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四十三）
心脏确实悸动了，无法转换成语言进行形容。有一道现在无法逾越的大坝挡在中间，但是咆哮怒吼的浪涛声穿过光芒都无法透过的厚重格挡告诉上条，此刻唯一值得相信的只有那一抹不能清晰呈现的涌动——必须要找到才行。
“我先走了！”
我得走了。
上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像走进房间找东西之前忘记了目的，尽管记忆无法提供行动的终点，但是只要看到，一定就能想起来。
抓起茶几上银色的防灾哨，冰凉的触感刺痛火热的手心，澎湃的声浪又高过一重。充盈金色温暖光的碎片缓慢落入心间，柔和的笑容，甘甜的嗓音，初樱色的唇瓣……碎片的光芒坠落在凶暴燃烧的火焰中，先前仅仅拥有力量，却毫无目标的灼热终于意识到存在的意义。
“……我要去找她！”上条在玄关处站定，转身回过头来对帆风说着坚定的话语，那副模样不像是准备出发，而是已经赢得胜利回到起点。
帆风没有说话，清澈瞳孔下浅浅的忧郁霎时为青年四散的明媚光芒冲淡。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丢给上条，她想着要说一两句鼓励加油的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和肩膀都已颤抖得无法抑制。
对于两个人的未来，帆风心中仍然无法诞生坚信胜利的画面，可是……大概就是无法看到，才希望能够出现吧。
对着上条身影消失的门扉轻轻鞠躬，帆风伸出白皙的手掌接住落向地面的透明泪水，凛然叉腰思考起应该做的事情……不对，是想要做的事情。
好像有点开心呢……
在帆风诧异全新的醉人情绪诞生时，上条套上外衣，来不及在睡裤外面穿上外裤，趿拉着鞋子往寒风凛冽的方向冲去。满满的干劲宛若一道光剑，撕开寒冷的冬季，即使春天还不会到来，他仍未知晓该前往何方，炙热的斗志却依旧节节攀升，催促上条跑动起来。
寒冷充斥的街道上没多少人经过，上身扣错扣子，下身套着睡裤的上条在路人眼中多少有点怪异，然而他散发的热量却不禁让大家无视了现实的光景。一轮在冬季中冉冉升起的红日，融化积雪、萧条、颓然与慵懒，忍不住想要跟他一起奔跑——他眼中看到的前方一定充满光辉的希望。
不多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超越了季节的上条终于停下脚步，映入眼中的是一栋老旧的公寓，在城市迅速发展建设的今天，这座古董一般的建筑还存在简直就像是时间在它周围停滞了一般。
上条呼出白雾，简单调整呼吸踏入其中，心间为炽热火焰提供能量的碎片不仅没有减少，在反射眼前充满时间流淌感的景色后还缓慢的增长起来。察觉到封锁的记忆门扉稍稍松动，上条连忙四下观望，试图想起更多有力的画面……手里拿着修剪风景树大剪刀的老者正要稳住手边的梯子，看到上条闯进来，他停下手头的事务，用一贯冷漠的视线盯着上条看。
“那个……好久不见……”上条空着的右手抓抓后脑勺，过去除了交房租他很少跟房东老者交谈，刚租住的时候还会因为偶尔水电的问题跟他询问，后来出问题都是他自己维修的。老者不喜欢别人动他的房子，很少叫外面的人进来工作。“……您在修剪树木吗？”
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老者皱起眉头，锐利的眼神充分表达他的不爽，简直比上条还具有属于年轻人标签中的个性。
“你的房间还没租出去，有什么忘拿的赶紧拿。”老者从仿佛和公寓一样老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看都不看就丢给上条。
“哦……谢谢。”上条接住钥匙，低头有些失落，他对自己寻找的人还是记不起来丝毫的线索，但是却能够理性的推测出，既然钥匙还在老者手中，这里恐怕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虽然想要把钥匙马上还给老者，自己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找寻，然而他并不知晓接下里的地点在哪里，只能叹口气，往熟悉的生锈楼梯踏足拾阶而上。
来到住过的房间前，上条踟蹰着要不要打开门。潜意识中对门后空荡荡的想象化成粘稠漆黑的恐惧，章鱼似的伸长触手要扑灭胸膛中灼灼燃烧的火焰。
握紧钥匙退后一步，上条就要靠到冰凉坚硬的扶手上时，身侧顶着寒风开放的，宛若月光般洁白的玉兰花。记忆的碎片马上做出反应，他和花朵的主人交谈过，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没做多想，上条踏入小小的植物拱门，抱着即将前往奇幻世界的觉悟按下门铃。秒针大概移动了两格，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就打开门，探出一半身子，用跟房东老先生同款冷漠眼神询问上条来访的目的。
“那个……”上条对老太太散发的莫名压迫力还是有些胆怯，可是别无选择，让他在战场上数次生还的直觉诉说，通往未来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有什么事快说。”可能是上条的错觉，老太太故意瞪着他的眼神有些刻意，像是要通过躲避的反方向方式掩盖谎言。
“是！”上条的疑惑就像秋天偶然落在头上的枯叶，跟相当于整个冬季的恐惧相比不值一提，吓得一激灵，上条僵硬的身体站的笔直，萌生退意。
“你是要来消遣我吗？”老太太没露出什么怒意，仅仅是稍稍皱眉，上条就一副见了恶鬼的模样，正要完整形成的词句在喉咙里轰然撞车。“抱歉，我只是……想要问问……您有没有见到……”见到？
“……她。”
老太太没答话，眼神游离了一下，像是想要屋子里看，不过她马上忍住，将“她不在这里”的话语替换成“她是谁？”
她是谁？
上条无法回答，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知道她在哪里，或者记起她是谁……
“……您应该见过的……”
老太太再次萌生想要往后看的想法，她过去一直无视眼前的青年，如今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并不希望和他人有太多联系的她看到他此时极力克制内心中的痛楚蔓延而出，还是忍不住同情。
她……只要你稍微描述出一些痕迹，我就能告诉你。
“抱歉，对于你唐突的说法，我推断不出来你要找谁，请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