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的那个冬季,父亲用一头毛驴,让我们两家有了财务自由
79年的那个冬季,父亲用一头毛驴,让我们两家有了财务自由
原创2023-02-26 14:09·不是周迅

79年,农村联产承包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我家和小叔家,11口人,共分了15.4亩地,还有一头半大的,配上一头大腱子牛,都拉起犁耕起地来,十分吃力的小毛驴。
即使毛驴再壮,一头毛驴是耕不了地,种不了地的。牛才是耕地种地的主角。
有毛驴的户,要和有耕牛的户结成对子,才能耕种。农村里,这叫合驹。
但农户里毛驴多,耕牛少。自然有驴的户,就不如有耕牛的户吃香。也就是说,有驴的户很难找到合驹户。

于是,父亲就掂搁着要拥有一头自己的耕牛。
可手里没有钱,耕牛买不起。
父亲就划算着把毛驴卖了,再淘换点钱,置换头牛。
父亲牵着我们两家那最大的财产——毛驴,到周边的几个集市去晃价,看看能卖个什么价钱。农村集市刚刚有了牲畜市,不摸行情,怕卖掉了价。
秋收秋种以后,父亲有闲了。他就牵着毛驴,东集赶了去西集,北集去了去南集。
他驴市的行情,南辕北辙。
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越往南牛越值钱,越往北驴越值钱。
为什么?
北边,推行了联产承包制后,原来生产队时的牲口已经满足不了分散耕种的需要了。
没有牲口的户,想置买牲口,先置一头毛驴再说。有毛驴的户,想置换头耕牛,就像我父亲的想法一样一样的。
所以说,北边毛驴需求量大。
而南方,越往南水田稻田越多,水田一头牛就能耕作,毛驴用不上。
于是,在经历过十几个集市的比较后,父亲牵着毛驴到北四十里集上卖了。

父亲卖了毛驴,回家已经是傍晚了。父亲让我把小叔喊来,他告诉小叔说,卖了448元。本来450元来,经纪贩子,插了一把,非要2块酒钱。
父亲对小叔说,买头耕牛太贵了,两家都拿不出钱。他想去南方集上,再兑换一头毛驴来,两家十几亩地,不能来年没有牲口耕作。
小叔,吃不了来回赶集的苦。父亲赶集,都是腰里用包袱捆上两卷煎饼,大晌后,到快收摊的羊肉汤摊前,买上2毛钱的薄酒,再要上俩大碗不花钱的羊肉汤,就着自带的咸菜棒,吃煎饼,喝酒。
父亲说,就花钱两毛钱,充了饥,解了渴,又小酒啦了馋。
父亲去北边的集,最远走出去四十里,南边的集最远走出去七十里,都是靠两只脚板,一步步的量。
为了能赶上集大洋——就是说人最多的时辰,一般10点到11点那时。因为,过了这个时辰,赶集的人都要急着往回赶着,回家吃饭了。
父亲为了早赶到集上,都是早起,当然也是晚归。
赶七十里外的南集,要夜里两三点钟就要出门。
小叔哪能受得了这个罪,只跟着去赶了一个集,就再也不去了。
两天后,父亲从南边七十里,牵回了一头毛驴。可能是牵着毛驴走得更慢吧,父亲回家时,已经是夜里11点了。
父亲先拾捣上给毛驴吃的料,又用麻糁水饮了毛驴,才坐下吃饭。
第二天晚上,父亲让我把小叔喊了过来。
父亲和小叔都不识字,算帐还得指望我。
父亲说,这头驴比那头驴还壮实,才花了373元,他说经纪贩子两块钱大发不了,给了他3块。

父亲把剩下的钱拿出来,让我算算怎么分?
一卖一买,差价是75元。两家11口人,我们家7口,小叔家4口。
小叔很高兴。驴还是一头驴,比上头还壮实不说,还白白转出了75块钱。
那时候,一个脱产工人的工资也就30多块钱,40多的就是高工资了。多出了这么多钱,小叔自然高兴。
他说,他不出工也出力,他家少分点。给大哥个跑腿钱。
我父亲自然不想沾自己弟弟的便宜,说兄弟说生分说做什么?让老大安人口分分就是。
我说,人均划不到6块82。安一人7块分,差两块钱。安一人6块分,余9块钱。
我说一人安7块分,一家再总数少分一块钱吧?小叔家少分不到两毛八。
小叔高兴地拿着27块钱回家了,他说快赶上脱产的一个月工资了。这次,我家分了48元。
父亲虽然整整一个月,早出晚归,虽然很辛苦,但看到到手的健壮的毛驴,和实实落落的一摞票子,心里还是很高兴。
那晚,父亲破例让我到村里的门市部打了半斤瓜干白酒。

父亲可能是尝到了这一卖一买的甜头,一发再也不可收拾了。
他经过一个多月的摸行情,把南集北市的牲口行情特别是驴市摸透了。他发现,越往南的庄稼人越不喜欢毛驴,更喜欢耕牛,因为南方水田多,一头耕牛足以耕作,而北方旱田需要一头耕牛一头毛驴才能耕作。
所以,南方毛驴不值钱,耕牛值钱。
发现了这个秘密,父亲就开始了贩卖牲口的营生。
不知是父亲的身板抗造治,还是父亲觉得找到了赚钱密码的诱惑。
父亲当晚放开喝了半斤白干酒,沉沉的踏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天还黑黑的,我朦胧地听见父亲让母亲给他包袱上两个煎饼,他又牵上刚在我家住了刚满一天,不满两夜的那头驴赶集去了。
这次父亲去北四十里卖了驴,没空手回来,却牵回来一头半大的毽子牛。
父亲和小叔说,把卖驴的钱,一份没剩,换了这头小牛。他说,去南边卖了,换头驴回来,会剩下百八十的。
果不然,三天后,父亲从南集上牵回一头和上回差不多的驴时,还剩了110元的差价。
我家和小叔家,一口人分了整10元。
那年,整个冬季直至开春惊蛰时节,春耕生产开始时,父亲来回折腾了十多次。
最后一次,父亲牵回了一头大腱子牛。有了那头牛,以后几年的耕作,都是别家有驴的户争着和我们家搁生活了。
整个冬季,父亲的来回折腾了十几次,我和小叔家还都攒下了不少钱。
第二年秋收过后,父亲牵着那头牛左右转悠了几个集,发现倒腾不着了。
但父亲发现牲口不好倒腾的同时,又发现了新的营生。

他放下了牲口营生,开始了土烟和海货的倒卖。
他到西边山区里收购土烟旱烟大烟叶,还有大把抓的烘烤茶叶,有时还有柿子,山楂,石榴等山货,用手推车推到东边靠海近的农村集市卖了,然后又买上虾皮虾酱咸鱼等海货,再贩到西边山区的集市。
差不多往返折腾一次的买卖,要一个集空的时间,也就是五天时间倒腾一次。
因为,父亲是用两条腿走路,还推着三四百斤的车子,要往返赶近三百里地的路程。
虽然,倒腾的慢些,但父亲说,不比倒腾牲口利钱少。
再说,这营生是父亲独本生意,不用和小叔家分成,利润自然大了。
79年时,父亲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后来父亲多年没放下他的东海西山倒腾的生意,一直到快七十岁那年,他说走路不赶脚了才慢慢停了下来。

父亲是14年去世的。
想想,父亲勤劳的一生,心里翻腾,泪眼婆娑。
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父亲母亲,祝天下父母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