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瘟妹

      校对：兰斯洛特

萨姆斯

智库

石火意志

                                                                                          

山阵号  星系内部宙域

                                                                                          

      暗影穿梭于山阵中。聚集在火光边缘的黑暗向上涌起，漫遍墙壁，吞噬一切形态，溶解所有光线。扩散着的暗影嘶吼起来，它们的声音如穿过骷髅齿缝的风啸一般。

      “终焉与死亡……”

      “我们就在这……”

      “我们就在你身边……”

      “死亡就在你身边……”

      “终焉已至……”

      它不停息地流淌，汇为一体的形态沸腾不休。它穿过隔板，穿过合并的门的缝隙。古怪的形体在天花板上爬过，浓重的暗影则是在楼道汇聚。它并不是一个独立个体，而是一群个体，一潮凶狠的力量，像是倒入水中的黑墨一样倾泻在冰冷的现实里。

      子弹与浪潮相撞。这船上总共有超过三千位帝国之拳的士兵，一万名木星和太阳辅助军的精英，而每位许下誓言的船员也都是称职的战士。

      在山阵号战略堡垒下的甲板里，二十名身着不屈型终结者装甲的近卫队与恶魔浪潮相会。当暗影化为巨大的猎犬和弯腰拽着巨剑的形态时，目标显示屏亮起了红光，自动炮开始射击。

      近卫队开始射击。弹药与涡轮激光打入了林立的暗影。黄铜弹壳掉在花岗岩地板上不停作响。一名近卫队将他的枪对准一只大张血口跃向他，由血与烟组成的恶犬，倾盆而出的子弹把这个生物撕碎。可一秒之后，一个枝躯如纺锤，皮肉渗血的形体就用一把剑狠狠地捅穿了这个近卫队的装甲和血肉。

      在主信息处理室，黑暗以沉默的样子到来。数亿条电线和感应条均在此点汇合。与主机相连的男男女女坐在这里聆听，甄选，传输来自山阵上不同区域的信息流。他们的嘴不停动着，嘶嘶重复着经过他们的语句。自动抄写机哗啦作响，信息导管嘟个不停。这里从没有静谧的时刻，而任何没有保护措施的人类在这里待上超过一天都会聋着离去。

      一个信息管理机仆开始抽搐。从她嘴中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字语戛然而止。她像是要理清思绪一样摇了摇头。

      “萨姆斯…?”她不确定地说道，仿佛她机械化的大脑里的某处曾听过这个词，却并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的。

      “萨姆斯…?”她又说了一次。她身旁的机仆此刻也抽搐了一下然后停歇下来。他们主机上的灯亮起黄光。“萨姆斯… 萨姆斯… 萨姆斯…”他们的语句开始变得更加强烈。一个值班的机械神甫正在朝她走去。警报响起，灯光闪烁。

      “萨姆斯。”

      十米长的一整间主机都在此刻静了下来。

      在各自工作间的机仆们完全停顿，然后一同炸响。

      “萨姆斯! 萨姆斯! 萨姆斯!”

      神甫跌到地上。他仅剩的血肉被烧焦，烟从他双耳里倾出。寂静持续扩散着。胡言乱语和信息的低鸣一齐消失。在寂静的拥抱之中，仅有一位机仆存留，颤抖着，高喊着她慢慢融化掉的大脑还能处理的唯一字词。

      “萨姆斯! 萨姆斯来了！萨姆斯就是你身边的人！”

      黑暗从山阵号龙骨外壳溢出。潮水般袭来的生物在黑暗中展开了它们的翅膀，然后朝宇宙弹射出去。近空防卫塔启动，多管爆弹把鬼魅的肉体打成稀泥。山阵号旁的一个护航舰化为一团连续起爆的虚空盾和不停碎裂的装甲。

      当黑暗倾灌进她和多恩一同静候的房间时，苏-卡姗放声尖叫。成卷的夜色从开敞的屋门流入。在那深处，她瞄到了一个暗沉的形体，仿佛来自炼狱的巨狼倒影浮现在墙上。它不停地拉长扩大。她能闻到臭氧和血的味道，它们的气味类似于硫磺与糖。在她身边的多恩和近卫队开始射击。门外的狼影在她的注视下转过头来。她对上了巨狼猩红双眼。她举起手枪，扣下扳机。一阵金属碎片撕裂她和暗影之间的空当，而后变成了一瞬闪光。

      一个形体从不停延展的黑暗中脱离。它一边移动一边膨大，在它疾驰时血淋淋的骨肉从它身体长出。苏-卡姗手中枪火不止，把这个形似狗的东西打得往后退。

      多恩从她身边移过，如暗影里的一瞬金光。她从未亲眼看到他战斗过。他们一同共事超过五年，可那从不是在战场上。这些年里，多恩的智慧和天赋以冰冷的逻辑和一系列于远方施行的计划展现在她眼前。苏-卡姗从未见过他亲自战斗。近到她能感受到他掠过她身旁时的那一刻。他没带着风暴之牙，那把随他征战不休的巨型链锯剑还在他的房间里。可他依旧是名原体，一个不需要其他武器的武器。

      他的第一击劈中了魔犬，爆开了它的头骨和后腿以上的躯干。影墙后退触及天花板，宛如高耸的海浪一般升起。多恩手中紧握爆弹枪。其迸射出火焰将子弹打进了它油腻的质体。祂急速向前移动。

      “不！”苏-卡姗上前，她的手枪同时开火。多恩巍然不动，一人当敌，神情坚毅，枪火照亮了他的身形。影潮在他们上方汇聚。

      多恩又开了一枪，然后转向房间里还开着的一个出口。

      “让开！”他吼道。在他穿过出口时苏-卡姗紧跟他身后。穿过大门后他转身，抓住双门发力合拢，他神色发白凝重。这扇大门是由三米长的金属板所制，银质的闪电图案刻在其上。平日里负责关合它们的活塞系统可以把一个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碾碎。多恩却靠他的双手把门合上。当另一边的东西撞上来时，大门颤动起来。

      “封锁大门！”他喊道，苏-卡姗早已在手动式锁柄旁，用尽全力把它压下。螺栓随着齿轮转动所发出的密集声音弹进插槽。门开始发红发热。身着黄色装甲和黑色袍子的战士们围在二人身旁。

      “大人,”在近卫队围着他们的原体形成一个群枪朝外的三角形时，阿坎姆斯开口。

      门上的银画在那时开始融化。

      “去静室。释放我被遗忘的儿子们。让他们在我的意愿之下加入战斗，”多恩说道，声音透彻。“就是现在。”

      阿坎姆斯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多恩。

      “那您呢，吾主？”

      “我们需要赶到舰桥。”

      阿坎姆斯点头的同时动了起来；半数近卫队离队并紧随其后他。

      多恩则是走向另一个连着通往舰桥的干道大门。

      “跟着我，舰长。”他唤道。在他们身后，成块的熔融金属开始从门上剥落。

      

                                                                                       

突击护卫舰珀耳塞福涅号, 星系内部宙域

                                                                                       

      “鸟卜仪失效！”

      “长途通信失效！”

      “舰船目标锁定失效！”

      警报和呼声切入珀耳塞福涅号的舰桥。西吉斯蒙德感到他的肌肤被炙烤，感到珀耳塞福涅号翻转造成的波荡。在她刚才所在的地方，弧光切过虚空。血雾涌进宇宙之中。烟从舵器里倾出。呼喊和尖叫在他头骨里回荡。舰桥上的重力系统一度失效，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漂浮着的。然后重力到来。一个人类侍从被甩到附近的甲板上，他的头骨和脊椎摔得粉碎。

      “现实正在瓦解，”一个传感器监测员喊道。鲜血流下她的面庞。“我们看不到船体的其他部分。我们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们正在失去导航数据，”一个观测员从他的一团黄铜镶边的透镜里发声。

      “报告状况！“兰恩大吼。这位突击连的指挥官并没有戴头盔，鲜血正在从一个由下坠物造成的新伤里流过他的旧疤。

      “都没了……”一个船员说道。“每个系统都不稳定。我们不能——”

      “把防爆甲板打开，”西吉斯蒙德说。兰恩朝他身边看来看去，嘴张着要问问题。“把它们现在打开，”西吉斯蒙德唤道。

      一秒之后，随着钢铁撞击钢铁所发出的滚雷般的响声，遮着视口的板子折叠起来。骇人的景色涌了过来。光以各种颜色沸腾翻转；光线千变万化，难测莫名。遥远的星球忽然变大，遮挡住星星，又忽然缩成针头大小的光点。而横跨这一切，如被打断的船帆一样巨大而又翻腾着的是一个处于世界之间的裂缝从其中喷涌而出的船只散发着光芒，来自亚空间能量和生物所披盖着它们。

      西吉斯蒙德明白了。敌人找到了一个可以把他们的主人带到太阳系中心的办法。战争将不会在亚空间里进行。它将在它本该就被决断的地方发生：在泰拉的土地上，在被火与钢铁布满的天空之下。

      整个舰桥的人类船员都在哀嚎，有些人还吐了出来。西吉斯蒙德感到他的下巴夹紧，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就好像他正试着在暴风雨面前站定。

      “什么——“兰恩开口。

      “太阳，”西吉斯蒙德说道，举起他的手指过他们身边绵延起伏的混乱。“我们还能看到太阳。”而它就在那里，它的光黯淡显脏，但依旧亮着。“把我们的航线顺着它设定。跟每个能联系上的船建立联系 – 密集队列，依阳行驶。全速前进。”

                                                                                       

月神教的第七神殿   月亮

                                                                                       

      当守卫野兽直起身子，把拉亚克像是个破娃娃一样拽向空中时，阿巴顿扭向一旁。剑奴从它原本砍透光墙的地方腾空而入。能量场的入口开始在阿巴顿面前合并。

      火焰从在巨兽掌中挣扎着的拉亚克喷出。它的装甲因热度而扭曲变焦，但它并未松手。

      在他们身边，护卫机仆和守卫生物随着在迷宫般的能量场里前进的加斯塔林而不断溃败。在他的余光中，乌斯卡腾挪闪跃，逮着机会射出一连发重弹击杀四名战士。抵抗即将结束，顶多几分钟，但主母赫丽奥萨只需要这几分钟就能把她的药水全部倒进她面前连着管子的洗礼盆。从那里，瓶子里的东西会流进圣庙和在那之外的地方，然后毒化，毁灭，盐化这个即将陷落的圣地。

      阿巴顿看到拉亚克的剑奴朝掐着它主人的守卫野兽挥剑砍去。血和烟雾在它的剑上蔓生。机兽的尾巴甩出，像是鞭子一样延伸，它的末梢是一个一米多长的刀刃。剑奴用它的胸膛接住了这一击。装甲和血肉均被刺穿。黑色液体和灰末从伤口里涌出。机兽甩了一下它的尾巴，然后剑奴就横空飞进了一个能量场。血肉和装甲发着光，在它下落时燃烧瓦解。

      拉亚克在机兽的紧握中挣扎。它张开嘴露出了它被电光点亮的利齿。

      阿巴顿冲了过去，手中枪械枪声不停。爆弹枪的弹药打中机兽的嘴然后在它的獠牙之间引爆。它的头猛地往后抽了一下。阿巴顿全身猛一伸展，挥出第一记重拳。他的动力拳捅进机兽的腰窝。铜和黑铅碎裂。机兽弯着背不断颤抖。阿巴顿一次又一次地出拳，金属和陶瓷下的人肉碎裂渗出。血和条状血肉喷射而出。机兽抽搐着倒下，围绕它爪子的能量场溃散。拉亚克从它掌中掉了下来。阿巴顿打进它的五脏六腑，用尽所有自身和装甲的力量抓住巨兽身躯然后高举。当阿巴顿把它举起来扔进能量场时，逐渐死亡的机兽还在他掌中扭动着。

      耀光伴随着虚雷的尖声溢满了整个房间。能量场尽数消失了。巨兽的遗体掉落在地上，残缺不全，满是焦痕，处于半融化状态。

      阿巴顿转身，机兽的血给他的黑色装甲镀上了一层光漆。拉亚克正在试着站起来。他的装甲开裂，而遮住他脸的犄角面具也有一半被撕毁了。那是一张遍布红色疤痕的面容，阿巴顿得以在面具的物质流过他五官并固化的一瞬间前看到一只黑色的眼睛。他们身边加斯塔林和掠夺者手中爆弹枪不断怒吼收割着剩余守兵和守卫。他走向拉亚克，朝法师伸手。

      “你在干什么？”拉亚克用刺耳的声音问道，不肯接过伸来的手。

      “践行誓约，纽带仍存，”阿巴顿说道。“你曾来到我身边，现在我来到你身边。”

      “但任务……通道已打开。主母会毁了让你前来的东西。”

      “不，”阿巴顿说道。“她不会。”

      “什么？”拉亚克开口。

      “软弱，”阿巴顿说道。“在软弱面前我们无须动用伟力。”

      拉亚克犹豫后握紧阿巴顿的手将自己拉起来。这个过程里血从他身上坠落，但暗影已经在他装甲裂缝里聚集，将血肉和瓷片聚合在一起。阿巴顿转身走向正在焦急地把一瓶瓶红色液体锁进她面前一列列管子和机械里的主母赫丽奥萨-78。房间里的枪声随着最后几个化为尸体的守卫渐渐消散。阿巴顿走向月神教徒的步伐依旧不慌不忙。他悠闲地举起手然后摘下了他的头盔。他的兄弟们并没有动；他们能读懂此刻的局势并且可以在没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遵从他的领导。

      “主母赫丽奥萨，”他唤道，他的声音透彻。他看到她半转着把另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药瓶配制进大批的管子里。“你手中握着死亡，主母，但不是我的死亡。”又一个瓶子进了插槽。她的手掠过细银质控制杆，把它们放下，这是准备工作的最后一步。“我不怀疑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会毁掉这个地方对我们的一切价值。这个是与所有基因孵化室，储存室，和种子池所连接的基因圣洗池。你要把什么释放进这里？一个混绕基因的毒药，一个会让你领地里所有东西沾染缺陷的病毒污染物？”

      赫丽奥萨并未停顿。

      “你应该已经把这个地方毁掉了，主母，”他说道，慢慢上前。“你一定知道我们会回来，知道我们会想要夺回创造了我们的摇篮。如果你想阻止我们，你应该已经把这里的每一个秘密和人员都清除掉了。”

      他现在离她只有五步了，近得可以看到她的肢体在颤动。他停了下来。

      “但你没有那么做。我们知道你不会的。我们了解你。不管怎样，某种意义上来讲，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儿子吗？”

      她的手停了下来，不去碰剔透的管子和药瓶。

      “我不是来这里杀你的，主母。我于此馈赠你一个提议。你从未放弃生存的希望。这个神庙本该化为废墟，但你做不到——你紧抓着，希望能有这么一瞬间能被解救。这就是为什么你对伪帝屈膝，为什么你把自己的纯洁卖给了他，然后创造了我们。所以我现在要给你另一个可能，主母，与你和我们的创造者当初定下的一模一样的协议 – 活下来，为我们服务，或死掉，然后见证所有你相信的和爱的东西化为尘土。”

      赫丽奥萨用银色头盔里的空荡双眼看向他。

      然后，她俯首示意。

      “月神教会臣服于你们，”她说道。“战帅的指示是什么？”

      阿巴顿看了她良久，然后转身开始走向他的兄弟和拉亚克。烟从铺满地板的遗骸上盘升。月球的剩余部分会在几小时内陷落，而在那之前则会有更多的杀戮，但他们已经达到他们父亲的请求了；月球的珍宝已在他们掌中。

      “为我们培育战士，主母，”他说道，并没有看向她。“为我们铸造军团。”

                                                                                       

山阵   星系内部宙域

                                                                                       

      血。血包围了马萨克。雪从夜空里奔腾而出。他正在奔跑，世界离他远去，他仍未放弃抓住这个世界。

      “来吧，我的儿子……”乌鸦与昆虫之音发出刺耳的声音。“来吧，你知道你需要做什么。到我们这里来……变得无拘无束……”

      “不！”他吼道，逼着他的意志去反抗他脑海中的景象。遥远的某处，他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握紧了一个斧头的把柄。热量从那涌出，将他握得越来越紧的手掌烧焦。

      “不！”他再一次吼道，然后将他自己拽进了痛觉深井中。他睁开双眼，咬牙咽下将他拉回现实的剧痛。他正跪在房间里的地板上。动力斧柄紧黏手上——热度将他的臂铠烧出黄光。冰覆盖住了他的装甲和他附近的地板。在他身边跪着他的兄弟们。光与热量从他们身上散出。他们现在都正进行一场内心之战。亚空间正在撕挠他们，拉扯着他们的意志，试着把他们拉进浪潮里。一个巨大悲剧正在发生，他能像感受到脚底的地板和遮盖他皮肤的装甲一样确切地感受到它。它很快就会将他杀死。他能感到它撕裂他的心神，而他毫无反抗之力。他有可以自卫的武器，去反咬那个撕挠着他的东西，可以让他的灵魂高喊，并逃离这个淹没他的深海……

      但他不能。他已经立下誓言。他只有他的意志，一个凡人的意志，去对抗一整个饥渴的海洋。他将会在此陨落，在这个把他和他的智库兄弟们囚禁了七年的监狱里。面对这个死亡则会是他最后的任务。

      他听见他身旁的柯戴尔的痛呼。被血点缀的寒冰覆盖住了前任编修员，冰尖在他的头骨上分叉。

      “坚持住，兄弟！”马萨克唤道。“我们即是我们的誓言。而它们是我们的力量。痛苦则是锤练我们荣耀的铁砧。”

      柯戴尔剧烈地颤抖着，血从他眼中，嘴和耳朵流出然后在他脸上冻结。

      插销弹开的震荡晃动了墙壁。房间尽头处的防爆门被充分拉开。一个穿着黑袍和披着象征着禁卫官护卫的白色皮毛的近卫队队员阔步走进了他们的视线，手持爆弹枪和剑。

      “起身，兄弟们，”这个身影说道。“起身。你的君主呼唤你们前往战场。”

                                                                                       

      “赛伯鲁斯【1】……”战士脑袋里的声音笑道。“你又回到了死者与被背叛者之间，重回到你曾逃出来的炼狱……”

      他又看到了：夏耶-朱巴尔正从地上爬起，他的头颅低语着，双眼倾泻着红光。

      “萨姆斯就是你身边的人……”

      阿巴顿的利刃砍向了他。

      “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被背叛的东西。”

      梅赛蒂-奥列顿抬头看向他，双眼大睁但并无恐惧。

      “我知道你有一个故事……”

      梅赛蒂……梅赛蒂……

      洛肯睁开双眼。他的视线满是血色，血从通道的墙壁上滴落下来。他站了起来，胸腔里互相摩擦的尖锐感刺激着他。甲板上满是凝固的暗红血液，黄色装甲的碎片和血肉满地都是。暗影在他余光里扭动。

      “萨姆斯就要来了……”半真半假的遥远絮语唤道。

      一个看起来像是剥了皮的狗正咬进一名帝国之拳敞开的肋骨。它在洛肯站起来时转过身来。它的嘴是一个布满了针牙的洞穴。它跃起。洛肯用他自己的链锯剑与它相撞。转动的锯齿嚼透了那东西的脑袋和它的身体。它蠕动着，随着喷洒出的黑色脓液急促地吸取着空气，但洛肯已经跨步向前。他撞穿它的遗体开始奔跑。在他脑中唤声正在升高，空气中的味道抖索进他的感官。他现在又是地狱三头犬了，被抛弃和被背叛，但忠诚而不可阻挡，他是影月苍狼最后的猎手，他定会复仇。

      “萨姆斯来了……”

                                                                                       

      “它来了！” 苏-卡姗高喊着。罗格-多恩并没有转身。三名近卫队里的其中之一在他们身后的通道里转身开火。苏-卡姗继续奔跑。

      “终焉与死亡，终焉与死亡，终焉与死亡……”这声音回荡在通讯里，还从船的扩音器和警报器里发出了低吼。

      爆弹枪的火光砍入黑暗之中。通往舰桥的双层门在他们面前被甩入墙中。苏-卡姗朝她背后望去。有着瘦如柴骨的身体和半腐坏飞翼的虚形物体把一个近卫队从地上拖了起来。爪子穿透了装甲。它们抬起了血流如注的阿斯塔特，剥去他的装甲与肉体。一潮黑雾正顺着墙壁倾泻，明明灭灭的红色闪电伴随着它。她能看到雾中物体的身影，聚合成一体，腿和触手不断运动朝他们滚过来。

      她感受到思绪里被满是灰尘和遗骨的平原景色盈满，胆汁刺痛了她的喉咙。

      多恩已经穿过了她面前的门。她猛得转回头，跑完最后几步踏入门中。

      暴雨般的噪音在他们进入舰桥时刷洗了他们。舰桥是一个直径一百米的圆形空间，它的控制系统分布在从黑白大理石地板升起的石台上。十米长的战术显示板覆盖住了墙壁，数据和模糊的图片闪现着。烟正在从机器里喷涌而出。被上下波动的重力所伤到的船员们躺在地板上。其余人则是在帝国之拳监视者命令下试着控制这条脱离他们控制不断翻滚的帝国之拳的巨舰。

      “终焉与死亡，终焉与死亡，终焉与死亡……”嘶吼声从每个扬声器和通讯系统中升起。

      他们通过的门此刻开始颤抖，无法合上。海潮般的恶魔撞上了大门。齿轮和活塞卡住。金属碎裂并开始融化。多恩朝大门的空隙开火，他如同一杆标枪，近卫队在此期间不断涌向他的身边。

      苏-卡姗则穿过房间走向拥挤在指挥甲板层的人群。

      “索拉舰长，”她唤道，同时跃过盘旋的阶梯。索拉转过身来看向她，他的蓝色机械眼在聚焦时闪闪发光。伴随着警报的红灯和机器残骸中冒出的火光，他的黄色装甲在黑红之间变幻着。 “引擎全力输出 – 我们需要尽可能地远离泰拉。”

      “舵角不受控制，”他拔高声音回复道。“如果我们这样做，我们将不能把她带回月球的战斗球域。”

      “那个现在不重要了，”她说道，然后看到他仅存的肉眼里的似有所悟。“准备自毁的应急程序！”

      “上将！ 这可是山阵！她——”

      “难道你更愿意看她成为敌人手中的武器吗？”

      “多恩大人——”

      “这是他的意愿，舰长。”

      伴随着回荡整个房间的金属断裂的巨响她回头扫览。被热度波及的门和部分墙壁开始变形。黑暗喷涌进来，像是被风吹起的煤灰一样盘升着。在它前进时形体开始在它内部生成。翅膀和四肢舒展开来。枪火在空气里奔腾。分散在房间里的帝国之拳正在组成枪线。爆弹弹壳把前仆后继的虚物撕散。

      机仆从他们的椅子和固定器里飘到空中，管子和电线断掉四散，血和排泄物流到地上。在暗影边角形成的物体涌了上来。苏-卡姗抽出了她的手枪。舰长索拉则是在高喊着指令。成群的带着翅膀的恶魔在他们头顶高高升起。苏-卡姗把两发子弹射进一个有着灰色翅膀和筋肉的生物。她脚下的甲板颤抖着。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身边的主机顶上，然后张着大嘴和爪子朝她跃了过来。她手枪的冲击波把它打成黑色泡沫。

      在甲板下方，海潮般的黑暗在撞在帝国之拳上。爪子撕裂了头盔。装甲分裂。

      “山阵正在远离泰拉，”索拉在她身边说道，但她只听了个大概。她正看着通向控制台的斜坡。

      罗格-多恩正与他的儿子们站在一起。他手中有一把剑。那是一个为了星际战士而锻造的武器，有着超长的刀把和一个接近凡人身高的刀身。被他拿走这把武器的战士原本是要在双手拿剑的情况下才能施展开来。但多恩只用了一只手就举起了它，不停歇地用它削断凝固的骨肉。他正朝着敌潮前进，生生在那里面开辟着一条道路，他的近卫队则是手持刀剑和爆弹枪跟着他。他不曾后退过一步。

      在那一刻她些许明白了可汗说过的有关他兄弟的话。不仅仅是多恩选择被义务所驱使，他的天性——他的意志乃是一道枷锁，阻挡可能倾涌而出并毁灭世界的风暴的枷锁。

      “萨姆斯会是你唯一听到的名字……”这个声音在杂音和战斗的声响里低吼。汹涌的黑暗正在升起，像是雷云一样上升扩散。苏-卡姗可以闻到脏器和鲜血的味道。墙壁与地板的物质正在歪曲，石头正在燃烧，铁随着冰霜破裂。一个形体在暗云内移动着，拉扯着它卷须般的雾气来拼出一个由各式古老的恐惧所组成的图像。皮毛和裸露的肌肉和像是无月之夜里熊熊燃烧的房子一样明亮的眼睛。它不仅是一位混沌万神殿的王子；它是毁灭的前兆。

      离苏-卡姗五步远的一个人类船员的脑袋爆开了。她感到她越发麻木，她的思绪逃回一个拥有更简单更舒适的世界的地方，而她仍竭尽全力站立。

      风暴的魔鬼向前踏步。灰烬随着他的步伐下落。它脚边的魔潮在它面前后退。

      “萨姆斯……萨姆斯即是一切……萨姆斯将会是你的终结……萨姆斯即为终焉……”

      近卫队开始朝他开火。爆弹在它躯体聚集的暗影里引爆。漫不经心地，用像是用手翻书时模糊图片的速度，它忽然用它的爪子挥击。然后躯体被甩开，裂开大口，他们的身体血流如注。它把一个战士捡了起来，在战士朝它脸开火时托着他。它合住了双手。红色的血泥和装甲的碎片从它指间落下。

      罗格-多恩抬头看向恶魔。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直冲过去，手中拿着巨剑，面庞被愤怒所点燃。

      恶魔用一个由枪火声和杂音拼接起的声音笑了起来。

      多恩跃起。爪子的虚影朝他冲去，但他已经躲过了那一击，巨剑开始挥舞 – 一次，两次，数十次。黑色的液体和灰掉到地板上，而恶魔则是看起来在后退。但下一刻它猛地上前，利爪在多恩的剑上划出火花。

      遍布整个舰桥，尸体开始起死回生。红炎在他们眼中亮起。索拉已经抽出了他的磷火蛇铳将正起身的死者一一击倒。苏-卡姗自己则是毫不犹豫地开火和重装子弹。恶魔们正在朝控制台扒过来。

      罗格-多恩化为被这黑暗之海半浸的金色人影。他的装甲上已经有了血迹，但他依旧在攻击，闪电从他的剑和恶魔的爪子接触的地方亮起。

                                                                                       

      “你看得到吗？”她身边的声音问道。梅赛蒂试着转动她的头却做不到。 “外面的景象，”这声音像是尼禄斯的，又似洛肯，琪乐、荷鲁斯和穿过骷髅齿间的风声。“你看到了吗？”

      她看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仍在那里，但与她身边的一切隔离，一个与它所在观看的现实脱节的影子。这就像从窗户看向一个被雾盈满的街道一样。她的感官拉伸到了远处。有夜空里的裂缝，呼出海潮般的船舰和涌出的能量。有山阵号，引擎燃烧着把跌跌撞撞的它推离月球和泰拉。在它身旁，云团般带着羽翼和爪子的东西翻扒拉着它护送舰队的残骸。黑暗之中，刚刚通过裂缝的带着尖刺的船的身影变得更近，他们争相争夺着终结第七军团旗舰的希望的荣耀。

      然后，透过曾经是舰船的层层岩石和金属，她看到在缝隙和墙壁里沸腾的黑潮。它就是场洪水，一团将要吞掉山阵和它内部一切的恶魔能量。然后它就会渗透到山阵的骨架间，把这个伟大的要塞化为己有。

      “不是我做的，”她说道。

      “不，”她身后的声音说道，“或许不是，但你可帮了大忙了……”

      她在那时看到了她自己。她正走在船里的一个走廊。她仍在那里，毫发无损，但黑暗在她的影子里舒展。她经过的墙壁都在变黑，织锦和横额燃烧着，石块破碎，尘埃在空气中飞舞。恶魔围绕她，漂浮着，转着圈，还滑行，如同一群跟着它们女皇的侍臣。她看着年迈的自己，她的肌肤像是一个裂缝的羊皮纸一样包围着她头骨，她右眼已经消失不见，她左眼则是一团红焰。一个参差不齐的影子走在她身边，它的手低垂着，露出的微笑是一弧血淋淋的牙齿。

      “是你让这最后一幕有了可能，”这个声音说道。“随着风暴触及到现实，你即是避雷针，我们则是雷云。你只需要在这里，而我们就能找到条路。你就是我们的绳链，我们的门，我们的信使。你的思绪是我们的入口……”

      “他们会把你们挡回去。”

      “你是说罗格-多恩？”那个声音轻笑，然后她感受到温热，腥臭的气息在她脖子后面。“这跟武器和勇气无关，还是你天真的认为一个在沙滩上大喊的英雄可以击退大海？”她感到那个笑穿透了她。“看啊……”那个声音说道。

                                                                                       

      马萨克将他的思想转变为火。这个思绪淹没了他。一秒之后，他便尝到了烟味，感受到火焰咆哮着奔腾过他的视野，吞噬着它，使他失明。阿坎姆斯和他近卫队开火的声音，亚空间生物嚎叫的声音，它们全部都淡了下去。火焰即是全部。他捧着它的景象，然后感受着它的力量在毫秒之间膨胀。

      “马萨克，我们穿不过去！”那是阿坎姆斯的声音，近而遥远，被火的声音所淡化。

      他放手了。

      一个白热的炼狱从他伸出的手里奔涌而出。他透过头盔里看到的景色淡了下来。在火焰途径之处的亚空间生物被烧成了粘液。他大步上前，在他面前的空间里把火焰来回挥舞着。恶魔的肉体化为烟和余烬。阿坎姆斯和他的近卫队跟了上来，还有他的两个智库兄弟。在他们把空中的恶魔砍断时，闪电从他们的剑上划过。

      马萨克感受到他的意志正在拼尽全力控制住漫遍他全身的力量。他可以看到只有十步之遥的通往舰桥的内层防爆门。它已经变为了一个被熔掉和被撕裂的金属上的大洞。

      随着他奔步向前，泡泡般的色彩在他眼角里生成然后破碎。亚空间本身正在穿透他的思绪。冷汗从他装甲里的皮肤迸发。

      “它……到处都是，”他的一个兄弟喊道。马萨克能感受到同样的事实。亚空间正倾灌到船舰里，钻入其中，将其中物质紧紧攥握。

      他们到达了破碎的门时。阿坎姆斯站在马萨克身边，不停地开火又重装弹匣。马萨克知道是什么在等待他们，他的精神已在他眼睛之前看到了它。一波热量折覆过他。景象沉溺在他的思绪里：一头狼；一层层山，它们的峡谷里堆满了骷髅；坠入神庙池子的水的嘶嘶声，一直一直往下——骷髅向上看了过来，带着允诺咧嘴笑了起来……

      “兄弟！”近处的一个声音大喊道。

      他猛地回到了全神贯注的状态。在他面前和上方，一个浑身烧焦还冒着血雾的身形与一个金色的巨人碰撞。红色的闪电在爪子和刀片相遇之处迸溅。

      “父亲……”马萨克喘息。在他的凡人视线里，多恩和恶魔只是一个虚影，一个有着暗影和鬼魅血肉的巨人，和一个战争半神，在黑暗面前闪闪发光。冰冷的定力从多恩体内挥发出来，使亚空间的流动破裂，刺破围绕着他不断重叠的黑暗。

      “兄弟们，”他说道，然后这个词语在亚空间里回荡。+兄弟们。+冷光在他动力斧的边缘亮起。他听到并感受到其他智库的回复，然后把他们的思绪和精神加重进他自己的。

      痛觉包围了他。他像是看到自己的过去一样看到了他兄弟们的过去；看到了当他们成为在群星之中进行的远征里的战士时所放下的人类生活碎片；感受到了不停重造的痛苦，精神的试炼，面对过并跨越过的恐惧，找到又被夺走的意义，黑暗之中的漫长年月，梦想着，等待着……

      他正在向前移动，他的兄弟们环绕在他身边，动力剑升起来应和他自己的斧头。在他们身后，阿坎姆斯和近卫队正在朝他们进来的门口开火。

      马萨克感受到正在和多恩战斗的生物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感受到它的目光随着智库们的前进而转动。马萨克生成了一个思绪然后用他所有的意志抓住了它。这个思绪在他兄弟们的精神里点燃。他们开始发光，在现实和亚空间里光与火从他们身上发散。

      距他们上次这样汇合已经过了很久了，就算在尼凯亚禁令之前他们在军团里也是少数者。但这凝聚了他们，他们一如既往，一如他们本该有的样子：一个由多个部件组合成的武器，散开是不屈服的个体，合并则是坚挺不碎的一体。

      一群小恶魔朝他们冲了过来。马萨克转移了他的意志，然后他灵魂的火焰和他兄弟们的精神的冰与闪电向外闪耀。恶魔的肉体化为了烟雾；哀嚎声在空气里炸开。他看到那个大魔膨胀起来，感受到它从另一个空间里把能量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它向前猛冲。马萨克看到那如一抹烟雾的动作，并感受到了它所背负的死亡威胁。多恩的剑托着闪电升起去应对那一击。

      马萨克的精神和意志跳了出去。他感受到当他把他兄弟们的精神与他自己的拽走时他们的痛苦。空气尖啸着。

      燃烧着的金色羽毛从虚无中舒展开来。在他们精神实形朝巨兽飞去时，宝石般的火焰从由亚空间力量生成的爪子散落。恶魔们炸成一片灰烬。马萨克双膝下跪，他的思绪嗡嗡作响。他可以感到伤口在他身体各处裂开。巨兽仍在那里，余烬从它撕裂的躯体上落下。接着多恩挥剑攻击。

      在他消散的视野里，原体的剑就是一根穿越亚空间风暴的线。

      液态火焰和黑血喷洒了出来。巨兽嚎叫起来。多恩再次攻击，然后恶魔的哀叫把马萨克甩到了他兄弟们之间。他的视力正在慢慢干涸。他看到多恩的剑又一次被举起，看到巨兽在它落地之前就四分五散。肌肉化为血淋淋的黏液，骨头粉碎，爪子像是雨里的盐一样融化。

      “萨姆斯……”一个跟着化解它仅剩的躯体的风的声音小声说道。“萨姆斯就要……来了……”

      然后它就不在那里了。而舰桥则是一摊正在滴落的血和正在下落的灰尘。仅多恩一人站在甲板上。在他们上方，其他人正在控制台里重新站起。阿坎姆斯和剩下的两个近卫队正赶往朝艰难站起的马萨克走来的原体的身边。

      “我的儿子，”多恩开口，但马萨克却摇着他的头。他的脑海回荡着痛苦以及不属于他的思想。

      “大人……”他开口。“有什么不对劲……那个生物……”

      一个从高处来的叫声在控制台上随着重新恢复的系统升起。

      “多恩大人，敌方船舰正在逼近！”

      多恩刚转身一半。

      “不……”马萨克说道，将词句从他的双唇里逼出，血流过舌头和牙齿。“它没消失……刚才只是……”

      “萨姆斯……”

      一个在多恩身后的近卫队的尸体从甲板上抬起了头。他的头盔已被撕毁。他的双眼则是两团红炎。接着死者就重新站了起来，火从他身内爆发出来，随着环绕了他们的笑声。

      “萨姆斯将会是你的终结……”

                                                                                       

      洛肯度步通过黑暗。照明灯已经熄灭，他把坏掉的头盔页扔掉了。现在的世界是灰色的，它的颜色被暗影所吸走。他好几次听到了远处的枪声，也杀掉了好几个附身到亡者身上的东西。

      “他们倒戈反噬他们的亲人，啃食亲人们鲜血淋漓的遗骨。”乌什的预言的古老传说从他记忆里被遗忘的缝隙里升起。

      他失败了，就像他曾经失败过的那样。他没有看到。一如他未能履行他旧的誓言一样，他辜负了他新的誓言。他辜负了她。

      赛伯鲁斯……这个旧日的名字，来自本能的冲动，是它从混乱时跟随着他，带着他走过黑暗。他是那么的近。它是那么的近。他能感受到它。它是对的；萨姆斯是对的。它一直都在，他身边的人。那个不曾离他而去的暗影。但现在他会了结它。终结与死亡，对人亦或是暗影……

      他持续前进，穿过黑暗，去往一个他看不到的终点。

                                                                                       

突击护卫舰珀耳塞福涅号   星系內部宙域

                                                                                       

      叛军船舰从亚空间裂缝里涌向山阵。横跨辽阔船体的推进器喷射火焰，颤动着推动山阵号脱离泰拉的引力。她的姐妹和护送舰已经全数被毁，它们要不就是在燃烧，要不就是被落在身后。恶魔们啃食并剥离着她的表皮，像是坏肉里的寄生虫一样穿过她的皮毛。

      鱼雷开始攻击她。一发，接着数十发随后而来。然后更多。泰坦尺寸的弹头打中了她，将岩石和金属扯掉。潮水般的恶魔在与残骸撞入太空里时转着圈大笑。这艘巨舰颤抖着，它的防护盾逐渐失效。叛军船舰勇往直前，饥渴地加速奔向他们的猎物。他们当中不乏荷鲁斯舰队里最强大的军团船舰：吞世者的死亡锁链，帝皇之子的君主之剑，还有钢铁战士的奥林匹亚，和其余数目众多的船舰。

      西吉斯蒙德看着它们接近被重创的山阵。

      “他们没看到我们，”兰恩低吼。

      “速攻，”西吉斯蒙德说道，“准备好全部枪炮和刀剑。前进。”

【1】冥界三头犬的名字，这是洛肯给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