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酒馆已经打烊，酒保也在吧台收拾得差不多了，发现有个客人趴在角落的桌子上。

男人没有反应。

“先生，您还好吗？”酒保摇了摇男人。

男人睡眼惺忪，坐了起来。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看到男人醒来，酒保长舒了一口气。

男人坐了好一会儿 对酒保说：“能再给我来杯酒吗？”

酒保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男人打断了。

“喝完这杯我就走。”

“您稍等。”酒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您想喝点什么？”酒保一边说一边往吧台走去。

“随便吧，有酒就行。”说着，男人站起身，走到吧台的角落坐下了。

“那要不咱们聊聊天？我请您喝一杯。”酒保倒了两杯威士忌，递一杯给男人。

“我可没什么故事好说的。”男人接过酒，喝了一口，又趴下了。

“您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家，你说的是住的地方吧，这么晚回去又得被人说，还不如晚点回去。”

“都是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了又能怎样，他们又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男人一直趴在桌子上。

“就像最近一次，明明事情比较急，不跟我说，一直说慢慢来。等我把事情做好了，转过头黑着脸怨我做的太慢。”

说完，男人把脸埋在桌面上。

“已经习惯了，跟他们吵了两句，我就跑出来了，以前这样，现在也没变，他们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我。”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男人反复念叨着。

“其实家人也是为你好，而且他们老了，有些事情跟不上我们年轻人，但是又怕伤害到我们。”酒保沉默了一会，说道。

“难道现在这样就没有伤害了吗？有什么事不能说的，藏着掖着，等做了再来指责埋怨，这样就好吗？”

酒保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男人依旧趴在桌子上，没有说话。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人生低谷而已，身处炼狱而已，就这么过吧，无所谓了。”

酒保听完默默地转过身去，看了看酒柜上的酒，开始调酒。

“您好，您的酒。”酒保把酒推到男人面前，“这杯酒换您的故事，请放心饮用。”

“这是什么酒？”男人依然趴在吧台，眼角微微抬起，看了看眼前那杯酒。

这杯酒绿色，还有半圈红色的雪花边，飘着一阵清香的薄荷味，还有辛辣的辣椒味，绝对能给人魔鬼一样的刺激。

“这杯酒叫魔鬼(Devil)，可能您觉得您现在身处炼狱，但我觉得不然，您需要一点刺激。”

“人生嘛，起起落落正常的，没必要因为长期的沉沦让自己忘了活着的意义。您还是有您的想法的，还是会有想完成的事情的，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男人依旧趴在桌子上，动也没动。

“其实刚有位老人来过，他说他过来找儿子。”酒保接着说道。

这时，男人突然眼角上扬。

“他说，儿子始终还是他的儿子，不管怎么样，家还是原本的那个家，他希望把儿子找回去，以后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面对，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隔夜仇，也没什么说不开的。”

酒保说完，发现男人已经坐直了，低着头，若有所思。

男人看了一眼手边的酒，缓缓把它挪到面前。他尝了一口酒，沉默了。过了好久，男人慢慢地把酒喝完。

男人走了，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放下酒杯，默默地离开了。

酒保看了一眼桌子，上面除了酒杯，还要几滴水。

“他哭了吗？”酒保望着门外。

门外的街，灯光渐灭，但总有一盏灯是为某个人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