有血有泪啊，我这个人情商太低，估计要孤独终老了。我满不在乎的说，你嘞，你应该从小到大不少人追吧？

嗯……有一两个，高中那个老主动了，死缠烂打，虽然人确实还可以，语秋说，不过啊，我现在觉得我可能还是比较喜欢女生一点。

啊嘞，开窍了？你是看上了学校里哪个漂亮姐姐？动手了没？我把碗一放，一头倒在语秋膝上，抬手去捏她那精致的脸，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没有啦你在瞎说什么啊！语秋脸红了，把我的手推开了。

只是到现在才了解你的取向稍微有点吃惊啦。我坐直身子。

咋啦，接受不了？语秋把碗里的米粉嗦完。我高中同桌特别漂亮，人还特好，可能就是那时候给我掰的，但我爸妈接受不了，我第一次试探他们的时候他们差点没疯掉……后面我就再不提这事了。小火锅咕咕作响，语秋给我夹了片肉，给自己夹了两片青菜。我家观念好像也挺保守的，我说，但我爸妈对我管的不严，其实只要遇到看对眼的，管他性别种族。确实，有道理，语秋拿起杯子，我俩干杯，雨声透过窗帘从外面传进来。

这一杯算是庆祝假期了，咱俩好久没这么聚过了。语秋说。我把剩下的菜一股脑都倒进小锅里。

是啊，现在还挺想念我们当初那会的，比起现在来好了太多倍……但是要过滤掉作业考试那部分。我说。当时真好，咱几个一起到处玩，说起来我看过最蓝的天，就是当初咱俩一起在操场看到的。

太中二了吧你。语秋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是确实是实话啊，我说。语秋抢在我之前捞走了锅里最后的肉。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过得怎么样，班级群已经没了，我后面回去学校过一次，大部分东西都没变，她说。礼堂装修了，操场也装修，我坐在当初的教室里，感觉桌子超小。

就是人变了，物是人非。当初拍毕业照的时候你还让我拍了一张你的照片，结果天黑了成像出来黑乎乎的，脸都看不清，但那张我还是一直留着，在家里没拿过来。我用漏勺搜索着锅底。你就应该多给我发点照片，免得以后想回忆都没法子。

何必回忆过去呢，当下不是更重要吗，不要去管未来和过去，最好看的永远是现在嘛，语秋说，我拍照都是拍一张删一张，总不满意。

啊，好累啊。我吃饱了，索性碗筷一放，头靠在语秋肩上，电视里放着没意思的小品，我能闻到语秋头发的香味，像遥远的夏天的鲜花。大学的日子太难熬了，感觉比高中还累。我说。

谁不是呢，语秋说，你还算好的，我整天忙得团团转，一周没几天能睡个好觉，期末更折磨。

高中那会和现在的累是不一样的，高中的时候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了，现在不一样，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我现在感觉好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语秋叹气，拍拍我的头。她拿漏勺在锅里搅了搅，但小火锅里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

你之前不是说了专注当下嘛，就那么办就好了。我说。你的前途可比我的光明啊高材生，或者去找个对象吧，我认识不少漂亮姐姐，或许你喜欢漂亮妹妹……

去死啦！语秋无语了。为什么这种日子要和你一起过啊，我后悔了。她说。

搞得好像还有别人陪你似的，自己又不主动，就咱俩是孤家寡人了嘛嘿，来来来，新年快乐。我掐着时间端起杯子，跟语秋碰了碰，把杯子里剩下的喝完。这一杯下去，她的眼神已有些迷离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在里面看到了属于我自己的火焰。

十二点了，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END】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