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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求解

2022-08-04 16:55 作者:李懷  | 我要投稿

小厮阿唐身着麻袍驻守庄前,苍穹流火烈焰如炎,周身热汗竟是片刻也未曾停歇。他年纪尚轻身形瘦小,送殡丧事便用不得,只好捡了正午看门的苦差发愣度日。

想来这刘家的小姐倒也真是可怜,好端端地一条人命便这么去了,他擦汗拭面之际,自然而然便想起那日廊下分饭,恰逢小姐浅浅携侍女于花园散心,他仗胆抬头瞥见花间姣妍身姿玲珑、少女娇声扑蝶游戏,恍若神仙妃子。

他犹自叹息神游物外,庄前林间忽现白袍少年,这人虽戴浅露不露面容、却是金玉堂贵客轻易怠慢不得,阿唐便挺直身板伫立一旁。少年上得山前并未立刻进庄,而是背身远眺四野,像是等人。约莫半柱香功夫,远处方有马蹄疾步声,待至近前,原是匹乌色骏马。马后一人脚步虚浮飞身跟上,已是面色酡红、含嘘带喘。

是位身着玄青胡服的明媚少女,她踱步走近少年身旁,赞道:“师弟,你这身功夫真是不赖!”

二人一马相遇,便一同起步待欲进庄。

“请问这位是?”对方虽是贵客,但堂主有令在先,是以阿唐不敢随意放人入内。

“她既称我为师弟,自然是我同门师姐了。”

“那是那是,阁下请。”赵瑛瑛憋笑提剑牵马跨过乌木门槛,阿唐忙不迭地接过缰绳慢步跟随。

“呀!好阔气的庄子。”

赵瑛瑛见了阿唐将马栓厩内方安心随着暮雨沿廊闲逛,所见之处雕梁画柱、奇花异草,当真是应了“金玉堂”之名。暮雨自然是笑而不语,相随进堂。刘清华送殡未归,堂中寂寂聊聊不见人影。

“师弟你莫诳我,这里四下无人,莫非你并不知晓罗青所在?”

“我并未诳你,罗青此刻便在庄上,何来不知?”赵瑛瑛闻言杏眼微瞪、欲说还休,暮雨见了倒也不好再生玩笑,便正色道:“他此刻应在浅浅闺房扮角演戏,待会儿你若见了他狼狈模样,却莫要怪我。”

“你怎知他现下狼狈、又同谁演戏?”

暮雨已出堂回望,言笑晏晏不再应声。

赵瑛瑛提步赶上,只觉少年行事莫测、精灵古怪,若是真有师弟如此倒也不赖。

金玉堂堂后灵堂仍未拆办,瑛瑛见了祭幡白帛、虽在夏日仍是冷汗顿生、直打哆嗦。她叹息一声便又随同少年步入回廊,行至东厢。厢房秀丽花木丛生,大半应是浅浅闺阁所在,只是现下果然一片狼藉。厢外香灰遍地、木凳四裂,已知恶斗方生、遍地留痕。瑛瑛见此拔剑自守,但暮雨却径自推门而入,唬得屋内那人一颤。

“罗兄方才可是好戏连连了?”

瑛瑛定睛一看,闺中一人风姿玉立、俊秀无匹,只可惜香灰扑面眉目皆掩,甚是滑稽。罗青待欲出声回话,却只吐出些冷魂篆的香灰,惹得瑛瑛娇笑阵阵。

“师弟真真是料事如神了!佩服佩服。”

“师弟?”

罗青惊疑不止,眼前明媚少女与暮雨竟是同门么?待他上前仔细辨识,却是面貌熟悉、一时却也思量不出。

“罗兄可还记得瑛瑛么?”

少女捂嘴犹自偷笑,罗青却是云里雾间不知所言,待他瞥见少女所持名剑,眉头微蹙。

“此剑竟是龄月......莫非你是庐山派的...”

“正是!浪笔罗青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怕是连我爹爹赵掌门都要忘却了。”

罗青闻言困惑顿生,但方才与蒙面贼人恶斗连场已在暮雨意料之中,莫非他已知对方身份踪迹?他踱步转至案旁面盆,取水拭面擦灰。

“那贼方才肩背已中我一笔,现下必定能寻他了结此事。”

“此事倒不急、交予我去便是,还请罗兄先听赵姑娘一言。”暮雨语罢便收身出闺掩门,瑛瑛见他这般懂事乖觉倒也喜欢,只是其父所求之事甚急便上前待语。

“家父曾言浪笔罗青广闻天下无事不知,我只替爹爹问阁下一句,长安皇宫之内消息你可有把握知晓?”

罗青犹在取水洁面,听此一怔。

“掌门谬赞罗某愧不敢当,只是贵派一向藏巧于拙、用晦而明,怎地突然问起皇家讯息?”

瑛瑛思咐片刻,便将数月前庐山之事同他慢慢道来,罗青听得有人夜闯铁壁峰已是一愣,待闻及送镖龙令时更是眉头紧锁。瑛瑛说至二人上山强行入派为徒,心下忧思不已。

“依掌门所想,这龙令竟是当今那位...特地遣人送至庐山,待要扶持你派的么?”

“正是,爹爹所言与罗兄丝毫不差,只是我庐山派意不在此,纵使隐身山外、不问世事,也不愿做那门下走狗、贪名沽利之徒!“瑛瑛说及此处已是柳眉倒竖、胸口起伏。

“但若真是当今圣上之令,名门正派又有谁敢违皇命、失正道的?”

“这正是为难之处,因那二人日夜监视我爹不得下山,爹爹想以昔日之恩求罗兄与我一同上长安刺探消息,不知罗兄意下如何?”

瑛瑛语罢看向罗青,此行艰险便是黄发小儿也识得,若非门派有难,她又怎会委身求人?

罗青闻言轻笑一声,便道:“我正愁无事可做、无物可画,况且掌门恩情罗青日夜挂怀,正好借此以报。”

“此话当真?”

瑛瑛杏眼圆睁、喜上眉梢,顾不得女儿家矜持凑近言道,罗青见她这般欣喜倒也无奈,只好复道:“君子之言岂有作假,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

“我想携他同去。”



日上西山,已是柴房生火做饭之时。阿唐交了门牌便被赶来帮手,今日饭菜依旧丰盛,是以他切菜蒸饼之际,也有模有样地学人偷食了几口。

他在这吞饼咽菜,一旁早有惫懒汉子待拿饭灌酒自得其乐。络腮胡老张便扔了酒囊落到他头上,一叠声地催人灌酒,阿唐倒也不敢违背,只好弃了蒸饼案桌拿起酒囊快步进了后院。

曲酒酿缸足足有人高,又是数缸之多,一时也不知哪缸存酒有无,阿唐便搬来黄木脚凳选了一缸向里探去。这一探倒不打紧,险些唬得阿唐落凳摔坏手脚。

缸里竟有人!

蒙面人身着吊服半身浸在酒里,已是狼狈至极。阿唐偷眼看去,他肩背处血流汩汩、不知被何物所伤。这人见了阿唐喜不自胜,右手一把钳住阿唐左臂,惊得小子痛呼不已。

“你是何人,竟在此地胡闹?”

“我奉堂主之命追拿罗青,此贼伤我肩胛逃窜庄内,我恐堂主怪罪兄弟惊慌不得已便栖身缸内。小兄弟,你可信得过我么?”

阿唐听得这话一时血气上涌,兼之此人话中半真半假,刘堂主确有令罗青为爱女浅浅偿债、而罗青那夜也确实点了络腮胡老张的穴出逃,加之眼下这人身着庄内吊服,他见此哪有不信的道理。

“那是自然,大家都是庄上看守有难同当,你有何难处同我讲便是了。”

“劳烦兄弟你拿些伤药干粮,分饭后趁得无人扶我出缸,到马厩牵匹快马送我出庄好同堂主禀报。”

“这......”,阿唐听得要伤药马匹却是为难,他一个无名小厮又怎能随意取药牵马放人出庄,但见此人受伤仍不忘堂主之命,也倒正气凌然不甘人后,便道:“你便在此再挨些时辰,我去去便回。”

蒙面人点头称是,阿唐便挪了木凳另择一缸打满曲酒急忙走了。屋外络腮胡老张早已等得急不可耐,见了阿唐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阿唐有事在身不愿同他争执,只是堆笑打混避开了。

“直娘贼,这小子灌饱黄汤了跑得这样快!”

阿唐果真是脚不沾地、疾步飞奔,他只觉碌碌无为间忽有一人身托重负,自己好似义贼侠客奉命行事,当真是畅快淋漓。他轻车熟路避开巡逻守卫,径自来到金玉堂马厩。金玉堂曾为盐帮,所豢养马匹大都是身强力壮的驮马,若是要脚力上乘便是不合。

他本欲牵走方才那匹乌色骏马,马儿见他凑近便喷鼻甩尾,甚是不甘。阿唐见此倒也不敢妄为,忽见一旁白马嘶鸣,便上前细察。只见这马毛鬃飘逸四肢矫健,银鞍玉嚼云珠琮琮,当真是匹良驵骏马。阿唐见得这马便走不动道,心下暗咐此马正合心意,便欲解绳偷牵。

“可有急事?跑得这样快。”

阿唐正欲解开玉龙驹的缰绳,忽闻一人自身后笑道。他本就做贼心虚,闻言急忙转身。

少年风姿玉骨、冰销清韵,面带笑意款款走来,一身锦绣琉璃、如雨若烟,好似瑶池芙蕖化仙。阿唐竟看得痴了,连马儿咬住衣袖撕扯也未觉。

庄内几时有这等俊秀人物?

少年走至近前,笑着轻抚马儿右耳令它松开衣袖,回首望向呆愣小厮。

“你为何要牵我的马儿?”

“这...”,阿唐回过神来顿觉不妙。自己一时莽撞行侠仗义,岂知出师不利半道遇阻,竟被人抓了现行。

“堂主...堂主命我下山通传要事,不曾想借用了贵客坐骑,是阿唐的不是。”阿唐绞手咬唇、心下慌乱,只愿缸中那人不要怪罪他迟迟未归。

“堂主现在山下,你又如何受命下山?”

“是夫人......",阿唐冷汗阵阵,一时口塞胡乱攀扯,但他却不知堂主夫人王氏至今仍被关在厢内,何来下令?这便卖了个大大破绽。

“你若有难言之隐,何不同我讲来?我乃堂主贵客,所言所求莫有不从。”暮雨面带笑意同这蠢笨小厮娓娓道来,语间甚是解意宽心。

“当真么!”阿唐闻得此言巴不得扔了这烫手山芋,好了结飞来横祸,他方才盗马被捉、若此人不告知堂主已是万幸,又怎敢再肆意妄为。阿唐便将方才倒酒爬缸、缸内藏人之事如竹筒倒豆子吐了个干净,暮雨闻言暗道侥幸,此人言语狡猾轻易便骗了小厮收为己用,若是来迟一步便被他骑马下山去也。

“你倒真是好心好意,这般为人鞍前马后操劳忧心,现下这有我帮手,你便安心去罢。”

阿唐听闻这话一叠声地点头称是,作揖告退后便又溜地飞快,想必此事已将他平生行侠仗义之心消解了大半。

这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暮雨轻抚玉龙驹鬃毛,又喂了块盐巴方安心踱步至东厨。此时分食已了,廊下只余残羹剩饭待人清扫。他手里抛着枚铜钱,这钱竟是身背四月的得壹元宝。

“若是见月则我前去,见字便放他下山......”

少年轻哼字谣迤迤然自廊下踱步前来,待至厨前则发力高抛铜钱至廊顶飞身接下。

掌心铜钱赫然是背上四月。

“真是背运!合该你落我手里。”少年颇为不满、嘴里嘟囔着推门而入。厨内昏昏沉沉四下俱寂,一时也分辨不出有人也无。但那蒙面人犹在缸内苦苦自撑,闻得来人搬凳拖椅便认定是方才骗得的毛头小子,喜不自胜起身凑近缸边张望。

待他见得来人面貌,已唬得三魂七魄尽数入冥。

“这般惊恐,莫非我生的面目可憎?”

横窗夕色里,少年面庞犹如琉璃泛泽、珠润玉素,但这般可怜可爱之人却手握银刃、跃跃欲试,欲以命作挟逼人应答。

“属下有眼无珠,还望阁下放了小人一条性命!”

暮雨还未出声相问蒙面人便讨饶不已,闻言烟眉微皱,他又几时与这狂徒有所牵连,又谈何“属下”?

“你这般低声下气,不过是想苟活半日罢了,我倒要问是何人指使,命你来这金玉堂兴风作浪!”

“无人指使,小人不敢苟延残喘,这便......”

蒙面人牙冠紧锁,登时嘴歪眼斜、四肢发颤,他竟已咬破口中毒囊,自戕了结了。咫尺之遥变故突然,是以暮雨一时也来不及捏颚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人挣扎片刻咽气送命。

岂有此理!

少年银齿咬碎、烟眉紧蹙,抬手摘了死人面帘。

这人面貌别无奇处,不过是贩夫走卒间寻常面孔,若是散于市集更是无处可寻。是以别有用心之人选他登堂入室作些害人夺命的勾当,也无人盘查。

他为何作副姿态,似是识得少年并又谦卑不已?

此刻间也已无人可答,暮雨抬起一旁缸盖将尸首草草遮掩,便下凳出房。暮色渐生斜阳已至,应是堂主出殡归时。暮雨提气纵横廊下园里,众人纷纷扰扰犹应未觉。

金玉堂堂下刘清华送殡才归还未休整送客,但见少年步履匆匆行至身前,拉他便走。

“门主何事如此匆忙?”

暮雨默声不答,只携他过园经廊行至厨前。夜风袭身枝颤虫鸣,二人行踪飘忽无人觉察。

“你可信我?”

暮色倾天日隐月生,少年面庞晦涩不明,挺身问道。“门主之命莫敢不从。”刘清华躬身以应,他已觉察不妥。

“好。”

暮雨推门进厨,洗碗扫地已了、厨内昏沉无人。他取了火折子点起案上油盏,颔首示意刘清华阖门上前。“你且将那缸盖掀开,便知为何至此。”

刘堂主依言拖凳登高揭盖,但见缸内尸首双目圆睁、死相凄惨,不由得惊呼一声:“...啊!这不是数月前账房那刚招的打杂老许么?害我爱女之人便是他?”

“他底细如何?”

“自然是干净,许询乃嘉州龙游人氏,水性极好,因得官府迫害富户夺田不得已便一路奔波至眉州讨饭,我见他手脚伶俐便留下做事,岂知......”

“水性极好,又是盐帮地界务农人家,偏偏逃难到金玉堂,真有这般巧妙么?”

刘清华自是冷汗涔涔,暗道不妙。

“门主所言极是,便是有人伪造身份故意投奔而来,只是我半生贩盐如今又抽身事外,只愿嫁女玩孙含饴,又有何可得之处?”

“此事甚是蹊跷,你且暂缓南行装若无事,等我此番回阁禀报家师后再作细谈。”灯下少年面色惨淡,本以此行不过求画带人了事,眼下这趟浑水已是不得不近身、且是浑浊不堪了。

刘清华听此欲言,忽见少年眉头微皱、以指掩唇。顷刻间暮雨悄然无声飞身推门,一爪擒得厨外偷听之人。

竟是小厮阿唐。

“我...我放心不下,只在外站了会儿......”

阿唐哪里见过此等场面,登时被惊得哭腔阵阵,暮雨抬首望向刘堂主,后者拂须相应。少年自是挥掌手刀劈晕小厮放他躺至地上。

“又是个麻烦。”

“此事不劳门主费心,我择日打发他到山下庄上出力卖苦便是了。”刘清华正因识人不善变故丛生暗自懊恼,见此节外生枝岂有不应的道理。少年冷哼一声,便凑堂主耳畔出声细语。

“敬遵门主教诲!”

刘清华闻罢便跪地长叩不起,待至少年抽身离去他方悠悠长叹、吐露肺腑间浊气污息。灯下厨内三人一死一生,还有个晕厥不醒、自诩侠客的落寞小厮。

不知他黄粱一梦中,可否行侠仗义、纵横天下?

这梦可怜可叹,却并非众生皆可。醉里风月醒时恩仇,又怎是小小奴仆所能承受?只好借寐抒怀、偷闲此生罢了。



赵瑛瑛辞别罗青后便寻了处客房自行安置,月上梢头云影浮沉、方觉腹中饥饿难忍。

既至金玉堂,便不必再啃行囊干粮。瑛瑛轻轻巧巧掩门而去,恰逢罗青出门觅食饱腹。两只夜猫子相视一笑,已知对方意图亦同。花香袭人虫鸣夜风,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倒也畅快恣意。

行至厢房廊深处,忽闻女子哀嚎干咽、声似鬼魅。瑛瑛不知,已是面色一变。

“此是夫人王氏哭其爱女,姑娘不必惊慌。”

罗青轻叹摆手,父母之心爱子之情有如世间珍宝,闻者动容无可奈何而已。浅浅虽未逝,但恐已夺了其母九分魂魄、苦苦自撑罢了。待至有朝母女重逢,也难平素日愁怨。

花园迷影重径暗香馥郁,瑛瑛平日只见高峰浮云、哪得这番景秀丽苑,顿感眼花缭乱不知归处。她紧随青衫罗郎步履轻盈、嫣然娇靥 ,何尝不是柔情女子。

厨前廊下,似有人影走动。

罗青只当庄内值守,便径自走上前去,唬得那人一怔、随即出手相斗。招式间只觉毒辣凌厉、处处相逼搏命。瑛瑛见此抄起一旁木棍趁机夹入其间,挥棍作剑斜刺数棍,方逼得那人退身自守。

三人屏息以待,各寻破绽。

待至云移月现、皎华流光,罗青方识得此人面貌。

竟是金玉堂堂主刘清华。

刘清华见得来人心下亦惊,当即收身赔礼:“原是二位贵客,方才昏暗难辨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我二人腹中饥饿值此寻食,不知堂主为何至此?”罗青拱手回礼,暗道称奇。夜半三更厨廊逢人,既是堂主又何必亲身前往?

刘清华眉目一紧,应道:“我本送殡归往,只愿亲手调羹奉给内人以表慰藉,方才酒馋之际搬凳掀盖竟撞不净之物,因此心惊胆寒出手自保。”他捋须颔首、盘算应答,也算勉强。若是常人听闻此言合该退让,但浪笔罗青又是何人?

他非奇物不观,非怪事不闻。

因此他竟侧身推门进厨了。刘清华暗道叫苦,忙不迭地跟上入屋,落得瑛瑛独站廊下不知所措,她跺脚扔棍便也掩门步内。

厨下一眼便见得小厮昏睡地上,不醒人事。罗青指探鼻息觉察无事,起身循缸望去。恰有一缸缸盖歪斜凳置一旁,想必所言不净之物便在此中。他登凳倚缸向里张望,正对尸首凸眼斜嘴,一时惊骇无话。瑛瑛见他呆愣傻滞,也觉不妙近身欲问,但见罗青摆手不言、跳下凳来。

刘清华杵在一旁甚是尴尬疲乏,本欲应声消解此事,但罗青却迟迟不问,犹自沉思。

“可是冲撞了罗君?”

“无事。”罗青快步行至小厮身前,捏穴运气。待阿唐悠悠醒转,已被三人盯了许久。

“阿唐,你可是被这缸中贼人打晕昏厥?”刘清华先声发问,引他顺意作答。阿唐手脚甚酸,闻言懵懂不知,只道:”许是小人一时偷懒睡去,不知方有何事。“

“偷懒睡去怎会在此处,又为何家丁庖夫不提点唤醒?你必定与此事此人牵连已深,还望再作思量。”

阿唐一时默然无话,只抬首瞥向厨中四周,似是寻物觅人。他眼眸流转哑声不语,忽见横窗外白影飘飘、素服裹裹,来往枝头间形似鬼魅冤魂索命。

“啊!有鬼!”

他梦醒未久神思游外、加之被劈脖颈点穴醒转,本就虚乏脱力,值此惊吓便又昏沉倒去,失魂落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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