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风中古卷》(19)
天蒙蒙亮时,寇倚风在楚宫外城的车舆院迎上她的男主人,扶他坐上了素墨白竹的马车。晃眼瞧见他侧颊上一道细细的红痕,倚风一惊,连忙取帕子出来为他轻拭着,焦急问道:“可是遇险?果然......我不该离你身边的。”
素文纯轻轻推开她的手,摇了下头,却问:“她那边如何?”
“......却是一夜无事。”男装的姑娘低了低头,面上却似有几丝惭愧,“我藏在暗中,见主人不是昏睡,就是捏着额头,看来这次她病发得厉害。好在并无人来打扰。到四更时,有很多宫女和内侍添进了她的住处,外面也加了两层守卫,听见说是楚王下令,叫好好照应她,也不许任何旁人出入,只等王命。却不知楚王又存了什么心思,我想......”她小心地看了看公子脸色,“她倒是安全的,只是要出楚宫,却也......难了。”
四更,正是自己离开楚王寝殿之后。文纯心里有了数,合上长睫缓缓地点头,看起来十分困倦疲惫。“走,向西。”他轻言着靠在了车里,寇倚风垂首答了声“是”,帮他弄好迎手枕,便放下车帘,驾车出了王宫,静静地驶在空无一人的楚都街道。
文纯掀起车的后帘,回望渐远的巍峨宫殿。重重飞檐斗角,密密地围困着深深禁院,淡紫云雾中的“登仙阁”,如同一把天上的锁。那里有三千剑戟,六营甲士,人墙般的女官与阉宦,昼夜囚着他生病的阿姊。
他的眼中闪着刀刃般的愤恨,慢慢放下了寒白的帘。
素文纯公子承了楚王委托的使命,单驾出清江里,直向楚国的岭西平原而去。原本取道官驿大路是最为近便,疾驰两日便可进入镇国公统辖的军镇地区。然而文纯公子却偏选了贴近北边璃石岭的一条山路,这样一来少说要多花一日夜的时间。寇倚风谨慎驾车, 听从公子指点调整方向。她知道素文纯是不认路的,每每只是从车厢内出言询问倚风里程,再告知附近的山河坐标,可供参考的星辰位置,听起来完全像是在背一本《地舆图》,然而行路却处处精准,无一偏差。
这般走到第二日黄昏,寇倚风才终于知道了公子绕路的目的---他们来到了一片罕见的幽深山林。
密林铺布于终年背阴的斜坡之上,并不很大,然而其中树木尽皆四人合抱,草叶蔽天,看起来竟是万年原始的植被。不同于南方尚欠开发的宛州,越州,中州地区农耕兴旺数千载,像这样留存完好的天然幽境实不多见。附近也有零星村落,却并无人入林砍伐侵扰,听村人们传说,此地古早便有精灵妖物守护,擅入者会迷路或遭厄运,也有人说守护者是生活在地底的洛族。近年妖灵之事已未再闻,然而这里僻处楚国王土和岭西七镇交界之处,归属不明,是楚王与镇国公都不愿费力经营的土地,人口渐少,大片耕地都荒去,更无毁林开荒的必要,留下来的老辈人也便保持了数百年的传统,依旧谨慎地对待那片幽秘绝美的林子。
素文纯吩咐于山边驻了车,移步下来,在漫天云雾变作玫红的时候,带着倚风走进了这奇林。
“公子,你怎知此地有这片山林?”寇倚风紧紧跟着文纯脚步,生怕走散,一边惊异的问道。
“书中记载。”文纯全然不看路,只转着眼睛,顾盼着林中树根下不知什么花草,便笃定地辗转前行。
凡他走过的地方,寇倚风都用两指一拈,生撕下一段树皮以作记号,且行且问:“这林子里却有什么玄机?”
“有一件我要找的东西。”素文纯答。脚下渐入渐深,行了许久,林中光线已变得很暗。
夜幕几乎完全笼罩之际,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雾气弥漫的水潭。潭水很是清亮,映射出几分光,素文纯在潭边停下脚步,倚风想要取火照明,却被他止住。
“你且看着那里,不要眨眼睛。”文纯公子微微举头,望着潭水上清缓漂移的一团夕雾,“若瞧见有鱼飞出来,一定要打下它。”
什么?寇倚风怀疑自己听错,但公子已静静地屏了声息,周围瞬间宁谧到只能听见虫鸣露响。她皱了皱眉,拾起几块圆圆的卵石攥在手里,睁大眼睛与文纯公子一同望去,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潭水反射的夜天之光似乎越来越亮,将幽凝的雾映上一层银白。
寇倚风的甩手箭并无名师传授,纯粹是她凭着天生的力气,于幼时荒野中无依的生活中无意练成,毫无章法。一个良好受训的顶尖弓手射猎之时,可以做到眼力凝于目标,别不见他物,而倚风全然不懂这样的法门,她只是从小强迫自己,纤毫不落看清视野当中的一切。
所以当那道诡异的黑影从寒潭中纵出的一刻,就仿佛一条楔子硬生钉进了她眼中拥挤的世界,她只觉得眼底酸痛得抽动,继而便只凭着记忆的残像,甩手将飞石弹出。
那条“鱼”,就这样准确的坠落在素文纯脚前,伴着纤细脊骨断折的声音,玉碎般的脆响。
倚风用力眨了眨眼睛,扑身去抓住了地上的猎物,双手捧着一看,真的是一条鱼。有鳍有尾,遍体滑麟,一尺有余的身长,奇的是---它两胁下竟生着一对透明的“翅膀”,展开总有两尺,皮纹骨架皆清晰可见,形状如一禽翼,只除了没有羽毛。“这,”她讶然,有些言语结巴,“这是什么?!”
“冥鲲。”素文纯移步上来,望着倚风手中之物言道,“一种很古老的,能飞的鱼。其远祖生于浩瀚洋中,早于九州陆上种族,不知其年月。体大如山,首位长数十至上百里,潜于深海,终年不出。偶然,此巨鱼会与大风鸟相斗,大风振双翼,足以掀移整片海水,直露海底砂石,冥鲲便会鼓荡皮翼而起,飞腾于空中,与大风撕咬缠斗,直至有一方脱力坠落海中为止。后来千亿年间,海陆变迁,上古冥鲲只留弱小后裔于九州陆地山林,长不逾两尺,便是眼前此物。”
寇倚风听得眼睛嘴巴一齐张大,言语不得,半晌才问道:“这......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书上说的。”素文纯淡淡说着,举手势示意倚风将飞鱼身体扯直。
倚风用力捏住鱼的头尾,将断了脊骨的鱼身拉得刀柄般挺直。文纯左手笼入袖中,再一掣,寒意逼人的“断意刀”伸了出来,倏地一下豁开了雪白的鱼肚,一回刃,那鱼儿腹中内脏全数被勾出来,条条挂挂地垂在外面。素文纯割断细长的鱼肠,一手提起,往另一手掌心上倾倒。那肠中青黑诡异的粘稠之物尽数涌流出来,钻人脑髓的腥恶臭气瞬间充斥世界,寇倚风惊得叫了一声,不由得捂鼻,冥鲲的鱼尸“哗”地被扔进了水潭里。
素文纯平静的闭着双唇,只是用一指拨动掌上青黑之物,认真的翻找。很快他从一团粘稠中拈出一颗小小的东西,递给倚风。倚风用力闭了气,忙掏出一方丝帕捧着,接住文纯丢下来的小东西,便层叠严实地包了起来。
文纯转身蹲了下去,在潭水中洗手,淡然言道:“这颗种子,你好生收着。到了狄思述营中看我暗号,便把它弹到水里。”
公子在想什么,永远是猜不到透的。寇倚风没有追问,只是垂首答了声“是”,弯身替文纯裹着衣袖,以免弄湿。
服侍他洗净了手,两人站立起来,文纯举目,望着密林顶上的星光。
“阿姊她,在做什么呢。”他喃喃问道,林中只有虫铃一响,幽幽寂寂地回声。
野林一行后素文纯便吩咐转向西南而下,离了山区,很快就见莽莽楚西平原铺展在眼前。寇倚风催车奔驰,不及一日便抵达了“岭西七镇”中打头的一个,也是镇国公狄思述常年驻在的大城,人称“小国都”的龙首镇。
对于狄思述的为人,岭西之民远比对楚王更为熟知。七镇本都是纯为军事卫戍而建,龙首城既非其中最枢要的一处,又非战略前冲,也非最为安全的后方:然而只因偏好这“龙首”二字好听,狄公便一意将驻地选在了这里,且大加整修改造,花了五年时间,活脱将一座兵家堡垒弄成了舒适豪美的人居之城。原本简朴宽直的马道铺上远自璃石岭山中采来的石砖,还故意移了些不事兵武的平民商户在街道两旁居住,样样比照楚王的都城,弄出一副人间烟火繁荣景象,徒增了城中一半左右的钱粮开销。更奇的是狄公还命令七镇各选本地娟秀女子,土产珍玩送来,分别置于七处宅邸,供他轮流光顾,像个王者一般,尽享自己手下这一片半大不小的江山。他给自己取了个绰号“七星龙首”,故意在军民之间传起,每每闻之颇为自得。岭西之人却暗中篡改作“七宫龙首”,讥嘲之意不需言表。
因此素文纯车驾到城门下,将楚王委托客卿代为看望镇国公的私人手札交给卫兵之后,经过了长于寻常军镇三倍的等候时间,方才得到入城接见的回复,层层传报不比清江里的王宫简洁。穿城进入镇国公府---这里本是城中将官日常聚集办公的中军幕府,却哪有半分军营的样子,只见园林俊秀楼檐轻,一派鸟语花香的潇洒悠闲。
跟随镇国公亲兵走过最外一层府院时,刺耳的鞭声打碎宁静,素文纯看见一个人被绑在庭院中央的刑架上,正在受罚。那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被脱得赤膊,发丝零落,然而从脚下一双军靴却可看出,是个校尉一级的军官。他不知已遭了多少鞭挞,麦色皮肤上一道道绽开的血口。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幅精良罕见的文身,刺的是只俊美的豹,自他侧肋盘绕背脊,豹爪越过肌骨耸立的肩头延至前胸,仿佛正在矫健地攀岩飞跃。躯体血迹淋漓之间,豹纹犹映着不污的光彩,那受刑的人挺着颈项,闭着眼,不顾凶狠落下的鞭子,口中只是念着什么,字字清晰不移:“兵者杀,杀其宜,杀宜曰义。义不仁,仁不义,仁义而行兵,其唯天乎......”
素文纯凝目望了他一望,步下未停,很快便已远离。连过七八重院落,终于达到狄公待客的内府,亲兵退下换作侍女,恭恭敬敬地引贵客登堂。
路过正堂的莲鱼池时,一粒细若飞砂斜坠进了水面。寇倚风看到公子手势,将贴身收藏的那颗“种子”弹了出去,全然没有旁人发现。
素文纯主仆登堂入室,见一个身着公候华服的中年男人早已坐在了那里,百无聊赖地等候。一见文纯,那人盯着打量了好一会儿,扶持着侍女站了起来,半是含笑,半是倨傲地迎上前来,有些怪气地见礼:“本公久闻公子美名,今日总算一见。”
素文纯轻扫眼前之人,只见其眼神飘忽不定,面色青里透出焦躁的潮红,虽然一派淡然无事的态度,唇角却溃烂了指甲大的一块火疮,可笑还扑了许多粉来遮盖。他收了目光,微微合袖垂首:“镇国公威望才是远播,文纯今日方见大半楚国山河。”
这一句话好像戳在了镇国公心痒之结,他竟不禁颤了一颤,立时大笑开来,邀请素文纯入座,先前的冷意戒备都散去了许多。“方今局势倾危,本公倒早就盼望着公子这般名传天下的智者,能来探讨一二。”他歪了歪嘴,极是故意地叹了口气,一双眼斜斜窥伺面前的贵宾,“只可惜......公子却是替楚王为使。”
“文纯不是为楚王而来的。”白衣公子淡然一语。
“哦?”镇国公眼角一动,“公子不是有意要为楚王效力吗?”
素文纯淡淡地笑了一笑:“放着皇帝也未做的人,怎么会想做区区诸侯之臣?”
狄思述蓦地瞪大了眼睛,半晌也未有声息。“皇帝”二字就像一声霹雳刺穿了他的耳道,他心中震颤良久,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无数思量杂乱涌起。素文纯“天潢四氏”的高贵出身,不知由起却遍布天下的名声,眼前这一派前所未见的过人风采,还有笼罩他身上那渺如迷雾的“帝玺”传说......他想着,飘忽的眼中不觉溢起兴奋的光,撑着桌案伸了脖子问道:“公子,你说的是......”
“有些事,镇国公当真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吗?”素文纯只是笑笑。
狄思述看着他的笑意,一时却收了话头,转着眼睛未再多言,心中却仍怦跳个不止。他含混地笑了几声,转而问道:“那么公子不为楚王,此来却是......?”
“专为解明公烦忧而来。”文纯轻轻答道。
“我之忧烦?”狄思述有些意外,无意间举手摸了摸唇边火疮,擦痛得一咧嘴。
“夏王大军压境,楚有倾国之危。明公既不知夏军用兵方向,又不知楚王攻守决策;出兵则恐自损实力,不出兵又恐坐失良机,坐视虎狼侵略,甚至危及到了自己的领地。”素文纯娓娓道来,忽而探身向前,压了压声音,“就算出兵,是攻夏王,还是攻楚王,只怕也是两厢为难。”
狄思述深深地吸了口气,素文纯这番话说尽了他的心事,只是自己隐秘腹中夜夜辗转的思虑就这般公然被撂出来,却是觉得极不自在。他咳了两声,皱眉看看左右,用力挥着手将捧壶打扇的那些侍女仆从全都赶了出去,命人牢牢地闭了门户,这才将双眼转到文纯的脸上。
“公子果然非同凡响。”他眯了有些浑浊的眼睛,阴阴言道,“这般犀利智谋,既不为楚王所用,却又为何会来帮我?”
“因为楚王必将会死。”素文纯道,“文纯从来不帮死人。”
狄思述一惊:“......他如何会死?”
素文纯眼瞳深深,沉缓言道:“只要明公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夏国出兵,楚王则死。”
“公子是说......本公应当选择固守?”狄思述眉头拧得硬如石头,“可是......万一秦婴提兵攻打本公治下七镇,楚王又不发兵来救,本公......可守得住?”
“秦婴的兵锋,不会攻击明公所在的方向。”素文纯笃定不移。
“为何?!”狄思述越发急切。
素文纯道:“夏军攻楚,必定选择强攻岭东清璃江防线,而不是明公所在的岭西。要破岭西七镇,须得围城攻坚,费时费力,秦婴并无此等耐心。加之夏军以诡计奇袭见长,出其不意跨越清璃江天险,战场收效更为丰厚。”
他说着,笑了一笑,稍稍探身:“只要明公按兵不出,便可静观其变。待楚王与夏军交战,届时无论内外之敌,两败俱伤,皆在明公雄兵傲视之下。”
狄思述脸上掠过一层白光,又是惊喜又是疑虑,瞠目张口,半晌问道:“真,真会如此么?秦婴是虎狼之人,这,这一层,难道他就看不出么?”
素文纯合上眼睛,唇角只是浅笑:“明公虽拥重兵,毕竟却名正言顺的君主名分。岭东岭西,秦婴无论先攻哪方,都会被另一方窥伺,既然注定要给自己留一个敌人,倘若明公是秦婴,会留公候之敌,还是留王者之敌?”
听了这话,狄思述心里有几分别扭,然而转思利害,终究却是大大地放下了心。
“如此.......好罢!本公便拿定主意,此番......按兵固守!且看秦婴,是否能替我收拾......”他那“收拾楚王”四字未全出口,生生吞了个尾巴,一双灰浊的眼珠急速地乱动。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侍从敲门,大呼小叫地传报来道:“主攻,主公!‘化龙池’里开,开了朵怪花!”
“什么怪花!”狄思述挥袖吼了一句,转而脸色却是一变。他为人平日最在意些灵异征兆之事,此刻闻此,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化龙池’,可是明公堂外那方池塘?”素文纯眉梢轻扬,无意地问道。
“啊......正是。”狄思述答,心里还在乱猜。
“方才路过时,见池中莲花锦鱼,十分雅趣,却不见有什么怪花。”素文纯举起茶杯来悠然啜饮,言道,“莫非是这短短时辰中有花开放?若如此,必是奇特征兆,明公不如前去瞧瞧。”
这话真是正中下怀,狄思述点头应了一声,便拉着素文纯一道,忙忙地奔出厅堂来观看。
狄思述对“龙”真是有够痴迷,这孔小水池子也取名作化龙池,着实有些可笑。只见池中满满地挤着些莲叶荷花,虽是养护得鲜美,却也不过俗艳品种。然而此刻数朵粉白中间,却特特地生出一枝通体墨绿的花来,看形状也与一般莲荷相仿佛,却连花瓣都是绿的,稍端透着奇异的乌黑,姿态卓尔不群,色相妖异得令人见了,便不能移目。
“这......这是何妖物!”那黑青的花色令狄思述有些心中忐忑,不禁脱口叫了一声。
“这......是‘青蕖’吧。”素文纯忽然在旁言道。狄思述与一干侍从都望向他,他转目看了看众人,笑而言道:“却是个好兆头,只是轻易不能见到,不想竟在此间现世。明公府中可藏有古籍《圣迹通识》?文纯依稀记得,那书中对此曾有记载。”
《圣迹通识》是一本流传有序的古书,并不罕见,狄思述家中还是有的,只是如其他所有藏书一样从没读过。听了文纯的话,狄公忙命人去找,半晌负责打理书楼的仆役将书捧了来,急急奉命翻阅,很快便从中寻得了一个条目:“主公请看!第三卷此处记载,‘莲有青而墨者,是为青蕖。瑞兆也。”
“真是,真的是!”狄思述自己抓过书卷,看一眼书,看一眼池中的花,渐渐的喜上眉梢:“瑞兆?是瑞兆?好兆头?”他瞪大眼睛看着素文纯,文纯报以莞尔一笑。
“这书上没有再多写些么?”狄公来回翻书两遍,一把扔下,“公子可知,这青蕖究竟主何征兆?”
素文纯双手插入袖中,扬首言道:“青蕖之兆,主人大利。然而其利能否长久,要看青蕖花瓣的数目。”他少顿片刻,话语呼吸,已吸引了在场众人的全副关注,“单数宜动,双数宜静。”
“快去数!”狄思述挥手,一脚踹在身边侍从的屁股上。几个侍从忙忙地趴在化龙池边,左数右数折腾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抬头道:“主公!二......二十二瓣,二十二瓣!”
狄思述一仰头,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按兵固守......”他口自念叨,“果然是对的!本公对了!”
他喊着喜笑颜开,不禁一把抓住素文纯的手臂,灰浊双眼都放出了光来:“文纯公子......莫非普通鬼神之意?”
素文纯垂了长鞭,微笑:“鬼意不通。”
狄思述楞了一下,转而更是大大惊喜,拉了素文纯便回到堂上,添茶添酒闭门密谈,这一下直谈到灯上夜深。