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三十三章.梦一场（六）
嘟、嘟。
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的，是手机的来电声。
我不耐烦的划开屏幕，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时间。
已经···高三了。
时间过得真快。
在床上翻了个身，我点开那通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估计又是那些推销电话吧，无论开多少拦截都能打过来。把电话拉黑后，我重新合上双眼，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唉。”
只能打开手机，刷空间里那些无聊的说说打发时间。
说起来，这样平静的生活，好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与凝霜在那日的交谈，现在也回忆不清具体的内容了，只记得当时，提到虎斑犬的死亡，他的脸上才出现一丝异样。
之后他就把我赶了出来，甚至让阿启警告我不准再单独去找他，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就是了。
不过，这样平静的生活，应该就是我一直期待的吧。
浑浑噩噩的睡到中午，才被老爸的大嗓门吼了起来。我下楼的时候，阿启已经在收银台帮忙记账了，疤狼叔正在门口清点货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阿启，早啊。”我从背后搂住那头别扭的狼，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早你个头，你干脆睡死算了。”他白了我一眼，用账本敲着我的头，“快点去仓库搬货吧，免得毅叔又唠叨你。”
“好~”满口答应着，却迟迟没有松开拥抱他的手。总觉得这么拥抱他，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的让我快要忘记，那天在门后他哭泣的景象。
“怎么了，还愣着干嘛。”他掐着我脸问。
“唔···我马上就去啦。”顺着他的手向下看，覆盖着灰色毛发的手臂上，没留下任何结痂的痕迹，连伤痕都没有。
有点不对劲。
我拽住他的手臂，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伤痕。
我明明记得，那天在门后面，他用琴弦把手臂上割出豁口，不断溢出的血染红了他的毛发，而他依旧无动无衷。
难道那些都只是我的一场梦吗。
“你没事吧，余。”他担忧的问道，“为什么要盯着我的手臂看。”
“没什么”我连忙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阿启，你之前没受过伤吗？”
“当然没有啊。”他微笑地看着我，露出我内心深处所期盼的、灿烂的笑容，“有你保护我，怎么可能会受伤嘛。”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全身。
不对劲。
一切都好的过头了。
阿启不可能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尤其是经历了这些事过后。
“你意识到了，这些都是一个梦，不切实际的梦。梦醒时分，你又能接受现实吗。”
脑海里唐突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那些熟悉的景象，在下一秒出现缺口，然后四分五裂。
“喂，刻力余。拿点干劲来，别让我失望。”
观众台上，有个声音向自己喊道。
眼前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在操场前方，交棒的位置，鬣狗正对自己挥手呐喊着。
这是···校日祭。
我想起来了，这是在校日祭的比赛上。等比赛结束，我要向阿启告白。
身体习惯性地的向前奔跑，原本灌了铅的脚步，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我想起了那天，在办公室与凝霜的谈话。
“就算我知道他的过去又如何，你能保护好他吗。”
就像扎进心口的一根刺，疼得发慌、疼得难耐。
疼得我忍受不了窝囊的自己。
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却只能在远处旁观，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伸出手却无法触碰那道身影。
所以，我才想向他告白，想向他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他，让他不受伤害。如果他答应的话，我就能顺理成章的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埋怨无能的自己。
朦胧的灯光下，他正视着我的眼睛，说出我早就知晓的答案。
“刻力余，在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之前，我不要你喜欢我。你不准喜欢我。”
回过神，眼前已是空荡荡的一片。
脸颊上干涸的泪痕，也被风吹的有也难受。
我们终究是两道平行线，注定无法触碰彼此。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开始渐渐疏远，疏远他带来的一切。
心中刚萌发冲动的萌芽，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溺死在冰冷的梦里。
“可事情永远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很快的，他就会被察觉到自己最信赖的人，其实一直在编织着易碎的谎言。”
阿启出事了。
很突兀的，在课上昏迷过去。
推开眼前那扇熟悉的门，阿启正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向我的位置。
“你是谁。”
他仿佛机械般重复着这个问题，许久后失声尖叫。
疤狼叔始终握着他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尽管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走到房间外，我听见疤狼叔倒在他身上呜咽着，声音充满自责。
“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我很清楚，这些只是自我感动的谎言。
一切都在往坏的方向发展，从他开口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从他为阿启编织谎言的那一刻。
雨依旧下着，从玻璃上滑落的雨水就像分裂的泪痕，过了很久都没有干涸。
我举着伞，站在大雨中央，商场里的灯光倒映在路面上，被路过的车辆碾压后，只留下泥泞与肮脏。
阿启没回来。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询问疤狼叔后才知道，他们发生了争执，阿启独自一人跑出去了，现在还不知踪迹。
终究还是会有这一天的，我很早就知道了。
在知道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塑造的谎言后，他还会回来吗。
我收回伞，让自己淋在大雨里。路边的行人匆匆走过，溅起的泥水撒在衣服上，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车辆，犹如过往的一切，只留下在雨中升腾的硝烟。
我哭了吗。我大概哭了吧。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从脸颊上流淌下来，冰冷与温热交织着，在落在地面的那一刻消失的毫无踪迹。
“你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你又见到了他，并且发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声音从脑海中淡去了，画面一转，我来到了凝霜的办公室里。
“松开。”被我紧紧拥抱的狼，正不满的抱怨着。
“我不要。”我把头压在他的肩膀上，死死的抱着他，“如果我松开了，那下一次呢，你又要消失多久！”
无论是道歉的话也好，无论是抱怨的话也好，想全都说给他听。
“我知道了，笨狗。”半晌，他拍打着我的后背，就像以前那样，舒缓着我的情绪，“别哭了，丑死了。”
被记号笔抹脏的手指始终拽着他的衣襟，过了很久也不肯松开。
可是，终究留不住他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重的心情才有了片刻舒缓。
“小狗，回去吧。没经过我同意之前，你不准到我这里。”
凝霜的话，此刻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既然他不想让我接近这里，那这间办公室里，绝对有他隐藏的秘密。说不定还能找到有关阿启过去的事情。
抹掉脸上的泪水，我站起身，走到办公桌紧锁的柜子那里。
让我意外的是，柜子里并没有成堆的文件，只有一张拆封的文件袋，里面的报告单也随意的放在外面，我拿起那张报告单，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脸色越发难看。
“尸检报告···尸体的鉴定结果系猎豹与灰狼的混血，并非是照片上的虎斑犬···”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刹那间绷断了。
猎豹、灰狼。
不断回响的两个词语，重叠在阿启身上。
我记得当初在体检时，阿启的报告上有说他是灰狼混血。而且在平日里，凝霜总是叫他小猫。
“我很羡慕小巴启的生活啊。”
手机短信上，属于虎斑犬的留言从眼前闪过。
这些线索，在脑海中汇聚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如果当初从楼上被推下的人是阿启，那现在融入了我生活中的人又是谁。
不，这些只是我的猜想而已，阿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出现在眼前嘛。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阿启突然忘却的记忆，莫名其妙的情绪失控，还有不易察觉的性格转变，这一切似乎都能说通了。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无论眼前的那个人是不是阿启，我都要去寻找更多的——
哗啦。
窗户的玻璃突然间碎在地面。
在我转头的一瞬间，子弹擦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有人朝我的方向开枪？
意识到这个的瞬间，我看向办公室角落的镜子上，那个突然出现的红点，正慢慢的向我的头顶移动着。
砰。
······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在一片黑暗的地方，阿启正站在我的前方。可当我靠近他时，那张沉思的面孔却突然变了模样。
“咦，你是谁。”
他思考着，黯淡的眼睛从我身上扫过。
“啊，我想起来。”
熟悉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那双深蓝的双眼，只剩下诡异的墨绿色。
“刻力余，我来找你了。”
“这家伙怎么一直在说梦话啊。”看着卧铺上不断梦呓的刻力余，呓瑱哮翻了个白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您好，有人在吗。”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他敞开一条门缝，看到走廊里站着的一头陌生的虎斑犬，不禁啧了两声。
“你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呓瑱哮堵在门口，看着虎斑犬的面孔，似乎回想起什么，“唉，我是不是在风暴的班里见过你。”
“应该是你看错了吧。我是和刻力余一个班的，他朋友。”虎斑犬笑了笑，“对了，我是替老师带话的，明天早上的行程可能会稍作提前，请学长务必通知他一下。”
“行，我知道了。”呓瑱哮正准备关上门，看虎斑犬用手抵住门缝，又啧了两声，“怎么，你还有事啊。”
“嗯，麻烦学长了，等他起来的时候，就这么对他说吧。”
“我来找你了。”
狭小的车厢里，煤油灯的灯光已然熄灭，而黑豹身旁，那个属于灰狼的身影，此刻不知所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