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荣耀至上》翻译 (第十三章 背后的敌人)

塞弗琳娜 瑞恩无法将那梦境和听到叛徒这个词的愤怒推到一边,相反,她乘着这股怒火冲过骸骨神殿。现在克雷蒂亚 奥马蒂被讃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预示者全部集合了起来涌进神殿黑暗的尖塔里,保护他们的主人。像往常一样,背誓者和疯子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生物学专员,装着方便切割义手的外科医生,甚至病人也为他们而战。就像凡德说的一样,他们身上还缠着绷带,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瑞恩闪身躲到一张翻倒的病床后,头顶的玻璃罐子在子弹的射击下猛地裂开,碎片落在她的身边,就像锋利的雪花。战争前,这里原来是义肢植入室,病床排列在两旁,地板上刻着放血的轨道。它们现在就在执行它们的作用,虽然里面流淌的是预示者黑色粘稠的死血。
“奥马蒂一定很近了,”哈尔说,“他们不愿撤退了。”
灰连队的连长也蜷在瑞恩旁边的掩体里,他身上布满淤青,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他推出激光手枪的电池,换上了一个新的。他从掩体旁边开火,更多的子弹打在了旁边的地砖上,碎片四散飞溅。在血槽指向的房间的对面,卡夫隆人躲在掩体后,用他们精准的步枪回击。安塔里人是为攻坚而生,而卡夫隆的特长就是精准打击。
“她也更糟了,”他说,向讃恩点点头。
讃恩已经被拉到了掩体后面坐着,鼻子和耳朵里缓慢的留着血,染红了她脖子上穿着的皮毛围脖,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她用嘶哑的安塔语喃喃地说着什么,呼吸在空气中凝成雾气。带着她让他们身处险境,但瑞恩拒绝丢下她,不能在她如此努力让他们免受奥马蒂影响的时候放弃她。
“保证她的安全,”瑞恩说。“不计任何代价。”
哈尔的灰眼睛里流露出理解。他点了点头。
“现在,”瑞恩用通信器向其他人说,“前进!”
瑞恩站了起来,植入室的另一边发出一场爆炸,还有一阵尖叫声,预示者的枪火被打断了。她踢开掩体,看到那扇门已经被突破,用炸弹从里面炸开。两个穿着漆黑甲壳甲的人从后面现身,房间被他们的热射枪照亮。
“抱歉,”凯西娅 提尔的声音因疼痛变得尖利嘶哑。“我们被拦住了。”
戴文 威克一头扎进了前方的烟雾和战斗中,所有东西都被兴奋剂变得清晰无比。那些预示者的病人在他身边缓慢的动作简直像水晶一样清澈透明。他们都只是瘦骨嶙峋,绑着绷带的将死之人了。有些还在眼睛上蒙着带血的绷带,却还像可以看见一样试图用手里的刀片和玻璃碎片攻击他。
但他们实在是太慢了。
威克低头躲过第一个病人的攻击,然后把自己的战斗刀直接插进他的锁骨之间。刀锋深深埋进身体,碰到了什么东西,应该是脊柱吧。他把刀拔出来,将尸体踢到一边。没有多少血流出来,那些淌出的也黑色陈旧。在他身边,他看到杰伊举起激光枪准备射击。他瞄准的那个预示者笑了一下,举着一只装着银色尖爪的义手向他冲了过去。杰伊苍白的灰眼睛在慢动作下张开。
威克冲向那个预示者,把他撞到地上。那些银色的爪子划过威克的胸甲,深深握住了他持刀的手,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威克用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头,把它砸向地板。第一下让他眼冒金星,第二下传来了一声碎裂的声音,喷出了一股血。威克的心剧烈地跳动,甚至不能平稳地呼吸。在他的耳鸣下他听到杰伊在说什么。他用了一会儿才听清。
“险,”他在说,“太险了。”
在他们周围的交火也结束了。威克从死掉的病人身上爬起来,把溅到他脸上的黑血擦掉。杰伊正在愣愣地看着他,那双眼睛还和刚才一样张开着。威克以前见过这种表情,见过太多次了。比如说许多年前,在雷夫的脸上,还有在那之前的很多人,因为他从来不是会收手的那种人。这种表情是震惊,还混着一些恶心。他应该习惯这种表情了,但和刚刚女巫的梦境混在一起,这种表情让他感到了一阵不舒服,就像被强光照到一样。
这表情让他脖子上挂着的银制双头鹰更加沉重。
“把你的步枪给我。”他对杰伊说,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杰伊迟疑了一下。
“别让我再说一遍。”威克说。
杰伊眨了眨眼,把步枪递了过去。威克推出电池,重置了火力控制,同时向它喃喃地说着祷词,然后重新把电池装好,递了回去。
“你对它们不好有时就会这样。”威克说。
杰伊立马点了一下头。“好的,”他说。
“我不知道那边更恶毒,是预示者还是你们。”
这是一个卡夫隆士兵乔斯达的声音。从他身上带着的金色徽章和手套边缘的印花来看,他也是一个士官。这句话让威克放声大笑。从他看来,卡夫隆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能耐。乔斯达嫌恶地看向地上疯子的尸体,看向那一滩恶心的黑血。
“你们说自己狂野,我看残暴这个词更适合。你们这帮野蛮人。”
威克也看向地上的尸体,然后抬眼望向乔斯达,望向他蓝白相间的盔甲上的激光焦痕,还有他不屈星制造的步枪上的划痕。
“我们干的都是杀人,”威克说,“不管干不干净。”
乔斯达哼了一声,用自己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威克已经和卡夫隆一起作战好几次了,让他可以从那句话里听懂几个词。
“说着那种话,你听起来才是野蛮人,”他说,“是吧,生在高位的小子?”
从卡夫隆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准备好打一架了。威克的有些希望他开打,这样他就可以还击了,把乔斯达那骄傲的鼻子打断。他的心跳加速,拳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整个房间变得像流动的颜料一样,明亮的令人发痛。所有东西实在是太大声了。
“注意你的话,安塔里人。”乔斯达警告地说。
威克不能回嘴。他看不清了。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长官。”
乔斯达不见了,他现在看着科灵。她慢慢地皱起眉,眼睛周围的微表情牵动她的伤疤。威克记得她受那些伤的时候,记得她的尖叫。那些弹片,太糟了。
“什么?”他问。
“我们要前进了。”她说。
她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都像在水底一样缓慢,沉在那片怨灵盘踞的湖底。它们在他耳边的细语,它们扼住他喉咙的冰冷双手,让他不能呼吸,不能逃离。
“前进,”威克说,努力地呼吸着。“好。”
安塔的天空是一片被雷霆笼罩的灰色,就像它下面的海一样。狂风呼啸而过,好像想要扑灭大海的愤怒,抽打着唱歌的树上的树叶。讃恩的乌鸦,还有所有栖息在悬崖边的海鸟一起嘶叫起来。
“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了。” 克雷蒂亚 奥马蒂说。
她靠在唱歌树的树干上,胸口的刀伤还在流着鲜血。那不是一道实体的伤口,而是另一种痛苦,更加沉重的痛苦。但就算受伤,奥马蒂还在狞笑着, 没有被击倒。
但讃恩也不用击败奥马蒂,她只需要牵制住她。
奥马蒂抬头看向树顶。
“你发现树枝从一点扩散开来,有时候甚至互相交错吗?”
克雷蒂亚 奥马蒂重新低下头,用她的水晶眼紧盯着讃恩。
“命运就和这些树枝一样,有些非常确定,可以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她笑的更宽了。“被挂在绞绳上的尸体的重量。但不是每条枝干都是这样。有些很脆弱,摇摇欲坠,会被风暴摧毁。”
讃恩哼笑了一声,“好聪明啊,”她说,“怪不得你在愚人中出类拔萃。”
奥马蒂的笑扭曲了。
“愚人,”奥马蒂重复了一遍,品味着这个词。“不。我们被启迪了。从束缚和限制中解放出来。”她歪了一下头。“你没想过这感觉吗?”她问。“自由的感觉?”
在一瞬间,周围的景色消失了,只有唱歌树还留在原地。大海和狂风被尖叫声取代,讃恩看到了真正自由的样子。看到了她会如何破坏杀戮。看到了她的假眼如何在她背后展开的巨大阴影下暗淡下去。
“不,”讃恩说。
视野又一次变换,悬崖回来了。鸟儿的歌唱,奥马蒂,和她剃刀般锐利的笑。讃恩用袖子擦了擦流血的鼻子,咳嗽起来,她的肺发出一阵刺痛。她蹒跚着走向奥马蒂,跪倒到地上,把黑木匕首插进叛徒的喉咙。一道血液顺着匕首的黑木手柄流下。
“你给予的,”讃恩说,“是毒药,是邪恶。”
奥马蒂任由刀刃插进喉咙。“他们一开始都这么想,”她说,“但是痛苦带来启示。和我刚刚说的一样,他们都选择了我。就像你们迷路的猎犬一样。”
讃恩皱起眉。“迷路的猎犬,”她说,“凯登 罗伊?”
奥马蒂点点头,让更多血顺着刀流了出来。
“他一开始也反抗了,”她说,“对为了他的远征而死,为了他的帝皇而死无比绝望。但当他看见世界的真相后,他变了心意。他祈求我饶过他。”
“不,”讃恩说。“你在说谎。黄昏猎犬不会屈服。”
奥马蒂摇摇头。“他没有屈服。他被拯救了。我给予了凯登罗伊一个新的命运,而他满意地接受了。”
“还是谎言,”讃恩嘶吼着,“命运不能被改变。”
“哦不,小甜心,”奥马蒂笑着说。“它们当然可以。”
周围的景色又改变了,把讃恩带回了骸骨神殿,带到了一个阴冷黑暗,排列着沉重棺材的房间,就像讃恩梦里看到的一样。反光的水晶碎片在地板上组成了预示者的螺旋标记,只是这一次,中心眼睛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而在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扎满缆线针管,被牢牢捆绑的凯登 罗伊。
黄昏猎犬没有穿戴盔甲和面具,脸上鲜血淋漓,让讃恩只能看到他涣散的灰眼睛。他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他应该死了,但灵魂还没有抽离身体。它被系住了,无法进入亡者之地。在奥马蒂光着脚跨过螺旋标记,留下一地的鲜血靠近罗伊时,讃恩感觉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周围的棺材开始嗡嗡作响,而那沾血的标记开始发出光芒,环绕着中心的奥马蒂和罗伊,渐渐变成一片火焰。讃恩听见了尖叫。可怖的,回荡着的尖叫,从棺材里传来。
那些像讃恩一样有天赋的人发出的尖叫。
“不,”讃恩轻声道,“不。”
然后奥马蒂把双手放在罗伊的脸的两边,他也开始尖叫了。火焰升腾起来明亮地燃烧,让讃恩片刻间只能看见火光,扭曲蜷缩成人脸的形状。尖叫声已经震耳欲聋,从棺材和奥马蒂和罗伊上面一同传来,让讃恩不住地和他们一起尖叫。
但突然,和开始时一样快,尖叫停止了。讃恩知道全部九个棺材里的灵能者都死了。她能感觉到他们的灵魂随着火势的减弱飘散开来,显出中心仍然站着的奥马蒂。还有坐在椅子上的罗伊。
但他和刚才不一样了。
他已经清醒,灰色的眼睛清澈有神。他没有淤青或伤口。脸上那些血全都不见了。
除了那在他皮肤上绽开的命运标记。
“不,”讃恩又说了一次。
然后骸骨神殿像烟一样飘散开来,她们又回到了安塔的悬崖边。
“看到了吧,”奥马蒂说,“命运可以被改变。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讃恩还在因为看到那些棺材,火焰,和命运标记而颤抖。那些标记的记忆永生难忘,直接刻进了她的灵魂里。她握紧了她的匕首。
“你为什么做了这些事?”她问,“为什么是罗伊?”
“因为命运是无数瞬间的集合,”奥马蒂说。“为了伟大事件的揭幕,很多小事需要先发生。一些选择需要在特别的时间选定。一些生命需要死去,有些需要被拯救。当然,这些都要付出鲜血。”
“原来这就是你在和我说这些的原因,”讃恩轻轻地说。“你相信这会引向伟大的事情。”
“聪明的小家伙,”奥马蒂说,脸上自豪的笑容让讃恩想吐。
“那些命运引擎,”讃恩说,“你要用它们做什么?”
奥马蒂笑出了声,那笑阴险恶毒。
“哦,小甜心,”她说。“我们对它们要做什么不重要。蝎尾狮才是要用它们的人。”
“蝎尾狮,”讃恩惊呼,“谁是蝎尾狮?”
但克雷蒂亚 奥马蒂没有回答她。相反,她又笑了。
剩下的两个黄昏猎犬全都伤痕累累。身上全都是淤青和血迹,当提尔呼吸的时候,她的肺听起来漏气了。她的侧面有一道严重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浸湿了一大片作战服。杰斯拖着一条瘸腿,他还必须切开脸上的一个浮肿才能让右眼睁开。瑞恩知道这些伤不是让他们痛苦的原因。他们就是用来承受疼痛的,已经习惯了身体创伤。伤害他们的是因为现在,他们中只有两个人还站在这里。
瑞恩也知道在安德伦 菲知道之后,他也会受伤。
“上面发生了什么?”她问。
他们正在往骸骨神殿的上层去,穿过一个放着滚烫的大缸和水闸的房间。成堆的蜡烛环绕在他们周围,有安塔里人一半高。抛光的骷髅从墙壁上凹进的洞里盯着他们。提尔还戴着黄昏猎犬的面具,所以瑞恩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在回答前怀疑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他们想要击溃我们,那个奥马蒂。”提尔把手放到腰部的伤口上。“她低估了我们。”
“屏障是用巫婆供能的,”杰斯说。他在说出巫婆这个词的时候带着安塔里人提及他们是一贯的嫌恶。“有九个人。”
“他们一直在说着什么,一直不停。”提尔说,“保护引擎。”
“引擎。”
瑞恩转身看向莱迪亚 讃恩。莱和拉斯看到她头皮上闪动的闪电时惊恐地把她扔到了地上,灵能者跪爬在地上。
“王座啊,”莱叹着。“哦,王座啊。”
拉斯和莱都从灵能者旁边退开一步,但瑞恩没有。她靠近讃恩,蹲在地上好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引擎,”讃恩又一次嘶吼道。“命运引擎。”
然后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走过瑞恩,但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命运引擎是什么鬼东西?”哈尔问。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该烧了它。”提尔冰冷地说。
瑞恩点点头。她不必他们更明白命运引擎是什么,但斯凯亚的命令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夺取,肃清,保护。
命运引擎就是卡夫隆的将军想要的东西。为了它瑞恩愿意赌上她的荣誉。看到凡德和他的龙骑兵朝着讃恩指向的房间前进时,仿佛有一股冰河般的寒意流过她的身体。
他们正在向命运引擎前进。
“我们走,”瑞恩在卡夫隆又一次遭遇预示者时说,“前进。”
哈尔和他的指挥组因为讃恩行进缓慢。慢到他们没能跟上同卡夫隆人一起冲锋陷阵的塞弗琳娜 瑞恩。她不能让凡德和他的军团从她眼前离开。不能让他们首先找到命运引擎。她和威克的树人战士一起冲锋在最前线。杰雷斯 奥德的火焰喷射器让空气弥漫着烟雾和灰烬,尤利娅 科灵战斗的样子简直像着了魔。两个新兵紧紧站在一起,互相掩护。威克则独自一人,战斗在风暴的中心,像往常一样。
瑞恩抓住一个想要用一把粗糙的玻璃刀攻击她的预示者的手腕,把它扭了一圈。她听见了骨头的碎裂声。那把刀掉在地上,但预示者还没有放弃攻击她,用另一只手掐向她的喉咙。瑞恩用她的刀挡住了那只由银色弯曲的刀刃组成的手。
“为了看清真相之人,”他喊着。“为了命运和变化之主!”
“不,”瑞恩说,“为了帝皇。”
她直接击发了赎罪者,预示者向后倒去,他的黑血溅到天花板和瑞恩的身上。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然后拖着发烫的肢体转身面对下一个威胁。她拒绝慢下来。瑞恩不停的攻击招架,同时承受着划伤,直到她站到了凡德的身边。卡夫隆的政委同样也受伤留着血。在瑞恩每次挥剑的间隔,她都能看见凡德用他的剑把敌人劈成两半。他用一切手段拼了命地战斗着。在他周围,卡夫隆人用他们调试过的步枪精确地击杀着敌人,快速无情,就像一个钻头。
就像一队处刑人。
“前进!”凡德喊道,“帝皇带来勇气!”
这两句话在瑞恩的耳边回荡。她记得卢西亚也说过同样的话,在那么多年以前。她记得她姐姐眼中的狂野,还有那之后的话。
信仰被背弃了
塞弗琳娜 瑞恩在这十年里都恨着她的姐姐,因相信卢西亚背叛远征而封闭着所有她珍贵的回忆,在她的心周围筑起高墙,把所有的愤怒和仇恨注入进每一场战斗,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谎言。
瑞恩因此犹豫了一下,动作在瞬间慢了一拍。这让她清楚地看见了凡德用剑将一个预示者向后击倒,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袒露开来,露出他胸口绑着的手榴弹。
“你们的帝皇看不见你们。”预示者说,然后笑了一声。
在瑞恩和凡德能反应之前,他按下了起爆器。
爆炸的冲击波把威克狠狠地击飞出去,撞到墙上。他肺里的空气被抽空,胸口的什么东西应声断裂。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挣扎着喘气。他摇摇头,但这只让他的耳鸣更糟糕了。他的眼睑在眨眼的时候闪出白色的光点。房间里着火了,所有东西都笼罩在浓烟中,他可以尝到灰烬和死亡。
就像在考特上一模一样。
在他周围,树人战士都倒下了。他在耳鸣之外听见哀嚎和尖叫,看见科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威克对自己说。
他伸出手想要站起来,但他的脚没能承受住,让他又一次跌在了地上。那里估计也有骨头断了。这次跌倒让他胸口的空气又一次呛了出去。他做不到,不能站起来,不能走到他的队友身边。
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威克从皮带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深红色,像陈旧的血夜。他的心仅仅因为拿着它就开始加速。他知道这么做的风险,知道他应该听莱说的停下用药。但他不能停下来,没有这个他就站不起来。
他用大拇指翻开注射器的盖子,把它插进自己的大腿。威克深深吸入一口气,数着秒数等着兴奋剂发挥作用,等着他的视野变得锐利清晰,等着他的心脏像挣扎般的强烈跳动。随后他站了起来,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喊出了声,但好歹没有再次倒下。他蹒跚着穿过灰烬和烟雾,走向科灵躺着的地方。她的头发和脸上流着血。
“尤利娅,”威克说。
他单腿跪下,把一只手伸向她的肩膀。科灵猛地清醒过来,向他挥出一拳。威克只有在兴奋剂的帮助下才挡下了这一击。
“豁,”他说,“放松点。”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然后支起了身子。威克扶着她站了起来。
“长官,”她用嘶哑的声音说,“发生什么事了?”
威克记得爆炸把他掀倒前几秒看到的景象:卡夫隆人射出激光,还有在他们中间的两个政委,瑞恩和凡德。他看向正在烧尽的火焰,爆炸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大洞,把树人战士和军团的其他部队隔开。有几个卡夫隆人除了一滩脏污以外几乎什么都没留下。他没有在死者里看到穿黑衣的身影。没有瑞恩的身影。
“我觉得他们可能杀掉了我们的政委。”威克对科灵说。
“威克,”哈尔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通信器里传来。“你们还活着吗?”
“基本上,”威克说。“现在的命令是什么?”
“继续前进,”哈尔说。“快速突击。那个女巫在拖慢我们,但我们会找办法和你们汇合的。”
“快速突击,”威克的语气像是还能有其他办法似的,“明白。”
塞弗琳娜 瑞恩猛地醒来,直觉般的举起手枪,把枪口指向周围的黑暗。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慢慢放下枪,稳定住心跳。她坐了起来,这个动作让她咳嗽,扬起碎石和血液。她把血吐到石地板上,脑袋因爆炸鸣叫不止。
那场爆炸。
瑞恩抬头看向崩塌的地板。那至少在她二十英尺以上,上面所有的东西都着着火,笼罩在浓密的烟雾中。她还能听到上面激光枪的枪声,但在这层,除了碎石的滚动声之外一片寂静。她必须回到她的军团继续战斗。瑞恩靠在废墟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又尝到了血的味道,全身各处随着旋转的世界疼痛不已。周围全是一动不动的尸体。其中大部分是预示者,但更多的穿着卡夫隆的蓝色制服,还有一个安塔里的士兵。所有人都倒在自己的血泊里。瑞恩首先检查了那个安塔里人。他是迪安,一个树人战士。他全身烧伤过于严重,瑞恩只能从他剩下的纹身看出身份。那些卡夫隆人和他一样,全都死了。
瑞恩停下脚步尝试稳住又短又浅的呼吸。她用手指按住耳朵上的通信器。
“哈尔,”她说,“报告。”
耳朵里传来的噪音让瑞恩知道她的通信器被击中了,她把它转出耳蜗。随着静电声的消退和耳鸣的减弱,瑞恩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还有一个人的喘息声。
她举起手枪,打开探照灯。光束照亮了周围,倒塌的石柱和墙壁,还有粉碎的玻璃。
还有靠在碎石上的卢卡斯 凡德,肩膀上还被一条钢筋贯穿。他的右手垂在一边,不能动弹。
“瑞恩,”他说。
她走向他,靴子粘上了他的血。凡德的脸一片煞白,但他还向她皱着眉头。他的呼吸也非常急促,听起来出了很多血。
“我不想这么说,”他在呼吸间说,“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瑞恩没有动。她还在想着命运引擎和背弃的信仰,想着在政委厅他失去冷静的那一瞬间。
她知道她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来找到卢卡斯凡德知道的真相。
“瑞恩,”凡德又说了一遍,“你迷糊了么?别盯着我了,帮帮我。”
“我会帮你的,”瑞恩说,“但首先我要你告诉我马丹 图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他问,在灯光下眨了眨眼。
“你听到我说的了。”瑞恩说。
凡德皱起的眉头更紧了。他挣扎着想要挣脱钢筋,但在扩散的血污和困难的呼吸下放弃了。
“你看见了图拉发生了什么。”他吼道。
瑞恩半跪了下来,好让她能更好地看透凡德。
“我看见了,”她说。“但我不相信。如果你也算政委的话你也不会相信。”
“你无权质疑我,”凡德从紧咬的牙齿间挤出这些话,“你个有着懦夫血脉的杂种。”
瑞恩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凡德从没有掩饰过他对她的看法。这份诚实也让她开始怀疑他没有参与他的军团的阴谋。
“回答我的问题,”她说,“告诉我你觉得马丹图拉真正经历了什么。”
凡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行,”他仍然咬着牙,“我相信是自杀,就像报告上写的那样。”他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我相信图拉任由那条绳子绕过自己的脖子,就算不是他自己系的。他觉得他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会因它们遭到鄙夷。我们没人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帝皇本人。”
“那你觉得谁会想让图拉死?”瑞恩问。
她惊讶的看到凡德笑了一下。那短暂的笑声听起来充满痛苦。
“所有人,”他说,“我们是政委。军团里每一个人都想我们死。”
他虚弱地指向坍塌的天花板。“要是你觉得和你一起服役的野蛮人里有人正在为你流泪,你就比我想的还要笨的多。”
“我没指望他们这么做,”瑞恩说,“我指望他们遵守职责,以帝皇的名义英勇战斗。我也相信他们清楚要是他们不这么做,我这里总有一颗子弹等着他们。”
凡德哼了一声,“你信任他们。”他说。“这世界里不需要信任。”
“所以说你不信任任何人。”瑞恩说。
“一个人也不信,”凡德说,“不相信卡夫隆,不相信你,还有任何和我们一起服役的人。当然也不相信图拉。”
他微微侧了下身,想要减轻肩膀上的疼痛。钢筋摩擦着他的骨头。
“不像你,”凡德说。“你信任你的安塔里人,虽然他们和你天差地别。”
“不,”瑞恩说,“我不信任他们。我知道且了解他们的极限。知道什么能激励他们,什么会让他们崩溃。这和信任不一样。”
即使瑞恩这么说着,她也清楚这些话不完全对。在安塔里人中有一个她信任的灵魂,但她知道,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卢卡斯 凡德一定会万劫不复。
“那图拉呢?”凡德问。
“图拉是个政委,”瑞恩应付地回答道,“他是个好人。”
“一个好人,”凡德说。“你知道他是告诉我你姐姐的事的人吗?是他告诉我她如何泄露消息背叛远征,如何计划让军团至高大统领和一半高层指挥去死。”
“这是谎言,”瑞恩吼道。
凡德摇摇头,呼吸让他的胸口发出嘎吱作响。“我为什么要说谎?”他问。“我说死人坏话没有任何好处。不管你怎么想,我不想为此变得过于残忍。”
“他告诉你这些可能有什么理由?”瑞恩问。
“他自己的理由,”凡德说。“马丹图拉是个政治动物,瑞恩。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的才和别人说他们想听的话。所以我才说他自己绑起了绳索。他做的这些行为树敌不少。”
“所以你确实相信图拉是被谋杀的,”她说,“但你想让这件事被掩盖过去,就因为你觉得他活该?”
“我没有这么说过。”凡德说,“所有罪都需要被惩罚。”
这句话是瑞恩在训练时听过上百次的口号的上半句。
“无论罪行多么微小。”她说完了这句话。
凡德绿色的眼睛变得涣散空洞。
“你知道我除了你的血统最恨你哪一点吗?”凡德的声音变得虚弱,失去了所有锐气。“我恨你的荣誉感,你的忠诚心,还有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合格的政委这件事。”
他喘了口气。
“我恨你现在要帮我,”他说,“而且我会欠下你一个人情。”
瑞恩也恨这一点。她不想帮他,也不想让他欠下她的人情。但她不能在没有理由或在没有认罪的时候把他留在这里等死,这不是她的做法。
“这会很痛的,”她说。
凡德点了点头。瑞恩收起手枪,把手臂环绕在了他的胸口边。她承受起他的重量,把他抬了起来,慢慢地让那根钢筋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它摩擦着骨头和肌肉,让凡德痛的喊了出来。瑞恩把他放在旁边的空地上,然后用她的腰带尽可能好的系在他的肩膀上。当她把它拉紧的时候,他骂了一声。然后他摇晃着站了起来,没有让她帮忙,然后他们两个人出发去寻找他们的军团。
“蝎尾狮,”莱迪亚讃恩向奥马蒂吼道,“蝎尾狮是谁?”
奥马蒂笑了。她的鼻子和水晶假眼附近流着血。
“那个牵着你的人会知道他的名号的,”她说。“那个披着暗夜阴影的外乡人。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去问她吧。”
讃恩吼了出来。脚下的草擦过她的皮肤,身上的长袍像翅膀一样展开。歌唱的树颤抖着,她更加用力地推着插在奥马蒂喉咙上的匕首。
“你现在就要告诉我。”讃恩说。
奥马蒂没有因匕首的力量颤动分毫。她反而笑的更放肆了。
“哦,我的小甜心,”她说,“你觉得你能吓住我?你真的觉得你把我困在了这里,困在这个你的星球的幻影里?”
讃恩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然后这股冷气把她钉在当地。霜开始凝结在歌唱树的树干上。
“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奥马蒂说。“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你,还有你的那些小鸟。”
讃恩没有想要说话,但那些字直接从她的身体里升腾了出来。
“你看得到它们,”她轻声说道。
“我当然可以。哦,它们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一个白,一个黑。互为镜像,相称又相反。”
“它们只是回响,”讃恩说。“可能是我做过的什么事情,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它们远远不止是回响,就像你也远远不止是五级灵能者。”奥马蒂伸出冰冷的双手捧起讃恩的脸颊。“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从过去一直到未来。你的命运不该和安塔里人或者盲目者待在一起。你注定要受到启迪,但你必须做出选择。踏上追寻真理的道路吧。”
讃恩在奥马蒂的水晶假眼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她从牙齿间挤出一个字。
因为在她的倒影里,她的眼眶里也镶嵌着水晶。
“你的族人只会在你崩溃之前不停地让你击碎别人。”奥马蒂说,“蝎尾狮只会把你的力量作为货币来改变他自己的命运。他们只会不停地利用你,直到什么都不剩。”
讃恩紧闭的嘴里发出哀嚎,因为这些话至少是真的,她自己也知道。她从得到力量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
“道路等待着你。九圣等待着你,”奥马蒂哼唱着。“你不需要孤身一人,被人憎恨。不需要被束缚,被囚禁。你可以像我一样,强大,自由。”
“自由,”讃恩的乌鸦重复着。“自由!”
“选择吧,”奥马蒂又说了一次。“想想你可以成就的一切。”
讃恩确实想了一下,而这比蝎尾狮和命运引擎更加刺痛了她的心,甚至比死亡更加恐怖。
因为她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些微的美。
“不!”
讃恩尖叫出声,她肢体上的冰应声碎裂。她用黑木匕首切开了奥马蒂的喉咙,但奥马蒂没有窒息,甚至没有抽搐或颤抖。她没有死。相反的,她看着血溅到她五彩斑斓的袍子上,叹息了一声。她的手指随着讃恩松手时轻柔地划过她的脸。
“那我们下次再见吧,”奥马蒂说。
然后她消失了,讃恩终于放松下来,任由梦境破碎。一道惊雷划开天空,大海沸腾起来,歌唱的树也起火消散,一切都化为尘埃。
然后讃恩真正的眼睛在骸骨神殿睁开了,纳里亚 莱,阿里 拉斯和尤里 哈尔映入眼帘。讃恩吸入一口仿佛燃烧着的空气,让她咳嗽起来。她的族人把她重重地扔到地上。她喉咙里涌出鲜血,吐到了地板上。
“冬天的牙齿啊,”拉斯的声音就像是水底的耳语。
“讃恩,”哈尔半跪下来。“她在哪里?叛徒女巫在哪里?”
莱迪亚 讃恩往上看去,血液从脸上流下,嘴里尝到了大海和酸液的味道。
“走了,”她努力地说出这句话。“奥马蒂走了。”
奥德的火焰喷射器发出怒吼,点亮了走廊。威克在背后感到那股热浪像梦中的猎犬吐息一样向他袭来。那火焰的亮光反射在想要杀死他的预示者的宝石假眼上,让它们闪出鲜红的颜色。他的身形很大,几乎像科灵一样。威克深深地砍向他的手臂和胸膛。这些攻击应该能让他慢下来,但是没有。他抓住威克的喉咙把他砸在神殿的墙壁上。这一下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部砸了出去,让他已经断裂的肋骨移开位置。刀从麻木的手指间滑落。威克在模糊的视线间挣扎着呼吸。
“你看到了什么,安塔里人?”预示者在尖牙间嘶嘶地说。“死亡的边缘吗?”
威克的视线开始透出黑影,耳朵里回荡着尖啸,甚至比他的心跳还大声。
“不是我的死期。”他竭力地说。
他攥紧他的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地打在预示者的宝石假眼上。他手上的什么东西碎了,但预示者的眼窝也一样。威克感觉到宝石被砸进去,预示者尖叫着放开了他。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空气快速的重新灌进肺里。那感觉好像地狱的火焰在燃烧,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捡起他的刀切开了预示者的喉咙,切断了他的尖叫声。血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线,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像星星一样。
威克喘了口气,望向四周。他所在的走廊位于神殿的深处,远远的离开了军团的其他成员。他正在最先锋。周围的墙壁被黑铁拱架包裹。忽明忽暗的灯光照亮着走廊,把墙上的铁架照的像刺出的牙齿,还有威克脚边渐渐停下挣扎的预示者。走廊的尽头矗立着一对雕花的大门。上面的装饰全部由切开尸体的枯骨和筋膜组成。
威克从内至外感到一股恶寒。
他曾经见过这个地方,在讃恩与他分享的梦境里。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回荡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更加不快。
在你背后的刀子。
威克举起刀子转向门的方向,发现他正在看着他的树人战士,看着乔斯达和他那五个可恶的龙骑兵。这里没有预示者,没有刀子。
只有冲在最前线的人。
威克慢慢放下刀,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他不确定哪一件事情更加费力。
“尤利娅,”他向科灵喊道。“把那门打开。”
“收到,长官。”她说,冷笑了一下。
她走向大门开始布置炸弹。尽管她刚刚受伤,还有神殿对她造成的所有问题,她还在吹着口哨。她一直吹着那首歌,一首家乡的歌。这曲调奇怪地回荡在威克的耳边,让他的耳朵生疼。他从门边走开,把背靠在墙上。
“你最好也这样做,”他对乔斯达说。
卡夫隆的中士用和之前一样的鄙夷眼光看着他,但他没有争辩。
“你们真的对这些事情所陶醉,对吧?”他说,“战斗,焚烧,破坏之类的。”
威克露出牙齿笑了出来。“我们这些贱命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享受的了,”他说。“最好在活着的时候及时行乐。”
乔斯达摇了摇头。
科灵设定好了引线把它铺开,随后躲在了威克的对面,和卡夫隆一起。她吹完了那首歌的最后几小节,然后按动了起爆器。爆炸在威克的眼中非常缓慢。首先是光,从白到黄,像一个被抓住的太阳。然后是尘土的云。接下来大块的木头落在他身边,在铁架上砸出铛铛声。这声音惊醒了威克,让他听见科灵正在大声地笑着。
“哇哦,好壮观啊。”乔斯达说,从他的衣服上弹开散落的尘土。
“随你怎么说,高等人。”科灵说,嘴角还带着从破坏的快乐带来的笑容。
“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藏着什么。”威克说。
他从门口的废墟跑了过去。穿过瓦砾和烟雾,一片片的火焰在他瞄准的目光中扫过,寻找着需要杀死的预示者,但威克没有找到。没有敌情。
他找到的东西让他慢慢放下了枪。他又一次从里到外地感到了寒冷。九个灰色,巨大的棺材放在房间里,被缆线连着,周围结满了寒霜。铭刻的符号像白磷弹一样耀眼地燃烧着。棺材被沾满油渍的管子连接到一个插满细针的王座上。周围的地上洒满了碎玻璃和血。那些血十分陈旧,画出了一个威克不敢注视的符号。它好像在移动,好像也在看着他。
“不好,”威克说。
他又听到了一句讃恩对他说的话,像春季的天空一样清晰。
比死亡更可怕。
“这是什么?”奥德的声音中带着毫无掩饰的恐惧。他被那血腥的螺旋震慑住了,他们都被震慑住了。没有人会穿过它。
“巫术圈。”科灵不在笑了。“是个巫术圈。”
她是对的。威克知道。即使他没看过讃恩的梦境,他也能从空气中感觉出来。在他身边,卡夫隆人动了起来。
“占领房间,”乔斯达说,“还有那些机器。”
威克转身盯着他。“你他妈的在做什么?”他问。
“我们的命令是夺取和保护,”乔斯达说。“所以我在夺取,在保护。”
他的话语听起来缓慢且故意。不只是兴奋剂的效果让他听起来是这种感觉。乔斯达是故意在这么说话,好像威克是傻子一样。
“不,”威克说。“我们的命令没有包含异端机器,巫术圈。这种东西不能被保护,应该被烧掉。”
乔斯达向他靠近了一步。他和威克差不多高,但是比他壮实了不少,像一个拳击手的体格。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经常用这一点来达到他的目的。
但从他没断过的鼻子来看,他没有经常用实力支撑过他这副样子。
“你不能决定命令包含到什么东西,安塔里人,”他说,“你应该闭嘴然后执行。”
威克想了想高层指挥派来抓捕讃恩的玩具兵,还有她和他分享的梦境中的棺材和她的恐惧。
“不,”威克说,“我不这么想。”
乔斯达挥出一记摆拳。威克用减慢了一半的速度看清了他的动作,就像刚才的爆炸一样,然后,在乔斯达能举枪之前,他猛地用他步枪的枪托砸向乔斯达的脸,把卡夫隆人砸的失去平衡,扔下了他的手枪。一股血溅到了地上。威克踢开手枪,让自己的步枪顺着肩带荡开。他控制住了乔斯达,用他的刀子抵住了他的喉咙。乔斯达小队的其他人举枪对准了威克,但他们必须射穿他们的中士才能打中他。威克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树人战士也举起了枪对准了卡夫隆人。紧张的气氛像风暴前夕的雷雨云一样弥漫开来。
“把你们的枪扔掉,”威克对卡夫隆人喊道,“不然我杀了他。”
“他在虚张声势,”乔斯达从牙齿间说。
“我真的没有,”威克把刀压紧到血流了出来。“但请随意测试我的真心。”
乔斯达在刀锋下急速的呼吸着。他的心跳显示出他害怕了。
“照他说的做,”乔斯达对他的小队说。“放下枪。”
卡夫隆人们照着他说的任由树人战士缴械了他们,逼到了墙边。哈罗和杰伊依然用枪对着他们。在那一瞬间,威克奇怪的对这两个外乡人感到了自豪。
他们是真正的树人战士了。
“你会因此被吊死的,”乔斯达在威克松开他喉咙上的刀时对他说,“你这个可恶的叛徒。”
“叛徒,”威克说。“有意思,我也可以这么说你。”
然后他重重地打了一下乔斯达,让他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威克命令哈罗和杰伊把其他人带到走廊里,让他们不能干涉他。
“你看着乔斯达,”他对奥德说。“我去帮科灵布置炸药。”
“戴夫,”奥德说。“你会那么做吗?”
“做什么?”
“杀了他,”奥德说。
威克往下看向他手里的刀。锯齿间已经有了干涸的血液。他眨了眨眼,重新看向奥德。
“我没有这个必要,”他说。
奥德脸上的表情和之前一样,只是这次威克看懂了这个表情。
失望。
威克在安全距离外看着机器的爆炸。这次爆炸不是从白到黄了。火焰变成蓝色,发出了尖叫般的声音。在它的余波里,他听到乔斯达在笑。他正靠墙坐着,双手反绑。那被打断的鼻子大大地肿了起来。
“好了,”他说,“现在你真的要被吊死了。”
威克顺着乔斯达的视线看到尤里 哈尔和其他人在靠近他们。讃恩现在站了起来。这个女巫走近他,停在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她的脸上沾满了血,只被她假眼里的眼泪划出两条线。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在哭。
“你烧掉了命运引擎,”她吼道。
她的话让他颤抖了一下,“你是说这些棺材,”他说。“它们到底是什么?”
“预示者用它们来逃过审判,”讃恩说,“欺骗死亡。”
她直直地看向他。
“只需要付出你的灵魂。”
威克不能完全相信她说的话,因为他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欺骗死亡。一定不行。
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
“威克。”
哈尔的声音把威克的注意从讃恩身上移开。连长拿着他的激光手枪,眼睛像湖水一样冰冷。奥德站在他的身后。莱也是。
“放下你的步枪,”哈尔说,“还有手枪和刀。”
威克一个也没有放下。他只是举起双手证明他不会用它们。
“尤里,”威克说。“机器必须被烧掉。那是巫术。”
“我知道这机器是什么,”哈尔说,“讃恩告诉我了。这和这件事无关。”
威克感觉汗从他的肩胛骨间流了下来。他想着他注射的双倍计量的兴奋剂现在有多容易看出来。哈尔举起手枪,瞄准了致命的位置。
“现在照我命令你的那样把你的武器给我扔了,”他说。
+照他说的做,+讃恩的声音像一根炙热的针扎在他的脑袋里。+要是你反抗或者逃跑,他会杀了你。+
威克因这句话感到一阵眩晕,因为他能从哈尔的脸上看出这是真的。他慢慢的把挂在肩上的步枪拿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是他的手枪,他的刀。他其实注意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他现在手无寸铁,十分脆弱。
“绑住他的手,”哈尔说。
走上前做这件事的是莱。威克试图看向她的眼睛,但她没有看他。她只是快速地绑住他的手腕,然后从他身边退开,好像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一样。
“连长,等一下,”科灵说。
战斗工程师站到了威克的旁边。所有的那些付出的血和时间让她无比的忠诚。
“好啦,”她说。“不管要怎样,这都没必要吧。”
“这些很必要,尤利娅。”
这是奥德说的。他站在那里,眼中带着畏惧,好像有把枪正指着他的头。
“他是个谋杀者,”奥德说。“他杀死了四个人,四个向王座效忠的人。”
威克现在才明白这些事情的原因,还有奥德问他有关水里的尸体和杀人的问题的原因。
他现在才明白了讃恩说的小心背后的刀子的真正的意思。
科灵大声地笑着。“闭嘴,格尔,”她说,“这不是真的。”
她看向威克,所有的忠心在她的灰眼睛上清晰无比。所有的信仰。
“告诉他们,长官,”她说。
威克从会说话开始就在说谎,隐藏自己的秘密不被别人发现。尤其在考特之后。现在向科灵说谎对他来说应该非常简单,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是因为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银制双头鹰。它太重了。
“长官,”她又说了一遍,声音微微颤抖着。
然后威克看着她眼中的忠诚和信仰渐渐消失,变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表情。
失望,还有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